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绪论(2)

笔者的硕士论文《〈南诏德化碑〉和唐代天宝战争诗研究》则从中原文化与周边区域文化的互动关系出发，以《南诏德化碑》和唐代天宝战争诗对比印证，整合双方文学作品中再现的天宝战争风貌，探讨天宝战争时期唐代诗人的心路历程和南诏精英的复杂心态，揭示唐朝实行“皇化”政策和南诏“阻绝皇化”是导致天宝战争爆发的根源，并以遗存至今的“万人冢”及明代建立的李宓宗庙附作考释，进一步探讨唐代天宝战争诗和《南诏德化碑》穿越时空的魅力。

另有，《对明清白族本主庙碑文的历史人类学解读》等单篇论文，此处不一一列举。单篇论文亦以跨学科的视角对白族古代碑刻进行研究，展示了白族古代碑刻可多维解读的空间。

(三)研究的突破点

由上可见，学界对于白族古代碑刻的研究，多重其史料价值，而以文化阐释的角度对白族古代碑刻进行研究仍有待发掘。诚然，碑刻是一种铭器，其功用性历来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但碑文本身所具有的文学性，比如内容的包容性、思想性，形式的丰富性，语言、审美的特点以及文化内涵等方面的价值却往往被忽视。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关于文学的界定今人比古人要窄得多，今人说的文体主要是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四大类，而古人对文学的界定范围更广且复杂细腻。古代许多文体包括碑刻在内都被划到文学的范畴之外。其次，由于文学研究长期形成重内容而轻形式的观念，使得碑刻因为其较强的应用性被排斥在文学文体之外。第三，今人多从文物考古、书法等角度研究碑刻，而忽视对碑刻所具有的文学、文化价值的挖掘。白族古代碑刻的研究亦处于这样的学术背景之下，加之由于整个白族文化包括文学的研究起步较晚，不少碑刻在考古发掘上晚出，进而造成学界对白族古代碑刻的研究欠缺。

三、研究思路与方法

(一)研究的文献来源

目前对白族古代碑刻作汇编收录的专书主要有两类：

1.通录型的专书

《大理丛书·金石篇》，1994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对大理所属十二个县市现存的古代碑刻及拓片进行全面调查，通录大理地区及与大理有关金石资料一千一百多份，有拓片一千四百余张。书中的每一份金石资料主要由一百余字的说明、录文和原件照片组成。该书收录大理古代碑刻共有600余通，为目前对大理境内古碑收录面最广，录文最多的权威专书。

其他如《大理古碑存文录》收录大理市境内古碑400余通。书中对大理古碑按时序编排，每通碑的资料包括说明文字及碑文录文两部分。《鹤庆碑刻辑录》汇编了大理州鹤庆县现存和史志中辑录的碑刻，有140余通。

2.选录型的专书

《大理五华楼新出元碑选录并考释》选录大理五华楼遗址发掘的宋元碑60余通，并对部分碑刻进行考释。《大理历代名碑》选录大理古代碑刻180余通，每通都附拓片的影印件及简要的说明。

以上各书收录的白族古代碑刻文献虽有范围、数量等方面的差异，但可互相参证，为研究大理古代碑刻提供了较为可靠的金石文献资料来源。

(二)研究对象

本书的研究对象为白族古代碑刻。白族古代碑刻，顾名思义，是关于古代白族的碑刻，诸如表现古代白族的生活、思想、宗教信仰以及有关白族的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内容的碑刻，都属于白族古代碑刻。因此，本书所研究的白族古代碑刻，其实际范围并不仅限于直接表现白族生活的碑刻，有一些碑刻并不直接反映白族，但反映了与白族生活密切相关的内容，这些碑刻，从广义上说，也可以说是白族古代碑刻。如明清帝王的圣旨碑，经由地方官员或是乡绅人士等刊刻立石于白族生活之地，对白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些碑刻，也是作为白族古代碑刻来研究的。所以，从书写语言上来说，白族古代碑刻包括了白文碑和汉文碑；从作者的族属来看，既有白族作者，又有汉族及其他民族的作者；从碑刻的地域范围来看，也并不局限于白族聚居的大理地区。

(三)研究思路和文本结构

面对白族古代碑刻如此丰富的作品，本书首先立足于碑刻文本的细读。在此基础上，从文化的多维视域解读白族古代碑刻作品。横向上注重将单篇碑刻作品的微观书写与其所属的碑刻类型的宏观体貌相结合，探索碑刻作品类型层面所呈现的共性。在历时的纵向上，综览不同时段碑刻作品的时代特征，探寻碑刻演变的内在理路，力求从多角度对白族古代碑刻进行分析和研究，研究白族古代碑刻的文化特质，阐释白族碑刻整体蕴含的文化内涵。

本书的结构与论述目的具体如下：

本书分为六章，第一章从制度与文学的角度，探讨白族古代碑刻的发展与墓葬制度之间的关系。在梳理白族古代墓葬制度经历土葬、棺葬到火葬、棺葬制度变化的同时，对照白族古代碑刻的流变，探讨白族古代墓葬制度与碑刻发展的互动关系，从而勾勒出白族古代碑刻的总体风貌和演变特点。

第二章从帝王碑入手，解读不同时期帝王碑所昭示的帝王治世思想，从宏观的角度勾画出上层主流文化意识在云南边地发展变迁的内在理路，以民族、区域文化的角度阐释中华文化持久的民族凝聚力。本章的第一节以《南诏德化碑》为主要文本，通过对南诏国蒙氏“德化”治世思想的阐述，揭示儒家德政思想对白族的影响。第二节，以大理国权相高氏碑群为主要文本，分析大理国段氏“德运”治世思想，揭示其“儒释合一，治理国家”的政权特色。第三节，以《世祖平云南碑》为主要文本，阐释元代治理云南的“神武不杀”理念，揭示元代云南多民族文化共同繁荣的时代特点。第四节，以明代帝王敕封碑群与箴言碑为主要文本，阐释明代治理云南“家国同构”的思想。第五节，以清代帝王敕封碑群与训饬士子碑群为主要文本，阐释清代治理云南“家学同构”的思想。

第三章立足于明清时期白族女性题材故事经典的碑群，探析其在白族女性形象塑造和审美方面的特点，并对明清时期女性题材故事经典碑群的文人创作心理进行文化阐释，透视明清时期白族的族群意识。本章第一节以《三灵庙记》碑、《慈善妃庙记》碑、《重修罗荃寺清复常住碑记》、《段信苴宝摩崖碑》等直写和隐存白族女性题材故事经典的碑刻为主，阐述其虚实相容的书写技巧。第二节从审美的角度，揭示这些白族女性题材故事经典展现的崇高美与悲剧美，探寻白族的女性崇拜意识与碑刻的文化意义。第三节通过分析白族女性题材故事经典碑群反映的神话述祖、反思历史等现象，阐释白族族群认同意识突显的文化意义，昭示白族族群对民族文化的坚守和文化期待。

第四章从民间碑刻入手，研究白族民间这一微观层面对儒释道文化的受容。本章第一节分别从儒家、释家、道家文化的民间受容而论，探讨白族对三教文化的融合接纳，揭示三教文化在白族民间受容中的地位和白族民间文化兼容并蓄的特点。第二节以杨黼《词记山花咏苍洱境》碑个案，阐释“苍洱境”理想家园的文化意蕴，展现白族文化理想国建构的民族风采。

第五章主要从墓碑切入，探索白族的人生价值理念。本章分别从“寿终正寝”者之墓碑、“预营寿藏”和“夭亡早逝”者之墓碑这三种具体的类型，展开对白族生命观的阐述，揭示白族生命观中寿终正寝之乐，预营寿藏之超越生死和生命易逝之悲三个丰富层面，展现白族的乐生文化精神。

第六章则从文学的角度，综论白族古代碑刻的体式与语言特色。本章第一节综论白族古代汉语碑刻体式的丰富多样性。第二节以白族古代诗碑为对象，阐释其主题特色和文化价值。第三节综览白族碑刻汉语、白族语、梵语、蒙古语等多种语言共生之局面，着重阐述汉语碑典雅、省净、准确而平易的语言风格追求和“白文碑”独有的魅力。

这六章对白族古代碑刻的研究，依从文化阐释的路向，基本勾勒出白族古代碑刻发展演进的概貌，突出对白族古代碑刻与制度、社会思潮、文化之间的互动关系的探讨。在文化视野整体关照下形成“板块”式的架构，力图形成较为宽阔的学术视野。

(三)研究的方法

本书以大量的碑刻金石文献作基础，立足于碑刻文本的细读、分析与归纳，将白族古代碑刻视为一种历史文化现象，从文化的视野对其加以观照。以文化阐释的方式，在具体的历史文化环境中对白族古代碑刻作整体考察，将历时性的分析与共时性的对比相结合，个案与类型相互补，注重白族古代碑刻与自然环境、政治文化、社会风习、文人生活等层面的关联，探析白族古代碑刻所具有的文学价值和文化意味。积极借鉴前人在文学、历史、科技、宗教、社会、考古、艺术、文化等领域的研究成果，辅之以田野调查的方法，力图在白族古代碑刻文学的研究路向及方法上有所创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