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被敲了几下,引了我们的注意,门口的人微笑着说:“能打搅一下吗?”
不期然地撞见黑漆漆的摄像机,对上了黑洞洞的镜头,大脑空白了一秒。张瑶已经跑去门口,挡在了女记者和男摄影师的身前。
“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张瑶礼貌地说着,想去关门。
那女记者用手挡了一挡,急道:“就是想做个简单的采访,问几个问题,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张瑶去推女记者的手,说:“不好意思,我们需要休息。”
女记者一脚踩上了车,两手臂抵着两边门框,拼命往上挤。在张瑶的阻挠下,竟还真让她上来了。
她这架势让我想起了上班高峰挤公交的场景,有些大妈就是像她这么干的。先一脚踩上车,不让司机关门,用身体挡着身后的人不让上车,在用力往里面挤。她这使出吃奶劲的模样,估计大妈们都要望而生畏了,她这是练了多年的啊。
她这一上来,见到了后面的我,直接问道:“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水底下有两具尸体的?据我的了解水下水草丛生,何况肉眼无法在水底看清东西。以你溺水的情景,我想也没大可能会注意到水下有什么情况,你是怎么办到的?”
“还有那条水蚺是怎么回事?我不认为那把钝的只能当棒子用的古董剑,能刺穿水蚺的头盖骨,你杀的吗?”
朱天成下水时,手里没任何的东西。他救我上来后,也没多说什么。她说的这些事,就都坐实到了我头上,我想否认都找不到借口。
“不好意思,我们真不方便!能迟点再说吗?”张瑶前面还是用手臂,现在是拿身体去推挤着女记者了。
张瑶说不上胖,就是有点壮。可在瘦弱的女记者面前,她居然推不下她,女记者的力气相当大啊。
小平头听见声音,已经下车绕过来了。
随着他的到场,一出手,轻松地将狗皮膏药似的女记者扯了下来,以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张瑶顺利地关上了门。
女记者在门关上的前一刻还喊道:“还是说你像网络上流传的一样,看得见鬼?你脚上的淤青是鬼抓的吗?”
一道薄薄的铁皮门抵挡不了多少的声音,女记者在外喊的这一声,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平头高声啊啊了几声,随后传来了高甚远的声音。之后女记者的声音就在远去了。
张瑶转过身来,夸张地假装擦了把额头的汗。实际她的额头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水汽。
她故作虚脱了地说:“经纪人的活真是难做啊。”
继而又笑着说:“你现在的名气大到连记者都认识你了,真没打算以围脖出道?我觉得能火啊。”
“对了,火了后,记得一定要聘请我当经纪人啊。你也看到了,经纪人的活儿,我任职绝对没问题。”
张瑶开着玩笑,又回到衣柜这里。
淘宝般四处开抽屉,还在抽屉里摸来摸去,她这是怀疑抽屉有什么暗层呢。
那个女记者,在我睁开眼后,就喀嚓咔擦地用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拍我。
周围很多人用手机在拍我,就没多想。可能那个时候她就认出来了吧。
我没想到还真有人能认出我,还是被一个记者记住。围脖的影响力比我预想的要大。
视线落到了高甚远放在桌上的短剑。
那一刻,我只见短剑插在水蚺的头上,剑鞘早就不知所踪。而现在,短剑是插在剑鞘里,完整地在我面前。
如果当时剑鞘落到水草里了,想打捞上来何其的难,水草的掩盖下什么都看不到。何况,谁会吃饱了撑着去找把剑鞘啊。
那这把剑鞘又怎么会在这?
还有,剑到底是怎么拔出来的。除了在鬼域的那段时间,这把剑都是旧的像把出土的古董剑。以科学的说法,就是它可能已经失去了金属性,氧化回归成了矿石,拔都拔出来,已然跟剑鞘融为一体的样子。
可在水下,我见到剑刺穿水蚺头的时候,它是锋利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是什么契机,在什么情况下,这把短剑才会锋芒毕露?
我恍惚不记得的那点时间里,我到底做了什么。
不会是器灵帮我,这点我可以肯定。
所以,只可能是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触发了什么条件,这把剑才展露了锋芒。是什么呢?我很好奇,要是知道了方法,下次遇上麻烦,就能用上剑了。
以血戒的表现,手中有把利刃,比指望器灵靠谱。
“去洗澡吧,别想了。”张瑶一抬眼,见我傻站着,推了我一把。
“有什么疑问,待会儿等甚远哥回来,问他就是。你也可以去问你老公,别一个人瞎想。”
她不允许我有意见,霸道地直接将我往浴室里塞。
擅自替我关上了门,在外面笑着说:“快点洗啊,真想看你穿旗袍的样子。呀呀呀,你老公在就好了,一个旗袍美女,一个民国帅哥,多登对啊。可惜,只能拉甚远哥这个绿叶充个数。”
她在外面噼里啪啦的。
紧接着又说:“你老公给的手机真是强大,防水的呢。”
看来,她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了。
她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的主儿。
脱了衣服。
身上的绷带全湿了。
张瑶在外头喊道:“绷带湿了没关系,出来我给你重新包扎,我带了绷带和药。”
她把急救箱搬上车的时候,我也帮了把手,我知道。
但,看过车上设备后的现在,我一点都不怀疑,车上的某个角落一定也能找到急救箱。
湿了的绷带在身上很难受,绷带也脏了。我在水底折腾搅动了淤泥,少量淤泥附着在了绷带上。
我喊张瑶进来,想让她帮我把绷带全解开。
于是,就听到张瑶敲了把小窗说:“别看后面啊,窗帘我拉上了,记得别偷看。”
没能看到小平头的表情,以他的性子,我猜可能恼羞成怒了吧。
张瑶喜滋滋地过来,小声对我说:“看不出来,那个大块头还是纯情的货。我刚那么一说,他居然脸红了,好好玩。”
出事后,每回,张瑶总是那么的呱噪。有意无意的想放松气氛。
像我有次吃坏东西,送进医院洗胃,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边给我削苹果,边开玩笑,没一秒闲着。
像有次她的脚卡在了下水道,出动了消防队将脚拔出来,那脚骨裂了住了医院。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呱呱地说腿卡断在了下水道,痛的能要人命,消防队哥哥帮她拔出腿的过程,几次动到伤处,她都没哭。
实际,我听说她的惨叫要把人家的耳朵吵聋了。
以前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多话。平时她的话也没那么多。
她说我是个闷葫芦,她不说话,难道要一起沉默?然后气氛越来越压抑,再抱一起哭一场?她说反正结果是好的,还不如一起说说笑笑,反正都过去了。
这次,她依旧是絮叨的,松绷带的手在工作,嘴上功夫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