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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的认识

太阳照进房间,阳光如金色的地毯铺满大地的每个角落,床上的人悠悠转身,药效已经退了,苏水渠清醒了不少。他动了一下,发现手脚绑着,不由得开始挣扎。

苏水渠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周天,她似乎还没睡醒,眼睛半眯着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听到声音后站起来向床边走去。她条件反射地解开苏水渠的绳子,然后自己卷着被子缩到床上睡了。

苏水渠吓得瞬间跳起,如果不是摔在地上,他肯定想远离太子百米之外。

苏水渠脚麻地摔在地上,手腕上的血已经干了,胳膊上还有淤青。为了离太子远点,他试着向门口爬去,但当爬了两步发现太子没动静时,才小心地转过头。

确定太子睡着后,苏水渠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揉揉脚,试着扶着桌子坐起来,身上的衣服虽然单薄得让他羞愤,但他隐约知道太子没有动自己。

苏水渠狠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他心里恼恨不已,都说太子暴躁淫邪,果然不是好东西!

苏水渠不敢多停留,察觉自己能走之后首先向书案走去。他必须拿了东西赶紧离开这里,难保太子醒了不会杀人取乐。

苏水渠拿好东西刚想转身,发现桌子上多出了许多厚厚的稿纸,鬼使神差地拿起一张,上面眼花缭乱的数字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其中一组更简便的运算让他惊叹不已。

苏水渠瞬间忘了该逃走的意念,坐下来一张张地看过去。当看到最后一章分水岭时,整个人呆住了,铧嘴是什么东西?大小天平又是什么?

看到下面的立体几何学介绍,他顿时激动万分,对,分水?分水!他怎么没想到!铧嘴放在大小天平之前,刚好缓解水势的冲击,太棒了!竟然有人可以想到如此巧夺天工的方式!

苏水渠立即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填补他会的部分。提笔的时候他怕弄脏了眼下的图形,重新拿了一张纸写写画画,此刻他手也不疼了,也不怕太子了,满脑子都是分水岭的事。

时间悄然流逝,他脑海里似乎才走过一组数据,笔下似乎才画出三道方案,梦中的太子似乎才做了一个美梦,已经日上三竿,过了午饭时间。

下午的时候,周天醒了,她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在床上也不惊讶,踢踢脚,滚了个圈后又眯了五分钟才坐起来准备起床。

周天掀开床幔刚想喊人,见窗前坐了一个人,吓得她险些喊救命。

周天拢好衣服,随便挠了两下头发向窗前走去,见苏水渠认真地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便也没有打扰,从背后看了一眼他正填补的内容,便不再说话地转身去洗漱。

陆公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太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没走的苏水渠。

陆公公是皇后派给太子的忠仆,从小看着太子长大,知道太子的所有秘密,也是他当年给太子报的信,才保住了太子的性命。

在陆公公眼里,太子是他的主子、他的孩子,太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太子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陆公公解开太子的长发,别有深意地对太子一笑。

周天见状无语地往水下缩,拜托!下次抓个美男行不行?苏水渠这样的实在没得看。

陆公公刚想问什么,周天嘘了一声,指指在外面算数的苏水渠,"别吵到他。"

陆公公见状,笑得更加好看,掩着嘴娇羞地瞥了太子一眼,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周天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陆公公给太子擦着背,笑容越发灿烂,他觉得自己办了件天大的好事,恨不得立即让苏大人取代了镇南将军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让镇南将军再也不能欺负他家太子。

周天披着浴袍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苏水渠走去,见他还在忙碌,站在他身后没有打扰。

周天本打算走,但随着苏水渠笔法一动,瞬间被吸引住了。她看着苏水渠不取巧却依然能完美地计算出复杂的结果,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敬意,看到入神处甚至忘了头发还没有擦干。

半炷香后,苏水渠卡住了。有一组数字,苏水渠反复演算也没有结果,苏水渠皱着眉,手里的笔不甘地停了下来。

周天见状,突然上前一步指了指他算错的地方,并快速在一旁列出了一组数据,然后示意苏水渠继续。

苏水渠瞬间恍然,激动地说:"原来如此。"看也没看周天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演算错综复杂的问题。

周天笑了笑,重新擦着头发走开了。

陆公公已经在一旁恭候多时。

一排排华丽的衣衫在一个个小太监手中一字排开,一条条锦带在小宫女手中被摆出万种姿态,十几种髻冠放在托盘上等着太子挑选。

周天见这阵势惊了一下,无奈地让陆公公伺候更衣。

陆公公选的是一件紫色伏地锦袍,大朵大朵的牡丹飘浮其上,金边牡丹无一不展现着花中之王的高雅气派,万花齐放的盛况又恰好显示出皇家的风范。

淡金色的腰带束起宽大的衣袍,瞬间勾勒出男子的线条,下摆顿时散开,牡丹花枝,竟然绣出了荆棘的效果。

陆公公满意地为太子戴上朝珠,深紫色的幽光朝珠垂挂在太子颈项,将衣服图案中的奔放压制了下去,显得沉稳奢华。

周天对衣服没兴趣,随便被陆公公搬弄着。她的眼睛没有离开手里的《木造技》,陆公公让她抬手就抬手,让她伸腿就伸腿,直到朝珠挂到颈上,周天才趁机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继续看书。

周天对木质一直存有很深的疑问,如今有机会近距离见证木造巅峰,她怎么舍得错过!

陆公公挥退前两排的小太监,然后拿起梳子小心谨慎地为太子梳发。他一点一点地梳着头发,让长发柔顺地披在太子肩上,竟丝毫没影响太子阅读。

陆公公慢慢地梳理着,不急着扎发也不急着选头饰,等着发丝自然成型后,他才拿起一旁的发带,准备为太子束发。可陆公公刚伸出手,突然被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险些打碎了手里的玉冠。

苏水渠快速跑过来,激动地指着宣纸上的结果,"我算出来了!太子,我算出来了!"

周天听到声音抬起头,哦了一声又垂下,"知道了。"

"大胆!"尖细的声音陡然响起!

周天瞬间哆嗦地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陆公公哆哆嗦嗦地道:"苏……苏大人……直……直视太子……"完了!他忘了苏大人正得宠,全完了。

周天见状,头疼地放下书本,她又没想把他怎么样,"行了,你去旁边歇会儿。"陆公公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不过也是,天天伺候神经不正常的太子,陆公公不怕才怪。

苏水渠移开目光,收起思绪拱手问安,"参见太子。"

周天这才看向他,见他手里拿着稿纸,眼里便多了一抹光彩,"结束了?给本宫看看。"

苏水渠刚想上前几步,陆公公不知从哪里又跑了出来,接过苏水渠的宣纸呈给太子过目。

苏水渠只好后退一步,也不吭声。

周天看着手里越发完善的规划数据,心里也有些激动,"咦?你把天平放在这两个位置,左边的出水口怎么办?"

苏水渠不由得看过去。

周天赶紧招招手,"过来,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苏水渠犹豫了一下,看了陆公公一眼,才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紫色痕迹,靠近榻桌的位置,然后指着图上的内容一点一点地说给太子听。

周天也适当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苏水渠再行解释。

周天给他指出可能出现的问题,然后再问苏水渠应对之策。

苏水渠犹豫了一下,才勉强开始试着加固山道位置。

周天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左边的出水口快速画出一条线,"试试这条路呢?"

苏水渠立即眉头舒展。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解读着彼此的想法,探讨着更深一层的河道问题。渐渐地,苏水渠距离太子近了几分,说到忘我的部分,两人也会争执几句。

太子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苏水渠,苏水渠的脚也无意中踩过地上的牡丹,两人似乎都不太介意地选择忽略。

周天很惊叹苏水渠在河道上的造诣,很多她不懂的河道知识,今天才通过他见识到了其中的繁杂精妙。

苏水渠没料到太子竟然懂这么多,但凡与数字有关的问题,太子都能给出闻所未闻的答案。

苏水渠好几次诧异地打量太子,除了惊讶还有不解,隐隐有些敬佩。想到桌子上的数据竟然出自太子之手,如此精妙的工程也是太子所为,苏水渠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恐惧和不解。

周天见状,顿时觉得大事不好,可收笔已经不可能了,脑子瞬间一转,想到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她快速抓住苏水渠的手,转身把发呆的苏水渠压在了榻上,"本宫说了这么久嘴都累了,苏大人想补偿本宫点什么呢?"

苏水渠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下面,只觉得脸旁有发丝落下,缠绕着不熟悉的香气。

咦?"喂?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状况……喂……"

苏水渠瞬间回神,愣愣地看着太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你……真的是太子?"

周天看着苏水渠,突然笑了一下翻身从他身上坐起,"怎么,本宫的身份也有人敢怀疑?"

苏水渠坐起来,拉好掉了一半的衣衫,强迫自己直视焰宙天,"微臣可有荣幸知道太子为什么藏拙?"

"你信不信,本宫可以先杀了你。"

苏水渠眉毛皱了一下,没人会把太子杀人当玩笑。

周天见状,心情不错地靠在软榻的扶手上,齐腰的长发如锦缎般垂在身侧,"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本宫会趁机玩死他们,皇宫待久了总该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吗?"

"杀人也是乐子?"

周天闻言无不骄傲地哈哈大笑,突然倾过身,勾起苏水渠落在肩上的青丝,妖邪地问:"你在怪本宫杀了那些河道史?水渠,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不要说全焰国的河道史,就算是全世界的,只要是沽名钓誉之辈本宫都可以杀了泄愤!"

"你……"苏水渠却无话反驳,太子治河比之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天见他低下头,友好地拍拍他的肩,收回前倾的姿势,"你要怪就怪他们太笨。至于牧非烟,放心,本宫并没想整死他,只是这里无聊,他颇有姿色又是自己送上门,本宫不吃岂不是对不起天下苍生,你说是不是?"

苏水渠被堵得哑口无言。周天颇为满意地摸摸他的头。苏水渠别扭地躲开。周天也不怒,指指桌上的图纸笑着问:"不想再继续了?"

苏水渠突然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觉得他如此陌生华丽。周天是当朝太子,享受着焰国所有的荣耀和财富,而且天下独尊,地位超绝,然而他始终在不停地滥杀无辜。

但此刻,苏水渠感觉不到一丝血腥,太子就站在他眼前,却没有人告诉苏水渠,太子也可以如此睿智,如此令人意外,他真的难以想象太子这张脸翻脸无情时会怎样狠辣残忍……

周天起身,紫袍华丽地在身后展开,尽显男儿英气,"想什么?"

苏水渠扭开头,陌生到猜不出味道的香气还在淡淡地飘,"太子,您或许会是位好太子。"

周天毫不客气地道:"那也要臣子不是蠢驴!"

"不是,牧大人他很……"

周天突然开口,"本宫时间有限!"牧非烟的事轮不到苏水渠管,周天摊开图纸,"你只要记住,水道是欧阳建议本宫修葺,而本宫自当尽力。所以你给本宫办好了,本宫赏你个一官半职自当没话说;你若给本宫搞砸了,本宫杀你全家,将你尸骨喂狗!"

苏水渠心里一颤,不敢直视太子的眼睛。

接下来的解说周天丝毫没有藏拙,压倒性地把苏水渠拍死在图纸上。

苏水渠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掉,除了惊叹佩服,已经找不出对太子能用的形容词,似乎那些传言的血腥、残忍、暴行,在太子不可思议的解说中变得遥远陌生……

苏水渠走出太子寝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他抱着从太子那拿来的"灵渠"图纸,到此时都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被太子堵得无话可说,反而是太子勾勒出的庞大浩瀚的工程越发清晰。

牧非烟见苏水渠终于出来,惊喜得难以名状,"水渠,你没事吧?水渠……"

苏水渠看向牧非烟,才猛然想起他刚从太子寝宫出来……加上被绑进去的样子,恐怕非烟误会了,"非烟,我们可以修堤了!"一座举世瞩目的工程竟有幸从他手里造出,如何能不激动!

牧非烟却看着傻笑的苏水渠,再也说不出话,水渠用自己换了河继大坝重建的可能。"水渠……河继县不会忘了你……"

当然了,不单河继县,如果成功,说不定大齐国的河道史也要退让三分。太子果然是焰国的太子,就算嗜杀成性也掩盖不住天子的威仪!

接下来的日子,苏水渠异常忙碌,他拒绝了袭庐的邀请,也没加入牧非烟的神秘计划,他把全部精力和所学都倾注在这座浩大的工程上了。

苏水渠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会往太子寝宫跑,也不管太子在做什么,死磨硬泡地要让太子给他答案。有时太子在沐浴,有时太子已经睡下,有时太子正在剔牙。

周天感慨地趴在苏水渠的肩上无数次提醒,"大爷,你行行好,本宫也是要形象的。"

苏水渠只是一笑而过。

周天也没真怒过,好脾气地照顾着颇为认真的苏水渠,偶然也会吓唬性地建议苏公子侍寝。苏水渠只是瞪着太子,全当太子胡言乱语。

可意外发生了。苏水渠因为截流问题打开太子寝宫的门时,刚好看到太子和牧非烟同时倒在榻上。

哐的一声震响了门扉。

牧非烟急忙从床榻上跳起来,没料到这时候有人敢闯太子寝宫,"水……水渠,你怎么来了?"

周天顿时有种得救的错觉,死牧非烟,一进来就玩这一套,还敢说他不是奸细!

"打扰太子了!"苏水渠转身就走!

"喂!"搞什么?

苏水渠走在驿站的大道上,晚风吹过大脑,苏水渠猛然松开握紧的图稿,他怎么了?苏水渠急忙让自己镇定,大脑却瞬间混沌一片。

苏水渠有些慌了,他心急地想说服自己回去,但心里就像有根刺,他挪不动脚步。

连续三天,苏水渠都没去见太子,图纸上不明白的地方被他反复涂鸦,独独不见他再去驿站。苏水渠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工作,不眠不休地跟同僚商议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同时攻克了不少从未见过的难关。

牧非烟怕见到苏水渠尴尬,这几天也没来河堤视察。毕竟都是跟过太子的人,还被撞见了,牧非烟自认没那么厚的脸皮。

奇怪的是,苏水渠也不主动找牧非烟,至于为什么则有些莫名其妙。

正因如此,两位同样得宠的太子"侍妾",不期然传出冷战的消息。

周天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得有些不顾形象,"陆公公,谁这么极品,竟然能传出如此有依据的"传闻"。"哈哈!冷战?合谋还差不多。"不过,苏水渠这两天怎么没有来?不会真冷战了吧?"

"太子还笑。"陆公公兰花指翘起,娇嗔道,"太子坏死了,苏大人这些天都瘦了,太子也不心疼。"

"心疼,心疼,肝都疼。"周天笑得更加猖狂,"本宫怕疼得过度,苏大人先昏厥了!"

陆公公掩嘴微笑,"太子越来越坏了。"

周天笑完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如果是在皇宫,男人们为了利益冷战也没什么,但是在这里,别做梦了!

周天自发地把苏水渠不来当成忙碌,闲下来时,突然对自己乘坐的马车来了兴趣。她堂堂焰国太子,没事总坐别国的"豪车",丢人丢到国际上了。

于是,周天把齐国的马车拆装玩腻后,终于知道,这辆号称世界顶尖的"齐国制造豪华版"马车,停留在中国十一世纪的造车水平,"只要是走华丽风的马车,本宫就有办法逼死"齐国制造"。"

周天抱着弄死齐国的想法,花了一天时间凭借记忆里的印象,画出了地球历史上最华丽的一辆英国皇家马车,该车设有中央空调,重四吨左右,全车金银闪耀,摆设一应俱全,棋牌、琴筝、书法应有尽有,可谓马车中的华丽版。自从这种马车问世后不久,汽车开始走入英国人的视野,结束了马车为尊的时代。

"可惜。"周天画完后,举着稿子倒在床上,挫败地嗷嗷大叫,"没银子,没银子,我的马车!"享受下人类最高的马车待遇也不行了。

不过,这马车有个缺点,速度慢得要死,要有急事能急死人,可不管多慢,周天只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于是周天无聊地把稿纸折成扇子,起身决定晃悠着出去走走。

躲在暗处的牧非烟见太子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微……"

周天见状险些吓回去,心里想着这也能堵住?"你,你,你再动一步,本宫就对你不客气!"

牧非烟衣衫半露,笑着向太子走去,"太……"

周天快速把"折扇"扔到牧非烟怀里辟邪,"停,你再动一步本宫真对你不客气!"吓死人了,阴魂不散的家伙。对了,周天灵机一动道:"你不是号称聪明机巧吗?你,你,你拿着怀里的图,给本宫的马车提速。"周天说完赶紧跑了,可恶的牧非烟,再乱扑,别怪她动手打人!

牧非烟没料到太子会跑,转身想追已经不可能了。

牧非烟挫败地皱着眉,愤怒地拿开在脸上的图稿,"什么烂东西!"牧非烟恼怒地甩开,因为力大弄破了中间的部分,只好盯着图上的马车骂道:"白痴太子,如此跨度的马车,中间怎么可能是空旷的,笨蛋!"

牧非烟刚骂完,当看到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剖析后的立体建造详解时,愣了很久,"这……这……为什么太子手上会有这样的马车……焰国制造?……"

什么意思?难道是太子找到了合适的工匠?如此精妙的制作方式,如此宽敞的空间,竟真的不需要一根柱子支撑!网状结构,那是什么?

再往下看,牧非烟顿时惊讶得睁大眼睛……自,自动装置?自动是什么意思?

牧非烟本能地去找自动装置的配置方式,才看到了一点儿,发现剩下的是被他弄破的部分,顿时趴下来,一点点地对上去,将褶皱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弄平,随后惊讶地呆在那里,甚至忘了起身。

周天对这辆号称十六世纪最豪华的马车进行了修整,顶部用的是梁先生在人民大会堂用的网状顶部设计,跨度大,无柱遮挡,即便是在那个年代也缔造了一个奇迹。

自动发射装置,用的则是先秦时期最早的自动箭改装的自动预警系统。说来诡异,自动发射是现代文明的创举,弄不懂先秦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简直是挑战现代人的神经!

一刻钟后,周天趴在驿站门口气喘吁吁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那神人了。"太没节操了,每次都占她便宜。

陆公公惊喜地看向主子,"太子?"主子竟然穿了蓝色,连续七天了,主子对他搭配的服饰从未发表意见,怎么能不让他惊喜!太子穿蓝色真好看,比沈公子也不差。呸!沈公子怎么能跟尊贵的太子比!

周天拍拍胸口,"干什么呀?"吓死她了,以为神人追来了!

陆公公胆怯地缩起来,"太子要去哪里?奴才去备车。"

去哪里?好几天没去河道了……

湍急的河水肆意地逆转而下,岩石被冲刷得异常艰险,河岸两旁的植被虽然完整,但陡崖的险峻让截流工程变得异常艰难。

苏水渠因为担忧,这几天几乎一直睡在这里。

"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太子来了……"

"小声点,你不想活了!"

本来喧闹的河道上,突然之间除了工具敲打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了,原本还有些抱怨崖陡的施工者现在也变得鸦雀无声。偌大的河道,上千位工人,此刻竟然只能听到激流冲击河岸的拍打声。

苏水渠本想转身离开,无奈被堵住,只能停下来行礼,"见过太子。"

周天双手抱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们进展不错嘛,已经挖出一条水道了。"果然是强权社会,有非八小时工作日的剥削制度。

苏水渠冷着脸道:"太子还有事吗?"

周天只当没听见,抬起头看向在悬崖上工作的人,疑问道:"安全设施都没有?"

"当然没有,从来没有过!"苏水渠回完话,赌气地转身要走。

周天突然拽住他,因为用力过度害得苏水渠险些摔下去。

周天身形微转,把水渠搂进怀里,"哈哈,美人投怀,冰释前嫌了。好了,你不会真生气了?我这几天也没事,怎么没见你?"

"放开!"想到这双手臂不知昨晚抱过谁,他就浑身不舒服。传闻太子无男不寝……简直……简直!

"放开!"

"呵呵,如果不放呢?"

袭庐突然停在太子身后,大声道:"太子,欧阳将军如果在,定然不会喜欢看到这一幕!"

哪一幕?周天不爽地看向袭庐,但还是放了手。欧阳烂人想看什么关她什么事!不过三年的感情不能说变就变,"一时没忍住,难道袭庐想告状?"

袭庐示意苏水渠赶紧离开。

苏水渠却早已远离了他们,站在防水线上指挥着截流前的最后工作。

袭庐收回目光,冷眼对上太子,"微臣没那么闲,希望太子看在欧阳将军的面子上,收敛一下对男人的性子。"

"哦?"周天双手抱胸,身体随意地靠在崖壁上,"你管得不少,莫非欧阳将军在意本宫,所以派你来监视我?"

袭庐不屑地冷哼。

周天也不怒,"倒也是,苏义都知道来信关心本宫的身体,也没见欧阳将军有什么表示,所以……本宫为什么要为他守身如玉?"周天说完,直接向苏水渠走去,猛然把苏水渠抱进怀里,狠狠地盯着袭庐,"想命令本宫,让欧阳逆羽亲自来!"

周天刚要松手,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一个人影快速从陡崖上坠下。

周天见状顷刻飞起,足点崖壁,迅速向下坠的人冲去,手臂一揽,人已经在她手里,并安全地送回地面。

陆公公紧张地跑来,着急地查看太子的伤势,"太子,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太子,千万别这样吓老奴了呀,太……"

周天没理会陆永明,脸色难看地看向众人,"怎么回事?在没有安全措施的前提下施工,好大的胆子!谁的命令?给本宫拉出来!"

袭庐身心微颤,首次见太子的怒火中不带妖邪。

苏水渠皱着眉上前跪下,"微臣办事不力,请太子责罚。"

"不关苏大人的事,太子,是草民不小心。苏大人已经给草民配了绳索,是草民没有抓牢……"

周天怒道:"只有绳索管什么用!系法教给你们了吗?一边站着去!苏水渠,你身为水道执掌竟然让他们就这样爬上去?"

袭庐快速转过来,急道:"太子,不关苏大人的事,水道施工根本没有生命保障。"

没有保障?周天再次看向陡崖上忙碌的人们,突然想起,不要说焰国没有,就是明朝也没有。但凡大的工程施工都会死伤无数,即便砍伐木材也能死上万人。

周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突然走过去,接过攀崖人身上的绳索飞身而上,转眼间绳子已系在陡崖凸起的石头上,"传令本宫亲卫队,让他们过来系绳子!"

众人闻言有点儿回不过神,明明是该跪道"太子千岁"的时刻,却因为出乎众人的意料竟没人带头喊,就连陆公公也没反应过来标榜太子的仁德。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开工!"

众人瞬间回神,才有人急忙跪下来高呼"太子千岁"。

陆公公看着高山上的太子,见众人齐喝,高兴地掩着嘴喜极而泣,"奴才就知道……奴才就知道……"总有一天,天下人会明白太子不是坏人……

周天飞身而下,没有接陆公公递来的毛巾,突然问:"河道底部的测量人员是谁?"

不一会儿,五名精壮的男人出现在太子面前,"草民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天仔细打量他们,然后问跪着的苏水渠,"他们的水性最好?"

苏水渠颔首道:"是太子。"

周天转向陆公公,"把太医找来,等他们入水时,让太医用针封住他们的"开穴",每次出水重扎一次,另外找点轻木做成"竖"给五位水哥戴上,闭气桶换成椭圆底。"

"是,太子!"

袭庐看着焰宙天,眉头越拧越紧,这绝不像以前的太子!

周天顿时瞪过去,"看什么看?小心看死你。"

袭庐顿时脸色通红,果然本性难移!

苏水渠却忍着笑站了起来,去指挥亲卫军攀崖。

"喂,我让你走了吗?"

苏水渠没有理会他,嘴角含笑,按照手里的进程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新的工作。

威严何在?周天陡然看向袭庐,"再看我把你扔下去喂鱼!"

这件事瞬间在河继县形成一股不小的风波。

有人说:"太子好像也没那么坏,听说在河道上太子跟他们一样吃白菜、喝粥。"

"太子把人推到黑魔窟里,不让他们上来。"

"太子救了村东的二狗子!"

"我呸!太子抢了你家金银,你忘了?太子抓你远方表亲填充儒幕殿,你忘了?自从太子来了咱们河继县就没有消停过!"

众人沉默,因为无话反驳。

不远处的小茶楼上,一位玄衣少年梳着两个漂亮的发髻,微笑地问牧非烟:"牧大人觉得太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牧非烟严肃地重申,"小童,本官要见你家先生。"

小童理理发丝,倔强地道:"你告诉我太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就带你去找先生。"

"小童!"

小童不受威胁地歪着头理着头发,"我家先生忙着呢!你要是不回答我,永远别想见到先生。"

牧非烟放下手里的图稿,只能回道:"太子不好。"

不好呀?小童明白地点点头,但随即疑惑道:"你拿的是太子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找孙清沐?"以孙先生对兵器的研究,什么自动装置也该深有了解,何况"轻兵车列"本就是孙先生的强项,他应该能减重。

牧非烟再次重申,"我想见你家先生。"

小童突然伸出手,神秘地一笑,"我看看你的样纸。"

牧非烟终于拍案而起,"放肆!"

小童缩回手,"想见先生是不是?再过三天是寄夏山庄的"祈欠会",想见先生各凭本事。如果你有幸让我家先生传见,小童自当为你引路。不送!"

牧非烟一肚子火,偏偏有气无处发,只能不甘地甩袖走人!

河继县的府衙内,周天不可思议地看着跟上来的苏水渠。苏水渠焦急地想挠耳朵,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又没银子了?"

苏水渠无奈地点点头,赶紧远离太子一步,上次太子给他的金手指只够塞河道的一条缝。

周天心疼不已,再次想到她可怜的金像,为什么想留下一座名垂千古的艺术品就这么难呢?周天咬咬牙决定将金像拆了,"好,明天你来本宫这里拿金子。"

苏水渠猜到太子的打算,拱手道:"太子,此举不是长久之计,除非您给微臣一半,否则永远不够。"

"一半?"修河道如此昂贵!周天咽口唾沫,难怪盛世才见河道疏通!周天有点小心疼,可河道和金像比自然是前者重要,但站在历史的角度来说,这座金像也价值不菲,可惜,建错了朝代。

周天叹息一声,决定还是贡献了。周天刚要开口,苏水渠上前一步道:"太子,微臣有个办法。"

周天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再过三天是寄夏山庄的"祈欠大会",如果太子能在祈欠会上成为最后的翘楚,可得子车先生的一个承诺,到时候太子可以要求子车家出银子。"

周天惊讶道:"你别告诉本宫,那什么车子有那么多银子修水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苏水渠点头,小声地提醒道:"太子,是子车家,有很多银子。"子车财,孙家兵,欧阳一出天下平。当然,这是三十多年前的说法,但子车财没有叫错,寄夏山庄远离京城,受皇家剥削最轻,子车家在寄夏山庄投入的精力最大,定然有不少银子。

周天闻言激愤道:"你不早说!本宫现在就带人洗劫了寄夏山庄,让他们先借点银子修河道。"

苏水渠没料到太子会这样想!赶紧拦住太子,"太子,您是焰国太子,怎么能带头抢子民的钱财?依微臣之见,太子应当智取。"

智取?

苏水渠松了口气,吓死他了,"祈欠会"聚集天下才子,太子绝不能乱来,否则什么名声也毁了,虽然太子本就没什么名声。"微臣也不好说,"祈欠会"什么都比,可如果是孙清沐,能入一流。"苏水渠说完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太子一眼。

"孙清沐!"周天脑海里闪过他的身影,似乎不愿多想地揭过,"本宫就会会什么"祈欠大会"。"

三天的时间如弹指般飞过。

在此期间,苏水渠求着太子看了很多关于河道方面的书籍。周天无数次地提醒苏水渠,她的专业不是河道,是数学!

苏水渠只当没听见,想问太子对诗词掌握如何,但想起太子写圣旨都是毛笔画圈,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单凭"灵渠"的水道图,太子就能轻易拿到"技巧"类的翘楚。"

周天担心的是她的银子,"做翘楚有银子吗?"

"这要看太子其他方面的悟性。"苏水渠说得很委婉,尽量不伤及太子的自尊。

周天也不在意,"没事,失败了本宫去抢,结果是一样的。"

苏水渠眉毛僵硬地抽了抽,突然觉得太子还是熔金像吧!

祈欠大会的时刻悄然而至,寄夏"祈欠会"不单有行业之魁参与,文坛也给予了很高的热情。每年的"祈欠文会"是各大才子竞相展露才学的地方,尤其是当今投国无门的情况下,一些大儒豪杰更倾向于舞文弄墨的闲情逸致。

周天一身银底金线银花锦缎,让苏水渠大惊,"太子要穿这身衣服?"

"不妥吗?"周天打量一眼,没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这身衣服单看已很有派头,"本宫特意让陆公公选的,有气场,镇住他们!到时候本宫就说本宫叫孙清沐。"

苏水渠暗想,孙清沐与子车先生是多年好友不说,何况银线为底、金线提色,不是孙清沐平日习惯的穿着。再说,普通人谁敢银线做底?"太子请。"

苏水渠出示了请帖,绕过最近一道关卡,直接向通往寄夏山庄的大道走去。

寄夏山庄的大门是一座天然水群,水群的落水差把大门从中间分开,一半写着艺院,一半写着文。整座山庄在寄夏山最陡峭处建成,有些院落往下望就是悬崖峭壁。周天不禁暗想,好手笔,以山为屏,水为门,路路上山却又路路不上山,果然是有钱有势的人才玩得起的保命建筑。

"这里路滑,太子跟紧微臣。"

"叫周天。"

"是,周少爷!"

"乖。"

周天跟着苏水渠穿过艺院长廊,走过迂回陡峭的栏杆,眼前所到之处豁然开朗,三根并列的石柱撕开通天崖口,举目望去,壮观非凡。

周天脸色微动,嘴角忍不住扬起,好精妙的绝杀阵。

两名侍女迎上,引导他们向左侧的玄关走去。

周天不动声色地跟上,走过杀阵的开阔视野,走廊变得狭隘窄小,一条小型瀑布如一根细细的银针,从走廊最顶端垂泄而下,仿佛隔开了一段踏古寻仙的梦境。

苏水渠面容严肃地走过,用谨慎的言语表达着对此地的敬畏。

视野再次豁然打开,嘈杂声扑面而来,人群拥挤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商讨着桌上各色各样的物品。

周天恍然大悟,世界博览会!

带路的人已经走了,苏水渠恭敬地站在太子身后开口,"周少爷,这里便是初试场所,每座石桌上、亭台内和房间里都放着各个能工巧匠带来的新鲜玩意。看中物品的人将手里的"祈欠牌"放在物品前的盒子里,随着累计"祈欠牌"的多少,物品会被放入不同的位置。太……周少爷,咱们的图稿没有人推荐,只能从石桌上放起……"苏水渠说完悄悄看了一眼太子,唯恐他嫌弃位置不好。

"好,该放哪放哪。"周天说完迫不及待地扫开碍事的苏水渠,向喧闹的"博览会"冲去。

技术,周天想见识"地动仪"的精妙,想膜拜"千年古刹"不倒的风姿,想见证弓弩百米穿刺的气魄,想知道四千度熔点的精髓,她对古代艺术有太多的不知道和想知道。

周天几乎是激动地从第一个看起,尽管位置不好,石桌前围着的人也不多,但说不定就能被她发现什么宝贝。

苏水渠见太子跑了,赶紧找了块位置把图稿放上去,追着太子而去,"太……周少爷,这里人多,您千万小心。"

周天不以为意,又没有人追到这里暗杀她。周天蹲在石桌上,玩着上面精巧的小机关,"你看这个,单击能弹出梅子。"

苏水渠见状,赶紧从太子手中拿过来放下,这些东西不能碰,"太子,咱们往里面走走。"

周天才不去呢,"这多好,这么小的盒子弹出的弹簧有三米多长,相当了不起。"

苏水渠并不觉得出奇,"这么小能有什么用?少爷去前面看看。"在这里看东西会被觉得眼光差。

周天不那样认为,认真地道:"一看你就不是杀人放火、取人性命的好汉,你想,如果你手里的小盒子能弹出三百倍的张力,加入等同的助推力,只要把一把薄片刀送出6米远,就是暗杀必备之良器,如果再把体积缩……喂,喂,你推我干吗?我还没说完呢……"

苏水渠脸都青了,没看到别人都绕着他走。杀人?谁会想这种问题,再说了,"手指大的东西能弹出三百倍张力?"

"怎么不能?"雍正手下的血滴子用的"魔梭"大小跟刚才的盒子一样,却是百米之外取人性命首选之暗器,南北朝时皇家佩剑的剑鞘能弹出钻人骨脉一寸的银针,都是三百倍张力。"张力可根据底座开关延伸的反弹力六十倍扩大,刚才弹出的梅子少说得一百倍张力,一百的六十倍是多少?说你傻你还总不承认。"

苏水渠脸色发白地看向太子,"少爷能把刚才的"取梅盒"改造成一千八百寸外杀人的暗器?"

周天摸摸下巴,思考道:"虽然是难了点,但用六天时间取材炼铁也没问题。"

苏水渠再看向梅子盒时顿时觉得阴气森森,太子果然是太子,杀人原来是技术活。

周天不以为意,她觉得如果焰国有庞大的暗杀组织的话,应该早已有这样的小型发射机,只是苏水渠那傻子太天真了。

周天先行一步向看中的第二件灵巧物走去。

苏水渠心里发寒,急忙地跟上,但也不得不佩服太子的好"手段"。

突然人群中一名不起眼的老者微微抬起头,貌似对空气说了一句:"跟上。"竟然知道"封血"的造法?谁家的少主?

周天把玩着手里的小型水车,认认真真地把它存水、灌溉、水位持平度的保持方式看了一遍,随后一边思索着一边敲击手里的"祈千牌",最后竟然异常严肃地不动了。

苏水渠见状好奇地看了一遍水车,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太子,咱们走吧。"总在石桌前有失身份。

周天不动,她的数学很好,但有一大软肋就是农业基础建设数据。她只知道欧洲十七世纪时使用的农业灌溉水车是世界最先进水平,能自动感应,能推动七倍水力,这个好似也是七倍?

周天突然很猥琐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时,咔的一声打开了内部动力盖子。

苏水渠晕倒的心都有了,这是窃取,窃取!

周天看到里面的"组合转轮原理"时惊叹地张了张嘴,她沉默了很久,小心地盖了回去,随后扯下苏水渠腰间的"祈欠牌",放在了桌上。

苏水渠想抢都抢不回来,出手不回,是铁律,可一块牌多重要太子不是不知道,万一选中的是没水平的东西,丢的是牌子主人的脸,他的名字还刻在上面呢!苏水渠苦着脸问:"周少爷,您觉得刚才的水车哪里不俗?"

周天看向苏水渠,"你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周天顿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农利设施》和《水道全解》是两本书。"

苏水渠闻言脸色顿黑,太子在讽刺他不懂农业!

周天呵呵一笑,"逗你玩呢!"但她确实看重了刚才的水车,"农业基础设施的改造"那将是一项让人兴奋异常的活动。

突然有人从旁边走过来,惊讶道:"苏大人?"

苏水渠也惊讶地拱手,"陶大人。"

陶良胜忙拱手回礼,"想不到真的是苏大人,听说苏大人最近风光无限呀!"

苏水渠脸色立即难看。

陶大人道:"咦?苏大人已经把腰牌送出去了?不知什么东西能让苏大人侧目?"

苏水渠坦然自若,"好东西何其多,苏某不过是选称心投缘的罢了,哪及陶大人眼光睿智!"

陶良胜心想,就你那芝麻绿豆的官也敢跟本大人比?若不是太子,他还不屑于理苏水渠。陶大人转向跟苏水渠在一起的人问:"这位是?"

苏水渠刚要回话,突然听到一声惊颤的声音喊道:"太……"随后就见太子迅速捂着牧非烟的嘴把他拖到一边。

苏水渠惊讶地张着嘴,心想太子反应真快!

周天把牧非烟拖到没人处,"你找死!"

牧非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震惊得都忘了说话,太子竟然在这里?太子怎么可以在这里!

周天恶狠狠地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尖警告,"敢乱说话,本宫就地废了你!"

"可您……"

"再说本宫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牧非烟顿时气得脸色通红。

周天见好就收,瞬间把牧非烟揽进怀里,"在这里我叫周天,说错一个字本宫扒你一件衣服!说错两字,嘿嘿……"

牧非烟哪敢反抗,额头跟周天嘴角几乎撞到一起,"微臣不敢说……求少爷开恩……"

苏水渠走来,表情僵硬地提醒,"少爷,这里人多口杂,您还是注意一些……"

周天放开牧非烟,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威胁道:"好好听话,本少爷脾气可不太好。"

牧非烟脸色通红地喘了口气,收起脸上的不甘,"微臣遵命。"

周天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

牧非烟顿时拽住苏水渠,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怒道:"你搞什么?他怎么在这里?他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太子什么脾气他真不清楚,苏水渠挥开牧非烟的手,察觉牧非烟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疤,"太子不会乱来。"

牧非烟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不会?他还不吃腥呢,你也信?"

苏水渠不喜欢牧非烟说太子的语气,"太子虽然嘴毒,但心不坏。"

牧非烟冷笑,"如果他不坏,我胳膊上的伤是谁造成的?脖子是谁咬的?三天下不了床,他还不让我出寝门一步!他不坏?可笑!"

苏水渠不想听他说这些,转身就走。

牧非烟再次拉住他,"你听到没有?别跟太子走得太近,少去太子的寝宫,对……"牧非烟突然红着脸道:"对身体不好。"

苏水渠不解地看了牧非烟一眼,也没想深究,只打算离开。

牧非烟见状把一管东西塞到苏水渠手里,趁四下无人小声道:"用上,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疼得难受也是你受罪。"

苏水渠瞬间傻了,握着手里小小的东西,茫然不已。太子原来和牧非烟……苏水渠心里顿时有些怪异,面容僵硬地把药膏收起,对牧非烟道:"我先走了。"

牧非烟突然上前一步,"我跟你一起去,如果太子敢乱来,我还能挡一挡。"

"不用,太子答应我不乱来。"

"他的话你也信?"

周天已经换了场地,她站在凉亭上,看着挂在一百根柱子上面的问题,停在其中一道几何题前耐心地写着答案。

周天的字很漂亮,标准的行书,毛笔握在手里毫不吃力,停转顿扬一气呵成,难解的部分用画形代替,数据列得非常清晰。

周天写完后拿出自己的方印盖上去,顺手一抬,"拿来,银子。"

小厮恭敬地奉上悬赏。

这是悬赏竞答,出题人在每道题下面标注了所得的奖赏。

周天颠了颠,扔给了走来的苏水渠,"崇拜爷吧,爷给你赚银子。"周天看到后面的牧非烟后脸黑了一下,"看好他,别让他乱说话。"

苏水渠忍不住想笑,"是,少爷。"

周天玩得兴起,在一根根的柱子前徘徊,都是银子呀!真令人心动。

角落里,一间房屋的木窗突然打开,小童指着不远处的三人,"少主,是他们,放图纸的是中间那位。"

子车世略显疲惫地揉揉额头,并没有动,银白色的衣衫映着高山之巅的彩光显得庄严肃穆,"莫凭,见过吗?"

莫凭扶着手中的琴,如梦的容颜上却带着难解的迷茫。他向外看了一眼,随口道:"中间是苏水渠,最末的是牧非烟,前面走的应该是……袭庐?可袭庐身有不便……不应该呀,或许是京城跟来的宠臣。"

"哈哈!宠臣?莫凭,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莫凭看了他一眼,"我想说的是太监。"

卫殷术摸摸鼻子,搂着美人继续喝酒。

子车世拿着手里的"灵渠"图稿,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水印,"周天……倒是没听说过。"

卫殷术吊儿郎当地道:"请他来聊聊不就知道了,能画出如此庞大工程的定不是无能之辈,说不定还是太子难得没杀掉的一个。"

子车世收起纸张,思虑道:"这张图稿为什么出自他们之手?莫非太子打算在继存河上修建大堤?"

卫殷术哈哈大笑,"太子不杀完他的子民已经是皇上积德,还指望太子修这么庞大的工程?你不如自己修!"

子车世不那样认为,河道是太子讨好欧阳逆羽的机会,恐怕不会草率解决,何况这张图有被修改的痕迹,明显是使用中的样子,苏水渠来绝不是看张图那么简单,"我去见见他们。"

卫殷术赶紧跟上,"少主,您小心,大夫说您还没好利索。莫凭,跟上。"

莫凭纹丝不动,"不。"

卫殷术无语,"你就是再练也不是孙清沐的对手,人家是悲情下的真情表现,你是技巧娴熟的高妙意境,跟清沐不是一个档次。何况人家多可怜,堂堂大男人被太子……"

莫凭目光顿厉,"与你何干?"

"好,好,跟我没关。"但卫殷术还是忍不住嘀咕,"迂腐,天下琴音之中孙清沐已经退出,你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却天天想着跟一个连德守都没有的男人计较,你也不怕有损名声。"

莫凭却听到了,"这种荣誉不要也罢。"

卫殷术好笑地看他一眼,"是,咱们不要,你还真有骨气。不是我说,你想赢也有一个办法,家道中落或者父母双亡再或者……哈哈,你也给太子当禁脔去!"

琴弦瞬间向卫殷术袭去。

卫殷术快速迎上,本来安静的一方天地顷刻间刀光剑影……

子车世抬手揉揉额头,算了,等他们一会儿吧。

牧非烟推开苏水渠,惊讶地看着奋笔疾书的太子。他见过太子杀人,见过太子酗酒,更见过太子在床上的嘴脸,独独没有见过太子干正经事!

而此刻,太子正弯着腰在石案前轻松地下笔,往日只会作恶的手,此刻竟然在写字?

更让牧非烟惊讶的是,太子的字很干净,行云流水的笔锋永远不见疑虑,似乎每个问题的答案早已烂熟于胸。如此认真的太子甚至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只剩从容洒脱后的镇定。

牧非烟有些茫然,下意识地多打量了太子几眼,实在无法把在河堤前撕开自己衣服的男人跟此刻胸有成竹、从容淡定的太子联系在一起,他竟然还会解题?

"多谢周公子出手,您帮了老夫的大忙。"

"哪里,同行之间本该互相多多关照。"何况又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牧非烟有些恍惚,太子什么时候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何曾纡尊降贵地与下人交谈,而此刻太子却……

牧非烟的目光不禁落在太子身上,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太子惯有的张扬自信,只是往日令人厌恶的淫邪统统收起,只剩下骄傲尊贵。太子的面容很英俊,就算身为男人的牧非烟也不得不承认太子俊美,只是平日的恶行掩盖了太子的所有优点,可此刻……

周天突然回头。

牧非烟急忙移开目光,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子车世面色有些苍白,却依然难掩温和优雅的风采。他从人群中走来,衣服上复杂的咒文图腾占据了左肩一半的面积,简单飘逸的衣袍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让他有种别样的不同。

周天转动着手里的毛笔,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有人说过,万千人中总有一个人能让你一眼叫出他的名字,而子车先生绝对是其中一个。

周天看着一路寒暄过来以至步履艰难的子车先生忍不住发笑,"有趣的人,可惜,本少爷没有等人的习惯。"走了。

子车世见状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真的是过不去。

周天手里的笔咔嚓一声断了,还真是奔自己来的!

周天赶紧叫上属下,"走,走。"赶紧走,万一套了近乎不给银子怎么办?

苏水渠却兴奋地急忙拉住太子,"少爷,那就是子车先生,咱们看看能不能挤过去跟子车先生说句话。"

周天心想,那不是找死?"不去,见我怎么着也得递个拜帖。"

苏水渠不赞同,"少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摆谱。子车先生不容易碰到,我们要把握时机。"

牧非烟闻言忍不住呛道:"就是,子车先生不见得愿意见你。"说完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唯恐太子不如意顺手杀了他。

周天看都没有看牧非烟,拉着苏水渠掉头就要走,"你傻了,让我送上门去?我有那么不值钱吗?"

苏水渠急忙放开太子的手,"少爷,这是难得的机会。"苏水渠上前一步凑到太子耳边小声却真心提醒道:"殿下,您什么名声您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再也别想见到他了。"苏水渠跟太子好得连真话都说了。因为靠得太近,不熟悉的香气再次在鼻尖环绕时,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周天不服气地指指自己鼻子,"……我怎么了?我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不……"

苏水渠急忙哄道:"知道知道,我们少爷智勇无双、天下绝伦,但再亮的金子想发光也得找到好的打磨师,想想河道上的银子。"

"不去。"对方明显冲自己来的,何必不摆谱。

"听话。"

"不去。"

"乖。"

牧非烟闻言,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周天刚要转身,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子车世独有的平和声传来,"在下子车世,敢问公子是不是周天?"

周天回头,再看看被人群围住的菜色男子和抱着琴满脸不情愿的少年,指指子车世,"这么快就逃出来了?"

子车世柔和地一笑,如沐春风的容颜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这么说来周公子认识在下?"

"不认识才怪。"满身的标签,就差头上顶个招牌说你叫子车世了。

苏水渠闻言激动地拉拉太子衣服,快去,快去,竟然是子车先生亲自来。托太子的福,他也有幸见到子车先生了。他就知道太子的能力定是不凡,怎么样?连子车先生都亲自驾临,这下银子有望了。

子车世诚信邀请,"周公子可方便?"

小童在一旁气得跳脚,什么态度?少主在说话,他东张西望什么?

牧非烟见子车先生竟然对着太子笑,顿时有种错乱的感觉,不知是子车屈尊见了太子,还是太子狗屎运碰到了堂堂子车先生。

周天眉头一挑,"有何不可?"免费给你见一次,别指望套交情,银子要定了。

"请。"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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