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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南红酒楼

穆临风与左晓倩兄妹二人,一路上东寻西觅,注意着找家客栈酒楼什么的,以便解决用餐住宿事宜。

穆临风与左晓倩,二人策马边走边看,远远的,便见一金字招牌,上书有“江南红酒楼”,五个镀金大字。楼上灯火透亮,楼下客来客往,一阵晚风吹来,酒香扑鼻,令人神驰心往。兄妹二人将两匹马,拴在路边一棵香樟树上,便大步直奔那“江南红酒楼”而去。

走近酒楼朱漆大门,兄妹二人发现这里出出入入的,几乎全是江湖人士。偶尔有光着膀子的,便见其右臂上,都刺有扎眼的字符。字符呈天蓝色,极其艺术地构成一个圆形,但由于设计巧妙,竟一时认不出是些什么名目。

饥饿和疲劳,驱使着他俩继续往厅堂走去。

接着印入眼帘的,是厅堂中央的一张高桌。高桌上边,点着两对粗若酒碗的红烛,高桌前方的银座之上,有一道姑模样的女人,正闭目打坐。此女虽作道姑打扮,但脸色清新红润、双颊梨涡微现、朱唇稍扬,煞是美貌。

道姑的左右两边,各站有一个中年光头和尚,两和尚左肥右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手里各自拿有一张长方条幅。

穆临风见左边条幅道:“纳五湖高手”,右边条幅道:“养八方雅客。”

忽然,穆临风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自厅堂中央传来。“恩?这香味好生熟悉,在哪里闻过呢?”穆临风暗自寻思着,良久。

一边胖和尚,见来了个如此笨拙的后生,实在看着碍眼,便将条幅往桌上一甩,一个箭步冲到穆临风面前,高声道:“小子,知道这什么去处不?”他说话声音浑厚,在听者耳畔嗡嗡作震。

穆临风一惊,方才的思绪虽被打乱,但心里已然明白,眼前之人的内力,确是非比寻常。

此时的穆临风,只觉饥肠辘辘,也顾不上正与何人谈话,便快言而出:“还望前……尊驾絮我眼拙,在下只知是家酒楼。”穆临风本想称呼一声前辈,但看那和尚极不友善,刹时就改了口气。

那和尚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这后生莽撞闯入,竟然还如此嚣张,脸一涨红,猪泡眼厉睁,道:“你没读过书吧?浑小子!这条幅上写了什么?你可识字否?”

一直站在穆临风身后的左晓倩,眼看着局势就要乱起来了,急忙伸过手去,扯一扯穆临风的衣襟,意思是叫他冷静,好生说话。穆临风心思一转---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现下当务之急是吃饭,哪来那气力吵嘴?便即陪上笑容道:“晚辈实在是饥饿难耐,方才出言不逊,还请前辈海涵,只是这条幅……?”

“这还差不多!直接点告诉你吧,你若过了我二和尚各三招,我江南红酒楼便管你吃住了!”胖和尚眯起猪泡小眼,得意地一撇嘴,道。

对方话未说完,穆临风顿觉腹内闹腾得紧,极不耐烦道:“晚辈是来用餐住店的,过不过招同用餐住店有什么关系?姑且,银子也少不了你的。”说罢,转头示意左晓倩亮出了几块白花花的大银子。

“哈哈哈”一声奸笑,自一旁的瘦和尚嘴边传出。他声音在笑,但其脸皮与嘴角却是往下垂着,再加之瘦骨嶙峋的模样,显得十分可怖。

笑罢,瘦和尚又怪腔怪调道:“实话告诉你吧!浑小子,今儿个进得这江南红酒楼的门,却不接我二和尚的招,你若还想安然无恙地、用你那两条细腿走出去?那根本就是做梦!”

穆临风忍无可忍,饭没吃上,还惹来两个不可理喻的臭和尚纠缠不休,便不再客气,他挺直了腰杆,高声道:“你且划下道儿,小爷我接着便是!”

这一句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二和尚亦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怯小子,在他二位--江湖人闻名畏忌的、“法光神宗”第二十八代得法弟子面前,竟能如此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连那闭目打坐的道姑,也倏地睁大了美目,直直地望向说话之人;而几丈开外的用餐者,也都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胖和尚闻言色怒,正抱拳欲出,但听得瘦和尚一声咳嗽,又见他眼角眉梢尽带轻蔑之色,胖和尚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琢磨着这瘦和尚接下来会如何捉弄眼前这井底之蛙般的浑小子。

此时,瘦和尚将手中的条幅往高桌上一丢,他转过身来,双眼上翻、一边望向楼顶,一边跺步朝着穆临风走过来,在他跟前站定,冲着头顶的空气道:“我们现在不比武,比文!怎么样?!”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道:“和你这样的浑小子过招,真好比是意欲杀鸡,却派上了牛刀!”

穆临风生就几分狂傲,假使人家对他客气,他倒是感激不尽,若是人家瞧不起他,他偏偏也高调起来。他在心里暗骂道:“这臭和尚,不好好念你的经,却跑这儿装渊博来了,我倒要见识见识,瞧你个光头和尚脑子里究竟灌了几桶糨糊?!”

“怎么样?!”见眼前之人毫无动静,瘦和尚一垂上翻的双眼,傲慢地朝着穆临风道。

穆临风看也懒得看这丑和尚,便道:“很好啊!”

“你且说说,你现在的处境?”话语的内容非常平淡,但从那瘦和尚的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穆临风想都没想,便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看未必!”瘦和尚双目尽赤,道:“你这浑小子,今儿个碰上我法光二僧,算你倒霉,你倒霉也就罢啦,还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和你一起完蛋!”瘦和尚说罢,只见他目光如炬,跃过穆临风的肩头,朝着待在后边的左晓倩周身一扫,直扫得她心里发毛。

这一次,左晓倩再也沉不住气了,她细眉一挑,道:“你这大头和尚,老瞅着人家姑娘做什么?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该不会……是个花和尚吧?!”说罢,咯咯大笑出声来。

左晓倩这一笑,笑得瘦和尚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在座的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这瘦和尚瞬时窘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其实左晓倩是故意岔开他的话题,这下果然钻着了空子,她见那瘦和尚良久无语,便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她这番话,表面上是在接那瘦和尚出的题---说穆临风当时的险境。实际上却是骂那瘦和尚以貌取人、瞎了狗眼,再加之傲慢得连脚下之地也不看上一眼,活生生一幅“盲人骑瞎马”的图画。

“好一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哈哈哈--浑小子,听到没有?”瘦和尚忽然记起,现在是在比试。但这话竟然从那浑小子随同之人的口中传出来,不仅忘掉了先前的尴尬,一边还得意忘形地拍起手来。

穆临风并未在意他们说些什么,想起他这一路走来,和他沾亲带故的人大多是非不断、先父先母尸骨未寒,眼下却连仇家都尚未清楚,真是枉为人子……穆临风想着想着,忽然悲从中来,不禁失声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那瘦和尚还想抒发一下感慨,却听得一个女声冷冷传来:“三招已过!”

寻声而望,原是那银座之上的道姑发话了。她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语,竟令大伙都揣摩不透--这瘦和尚明明是在拿浑小子寻开心,这道姑倒是当了真。只有道姑自己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浑小子背上那把常人看来极不起眼的剑。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强抢豪夺自然不成,要知道,在那些食客当中,也不乏武功高强却又贫困潦倒的正义之士。因此,只有先悠着点,等逮到机会,再行下手。

道姑话音一落,那瘦和尚不明所以,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但当着这道姑、还有那么多食客的面,不好发作。

“你小子,还真个儿时来运转啦!”一边的胖和尚虽然心里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既然我们宫主都发话了,那就……里边请吧!”说罢,手一扬,直指向用餐间。

这穆临风与左晓倩兄妹二人,已然饥饿过了头,一见终于可以开餐了,便立马来了精神,就像那易登天老头听霍云赫请他喝酒吃肉那样带劲!

穆临风坐在餐桌前,两手夺腮等着上菜。可这人呀,一得空闲,便会想起许多往事。

不知不觉,穆临风便想起了许多--这易登天老人家,对我可是有恩;还有那霍云赫,虽然性情怪异,但也是条汉子!却不知这二人、此时被那两个三流男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有那易晏儿,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点菜咯、点菜咯--二位客官,要些什么菜?”店小二那拖长声音的问话,打乱了穆临风的思绪。

此刻的穆临风,心里有事放不下,胃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便道:“来一碗素面便是!”

店小二既惊且愕,又转头望向左晓倩,正期待她也只吃碗素面,这样多省事儿!

却见这左晓倩一手拢鬓发、一手轻拍肚皮道:“我太饿啦!我要一盘酱牛肉、一盘暴炒仔鸡、鲁味鸭勃、还有红烧猪碲。”

“不是吧?我们还不知要在外漂泊多久呢?你点这么多菜……”穆临风不禁心疼起来,压低了声音道。

原来,先前拿出来在那两和尚面前显摆的,也就是二人全部的财产了。

左晓倩道:“这可是免费的呢!”

“恩?谁人、几时说是免费的?我怎的不知道?”穆临风道。

“那胖和尚早说了,过了他们的招,就管吃管住了,哥哥原是没弄明白呀?”左晓倩道。

穆临风不语,心道:“天下间哪有白吃的晚餐?!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玩的什么鬼把戏。”

在这当儿,正好上来一盘菜,穆临风伸手摘下左晓倩头上银钗,在菜里来回搅拌,确定里边无毒,二人方才埋头吃将起来……

晚餐用罢,还未来得急喘气,店小二便跑来道:“宫主传了话,叫你二人依序去更衣间净身。”

“净身?!那不变太监了么?”穆临风吓一跳,如遭雷击!急道:“这下完啦!往后妻室也不能有啦!后继无人啦!还不如死了算了!可眼下父母之仇未报、朋友之难未解啊!就是真想死,还死不成啦……”转念一想:“呃,等等,我只听说有男人净身的,可不知,他们用什么办法给晓妹净身?……”

那店小二见穆临风一直在磨蹭,便上前打消了他的顾虑:“兄弟,别紧张!我们这儿说‘净身’,就是去烙个印,刺两个字而已。”

听说只是烙个印、刺两个字,与被阉割相比之下,竟显得多么的轻松!

穆临风想起了那些光膀汉子手臂上的字符,瞧着并不碍眼,倒也还美观,便朝左晓倩道:“那也无妨,恩……你先去吧!我在这儿休息一下。”穆临风舒展了一下筋骨,黄昏后与侠捕方正骐那场打斗,现在令他疲劳不已。

不多时,左晓倩面无表情地、从更衣间捋起袖子出来了,穆临风凑近一瞧,这才近距离看清楚,那天蓝色字符是为“冷月”二字!穆临风一震、一惊--原是冷月宫的人在扩展势力、张罗食客!

这还了得?冷月宫可是有名的恶人、邪魔聚集之地!穆临风暗自道:“穆临风啊穆临风!怎能如此没有骨气!为了解决吃住问题,竟连自己也给卖了!这不二大仙还指望你去冷月宫执行神圣的使命呢!你却倒过来先成冷月宫的人啦!还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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