父母他们果真响应了姐姐孙茵的号召,蹲大院去了。
母亲说,双方亲戚差不多都来了,聚在院子门口,阵势宏伟壮观。保安关闭大门,我们就喊口号,要面见书记,给死人讨说法。
他们放你们进去了吗?
喊了一上午,能不让我们进去?可书记不在院子,说是到市委开会去了,区长出来跟我们说,他们正在开会,要我们选出一个代表,等会后与区长交涉。
那——不是故意磨蹭时间?
磨蹭得掉?人都死了,虽是自杀,却也是走投无路,我们怕啥,又喊口号。区长他们中午也没出大院门,在下午上班时间,喊你伯伯进去交涉。
怎么样?
你伯伯出来,拳头都是血,肯定是砸了桌子,交涉不成,我们约好明天周一再次蹲大院,一定要面见书记,不成就去蹲楚江市委大院。
好象闹大了。
闹?我们不过讨个说法,说到底,代雄还是国家干部,又没犯错误,却被安排去学校闲了起来,不是他们失策是什么?
小芥叹口气,咕哝一声,好复杂,死都不安生。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妈,他们赶你们没有?
赶啊,像轰鸭子似的。
那出手打人没有?
打我们?你小瞧了,我们聚众并非闹事,是要政府正视错误给说法,他们也犯不着去把事态弄大,放心吧,只是你姐姐孙茵可苦着……
小芥想起侄子代乾坤,问母亲代乾坤情况。母亲唉唉两声后,说,这孩子一直陪着孙茵蹲院子,人急躁躁地,我们想,他还是个学生,这样跟着蹲大院不是个事情,就跟他讲好条件,说我们保证为代雄讨回公道,他明天要么在家要么回学校呆着。
小芥收回手机,脑袋还是混沌,却毫无睡意。阳光暗下去了,江风明显大了许多。小芥转过身,看见白衣女子坐在火红的焰火上飘荡而来。
走前几步,扶着岸边护栏,伸出右手,朝女子挥手致意。皮艇顺水,很快,就晃到眼前。
嗨,好拽也。小芥喊道。
皮艇居然折弯,靠在护栏下面的岸边。
你好,不如跳下来,跟我兜风?女子邀请道。
小芥沿着护栏旁边的一条小路下去。小路可能是游人脚步踩出的,不成形,陡而滑,靠着水边的蒺藜和怪石拦路虎般地挑衅小芥的脚步。
跳啊,我接住你。白衣女子伸手做了一个接受的姿势。
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私奔也。女子爽朗地哈哈大笑,再次挥舞双手,鼓动小芥跳下来。
急于稳住脚步的小芥慌忙摆动右手,刚张嘴谢绝时,火红的皮艇已经朝江心驶去。白衣女子挥舞双臂,皮艇周围绽开洁白的浪花。
小芥看傻了眼。
整个晚餐,还有篝火晚会。小芥都在想那个白衣女子。她有意无意地跟单美女提起皮艇和划皮艇的女子。单美女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这就把你震住了,那开飞机骑赛车的女生,岂不勾了你的魂?牛男人牛女人多的是。小芥没话了。她当然觉得白衣女子牛,可与单美女说的牛似乎相异。
晚上的热闹不在白天朗诵之下。单美女撺掇几次小芥,说要一起与木诗人聊聊。小芥说,头发都快染霜了的老男人,有什么聊头。
诗歌啊,人家诗歌在我们省甚至全国都有权威,对了,小芥,他人也热情,看了我送的诗集,准备撰写评论,连同我的诗歌,在他主编的诗歌杂志隆重推介,我可要虚心些。
我今天一直不舒服,这样吧,我先回房休息去。
小芥转身朝茶楼旁边的客房部走去。她并没有说假话,下午时就盘亘于脑袋的混沌,此时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