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成长?当你发现你以前看得很轻的东西现在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你就成长了。”
“说得对!老副!敬你!”我举起了酒杯,杨亮笑着举起了杯子。
“老副,你有梦想吗?”
“我?我都快30的人了,你跟我谈梦想?哈哈。”杨亮哈哈大笑。
“梦想跟年龄又没关系!”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梦想。”
“我跟你说,其实小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警察。因为看电影里,警察开一枪就需要写一份报告,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难道抓坏人也有错吗?现在我却做了个警察,因为我发现,警察真正的责任不是开枪抓坏人,而是警示大家不要变坏。”
“所以我一直担心你会变坏,我拿你当亲弟弟,答应我,无论做什么,不要做坏事!”杨亮端起了杯子。
“你放心,我会离开夕蓝。”我点了点头。
“但是,你做过的事,你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杨亮看着我说道。
“我是你哥,但我也是警察,惩恶扬善是我的职责。你知道作为一个警察看着有坏人在做坏事但是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吗?比死还难受。”杨亮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副,我明白,但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我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尽管我很想帮他,但我不想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方婷说。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我需要为我所做的事情付出什么代价的时候,我希望是你来通知我。”这是我现在能给杨亮最后的安慰。杨亮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那个晚上是我和杨亮聊得最开心的一个晚上,我们都打开了心结,从过去聊到现在,从部队聊到退伍,聊他怎么跟岚姐好上的,聊我给他虚构的一个我的未来。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我倒头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得太多,躺在床上一个多小时后我仍然没有睡着。我打开了电视,电视台依旧在播放着W市地震的情况,地震比我想象的严重,震源很广,波及周边多个省市,电视台不断在插播着救援状况和救援的最新消息,我看见只有一些少数妇孺在哀天号地,大部分人的眼神坚毅,不停地在废墟中搜索生命痕迹。我看到一个女民警在灾区庇护所里,为一名灾区孤儿喂奶,我看到一名武警战士含泪刨开废墟,废墟中就是他自己父亲的尸体,他来不及悲伤,还是坚持奋斗在震灾抢险的第一线。还有一个11岁的少年背着自己的妹妹,从山上一路逃生下来,整整走了12个小时,看着看着我的眼睛竟然湿润了。我看了看桌子上的X光片,我开始想自己是否真的只能这样下去?跟他们比,我又算什么?我明明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骗人骗己?我来北京这么久除了钱和满满的负罪感,别的我一无所有!
我打开电脑,搜索地震的消息,突然我看到了一条北京的召集信息,“天灾无情,人有情,为灾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本人老马,北京人,现召集有志男儿组建救援小组,奔赴灾区,深入无人地带,寻找生命痕迹,有意者请电13×××××××××。”
我想也没想就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深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老马简单地跟我说明了一些情况,“明天上午9点,报名人员集合,开会,制订方案”,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举动吧,挂了电话后,我对自己说。
第二天我按照老马给的地址,来到了约定地点,老马,壮实,稳重,相当有男人味,这是我见老马的第一印象。老马是北京人,30多岁,未婚,也许因为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热爱冒险,所以这样的人很难给女人安全感吧,另外还有6个人,5个北京的,还有一个竟是连夜坐车从安徽过来的,叫王旭,王旭话不多,看起来十分内向。
“怎么就我们几个?”我问道。
“时间紧,很多人打来电话,但是都赶不过来。”老马说道。
“那我们可以推迟几天啊。”一个北京的女孩说道,她叫何冉,是个护士。
“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多耽误一分钟,可能就会少救一个人。”老马的话让大家茅塞顿开。
“说说计划吧。”王旭说道。
“好。”老马打开一张W市的地形图,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震心在W市的YX镇,现在救援指挥中心、红十字救援会、地震庇护所都设在W市,那边的情况应该都是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了,我们去那边无疑也就是搬搬救灾物资,安排下受伤人员。”老马说道。
“嗯,我们不就是去做这个吗?”何冉不解地问道,老马摇了摇头,手指着地图继续说道。
“从W市到YX镇是60公里,不算太远,就是这里,大家看这里,四面环山,有些村落都在山野中,我们的目标是深入震中心、山野的无人地带,探路,寻找生命迹象,因为地震发生到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那里肯定还有生命迹象,肯定还有人被困在山上下不来。”老马拿着笔敲着地图说道。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生命迹象?还有,那些人为什么困在山上下不来?地震过去到现在已经快24个小时了。”我问道,但我显然是缺乏经验,问的问题简直像个白痴一样。
“那里的山民多数是靠打猎、采药为生的,经常会在山上活动,他们被困在山上是因为山体滑坡,原本的山路都会被挡住,人在山上很难分辨方向。”其中一个人颇有经验地为我解释了一切。
“他叫赵轩,我的好哥们!我们一起冒险!同生共死。”老马拍了拍赵轩的肩膀。
“额……我问下,你的意思是就我们几个?深入震中心?”另一个北京的队员问道。
“是,因为既然去了,就是要去救人,而不是待在W市做一些后勤保障工作,那些事情有人会做,不缺我们几个。”老马斩钉截铁地说。
“老马,你这完全是冒险,万一路被封了,车过不去呢?万一发生余震呢?”何冉说道,大家都没说话,的确去了那里意味着什么都可能发生。
“而且,那里人烟稀少,有没有活着的人还是个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待在W市,听从指挥。”何冉接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就没有活着的人?”老马反问。
“就算有,我相信军队也会展开营救的。”何冉反驳。
“等部队展开营救,可能人早死了。我不是怀疑部队的能力,而是那里现在肯定是情况相当混乱的。军队就算要展开营救那也是要经过周密部署,现在我们最等不起的就是时间。”老马打断了何冉。
“我发的信息说得很清楚,要不怕死的。”老马似乎对何冉有些不满。其实若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大概也会被老马的计划吓得打退堂鼓。
“我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样的行动毫无价值!对不起。”何冉说罢拎起包走了出去,同时走出去的还有3个北京籍的队友,呵呵,除了何冉,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还没有记全。
“没事,老马!我陪你去!”老马的朋友赵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马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看我和王旭。
“你们呢?”老马问道。
“我从安徽上车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是王旭从头至尾说的第二句话。
“我当过兵,不会拖累你们,不过,看来你得带我去买些野外生存用品。”我笑了笑。
“好!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带段练去买东西,你们去买车票。”老马来了精神。当时想想我真的很疯狂!我连老马有多大能耐都不知道,我连另外两个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开始了这段冒险旅程。
“喂,老马,这些东西就足够了吗?”我数着老马带我买的东西,背包、徒步鞋、毛巾、水壶、雨具、背包防水罩、多用途刀、防水火柴、防风火机、蜡烛、手电筒、登山杖、塑料布、登山手套,几乎一个背包就塞够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老马疑惑地问道。
“不是听说野外生存需要睡袋、帐篷,什么GPS、攀岩绳什么的吗?”
“你电视看多了啊,哈哈,真正的野外,带着那些东西反而会将你的体能拖垮,而且我们是去探路,我们需要把自己掌握的第一手信息迅速地报告给救援中心,所以我们不能带那么多东西。如果真的发现有人被困,我们需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体能带人下山,或是及时通知救援队来营救。”
“而且……”老马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我问道。
“而且何冉说的都是事实,我们这次就是在冒险。我们去的是山野,山体滑坡是最危险的,因为你可能就站在滑坡的那块山体上。最可怕的是你上面滑坡了,一块花生米大的石头就可以给你来个爆头。因为高,一块小石头飞下来,如果击中就会贯穿。大石头可能还看见,能躲开,小石头是会取命的。”
“另外就是铺天盖地的滑坡,那种的话,就看运气了,有可能跟着滑一截儿就没事儿了,有可能滑过来就把人埋了。”老马说道,我听得如同天书,我不否认当时听到这些我害怕了,但我没想过退缩,我只是又一次想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还有山洪,山洪是因为小型的堰塞湖,爆了之后就会形成山洪,那个下来是排山倒海的。瞬间十几二十米的地方全是水,几十秒就过去了,人要是站在它那个范围,一秒钟就不见了。”赵轩和王旭回来了,赵轩继续传授着经验。
“你们懂得真多,看来只有我是靠着一股冲动就来了。”我苦笑。
“我和老马是发小,我们俩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探险,我们的格言就是,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然老了会后悔。”
“怎么了?怕了?”赵轩拍了拍我的肩膀。
“相反!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这一次我做对了。”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