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董净怡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时辰尚早,还无人来给她换茶,杯壶皆凉。正口干舌燥间,她的余光却看到了一盒放在临窗小炕几上的点心。
董净怡抬手打开点心匣子,浓郁的蛋香扑面而来,入眼的都是一个个金黄酥脆的蛋黄酥。
这一大早的不准备水和衣服,准备一盒点心是闹哪样?
同一时间,清泉别院里,有主仆二人也谈到了这盒点心。
“世子爷,赦拉家有武功与我不相上下的人,我这一次去差一点被发现。”
齐天云转过身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东西放好了吗?”
“放好了,就放在赦拉小姐临窗的炕几上,保证她一眼就能看到。”
齐天云面上神色不变,可站在那里回话的侍卫却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不多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齐天云伸出手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笑意满满地道:“进房了?都看到了什么?”
那侍卫瞬间了悟了,敢情世子爷在吃莫名的飞醋。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罚,遂赶紧道:“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就将盒子塞进去了。”
齐天云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又拍了那侍卫几下,那侍卫腿一软,哆嗦着抱拳道:“爷,爷,我下次就把东西放在小厨房,保证连窗户都不开。”
“世子爷宫里来人了。”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人走了进来。来人是齐天云的谋士莫白。
齐天云遥望北方,心中叹息,皇上防齐家防得可真紧。
步入花厅,司礼监随堂太监刘河正端坐在茶几边品茶。
“刘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齐天云爽朗一笑,径直坐到了刘河旁边的太师椅上。
“世子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个就是来传皇上口谕召您回京的。您自个儿赶紧收拾着东西,我去办个私事儿回来就与您一同出发。”刘河说完一抖拂尘,扬长而去。
“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侍卫忿忿不平地道。
“正是因为他是小人才更不能得罪。”
董净怡正用着早膳,就听见外面有人低声嘀咕着谁谁又来了之类的话。
过不多时,玉露就走了进来,附耳对唐氏低声说了几句。
唐氏面色不好地放了筷子,“去,请老爷过去见他。”
一顿早饭吃得不欢而散,赦拉兄妹二人十分疑惑,不过董净怡却是听清楚了,司礼监随堂太监刘河来了。
刘河是什么样的人,董净怡还是略有耳闻的,那绝对是个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小的。
曾经和刘河敌对过的人都莫名其妙获罪了,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绝对使了绊子。
董净怡之前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没有给刘河面子,即使她现在软下来把人交出去,刘河也不会忘记她得罪过他。
叩叩叩,窗户处传来了轻响声。
董净怡将刚才翻找出的青衫直缀顺手放到了桁架上,开窗后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正待她想关上窗户时,就看到了一个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她心中起疑,便走出去捡起了小册子,翻开一看笑容便在她脸上绽放而开。
这可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这册子刚好就是她想要的。
董净怡迅速换好衣服,手握一把折扇就朝外院大书房去了。
外院大书房外,董净怡制止了要向她行礼的赦拉永华。赦拉永华在外办事,是被唐氏派去的人临时请回来的,刚好与董净怡在门外遇上。
董净怡挥手让赦拉永华退下,自己却一脚迈进了屋。她双手抱拳微施一礼,人便径直坐到了刘河的对面。
“哪里来的小毛孩子,没大没小的。”
董净怡淡然一笑,完全不在意刘河的阴阳怪气,“刘大人久仰大名,在下赦拉令芫。”
刘河轻哼一声,道:“原来是大公子,失敬失敬。”
刘河仗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把赦拉家放在眼里,只稍稍打听了一下情况,知道赦拉家有一儿一女,还有一个寄居的表小姐,其他的信息也不在意,是以此时也并未怀疑。
“今儿不知是那股风把刘大人吹来了呀。”
“自然是东风不识得西风。”
董净怡在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就算识得,也不想给你面子。
“刘大人何出此言,倒叫在下好生惶恐。”
“惶恐?洒家还真没看出来,莫不是如此你家妹妹抢了我干亲家的小妾你怎么不知道管管呢。”
董净怡面上露出忐忑的表情,“她一个女子去抢人家的小妾?抢来做甚呀。”董净怡顿了顿,亲自端了桌上的茶走到刘河身边,“若真如此,那我真要以茶代酒先替我那不懂事的妹妹道个歉了。”
这话说得刘河心里十分妥帖,他面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头也仰高了些。
“不过我听闻在宫里当差一刻也不得闲,刘大人您怎么有那个闲情逸致管什么小妾被抢没被抢啊。”
刘河面上神色一变笑容尽敛,他一掌击在桌上,怒道:“你这个黄口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与洒家说话。”董净怡话里的意思,他这个人精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只刹那就知道董净怡在暗指他没好好当差,这个锅他自然不能背。
“刘大人莫气,在下与您说笑呢。您挥挥手都是几万十几万银子流过,岂还有心思管这些,肯定是家里那些不懂事的人打扰您了吧,您这一耽误肯定少赚了不少银子吧。”
“赦拉大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刘河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看着就要发作。
董净怡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本蓝皮册子,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刘河面前。
“小意思,不成敬意。”
都说赦拉家富甲天下,随便拿出个礼单来竟然都与一本书的厚度不相上下,就算里面都是普通的东西,加起来也能值不少银子。
刘河的手不自觉地在小册子的封皮上来回滑动,眼睛却看向了董净怡。
今儿先拿了你们的东西,改日再找机会收拾你们,刘河暗暗做了决定。
董净怡见过不少笑里藏刀的人,这个刘河绝对是这些人中功力最深的。她虽然知道刘河的笑里藏了无数把刀,但她不得不选择接刀。且不说连蓉是连枝的女儿,就说凭着她的良心她也不能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交给一个大叔做妾。
“刘大人不打开看看吗?”
刘河满面春风地打开了第一页,只一眼就气得他拿起茶盏摔到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