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兰终于变成了秃子。她们全家人都很平静。因为刘梅梅她原来的公交车售票员工作不能再干下去了,现在,坏人太多了,基本上每天都要有人摸她臀,她每天都忍着被摸臀的愤怒再和没有摸她臀的其他坏人吵一架。大姐夫也很愤怒,他说,他以前的一个同事去深圳开出租车了,也赚到钱了,他要刘梅梅行他一起去深圳算了。所以,刘兰兰家天天要为大姐一家的去留问题开会讨论。刘兰兰的头发已经被忽视了。
李虹的家人都很激动。李虹的母亲帮刘兰兰买了三个假发。刘兰兰好像很喜欢假发。李虹每次送假发给她,她都高兴地跳一下。死朱还是一直在市公安局的门口送刘兰兰下班,开始三个月,市公安局的领导都很紧张,他们担心刘兰兰的母亲,所以经常找死朱谈话。据说死朱的态度非常诚肯但是就是不改。半年过去了,没有人感觉这事情不正常了。李虹的大弟在他的同学中搞了一次民调,人民大学的学生认为德国一个哲学家说的对,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德国只要拿下一个国家,他们的统治就成为合理的了。人民大学的同学都认为死朱会拿下刘兰兰。
李虹只用鼻子的一侧轻视了他们。
方迪在春节之前通知李虹,他要去李虹家送礼。这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要得到两家父母的认可。李虹已经去方迪家吃了三四次随意的晚饭了,方迪认为他也应该在李虹家有一席地位。李虹说她不管,送什么她是不懂。方迪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方迪在腊月二十六,按他母亲的吩咐把礼品送家到了李虹家。刚好李虹两个弟弟都放假回来了,李虹的线亲就炒了几个菜,父亲又到街上买了花生米和咸鸭蛋。方迪和李虹的两个弟弟都喝醉了。方迪睡到了李虹的床上。
李虹没有地方住,只好去王芳家。她开始是到刘兰兰家的,但是,刘兰兰家的院子里面全是人,是刘兰兰二姐夫的家人。何平的事情败露了,总之是闹起来了。李虹知道刘兰兰一定会很伤心的,因为李虹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骂,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狐狸精。她原想进去帮刘艳艳吵架的,但是她怕刘兰兰在她面前露出无地自容表情,就没有进刘兰兰家的门,直接拐弯去了王芳家。
王芳没有在家,她的父母在往门上贴对联,说王芳的哥哥去国外读书去了,今年不回来过年。李虹心里想要不要和王芳说刘艳艳的事情,如果不说,王芳也许会怀疑她为什么不去刘兰兰家住,刘兰兰家房子那么多。王芳的父母说,原来王芳的大哥想把王芳也弄出国的,但是因为王芳的舌头有点不好使,不能学习英语。李虹开始是来来回回地想刘艳艳的事情,听王芳父母一说,她又想到了舌头的问题,原来舌头和语言学习是有关系的,她想也许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有好多功能的,但是舌头无疑是最重要的,吃饭说话接吻,这三件事情对人是重要呵。她心里想着这些一声不吭帮王芳父母端着浆糊。刚贴完,王芳带着刘兰兰来了。李虹呆了一下。王芳说,我们在你家门口遇到的。刘兰兰笑了一下就钻王芳房间去了。
三个人准备睡在一张床上。王芳的母亲弄来了好多被子。她们就倚在被子上。
王芳说:出了正月,我就结婚了。你们看我胖的,像苏联胖大婶了。房子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二月初九,是王洪胜他妈妈找人看的,他们家很相信算命的了。
李虹知道刘兰兰一定在难过,所以她不说话。
王芳看了看刘兰兰对李虹说:你什么时候结婚?
李虹说:八字没一撇,早了。
王芳用手要掐李虹:骗人,都送礼了,还拖什么呵。
李虹说:没有房子,他们单位的房子刚开始找地点,最早明年才能有房子,早着了。
王芳说:不行,要找人算一下,结婚的时间很重要的。
李虹摇摇头:不相信这个。
刘兰兰突然抬起头很坚决地说:我相信,我要去算一下。
李虹用手指狠狠抵了王芳的臀部一下。
王芳说:那,那,那过几天我问一下王洪胜他妈妈,在哪算的。
刘兰兰说:知道你不会带我去的,说真的,我也不想算。
王芳说:你怎么这样说,我一定带你去的。
刘兰兰笑了一下,挪到床边把脚放到地上,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
王芳说:刘兰兰,不是我说你,天下男人多着了,你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不是上吊,是吊着。
刘兰兰很吃惊地瞪着眼睛看着王芳。
李虹推了一下王芳:你说什么呵。
王芳说:我所说错了吗?刘兰兰他们不说你是害了你,你漂亮,有学历,天天穿着警服,多少男人馋都馋死了,你为什么这样呵,急人。
王芳一把甩开李虹拉她的手:刘兰兰,你以后别和李虹玩了,她最聪明的,她帮过你吗?她说都不说你,李虹你就是讨厌。
刘兰兰开始抽泣,她哭的越厉害头越接近地面,她警察帽子就掉了,她今天没带假发。王芳和李虹看见了她全部的头部,像刚生下来的没有头发的婴儿那样,只有稀蔬的一层毛绒绒的汗毛,她的皮肤很白,但白净的皮肤放在头部就不是那回事了。
李虹急忙把她帽子拾起来放到她头上,刘兰兰用手背轻轻拒绝了一下,要是她狠狠地拒绝也许李虹不会伤心,她越这样轻,李虹越受不了,李虹的眼泪全引出来了,李虹也用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王芳拿着警察帽子,看着她们先是不知所措。后来就过来哄李虹。
李虹扭了一下身体嘟囔道:你懂什么呵。
王芳也哭了:我什么不懂,你以为我容易嘛,睡来睡去的,你以为我不伤心呵,你们还有个安稳的工作,我有什么呵。还不是靠自己求这个求那个的。
刘兰兰叹了一口气:王芳别这样,你妈妈听到了不好。
三个人都压着,李虹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鼓破了。
王芳说:刘兰兰,我对你说真的,你别管男人怎么想,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你要接受他就和他好,不接受他就甩。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喜欢谁就对他说?别怕,你就是不带帽子也是秃头仙女,你就是仙女,哪个男人会有拒绝仙女呵?赶快找一个,要不好的都给人家抢没有了。
李虹好不容易放开了一丝喉咙:王芳说的是对的。
刘兰兰一会看看李虹一会看看王芳。
王芳又说:我不会害你的,我害你做什么,我又不是男人,哄你能和你上床睡觉。说完自己笑了。
刘兰兰说:你看看我们家那些风言风语,现在我二姐又闹离婚,谁会要我,也许我头发一辈子长不出来了。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王芳说:你妈妈都一百岁了,谁还会再说你妈过去的事情?你二姐是特殊情况,我们家隔壁那个女的比我们大几岁的,小时候让人欺负了,现在都嫁出去了,你怎么了呵?
李虹说;刘兰兰,你别哭,王芳说的都对,你就不要理那个死朱,假装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王芳立即站到起来,她高高地站在床上:李虹,你这话就是不对,什么叫假装他的事情没发生,本来就是人家栽赃刘兰兰,你是什么同学,读书读痴了,给人家绕进去了。
李虹说:王芳,你水平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王芳在床上跳了一下,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当柜台主任了,今天到你家就是想摆脸一下的。
她朝李虹扑了过来,两人抱到了一起。床上的被子全被弄到了地上。
刘兰兰说:警察来了。两人才停下来。
王芳说:方迪亲你了吗?你们肯定哪个了?
李虹说:没有。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
王芳说:骗人吧?
李虹说:他挺高尚的。
王芳斜着头:哦,高尚?
刘兰兰打一下王芳:不要说啦,什么时候请我们吃一下喜面呵,提拔了,对吗?
李虹说:对呵,也不用坐班了,以后可以有多点时间逛街了呵。
王芳说:我可不敢天天这样玩,我还要继续努力,对了刘兰兰,我也要去读本科,你书借我。
刘兰兰说行。
春节,三个女孩子一刻也没有分开过。王芳把刘兰兰家的事情和王洪胜说了,王洪胜又告诉了方迪。大家都认为刘兰兰挺屈的,总受这种不白之冤。王洪胜和方迪都要带着刘兰兰,五个人一起爬了两座山,唱了三家卡啦OK厅。总之是一个热闹非凡的春节。
节后上班第一天早上,李虹接到刘兰兰的电话:你还记得我们警校的那个班主任吗?我想去找他一下。
李虹没有听明白,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恋爱中的那种痴女人了。当时,办公室相互拜年的人很多川流不息的也很吵,李虹说,下班到馄饨店说吧。下班后,李虹到馄饨店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刘兰兰。她自己吃了馄饨,到上班时间了,李虹到单位打电话找刘兰兰算账。接电话的老大姐说:刘兰兰头疼上午就请假了。李虹心中有点担心,她骑了自行车去刘兰兰家。刘梅梅说:兰兰说和你中午吃馄饨的呵。李虹脸色立即变了:大姐,她还说了什么?刘梅梅一看李虹脸色变了也紧张起来了,一听李虹问这句话,一下子摊到了地上。李虹担心刘兰兰母亲知道,放了自行车来扶刘梅梅:大姐,先别急,到你房里说。刘艳艳也在家里,她听到自行车哗啦倒地的声音就伸出头,立即把刘梅梅扶进了她的房间。李虹说,兰兰要去找她以前的班主任的,在南京了,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说好了中午聊一下,我没有等到她。刘艳艳说,大姐,我在闹离婚,现在哪都不能去,你看看。刘梅梅说,我哪天出过远门的呵?李虹说,我到单位请假,顺便买车票,我陪你去。刘梅梅说,我买票。李虹说,你休息一下,要坐十个小时的车,你身体不一定受得了,你还是歇歇。
李虹回到单位先打电话给方迪,方迪说,刘兰兰要是真的去南京还不要紧,就怕没有去南京。但是,方迪接着说,她向单位请假了,就应该有了退路了,她是准备回来的,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你别担心。方迪托人订车票。车票很难弄到,春节刚过去,大家都要出门。汽车票没有了。直达的火车票也没有了,只能到徐州转车,而到徐州的时候是夜里面两点半钟,从徐州去南京的车是四点半的,如果顺利还好,不顺利的话就在呆在徐州。但是,没有人想等到第二天再出发。方迪说,我陪你们去吧。
车上和车下一样是人山人海,李虹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快被挤断了,刘梅梅吃了晕车药,她说不要紧,站着也能睡着。李虹说千万别睡。刘梅梅使出全身的所有力气睁开眼睛问她为什么。李虹不说,就说不能睡。因为她的一个上海同学说,上海的公交车特别挤,每年都有在车上睡觉的小女孩被挤怀孕了车上。而且李虹看了一下四周,女人周围全是男人。李虹在人山人海的地方她不能说怀孕,因为她还没有结婚。但是刘梅梅还是站着睡着了,车上的人到徐州的时候都下车了,刘梅梅半睁着眼睛说,这下好了,我可以躺着睡了。方迪说,你真不能睡,我们也要下车。刘梅梅说路不是很远,怎么一会就到了?
他们在寒风中等到了去南京的车,幸好有座位,刘梅梅坐窗口,李虹坐在中间,方迪靠走廊。刘梅梅一坐下来立即打呼了。李虹感觉到方迪在挤自己,她以为他坐得不舒服,就让了一下。但是方迪还死死地贴着她。她瞪了方迪一下,方迪不看她的。他的手一下子从她的后腰进到了她的裤子里面。李虹身份立即僵了。她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停止了。不一会,李虹就吐了对面乘客一身的污秽。方必迪忙里忙外地一直折腾到天亮。最后他问李虹,你怎么不吃药的,你说你坐车不吐的。李虹白了他一眼:我不喘气就会吐的。方迪说,你真是奇怪女王呵。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他们到达了南京,他们直奔警察学校。刘兰兰的班主任老师被传达室的师傅叫到了传达室。不怪刘兰兰叫他娘娘,他真是娘娘。他用娘娘腔说,刘兰兰今天一大早来过,但是,我已经结婚了,那时我教刘兰兰的时候才26岁,现在我都32岁了,不结婚也不太可能。说完就不做声了。三个人听完你看他他看你,眼神里面空洞无物他们都因为疲惫而无力表达他们内心的失望了。
李虹出了传达室又折回去,追上娘娘:你知道你们班那个班长分在哪?娘娘说:在苏州市哪个区公安局分局。李虹问:他叫什么名字?娘娘很不情愿地说:周彬。
三个人一起又往苏州赶。找到周彬很容易。他说他已经在今天中午把刘兰兰送上火车了,她现在应该到家了。周彬立即打通了刘兰兰办公室的电话,刘兰兰和刘梅梅李虹都说了两句话。周彬别的什么都不说了。
三人刚上车,刘梅梅就悄悄对李虹说,周彬那么胖一定结过婚了。李虹和方迪一起很惊讶地看了看刘梅梅。刘梅梅急忙笑了一下说:我瞎说的。但是,她又对李虹说,他比兰兰大两岁也二十八岁了,肯定刚结过婚。他什么也不说,刚结过婚有点不好意思。方迪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意思?李虹说,你快点把晕车药拿给大姐呵。
刘兰兰很正常地工作。对于她南京苏州之行的情况一点也不说。也没有人敢问她。时光就这样静悄悄地往前推进。
方迪在准备考研。王芳在准备考本科,总之,大家都很忙,只有李虹闲着。她没有办法不打扰别人也没有办法去打扰别人。她心里总是想东想西而又无所事事。没有人能说服她继续读文凭了。
王芳的喜事推迟到了五一之后,她发了喜贴,请了好多同学。她要大操大办她的婚礼。各方面的同学都来了。方迪和刘兰兰也参加了。李虹没有想到钱凡也来了。她坐在李虹旁边,凑在李虹耳朵旁边说,你看那个男人,戴眼镜的,穿绿色衬衫的,是王芳的她们分理处的主任,睡过王芳了。李虹吓了一跳,但她不敢说话,她深怕开嘴巴就会把自己的心吐出来。那次李虹看过他坐在王芳的椅子上,王芳站着背靠着桌子。后来李虹非让方迪和她一起学他们的样子,但是必须是李虹站在方迪分开的双腿之间才能成立,方迪直夸李虹是成熟的奇怪女王,把李虹脸都说红了。钱凡看李虹不做声,以为李虹不相信。她说,那个男人的老婆是我姐姐的同学,要找王洪胜他妈了,王芳不结婚就完蛋了呵。李虹还没有出声。钱凡说,不过王芳挺值的,她和王洪胜,王洪胜帮她把工作解决了,她和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帮她当了主任,我是在这个破学校,我要是在你们这样的单位,我也要好好的折腾一把。李虹危险把自己的舌头咽肚里了。
过了一会儿张军也来了。李虹又吃惊又想笑。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钱凡能和张军谈上。钱凡不许李虹笑,她说:是我爸同意的,是你们单位陈大姐和我爸说的,你忘记啦,我爸是学校老师和你们教育局好多人都认识。李虹很想问一下体育老师的事情,因为到处都是同学,说话的人不少旁听的人也不少,李虹也没敢问。
原来张军的母亲是王洪胜父亲的表妹,是近亲。张军的父母也都来了。张军的父亲是造纸厂的一个车间主任。父亲一直在与王洪胜的长辈说话,态度很是谦恭,但是母亲冷着脸目光斜视。张军看见了李虹还有点不好意思。李虹问钱凡:他说我什么了。钱凡说,他没有说你不好看呵,他说你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和他说什么了?李虹说,我对他说了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睡觉的事情。钱凡叫了一声:天哪!然后就开始笑,她的笑一直到她们分手都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