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电话将我吵醒,我有气无力地拿起了手机。
“喂……”
“大哥,你说让我7点半到车站,现在都几点了,你们人呢?”张露在电话里咆哮。
“哦,知道了,马上到。”挂了电话,我揉了揉眼睛,出了一身汗感觉头已经没那么疼了。这是我在部队跟杨亮学的方法,发烧的时候,多盖几床被子,出汗。出了汗,感冒就好了一半。
“张萌。”
“张萌。”我一边直起身子,一边叫道。
“张萌。”走到客厅依然不见张萌,打开卫生间的门也没有她的踪影,我感到有些不对劲。我快步走回房间,发现张萌的行李已经不在了。
“我操!”我骂道。捶墙顿足,真是发烧发傻了。我早该想到她那样执拗的女孩根本不可能被我几句话就说服的,我慌乱地拨通了张萌的电话。
“妈的!又关机了!操!”我将电话摔在床上。
“丁零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一把抓起电话,是斌子。
“段练,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不悦低沉的声音。
“在家,怎么了?”我很不解为什么这时斌子要打电话给我。
“来夕蓝!”斌子沉沉地说道。
“现在?”我疑惑斌子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我。
“对。”斌子坚定地说道,我来到夕蓝,大厅里空无一人,斌子朝我迎面走来。
“大清早的你跑来干吗?还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有大鱼啊?”
“啪!”斌子走上前一拳将我打了个趔趄,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喂!你他妈有病啊?这拳是不是还了我昨天抢你妞的仇啊?”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朝斌子大叫。
值班的服务员见我进来,沮丧着脸跑了过来。
“段哥,你可来了!方姐昨晚喝多了,一直在里面不肯走呢。”
“什么?”我感觉有点儿懵。
“方姐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到这里就点了一堆酒自己喝,后来斌哥也来了,他们两个一直喝到现在。”
“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在哪儿?带我去。”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嘴角的痛,顾不得斌子的人来疯,我只想知道方婷怎么了。
一推开包房,传来的便是刺鼻的酒味,方婷斜靠在沙发上,脱着鞋,拿着话筒,音乐还在响着,桌上东倒西歪地摆着一大群酒瓶子。
“你……来啦,来来!坐下!陪我喝!”方婷见我进来醉醺醺地拿着酒招呼我过去。
“别喝了!跟我走!”我上前一把拉住方婷,眼神充满着愧疚。方婷挣脱了我的手,怨恨地瞪着我。“不敢看我?”我没回答,空气仿佛是凝固了。
“好,不喝,那就听我唱歌!”方婷点开了歌曲,《哭了》的旋律缓缓响起。
“一晚上唱的全是这首!”服务员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摆了摆手示意服务员先出去,服务员识趣地关上了门。我站在那里听着方婷唱起这首歌,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有她的画面,我看着眼泪渐渐迷糊了方婷的眼睛。这首本就哀伤的歌曲她现在唱来又多了几分幽怨。突然间,我发现我欠这个女人太多了,我让这个女人也等我太久了,我不能再让她这么等下去了,我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疯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的是空荡的夕蓝和斌子落寞的背影。
我拉着方婷来到一家宾馆,关上了门。
“你想清楚了!我可不能在三环内给你买套房子。”我定睛看着方婷,在做最后的“努力”,方婷笑了笑走上前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瓦解了我所有的抵抗……
“你有没有觉得斌子有点儿不对劲?”我搂着方婷。
“怎么了?”方婷睁大眼睛问道。
“我觉得他好像也喜欢你。”我看着方婷。
“怎么可能?因为昨天晚上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打电话让他来陪我喝酒,还……还把你臭骂了一顿。”
“他大概是作为朋友的角度看不下去你的卑劣行为了吧?”方婷说道。
“我卑劣?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我发烧疼得要死!你倒好,去喝酒唱歌。”
“活该!谁让你乱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的!”方婷瞪了我一眼。
“她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我顿了一下,跟方婷说起了我和张萌的事。
“8年?抗战都打赢了。”方婷听完后惊诧不已。
“是啊,我很没用吧?是不是觉得跟着我后悔了?”我笑了笑,搂紧了方婷,方婷用力地摇着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一种游戏机,投硬币的那种。有好多小爪子推啊推,硬币相互推搡着,摇摇欲坠却又固若金汤。你投入的越多就越难收手,机器里的硬币垒得越厚重就越不会有收获,可越是不掉币,你就越觉得大奖就要来了。这逻辑很有趣,它只是在你输的时候成立。可小兔子就是这么觉得的,她在万丈悬崖边,以为跳下去是学会飞翔的秘密捷径。她默默地想,大奖终于要来了,她被大把硬币即将掉落的声音迷红了眼,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没有翅膀。”方婷又说起了小兔子的故事。
“后来小兔子结婚了,是和其貌不扬的小猪,再后来还有了两个孩子。小猪是隔壁村子来旅行的,据他后来说,是来小兔子店里买糖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机灵。小猪一连来了好几天,每次都是买完糖付了钱,又悄悄地把糖留下。兔妈妈说这样的孩子品行好,可以嫁了。小猪果然也没有让兔妈妈失望,结婚后包揽了所有家务,大家都夸小兔子好福气。小兔子也总是笑眯眯,她常常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啊,就找他要一颗糖。”我继续说道。
“故事真的结束了吗?”方婷若有所思地问道。
“结束了,我找到了我要给那颗糖的人。”我搂紧了方婷,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
“干吗搂我这么紧?”方婷嗲嗲地说道。
“因为,我再也不想失去你。”我搂过方婷,将其拥在怀中狂吻。
第二天我和方婷牵着手来到夕蓝,意外地又见到了张萌,她还是打扮得那么妖媚,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这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对我来说,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堕落,但是她张萌不可以堕落。
“你怎么在这?”我走上前问道。
“我上班啊!”张萌一脸不屑地答道,其中一间包房开着音乐,服务员正往里面端着果盘,很显然是张萌定的包房。
“张萌,我再最后问你一次!这是不是你的选择?”我咬牙问道。
“那你呢?这也是你的选择吗?”张萌看了看我身边的方婷。
“这不是一码事。”我说道。
“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张萌瞪了方婷一眼,方婷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对!她就是我的选择!”我握紧方婷的手,张萌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走进了包房。我看着她走进包房,我看着这个我深爱了8年的女孩堕落着,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有种想冲进包房将她拖出来的冲动,但是想到我身边的方婷,我忍住了。有得就有失,这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拉着方婷的手走进办公室,我不想再隐瞒什么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跟全世界宣布,方婷是我的。果然,强哥、风哥他们见我拉着方婷的手走进来,都目瞪口呆,只有斌子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我看不懂,那是种开心但有带点儿心酸的感觉吧,我读得出来是因为我看到了当年我看见张萌和于小东在一起的我自己。
没有反对,大家都祝福着我们,包括斌子。
“以后对她好点儿!”斌子走到我的面前。
“因为我不想她再大半夜的红着眼睛把我从温柔乡里拖起来!”斌子看了看方婷,这时斌子身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靠了过来。
“哦……原来你昨晚大半夜跑出去就是为了她啊!”
“哎呀,你下次讲清楚嘛!不然害得人家以为你又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女人依偎在斌子的怀里发嗲。
“哎,你们不知道,斌子今天跟我讲昨晚是去陪朋友了,还是个女人,他说跟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我还不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啊,跟女人在一起除了做那种事,他还会干什么呀?”此女的一番话顿时把大家都逗乐了。
斌子笑了两声,说了句:“那是因为跟你在一起,除了做那件事,我连多待一秒钟都觉得是浪费!”
“哎呀,你好坏啊。”此女对着斌子捶胸顿足,大家又都笑开了花,可是虽然斌子是笑着说的这句话,但是我却听出了斌子这句话背后的孤独!那是一种我们无法体会的孤独。
就这样,张萌选择了留在夕蓝,选择了继续堕落。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她非要留下来的原因,就像杨亮不明白我非要留下来的原因一样,因为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为什么我们还要选择这条最难的路。而我一般白天在夕蓝,而张萌总是夜晚出现,这种时差让我觉得稍微好过点儿,因为我也不知道也许让我每天看着她端着酒杯来回穿梭我会疯掉吧。而张萌似乎有意为之,经常白天就预约客人来到夕蓝,而且一定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从我面前走过,包厢里也听得到她放肆的笑。由于忍受不了这种笑声,我经常独自一人爬到天台,但是她的笑声却总是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