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在扬州带回来的“12金钗”的剪纸递给叶枫。叶枫很高兴,说:“给我带的?”
“嗯。好不好看?”
“好看,谢谢啦。”叶枫笑。
“客气什么。”
叶枫收起剪纸,说:“乐乐,今天叫你出来,是要告诉你,我要出去实习了。”
“是吗?去哪儿?”
“广州。学我们这个专业的,实习也就相当于找工作了。广州的机会比较多一点,我想去那边试试。”
“出去闯闯也好,广州那边经济发达,应该很需要专业的广告人才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
“这么急?安琪还没回来呢。”
“乐乐,你觉得我还能和她做朋友吗?”
“那要看你自己了。其实,她和杨睿……”
“我知道,你要说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可是安琪已经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了,她忘不了杨睿。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沈海分手了。原来知道自己爱的人心里其实还装着另一个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无语,不知道是该为有人理解了我而高兴呢,还是为叶枫遭遇了和我一样的经历而难过。叶枫接着说:“但是,即使她告诉了我,只要她不和我提分手,我也顶多只是会郁闷一阵子。但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的。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你那么有骨气。”
“只不过是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不一样而已,和骨气扯得上什么关系。”我说。
“是真的。刚开始的时候我对她说过,如果她要和我分手,我会亲她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掉,头都不会回。谁知道,到她真的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懵了,不停地给她打电话问为什么,还迁怒到你。”
叶枫笑了一下,似乎是不好意思,又似乎是自我解嘲。“我当时很想不通。既然我已经表示了,只要她不离开我,我不介意她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杨睿,她为什么还要和我分手?我以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结果这么快就被淘汰出局了。”叶枫又苦笑了一下。
“后来,慢慢地,我也想明白了。感情嘛,就那么回事儿。既然她觉得我不如杨睿,觉得哪怕只能和那个杨睿做普通朋友也比做我女朋友强,我还赖着她干什么?让她去追求她认为的幸福吧,免得人家觉得我像牛皮糖一样讨厌。”
“你这样想不是挺好的吗?干吗还要搞得像水火不容的样子。”
“水火不容?有吗?”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等她回来道个别再走?”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
“为什么?”
“我现在是不看见她还好,看见她了心里就堵得难受,而且还带点生气的感觉。这个样子怎么做朋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人家说分了手的恋人还能继续做朋友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深,二是有一方在默默地付出。”
“这两条好像都不适合我。既然和她谈,我肯定就不会有只是玩玩而已的想法。但是既然分了手,我也不会伟大到还要为一个甩了我的人默默付出。我相信她也一样。如果她可以做到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面对我,那肯定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怎么,不对吗?你应该也是了解安琪的性格的。”那倒是。安琪的性格我不仅了解,还领教了。这个从小被宠大的女生,衣食无忧,追逐潮流,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也有一颗不安分而有主见的心。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核心,就是太阳。她从来不怀疑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情和喜好来做决定。所以,既然是她主动选择了离开,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自然也可以面带微笑地再次出现。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杨睿的好和杨睿违拗她的感觉才成了她记忆里的一个唯一,以至于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既然这样,我也不说那些劝你一定要和她继续做朋友的话了。顺其自然吧。”
“嗯,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你去广州要呆多久?”
“不知道,看情况吧。如果在那边找到了实习公司,就尽量好好干,先打点基础再说。大四了,要毕业的人了,可不能让自己毕了业就失业啊。”
我笑:“呵呵,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上进心嘛。”
“那是自然。不然以后怎么养老婆儿子。”一副已经把儿子抱在怀里了的样子。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本来就算我去送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总比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强。到他楼下的时候,沈海也在。我和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叶枫问过我,要不要故意避开沈海。我说没必要。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既然对自己的决定不再动摇,就要学会坦然。站在火车前面的叶枫,言语间竟然有了一丝悲壮的感觉。他说:“我走了,不管这条路会走成什么样子,或者说走不走得下去,我都会笑着回来见你们的。”
“不要这么说啦,好好干,你一定会成功的。”我说。
“是啊,我还指望着实习的时候去你那里落脚呢。”
叶枫笑了一下,说:“尽量吧。”火车“咔嚓咔嚓”沈海说。动了起来,渐渐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然后连黑点都没有了。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叶枫已经开始了他的征程,我的出发似乎一瞬间变得近在眼前。沈海说:“走远了。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沈海似乎是心不在焉地应着我说的话。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他突然问我:
“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东西不多,你又忙,所以不想麻烦到你。”
“接你也算是麻烦我吗?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需要用到这么客气的字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客气话啊。对了,若希的伤好了吗?一直也没抽出时间去看她。”
沈海的脸上又多了一层黯然:“乐乐,我们就不能不提这个人?我知道,你一直还在为这事儿生我的气。”我笑得有些勉强:“没有啊,怎么会。”沈海站住不走了,我也只好停下。他的语气明显地激动起来:“还说没有?如果不生气,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分手?”
“沈海,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周围的人都望着我和他,看得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了。沈海放低了声音,说:“好,那你告诉我,我们还可不可以在一起?我们可不可以就当没有许若希这个人存在过?”
“沈海,你不要骗自己了。如果许若希从来没有走到你的心里去过,我们之间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其实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既然喜欢她,就好好照顾她吧。”
“是,我承认我对许若希是有好感。可是,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绝对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尽管早就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听见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陡然难过起来。
“可能这就是我和若希的不同。她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拿她当作唯一,我却不能容忍别人分食我男朋友的感情。尤其是这样一段感情。其实有时候,我也挺佩服若希的,一个女孩子,为了爱情可以忍受这样的委屈。沈海,或许她比我更值得你去好好珍惜。”说完,我跳上了一辆已经开始慢慢启动的公交车。隔着玻璃,可以看见沈海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艾雪的行程又开始诡异起来。这次,她虽然不像和肖文涛刚开始时那样遮遮掩掩,但也让我们感觉到琢磨不透。大概是由于上学期挂了几科的打击比较大,艾雪坚持着天天都来上课。但总是最后一个溜进教室,又第一个冲出去。搞得别的班的人见了我们,讲不到三句话,就开始笑艾雪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知道,她们无非是想从我们嘴里探听到点所谓的花边消息,好拿来做和男朋友之间或是卧谈时间的谈资。老大向来是瞧不起这些人的,但她不表现出来。别人问了,她也只说不知道,逼急了才甩出一句:“我哪儿知道啊,她去哪儿又不给我打报告。”
我和晴子更是从来不愿意和她们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交流”。我是没时间,学生会里的事情缠得我气都喘不过来,难得有时间呆在寝室也基本上都被用来恶补睡眠了。晴子则是听着不爽了就要甩脸色,那些人就是再无聊也总该知道要有点自知之明吧。其实现在晴子的心情也挺不好的。知道她和子安分手后我碰到过子安一次。我们站在路边聊了一会儿。“你和晴子……”
“分手了。她没和你说吗?”
“提了一下,还没有机会细谈。所以我现在对你们的事仍然是一头雾水。我去扬州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才几天啊,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认为我们一直是都好好的吗?”子安的声音、眼神,包括发梢都浸润着忧郁的味道。
“难道不是吗?”
“问题早就有了,只不过没有爆发出来而已。晴子的心里,始终有罗雨的影子。或者,真的只有罗雨才可以给晴子幸福。”
“你是这么想的?”
“那还能怎么想?只希望,晴子能让我远远地看着她又变得快乐起来,就够了。”
后来我把这些话告诉了晴子。晴子还没听完就哭了起来。我知道,她和罗雨的复合,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十一我回家,就是要解决和罗雨的问题。当我问他,如果我想回来,他还可不可以接受我时,他说,当然。于是我们就和好了。”但是复合以后的罗雨给晴子的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晴子会小心翼翼地发短信问罗雨,你现在在干什么?如果罗雨说忙,或者是困了,晴子就会忙不迭地说,那你忙吧,或者说那你好好休息。然后对着手机发呆。
晴子也开始学会看着日历数日子,算罗雨又有几天没有打电话来了。偶尔打过来一次,晴子就会高兴到连眼睫毛都快乐起来。有时晴子实在忍不住了,拿着电话拨了挂,挂了拨,折腾半天才会下定决心打过去。运气好碰到罗雨高兴,那么我们的耳膜就要做好受折磨的准备了。如果运气不好,罗雨说不了两句就会催着晴子挂电话。这时寝室里就会令人难受地安静起来,连带让我们说话做事也变得轻手轻脚,生怕不小心弄出来的什么响动会引发晴子的彻底碎裂。而这一切,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晴子在哪里得到的都是宠爱,更何况是视她为珍宝的罗雨呢?所以晴子开始郁闷。时间长了就开始伤心,开始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哭。这段时间,我们寝室连桌椅都是哀伤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晴子。她也不主动和我提起这个。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在她要放弃罗雨的时候劝阻过,所以不想让我看到她走回头路的结果吧。我只能看着她哭,自己也难过,然后递给她纸巾,或者帮她把头发撩开。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于茜也没办法。她看了晴子的样子,总是既难过,又生气。难过的是晴子的伤心,生气的是既然要这样,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冷静一点?当然也生罗雨的气。选择了接受晴子的回头,就不要用自己的言行来伤害她。这样做,算什么男人?
安琪在“十一”长假结束了一个星期之后回来了。系里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只以为她连着翘了好几天的课。回来后的安琪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见了我们总是浅浅地一笑。每次我们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就会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笑着说,没有啊,你们怎么那么奇怪。或许杨睿是真的结婚了,老大说。
现在,学生会里开始为了艺术节的事情忙碌起来。艺术节是我们学校每年一度的盛事,每个院系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在各类比赛中抢个一奖半项的,赚足面子。得了奖的,大肆宣传,然后想着一年更比一年好,在来年卫冕或保得金面;失利的,更是在下一届艺术节开始之前扔下大把的银子和精力,以求上演一幕咸鱼翻身的好戏。所以,艺术节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水平越办越高,人气也越来越旺。
这段时间,无疑也是学生会最忙的时候。尤其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大系。在大家眼里,既然是大系,那么得奖就是天经地义,不得奖则是不可思议。再加上前几年我们总是拿到大奖,去年却丢了传统的优势项目,这让我们这届从老师到学生,压力都很大。辅导员刘老师让我和几个常委分工,把几项重要的赛事有重点的抓起来。我负责健美操和篮球联赛。说实话,这让我很有压力。篮球倒还好说,但健美操已经连着拿了3次优秀奖了。换言之,就是鼓励奖。这是学校用来平衡失败者感情的惯常做法。分好任务后,我立刻联系了欣心。“欣心,常委分工,我负责健美操。咱俩可要好好干喔,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欣心笑:“看你说的,什么配合我呀。”
“本来就是嘛,我一点都不懂健美操。”
“好了好了,咱们别的什么都不说了,一起加油就是了。我刚好让他们看看,哪里都能飞出金凤凰。”我笑。这家伙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欣心,离比赛只有一个多月了,我们要抓紧时间选人、请教练。”
“好,我明天就写通知,让各班女生委员组织报名。”
看样子,真的要准备不成功,则成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