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撕扯
郭文辉绝尘而去了。
丢下店里两个人心情复杂的站在那儿。鲁良的脸向着靠墙的货架,麦子的眼睛看着鲁良的背,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一米五不到的精品货架。
麦子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想那个人转过身来,又害怕他转过身来。
转过来,他眼里会是怎样的神情?
鲁良的肩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抬了一下手,接着,真的突然的就转过脸来。
麦子心里一窒。
鲁良眼底里的神情让她心痛。那是一种十年割舍不了的留恋,那是一种想见相见激动难捺又强装平静的寓语。
如果说没有结婚,如果没有这个精平柜,麦子真想上去抱抱他。轻抚他的背,听他的心跳。告诉他,鲁良,你真傻。
可她却开不了口,只干涩的对着他笑了笑。一定笑得很难看吧?麦子想。
本来,自己是笑不出来的。
鲁良的眼眶慢慢的泛出一丝红来,他睑下眼睫,但唇角往两边拉了一下,也本想给一个笑脸的,却笑不了。
“想不到,你还穿着这件衣服啊!”鲁良只好这样说了一句。
“哦,我!”麦子有些慌乱。
似乎这件衣服出买了她的所有似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有个作家曾经说过,旧的事物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召能力,特别是旧衣服,偶然穿上它,也许就会遇上那个曾经和你有些牵连的人。
衣服和他,和你,奇妙的相连着。
麦子本想把手抬起来挡一下鼻子的,但它有些颤抖,抬了一半,放到了T恤那儿黑猫的图案上悬着。
鲁良不由得哑然失笑。
麦子更慌乱了,刚脆脖子一梗,问了一句:“我很好笑吗?”
“不,你还跟以前一样,可爱。”
“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被人称赞为可爱,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夸奖啊?”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个小女孩,永远那么可爱,那么好看!”
麦子的脸色又红起来,她突然有一种被溺爱着的幸福。
她嗔怪的说道:“几年不见,变得油嘴滑舌的。”
说完,连忙走开了几步,装做到门口去看看,其实,却是看了一眼门边上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些乱,皮肤暗哑,本来朝气蓬勃的T恤挂在身上,却把自己更加的衫托得够呛。
已经是十足的黄脸婆样了。
麦子转回身的时候,已经有些沮丧。但是,心里竟似平静了许多。
她对鲁良说:“坐吧!”
她把他让到了沙发上。这样魁武的一个人,坐那个小凳子,大概脚很不舒服吧?
麦子去打开热水器烧水。然后走回鲁良旁边,拉来一个小凳子坐下。
这期间,她一直没有看鲁良。
只到坐好了后,她把手肘杵在膝头上托着腮,这才偷偷的看鲁良一眼。
一看,鲁良正看着她。
麦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把眼睑低下,有些手足无措。
鲁良淡淡的笑了一下,两条剑眉拧成一个川子:“为什么看到我,会那么惊慌失措?”
“为什么你突然会来。”麦子却答非所问的反问了一句。
“我想来问问,你昨天是不是本来要去找我的,为什么没去?”
“我我是去找小梅的。”
“麦子,别骗自己。”鲁良转过身,伸手来拉麦子的手,急切得还像一个少年。
麦子连忙把自己的手移开,没让他碰到。但还是做贼心虚的看了外面一眼,杨丽丽站在她的面容院门口,把两手放在裤袋里,看着路上的车辆。
可她也会看到这里。
麦子心里又乱起来:“鲁良,我们还是别说这些吧,我结婚了,你也有了女朋友。合适的话,你也结婚吧!”
“我那么远来,要的不是这个答案。”鲁良的声音微微的颤着,“麦子,和他离婚吧,我们从新来过。”
麦子觉得自己再也平静不了了,再也矜持不了了。谁让鲁良,还是以前那个不顾一切去爱的鲁良。
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不顾一切的就他怀里扑去。
她现在想的得有很多,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涛。
可世界上,还有谁能比郭文辉对涛好?他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原来啊时光带走的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年龄啊,它连这个人的欲望和斗志也全都带走了。
自己,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不顾一切向爱情奔赴而去的女孩。
麦子的眼泪啪的掉了下来,她抬起一双泪眼:“鲁良别说那些话,你说了,我会伤心你知道吗?”
鲁良抬起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无奈而感伤的,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水烧得差不多了,热水器响出嗡嗡的噪音。
麦子摸了泪,想站起来给鲁良掉茶。
鲁良一把拉着她的手:“麦子,出去走走。”
麦子点点头,如果在这儿,郭文辉来了,又要怎么办?
两个人走出去,关好门后。
麦子本来还有些忐忑的想着要往那儿走的,鲁良却向前走向了一辆香槟色车。
车子很高档,车身线条优美。
麦子突然松了一口气。她是想和鲁良多呆一会儿的,但又这样的走在大街上,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也许连话都不敢说上几句。
这下好了,有车子,可以躲开了杨丽丽,又不用见到其他人。
两个人呆在车上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那也是多美的事。
鲁良的车内很干净,除了一个黄色的护身符外,没有多余的东西。
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让人很舒服,很宁静。
车子驶出小街,向城外驶去。
麦子默默的坐着,她看向窗外的景致后退。如果真就下得了决心,就这样走了,多好!
在将要去到收费站的时候,麦子也没有出声。鲁良的车子缓缓的停到了路边。
麦子想,为什么自己不出声,如果他穿过收费站了,自己又将如何,是及时的下车,还是就那么随意的去了?
她又觉得自己的心背叛了自己,挺可怕的。
鲁良停好车后从仪表盘下的收纳盒里拿出一个淡紫色心形盒子递给麦子:“送给你的。”
麦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小心的打开。是一只精致小巧的水晶猫项链。
小猫半眯着眼睛,静静的躺在黑色绒面上,淌着舒缓晶莹剔透的光,高贵又温婉。
“好漂亮,可是,我不能要的,太贵重了。”麦子心里一暖,但她立刻就把盒子又盖上,转手递向了鲁良。
鲁良笑了笑,拉过来,打开盖子,拿起项链伸过身子,往麦子脖子上戴。
麦子一时吓得心里砰砰的乱跳。她呆住了,任由他的手在她脖子上划动。
指尖上的点点温暖和他鼻息间的喘息,让麦子的心全乱了,乱了鲁良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有一股森林的气息。
麦子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觉得唇上一热鲁良的唇,像羽毛般轻盈的落在麦子唇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真的疯了,她任他吻着。她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当鲁良的舌尖快要撩进她的唇齿间时,她的眼泪却掉了出来。
本来期望已久的唇,为何这般的伤感?
鲁良停下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抬起手,轻轻的帮麦子拭泪,拭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别哭别哭,有我在。”
麦子更加的哭得伤心了,她扑进鲁良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爱在时,爱无时,亲爱的,只因这一世,我们相爱过。如果有来生,别说来生的愿望,也许,来生你已不认识我!
那三生石上,有你我名字的交错!
麦子觉得自己的心里舒畅多了,虽然哭得很难看,但是,轻松了许多不是吗?
她告诉鲁良同学聚会也许不会再去了。
鲁良很失望:“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该来,又少了一次和你相见的机会。”
麦子本想说,机会还会有的,也许那天我离婚了,就会去找你的。
但是,她没有说,她有什么资格,要让别人等她的宣判结果。
她笑着问鲁良:“跟我说说你女朋友吧,我很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她嘛!”鲁良往椅背上靠了下起,微微的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一个很久以前的人似的。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文化水平并不高,让她帮我办点事,几乎是办不了。”
麦子笑笑:“那她会洗衣衣做饭吧,而且,把你照顾得很好。”
鲁良不说话了,他把眼睛滑向麦子这边道:“我们俩好不容易才见次面,能不能不聊她。”
“不聊不等于她不存在,可这是事实。”麦子撇了一下嘴。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完全的放松下来了,哭了一场后,已不似先前的那般拘束。
而且,鲁良还吻了她。
她觉得他们不再渗杂那点陌生味了,而是亲密若十年前。
鲁良又道:“可我只想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情。”
麦子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聊下去,好不容量见次面,应该只属于他们的。
她拿出电话,把儿子涛的照片翻给鲁良看:“怎么样,长得帅吧?”
“呵呵,长得真像你,一模一样。”鲁良笑起来,把电话拿在手中仔细的看,看了一会,又道:“真的很像你。”
“可有人说长得像他爸。”麦子说完,又自觉有点失言,一时语塞的不知该怎么办。
鲁良却一本正经的说:“不像,就像你。”
说完,突然沉默下来。把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好几张,也不出声。
麦子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车里的松香味更重了似的。不知道是车香了鲁良,还是鲁良香了车,总之,很不错的味道。
片刻后,鲁良突然说了一句:“麦子,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儿子。”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着照片,并不抬起来。
麦子怔了怔,连忙故做轻松的道:“切,找你女朋友去。”
“我是说真的,什么时候我都等你。”鲁良抬起头。他的眼光里影射出不渗一丝谎言的真诚。
麦子的心又乱如麻了,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有些颤抖。可她还是波澜不惊的道:“算了,别开玩笑了,我得回家,你也回去吧。可别怪我不招待你吃饭,你可是大老板,我招待不起呵呵我走了啊!”
麦子不管鲁良刚刚张开的口,她跳下车,把他的声音挡在了车内。
她不敢再听了,听下去,心里会是怎么样一种撕扯?
她紧张的走了一步又一步,走了几米,又觉得自己挺蠢。
电话突然响,是鲁良发的信息:“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麦子的眼泪掉了下来,可她却加快了脚步。她的心背叛了她,生怕自己不一留神,就转回了身去。
只到走出好远偷偷躲到一个拐角处看着鲁良的车缓缓的经过了收费站,麦子的心又失重的疼痛起来。
她站了许久,许久风撩起脑后的发,带着落寞的忧伤!
郭文辉忐忑不安的上了一天的班,心里即怕麦子改了注意,又怕黄静在这时候又给他添乱。
但幸好没有,下班的时候,他顺利的来到麦子家。
这是他早就打好的注意,要在麦子前面先赶到家。要先和岳父岳母先道歉,诚心诚意的,这样,才好让他们帮自己说话不是。
一进门,看到儿子涛正和麦子爸玩得开心呢。心里一酸,眼眶都红了。
连忙走上去叫了声:“爸。”
麦子爸这才看到郭文辉进了家门,边应着边让涛叫爸爸。
涛看到郭文辉,早挣脱了姥爸的手跑向了他:“爸爸爸爸!”
麦子妈也听到了声音,连忙的走了出来:“文辉,回来了啊!”说着,还看了一眼门口,没见到麦子,心里有点微微的不高兴起来。
郭文辉说:“妈,爸,我先回来的,是有话想单独和你们说。”
“是吗,那你说你说。”麦子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郭文辉。她昨晚上知道了麦子的事后,一夜没睡好,正心痛着呢,要是郭文辉现在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就算当场翻脸了她也做得到。
“爸妈,我今天来,是诚心来给你们道个歉的。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些事,让麦子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们做为她的父母,有多心疼她。我做为她的丈夫,也心痛她。可和她起冲突的人却是我的父母,我做为儿子的,不好说他们的不对,所以,转来转去,都是麦子受委屈。可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心里有麦子的!”
麦子妈听得心里难受,开始摸起眼泪来:“我这女儿,天生倔强,但凡人对她好一点,她就对人好十陪。文辉,她当初嫁给你,你可是说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不让她受一点苦,可是你这样做,也不对啊,你得站在理字那边!”
“好了,别说了。”麦子爸打断了麦子妈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文辉,我说啊,人呢,应该站在情那边,你这么做,是对的,那有对着自己的父母吆五喝六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