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凡说,我遇到麻烦事情了。原来,那个把地理老师搞出肚子的体育老师又缠上了钱凡。钱凡快要哭了她跺了一下脚:你看,我明知道他就是坏蛋,我还和他好,我是不是犯花痴病了。
李虹说,你们公开了吗?
钱凡说,我不要命啦,我爸知道还不把我剁了。
李虹说,那你要小心呵,千万别弄出事情来。
钱凡说,我知道。地理老师已经调到小学了,也教体育了,多恶心呵,她也教体育,什么意思呵?
李虹说,别管她了,他们教一样的课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一条心。
钱凡说,他们就是一条心,不然怎么改教体育的?
她这样说,李虹就没有话了。
钱凡说,该死的,天天挨她丈夫打,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她结婚的时候不是处了,他丈夫结婚当天夜里面就打她了,第二天要离婚,多丢人呵。
李虹说,也许她还爱体育老师,你应该可怜她。
钱凡呆了一下:真的李虹,还是你聪明,我没这样想过,那我怎么办?
李虹吃惊地看着她:你也不是处了吗?
钱凡打了她一下:瞎说,掐死你,不会呵,他约我去过他宿舍,我没有和他睡觉,我走了,想轻易地这样不可能,你不知道他多小气,送我一副手套是最便宜的,我八辈子都不爱戴那种手套,给我三姐家女儿了。
李虹说,他长得英俊,就靠这个骗人的。
钱凡说,我们去告诉地理老师。
李虹说:算了,我帮你介绍一个呵,是造纸厂的,他就是黑颜色的物理老师。他嫌我长得不好看。
钱凡瞪大了眼睛:真的呵?他这样说的呵?他眼有毛病?你不好看?男人就是这样无聊对吗?我才不要这样无聊的男人了。你也不要要!不许要呵!
李虹说,知道。
钱凡说,该死的,他已经亲过我了。如果我不和他结婚,我再亲别的男人,恶心死了,怎么办呵,我一想到就吃不下饭,我是不是老了很多?皱纹多吗?她说完就把自己的脸送到李虹的眼前。
李虹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凡说:还是上学好,什么都不想,对了,我们班的方迪,你还记得吗?他找我打听过你,问你是不是结婚了?他以为你和一个局长的儿子在谈对象,我笑死了,他不知道哪来的这个消息。
李虹心跳了半天,但她也跟着钱凡笑。
钱凡说:我告诉他了,你在这边上班了,没有对象。
李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象。
钱凡得意地笑了一下:我是的路透社的,公认的。
钱凡走了以后,李虹给方迪写回信。她说,上学的时候不太懂事,弄得你上台陪站,总之都是对不起和感谢之类的话。
方迪回信说,知道你考在南京以后就发誓一定要到南京上大学,第二年上了南京审计学院,到你们学校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和一个男生说话,是文科班的王洪胜,后来在南京医院门口看见你和他说话,就不敢去找你了。
李虹又把信这封信拿给刘兰兰看。
刘兰兰抱着李虹跳了好几下,累得呼哧哧喘:好好地和他谈,你会幸福的。别告诉别人了呵,两个人这样最好了,多好呵你妈妈也会同意的,他妈妈也会同意的,你太幸福了呵。
李虹也笑了,真的吗?有这么好吗?
刘兰兰说是的,大姐就是这样的,你看她,多幸福,两个人说话都是慢声细语的,我喜欢这样的,你不喜欢吗?
李虹说喜欢。刘兰兰说,你看二姐他们,总是别扭,二姐夫家不喜欢二姐,嫌我们家配不上他们家,二姐夫又爱喝酒打牌,整天不归家,两个人一说话就吵,二姐多难受呵,钱是有的,哪又怎么样,孩子也不要,婆婆总是说二姐不要孩子,二姐夫天天喝酒怎么要孩子,你喜欢这样吗?
李虹说,何平结婚了吗?
刘兰兰说,没有,他在等二姐离婚,我怕死了,二姐夫很粗暴的,弄出事情来怎么办呵。我就够让我妈操心的了。她们都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刘兰兰说完就露出明显的忧伤神情,她看了一看李虹,就低下了头。
李虹还想说一两句什么话的,她一抬眼睛就看见了刘兰兰头顶呈现出的明显的稀薄,她叫道:天哪,你头发,你头发!李虹激动地摇着刘兰兰的胳膊。
刘兰兰笑笑说:可能是看书看的,头发掉了很多了。现在考完了,轻松多了。她说完眼睛就看着前方,沉默着。
李虹给方迪回信说,王洪胜是王芳的男朋友,他们好了几年了,快结婚了。你回家的时候,会介绍王芳给你认识的。
方迪回信说:那祝福他们。你现在工作怎么样,父母好吗?父母会干预你和男同学交往吗?
李虹回信说:我工作就是忙一点,不过已经适应了。两个弟弟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都在上大学。我工资都给妈妈了,妈妈又把钱给他们用了。
方迪毕业回家之前打电话给李虹,说车票已经买好了,你来接我。李虹不好意思去又不好说不接,就说你自己能回家。方迪说毕业了,行李很多的,一个人拿不了。李虹说,我也不是大力士。方迪有点不高兴没有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李虹的情绪被方迪感染了,心里沉甸甸,又不知道哪不对,就打了电话给刘兰兰。
办公室人说她出去了,一会回来。李虹在单位坐不住,就跑去找刘兰兰。刘兰兰还没有回来,一个老大姐很客气让李虹坐。还问长问短的,后来知道李虹就是那天把刘兰兰母亲叫来的人,她就很神秘地告诉李虹:那个死朱,现在天天到局门口等兰兰下班,多无耻吧,公安局出这种人,真是。李虹呆呆地看着她, 就像当初听到化学老师离婚的消息一样,李虹听到了核爆炸的声音。老大姐又说,听说死朱正在办离婚了,离就离呗,找兰兰做什么,害人呵。李虹的头发全站立起来了,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往外长头发。老大姐说,兰兰没有对你说吗?李虹摇摇头。老大姐说,这算什么呵,你看兰兰成什么样子了,头发都掉了呵。
李虹没有等到刘兰兰就回家了。她回到家像疯了一样又哭又叫地向母亲发作了一阵,母亲说,各人各命,兰兰那样漂亮的强烈心的女人我们周围好多,结果怎么样,都难说。
幸好李虹的大弟头天到家了,和李虹一起到车站,接到了方迪,方迪长到一米八高了,手里提着一个手提箱,晃晃悠悠地出了车站。
李虹有点吃惊对大弟说:就是那个大个子。
他们一起往方迪跟前挤。
方迪看见李虹也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李虹说,你行李呢?
方迪说:你说不来,又说你不是大力士,我东西都寄回来了。
李虹笑了:这是我大弟。
方迪笑笑,你好。
大弟说:你工作在哪?
方迪说:市财政局。
李虹说:真的呵,怎么不告诉我的。
大弟白了李虹一眼:姐,你知道什么呵。
李虹对弟弟说:你别多嘴,别告诉妈妈。
方迪对李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告诉我妈了呵。
大弟笑着对方迪说道:你不知道我姐是奇怪女王吗?
方迪对李虹也笑着:真的吗?晚上我们看电影吧?
李虹低下头说:我妈不让我晚上出去。
大弟对方迪说:你们带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方迪拍了一下大弟的肩膀说:好呵。还是人民大学的学生厉害呵。
他们出车站的时候,李虹看见了刘艳艳和何平。刘艳艳鬼鬼祟祟地想从李虹的眼皮下溜过去,李虹就怔了一下,不知道招呼还是不招呼。何平主动走上前:李虹你好。李虹说,二姐,这是方迪。刘艳艳眼睛也不抬就嘟囔说:何平出差,我送他一下。李虹只看了何平一眼,他的钢筋鼻子让她有了鱼刺卡喉的感觉,他站在刘艳艳旁边把刘艳艳温婉的面容和温存的笑意还有温柔的话语都摧毁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虹刚到单位方迪打电话给李虹,要请李虹晚上还看电影。李虹不想去,连续去一个地方,电影院又是人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说她连续去了一个人群集中的地方,看电影的时候,方迪又老用手找自己的手,旁边人也许会看见他的这种行为,这不是向世界宣布嘛!方迪听她说不去电影院了,声音立即显示出了不高兴,李虹又怕他真的不高兴,急忙说,要不我们到别的地方。方迪问他去哪?李虹说,冷饮?方迪说吃冷饮不如吃馄饨,你们单位拐角那个地方的馄饨比较好吃。李虹说:我们单位?方迪冷冷地:说有什么不好的?李虹不好再说不好了,只好同意。但是她不想早早地就让单位的同事知道,万一吹了怎么办?
李虹急忙打电话给刘兰兰。刘兰兰很高兴,说一定到。
李虹站在窗口看见刘兰兰骑着车远远地过来了才下楼。刘兰兰脸上的红全没有了,嘴唇都不红了。她穿着警服,依旧美丽过人。她坐下来拿掉帽子,用手摸了一下头发。天哪,李虹叫了一声。她看了李虹一眼“我快成秃子了,”她说的时候非常平静,像在说别的人。李虹的眼泪就掉了下了。刘兰兰伸手抹了一下李虹的鼻,笑了一下了“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唱的那首歌,马菜开花了秃子搬家了。” 李虹低着头不出声,刘兰兰等了一会又说“好像没有其他歌是唱秃子的了,你还会其他歌吗,”她看着李虹,李虹也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但李虹无法抬眼睛看她。刘兰兰又等了一下问李虹:“别哭呵,就是唱秃子的歌呵,没有了吧,我记得只有这一首。”李虹狠命地抹了一把眼泪。刘兰兰推了李虹一下“你别这样,我就是掉了头发不好看了嘛?算什么呵,在医院检查那才恶心了,我当时宁愿把自己的头全砍掉了。”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刘兰兰伸出手帮李虹擦了一下脸说:快把眼睛弄好了,这样都不好看了。李虹抬头看着刘兰兰:他,他每天跟着你下班?刘兰兰说:是的。李虹说:告诉你妈妈,再修理他一下。刘兰兰说:别,不能再闹了。李虹突然想到刘艳艳,她对刘兰兰说:二姐,二姐好吗?刘兰兰还没有说话。这时候方迪来了。
他对刘兰兰说你好。刘兰兰站起来一下,方迪说,你坐,你们早到了呵。李虹说我们刚到。方迪就到吧台点餐。李虹问刘兰兰,你看他怎么样。刘兰兰笑着使劲点了点头。方迪坐到李虹身边“这是你同学呵”李虹点了点头说,她叫刘兰兰。但是方迪只看着李虹,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男孩子这样看过李虹,在刘兰兰面前他是第一个只看她而不看刘兰兰的男孩子。方迪的目光把李虹肚子里面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睡觉事件都融化成了清澈的水,李虹好像看见了革命胜利的焰火一样心中充满了胜利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让李虹忘记了所有的关于睡觉事件所引出的说不清的臆断和猜测,就像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种子,期待着发一片种子颜色截然不同的嫩芽。方迪一直和李虹谈论市教育局的财务和经费问题,方迪的一个师兄在财政局做市教育局的专管员。刘兰兰一直不说话,她很认真地听。方迪一直在说话,滔滔不绝,馄饨和包子都没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