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口水有她刚刚吃过的学校配发的盒饭的味道,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韭菜,大蒜的刺鼻气息。
我的思绪从窗外那只发情的鸟转移到老师头顶的发丝上沾着的白色头皮屑。办公室里座地式的空调把她的发丝连同头皮屑,连同口水都往我脸上吹,我像一个失去生命力的木偶,在所有可见或不可见的大风大浪里摇摇欲坠,坠在地上,支离破碎。
把班主任说的所有的含沙射影一并忽略,把在另一张办公桌的数学老师的搭腔一并忽略,把办公室里古怪的气味一并忽略,把没吃晚饭的空虚感一并忽略,我终于在这个空间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虚无,我要让着虚无紧紧包裹我,像是裹住一具尸体。
我的沉默终于用尽了班主任最后一点耐心,她终于说:“明天我会叫你的家长来管你。”
我仍旧沉默,脑子里却勾勒出了一系列即将发生的事。我突然想起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为我被老师单独留堂到晚上五点,让妈妈在校门外等了两个小时的那天,那天晚上妈妈似乎是用尽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打我的方式,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久到不能发出声音,久到没有眼泪。妈妈不会问我为什么留堂,在她眼里这种类似于拘留的事情是很丢脸的,更何况她离婚后我一直的沉默早已让她失望透顶,她总以为我自私的不肯让她重获幸福,但是她不知道我早已迁就了她所有的决定。
所以,我害怕让妈妈知道今天的事情,我看着班主任的嘴脸就像是一只得逞的猴子,扎耳挠腮的样子掀起了我心底深处的厌恶。
“你现在出去吧。”
夏日的夜来临了,食堂的晚饭一定是卖完了,我想着,肚子空虚感不期而至,我轻轻抚摸着它,安慰的想,不是早已习惯了吗?路乔。
然后我抬头,夏日夜晚独有的澄澈天空点缀着微小的星星,像是也在安慰我,像是在说,微小如我不是也能发光吗?
可是,当我脸上终于绽放笑容时,下起了今年夏天最后一场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