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什么?你这娃儿,谁是你小舅?”萧不韦一瞧是个俏生生的少年挡住了去路,正待喝问,却被对方的称呼吓了一跳。
陈元见此情景,不由暗呼事情要糟,恶狠狠地瞪了花狐狸一眼,吓得花狐狸抖如筛糠。
“我是小蛮啊,辛小蛮,小舅不认识我了?”
“小蛮?哪个小蛮?”萧不韦先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忽然醒悟道:“你是小蛮,阿惠妹子的女儿小蛮。”
“是啊,我是小蛮,母亲过世时小舅到雪神山还抱过我呢。”
“小蛮,小蛮,不错,你是我外甥女小蛮,你怎么穿着男子……”
“小舅!”小蛮悲呼一声,扑倒萧不韦怀中,放声痛哭。
“小蛮,好孩儿,你哭啥呢?”萧不韦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小蛮抽抽噎噎道:“小舅,我爹……我爹被荆果、陈元他们害死了。”
“辛空那混球死了?”萧不韦不由一愣,转身叫住正要溜走的雪神宗诸人:“陈元,你给老子回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元停下脚步,却不肯回转,硬着头皮道:“萧护法,先宗主辛空乃是前些日子突然走火入魔元力自燃而不幸仙逝,我雪神宗上下无不悲痛,何谈害人之说?小蛮误会了。”
“真地?”
小蛮怒道:“胡说,前些年荆果的宝贝儿子下山,不知怎地丢了《神典》,被我爹重重责罚了一顿,你们这伙狗贼就怀恨在心,合伙害死我爹,又派人追杀我,喏,那花狐狸就是其中一个。”
陈元郑重道:“小蛮侄女,你年轻,我不怪你。萧护法明鉴,弟子丢了神典自然要被惩处,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至于为此杀人吗?这不明摆着说不通嘛。何况,咱们雪神宗要是想对你一个小姑娘不利,哪会容你跑这么远?追你,是保护你,怕你有个闪失。来来来,还是跟我回山吧,陈某会拿你挡亲女儿相待。”
“你……你胡说八道,我死也不跟你走。”小蛮怒极,怎奈口舌远不及陈元,一时不知该从何辩起。
萧不韦脸色阴沉,略一沉思道:“小蛮,先跟舅舅回山,这事情查明了再说。”
小蛮急道:“小舅……”
萧不韦将脸一绷:“听话,正事要紧,这可是你宗主大舅一再交待的。”
陈元闻言心中一松,忙道:“萧护法果然明察秋毫、深明大义,陈某告辞了。”带着人匆匆离去,那花狐狸还回头眯着小眼望望,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辛小蛮恨恨连声,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忽然想一事。
“小舅等等,谢易,臭贼,快点过来。”
此时谢易正思潮起伏,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对修仙者有了重新的认识,见小蛮突然窜出去找到了依靠,不免想起了爹娘,心下黯然,听得小蛮呼唤,稍一犹豫,磨磨蹭蹭走了过来。
“小舅,这是谢易,让他跟我们回山吧。”
“他是谁?”
“和我一路逃过来的,还算救过我。”
萧不韦一口拒绝道:“不行,一个俗世的蝼蚁怎能进赤金山?”
“小舅,谢易他他……功夫不错呢。要不,你看看他仙根如何,说不定赤金山又多一个天才弟子呢。”
辛小蛮本来想说谢易也是修仙之人,又一想谢易从未承认,她也拿不准,是以说起话来有些迟疑。
萧不韦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谢易,皱皱眉头:“你以为舅舅存点元力容易啊?算了,跟着你做个奴才吧。”
被人如此蔑视,自然极为郁闷。谢易并不想去什么赤金山,怎奈畏惧于噬仙散发作,小蛮又死活不肯解开,只好低眉耷眼地默然同行。
众人簇拥着萧不韦走在前面,辛小蛮紧跟在萧不韦身边,谢易很无趣地行在最后。
走着走着他禁不住回头望去,其他人都散个干净,唯有残阳如血,照着荒凉的山丘,那里近百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之中,静静地,只有稀疏的野草随风晃动。
人命贱如草芥啊!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小兄弟,你可要快一点,不然萧护法该生气了!”赤金山弟子连中不知何时来到近前,低声嘱咐谢易。
谢易心中一暖,道了声谢。
“谢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连中本就清秀,这一含笑说话,更加亲切。
“丰城。”
“丰城可是在西面,你孤身一人怎么跑这儿来了?后面的中原可乱得很,幸亏遇到了我们赤金宗,不然可有得苦头吃。哎呀我忘了,小蛮师妹说过,你功夫不错的。谢易兄弟,恕我眼拙,你也是修仙的同道吧?”
“连仙人……”
连中忙道:“什么仙人,我比你痴长两岁,你叫我大哥、连兄都行,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莫要生分。”
“那……谢易就不客气了,连大哥,我可不懂什么修仙,就是一个俗人。”
谢易的《神典》来路不那么光彩,经不起推敲,他可不敢承认,何况身体异变,还算不算修仙者他也不清楚,
连中若有所思道:“这样啊。对了谢兄弟,俗世有句话,叫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你怎么……”
“连大哥,我父母……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去投亲……”
连中满面同情,停下脚步,双手轻按谢易双肩,恳切道:“哎呀,真是对不住,惹起了兄弟的伤心事。别难过,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我会关照你的。”
连中温和亲切,不似一般修仙者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让谢易倍感亲切,一颗孤独、伤痛的少年心怀得到了慰藉,禁不住稍稍敞开了心扉,一直被压抑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多谢……”谢易话未说完,猛然觉着腹部巨震,身不由己地躬身飘起,随即重重砸在一颗矮矮的灌木从上,顺着陡坡咕噜噜滚了下去,人事不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找死!”连中满脸地鄙夷不屑,他犹自不放心,侧耳听听动静,风吹林动,几只鸟儿惊得在天空不住盘旋。
“应该死了吧?嗨,我何必这么谨慎,一剑捅死岂不干脆?”连中轻声自言自语,又一想这荒陋偏僻之地,那小子即使一时不死,重伤之下也必然饱了野兽之腹。
“这个疑神疑鬼的毛病就是难改。”连中自嘲地呵呵一笑,大步流星离去,转眼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