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小学的时候她就是班里的班长,她常常指挥着班里的其余同学为她干这干那,她总是认为自己的优秀足以让全班臣服于她。所以,当初一八班在开学一个星期举行班委选举时,她仍是自信的上台推选自己成为班长。但是,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没有嚣张气焰的韩苡苫在季倞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安静美好,她轻启双唇发出的声音就像银铃一般悦耳,最后这场战役也以韩苡苫几乎全票通过结束了。
只能沦为副班长的季倞脸色铁青,她踏着沉重的脚步,让她的帆布鞋的鞋底与地面敲打出类似重物坠地的声音。谁都不知道,这场战役的真正受害者,其实是开学被分到和季倞同桌的我。
班委选举后的语文课,班主任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讲着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堂到三味书屋》,但是,夏天的闷热早已席卷了同学们的大脑,大家都昏昏欲睡,头一下一下像鼓点一样有节奏的敲击着捧在手里的教科书。
季倞倒是很清醒,她饶有所思的看着身边即将昏睡的我,肃杀的眼神像是冬天,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因为我仅存的意识也都挣扎在了清醒与昏睡之间。所以当季倞的手肘撞到我的,当我的身体倾斜像是要摆脱地心引力,当我的手臂触碰到大理石地板冰冷的质感,当那种刺骨的寒冷进入我的身体混杂着剧烈的疼痛,当我惊慌的看着她满怀关心的眼睛,我还是能看到她眼神背后的寒冷。
班里的同学听到我摔倒在地发出的沉闷的声响,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用一种惊奇或者说是兴奋的目光看着我,安静悄然而至只有几秒,随即就是发自他们内心深处的嘲笑,尖锐大声的嘲笑就这样飘荡在班级上空与尘封已久的尘埃共同飞舞。
我强忍剧痛站起来,环视四周冰冷的目光,他们都期待好戏的到来。的确,好似将至。
“路乔,下课来我办公室。”
“路乔,你没事吧。”季倞低声的询问在我坐回座位的同时立即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她,我清楚的知道就算我声辩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我清楚的知道来自小学时期的悲哀即将到来,这种悲哀即将被传承发展,推我向深不见底的深渊走去。
此时,窗外的木兰树绿得不可思议,夏蝉的叫嚷居然平息了许多,夏天带给外界的温暖的错觉突然让我深深体悟,体悟到了最寒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