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侍卫身前,道,“起来吧。以后见到一些拦不住的跳蚤就当是一只狗进来,若得你一个人,你便不用管,让这只狗只管进来乱吠便可,若得两三人,便用长刀一拦,阻挡之。”
侍卫一愣,心里暗暗偷笑,想不到眼前这白衣姑娘一天到晚都不怎么说话,可一说起话来是这么的犀利,竟把皇后娘娘比作成跳蚤和狗,看到皇后娘娘这一脸又红又绿的颜色,实在是太精彩了!
听到她这些嘲讽的话,上官盈寒着一张脸,而秋兰和秋叶却早已经怒火连连的骂了起来,“蓝雪蝶,你说什么呢你!你居然敢骂我们娘娘是狗?你不要太过分!”
“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因为皇上看寒王不在,才好心把你带来宫中小住,莫非你还真当自己是皇上的宠妃便能无法无天!”
“你先出去吧。”她对侍卫轻言,待侍卫离去后,她才转过头对着眼前乱吠的人轻讽一笑,“怎么?难道我有点名道姓说上官盈是狗,亦或点名道姓说上官盈是跳蚤?”
她的这番话让秋叶哑口无言,而秋兰半天只吱唔出个“你……”字便没了下文,上官盈的脸色更寒了,冷声道,“秋叶,秋兰,你们都住嘴。”
秋叶和秋兰只能愤恨的瞪她一眼,然后回到上官盈旁边坐下。
“雪蝶,今儿个我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请你不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吗?”上官盈说这话的时候,竟带了几分哭音,让她有一瞬间认为上官盈是个好人。
“谢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我告诉你,我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担心。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毕竟我的落梅阁并不适合你。”她望也没望上官盈一眼,边说边微微打着呵欠。
秋兰瞪着她,一脸的恨意,这贱人居然敢不领情!
上官盈没理会她此刻的冷淡,“雪蝶,以前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好吗?”
她愕然,怔怔的望向上官盈,只见她眼角含泪,一脸的委屈。“没事就回去,以后能不来落梅阁就不要来!因为我不想见到你!”
“雪蝶,我……”上官盈心里早已经怒火满天了,可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怒与不满的神情。
“怎么?想嚷求我不要告诉寒寂言当初你派人来杀我吗?嗯?我想想,应该是你借慕容菲菲之手的吧!”她突然在桌边坐下,一脸寒意的看着上官盈的双眼。
蓝眸的杀意浓烈的让上官盈惊恐,不过,她依旧一脸平静的道,“不是我。是慕容菲菲自作主张。”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上官盈,一动不动的。
对上那双深幽如湖的蓝眸,上官盈心里的怒火变成了恐慌,握着手帕的手,攥得紧紧的。
听说上官盈的孩子流产了,好像是滑了一下摔倒在地后,孩子便没了。由此可见,做坏事的人必定会有报应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她突然对上官盈道了这么一句。
在上官盈愣住的时候,她早已经回到画室了。
胸前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痒痒的,很不舒服,她擦药的时候,看到了肩胛处的箭伤,伸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这早已经变成疤的地方。
她记得当初她以为那些杀她的人是寒逸风派来的,却不料误会他了。对了,说起寒逸风,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他的身体应该无碍了吧!他现在在哪里呢?过得怎么样呢?希望他能幸福吧!
满院的梅花悄悄消失着,初春就要过去了,而报仇计划要实施了。
寒逸风,希望在我实施计划的时候,你不要出现,因为我怕你会让我放过寒寂言。你知道的,如果是你说的,那么我真的会放过他的。可是,我不想放过他,所以,请让我自私点,请你在这一年内,都不要出现。
初春的风柔柔的,细密如雨丝划过,她在心里悄悄说的话,被风吹得远远的,似乎吹到了天边,又似乎吹到了很多年的以后。
是夜,大地寂静如沉睡的野兽,漆黑的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只得月亮被云层所挡而发出的薄弱光泽。
她坐在梅树的秋千上,掏出一直放在怀里的信号弹。
风凉凉的吹,把她的青丝吹得高高的,就像深夜里恶魔伸出来的手般,让人惊畏。
手中的信号弹在这一刻竟显得无比沉重起来了,她在想,她要怎么解释她此刻会在历寒的皇宫内,她在想,她要怎么解释欧阳轻尘在哪里,她在想,要怎么面对和谷立的质问,她在想,她在想很多很多,直到心里一揪一揪的痛意袭来,她才笑着将手中的信号弹点燃。
漆黑的夜空,信号弹的光芒浅浅的,就像星星散发光泽般。
不久,她看到了来人。黑衣装扮的来人,一起是三人。
她认出了为首的是和谷立,也认出了紫衣和绿衣。
来人看到是她,均吃惊低问。
紫衣走到她身边,轻询,“雪蝶,你怎么会在这?”
“只得你一个人吗?”可想而知,说这句话的人便是和谷立,而他想问的应该是欧阳轻尘,却碍于不好意思一开口便询问所以只得这样转弯拐角的问吧。
“雪蝶,怎么回事呀?”绿衣一脸的困惑,似乎觉得这是件很荒唐,很难以相信的事。
不过想想也是,本应该在雪川山的人此刻却在历寒的皇宫,而且还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这能不荒唐吗?
她清浅一笑,没作回答,只是道,“春季状员比试即将到了,让幽茗居那些能文能武的人才都去参赛吧!我会让他们应选的。”
紫衣一愣,似乎无法理解她一见面就谈这些话,不过也并没开口说些什么。倒是绿衣,嚷嚷着,“雪蝶,怎么一见面就谈这些呀!多刹风景呀!来,我们带你出去,有什么事,出去后再说。”
绿衣挺会做人的,她没说救她出去,而说带她出去,想必是不想让她担心这些吧。虽然绿衣的话让她觉得心里一暖,可她却淡笑不语。
她不是不想出去,可是她能出去吗?欧阳沭音还在这,她不能走。如果把欧阳沭音救出去的话,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到时欧阳轻尘已经去世的消息便会加速的传到她的耳里,那时欧阳沭音会怎么做?伤心欲绝吗?不……她绝对不能冒这个险,现在能和轻尘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剩下欧阳沭音了,她绝对不能冒这样的险!
和谷立在她没回答他话的时候便未曾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皱着眉打量着她,她和以往一样,依旧是一双湛蓝湛蓝的眸子,不……她的蓝眸没了以往的清澈明亮,在这一刻看来,她的眸子里似乎含着很深很浓的恨意,间杂着冰冷十足的寒意,而她身穿的白衣,仿佛也笼罩在一片冰冷的霜雾中,让他不由觉得四周冷冰冰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这么大的变化,整个人变得如此冷漠且冰冷?
“在皇宫尽量派多点我们的人。对了,把落梅阁的侍卫悄悄的换成我们的人。”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了这么一句。
和谷立望着她,微微点头,算是答应。紫衣和绿衣不明她此刻的变化,只得愣愣的站在和谷立的身后不说话。
“换侍卫的事一定要秘密,有必要的话,可以使些小计谋,例如掉虎离山计之类的。换掉的侍卫,不要取他们的性命,如果他们想加入幽茗居便让他们加入,如果他们想回乡娶妻生娃,便由得他们去。不过,要确保这些侍卫不会泄露秘密。”
“嗯。还有些什么事吗?”和谷立应了声。
“现在知道我在皇宫,你们可以经常来,不过要确保无人发觉。”她抬头看了眼站在和谷立身后的绿衣和紫衣,她看得出,她们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绿衣和紫衣在听得她这句话的时候,双眼微露喜悦。
和谷立点头,算是听到了这句话。
“也没什么事了。五天后的这个时辰,你们再来吧。那时我另有事要让你们去办。”她说完了这句,便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准备回画室内,因为她害怕呆的久一点,和谷立便会追着她问欧阳轻尘。
然而,她却忘了,即使她这样逃避,和谷立依旧会问。
就像此刻,看着她离开,和谷立开口把心中想问已久的事道了出来,“雪蝶,轻尘呢?为什么你会在历寒,而轻尘又不在?”
很平静的声音却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
她怔住。
风似乎小了很多,梅花的花瓣飘在她的身边,一如那年,她在梅林中,轻然起舞的时候。很多时候,她在想,如果那年不到落梅阁,是不是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就好比如,欧阳轻尘不会死,冰帝没有灭亡,寒逸风也没有失踪。
是啊,在这个时刻,她突然的就想起了那个眼眸冰冷却略带着温柔的残忍男子。
如果没有遇见欧阳轻尘,或许她就是真的以为自己爱上了寒逸风,可是,世事难料,直到遇到欧阳轻尘后,她才知道,她爱的是欧阳轻尘。
那个喜穿白衣的善良男子,那个总是温柔喊她雪儿的白衣男子。
早已经在那个寒冷的雪川山里消失殆尽了。
和谷立站在她身后几步,一直等着她的回答。她侧着头,室内的烛光为她带来了些柔柔的暖和感,不像刚刚在秋千上的她,满身的寒意。
她的唇瓣动了动,就在和谷立以为她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她眼角的那片湿润。在这一刻,不用她回答,他也知道了,那个恍若仙谪的少年果真如外面百姓所说般,早已经在雪川山被箭射死了,只是他一直都不愿相信,所以才想着要问她,而她这个反应更证实了欧阳轻尘已经去世的事。
天下间,早已经没有一个叫欧阳轻尘的男子会和他谈笑风生了。
最终,她没回答和谷立,只是头抬的高高的,一步一步的进入了室内。
和谷立也没拦着她要答案,转过身道了句,“回去。”便已经消失在黑夜里了。
她的背抵着房门,直到确定他们离开后,她才嘤嘤的哭泣起来。
“轻尘……”
大地一片寂静,只隐隐传来风拂过门窗的细微声响。
落梅阁的画室里,空气中似乎带着些伤痛,微微一吸都能让人的心一窒,不知不觉的也跟着伤痛起来。
细弱的哽咽声,沙哑的呼喊声,一遍一遍的被晚风吹散。
两天后,她突然出现在寒寂言的面前,让寒寂言心中一喜,可她却依旧一脸的寒意,而此次她主动来找他,说的却是一件让他头痛的事。
“明天,我要上朝听取朝事。”
寒寂言眯着眼望着她,似乎这样就能窥视她心中所想般,“妇道人家上什么朝!”
“谁说妇道人家就不能上朝?”她讥言反问。
“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妇道人家上早朝的,即使是皇后,就不允许在上早朝的时候出现在大殿里。”寒寂言喝口茶,解释道。
她冷笑,从古至今吗?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如果从古至今都没有的话,那么,我便来做这破例的第一人。”
“荒唐!朕绝对不允许。”寒寂言一脸严肃的回答着她。
“难道你不希望我用你未见过的才智为你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吗?”对于寒寂言的严肃,她根本没看在眼里。
寒寂言眼眸暗了下来,想着她怎么会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打算,因为她的确有很多他值得去探寻的才智,“你听谁说朕希望你用你的才智来帮朕的?”
“寒寂言,有这个台阶给你下,你就顺着下,不要到时来反过来求我。今天如果你不应允的话,往后,你可别想着求我,我就会答应你。”她未答反道。
寒寂言突兀笑了起来,“好!朕就让你上朝,朕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