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聊着天,讲了一些在洛杉矶比较好玩儿的事情给她听,让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生活的很好。不必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而懊恼。妈妈也在不停地笑着,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莫太太也给莫依落讲着路远航是如何地照顾她,又是如何地思念莫依落。当时莫依落听着这些话从自己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偷吃了禁果的夏娃,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奇妙的小小的开心。脸上的红晕早已不知旋转了几次又几次。只是,她突然迷恋听路远航说的这些肉麻的话的主角是自己。就像对外界宣誓,自己就是他的唯一一样。
“在今早凌晨的时候,又一架由我国飞往洛杉矶的飞机撞上南美一处山脉,机毁人亡,死亡人数保守估计六十七人,全部丧生。据悉,该航班有三十一名中国乘客,出事原因还在调查中。”一个柔美的声音从电视中响起,莫依落将视线转移到电视上,一架飞机出事了,但愿这些人们可以安息。莫依落缓缓叹了口气。飞往洛杉矶,洛杉矶没什么好的,至少那里没有可以思念的人。现在那些人出事,莫依落只好叹惜一声,然后说句安息。
“落落,飞了那么久,一定又累又困,快去睡吧!饭也吃了,倒倒时差!”莫太太轻拍莫依落的后背,缓缓说道。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孔,早已略带倦意,可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累坏,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不爱她。所以宁愿拖着总是想合起来的眼皮,陪着自己的女儿熬夜。
莫依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失神的思绪拉到现实世界里。然后慵懒地一笑,站起身来,告诉莫太太,说:“好的,妈,你也去睡吧!我这么晚才会来,以前您一定早就睡了吧!晚安。”莫依落头都没有回,径直走向自己原来的那间屋子。
里面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被妈妈打扫地一尘不染,就算小到一本书,都没有人动过。她的妈妈对于她的东西,真的很细心地在保管。
可是,刚才莫依落几乎没有回头就向自己的母亲道了晚安。不是她不想,抑或是太困。而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情不自禁地哭的很惨。
那苍老的样子,突然莫依落觉得以前那个骄傲,那个很脱线的女人不在了。只剩一个成熟,在两鬓还生出白发的家庭主妇。刚进门的时候,看着她那微驮的样子,莫依落眼窝发热,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路远航,你还好么?明天我去看爸爸,下午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哦!”莫依落看着落地灯和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古老带锁的日记本。似乎那个日记本里长久凝视就会突然飞出一个六翼天使,然后告诉自己,路远航在洛杉矶的孤单生活。
自言自语中,莫依落沉沉地睡去。客厅里的莫太太关了电视就去睡了。此刻,客厅内陷入了彻骨的凉意。
黑暗包围了整个北美的山脉,事故现场,哀叹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悲伤和黑暗直接袭击了那些丧生的亲人的脑细胞,最后一根稻草的幻灭,让他们不堪失去亲人的重负,有些人,因为心灵的最后寄托丧生,走上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什么叫做悲伤,什么叫做灾难?这就是了吧!所有人被永久埋藏在山脉之下,所有的尸体都被烧的焦黑,各种惨不忍睹。
当黎明的一寸曙光划过黑漆漆的天空时,第二天来到了。莫依落被妈妈香喷喷的早饭的味道喊醒。在洛杉矶,哪里有人会给自己做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餐?除了外卖小哥儿以外,恐怕就没别人了吧!
伸个懒腰,从自己的卧室里踩着拖鞋出来,“妈,饭真香!在洛杉矶都不能吃你做的饭!好怀念!昨晚的饭被我早就消化了!嘿嘿……妈妈,你真好!”莫依落说着一些从来不好意思地说的话。
自从莫依落从洛杉矶回来,整个人的性格都外向不少,以前这种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现在,真好。可以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一些表达心意的话,活着的时候,能够做到这些,真的是一种幸福。
“少臭贫了!饿了就快点吃吧!”莫太太看着这个自己的半大臭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开始在跳舞了。
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原来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以前,自己和母亲,父亲闹过很多不愉快,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还太小,不懂得什么才是生活所迫,更不知珍惜父母这几字的含义。以前,总觉得自己父母明明做的那些事很过分呐!明明自己是对的,干嘛要向他们低头?
可是,在出国留学以后,在自己终于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以后,才知道,原来生活有那么多的逼不得已,才知道,你应该像口井一样地活着。
因为,你不知道随时在你的身后会捅来几把暗刀。还不如让自己伪装地像个天然呆,将自己的光芒收入羽翼之下,扮成一个丑小鸭,而不是骄傲的天鹅。
直到现在回国以后,看到自己的母亲,没有从前的剑拔弩张,和那些戾气飘然。而是,尽量对她好,用自己的余生将她送到天堂,抑或是更美的远方。
吃过早饭以后,莫依落和自己母亲一起带了些换洗衣服准备带给莫先生。她们准备去看看莫先生,还有几年的时间,就可以出来了。
莫依落说,她要攒足够的钱,然后将她爸爸尽早从那个充满人性黑暗的地方拉出来。她坚信她的爸爸是好人。起码,对这个家庭来说,莫先生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们什么。他是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爸,我和妈妈来看你了!你还好么?”莫依落泪眼朦胧地看着对面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原来自己走了半年多的天气,父亲和母亲一样,苍老了不是一点半点。或许是自己的任性和固执让他们担心了吧!
“落落,你从洛杉矶回来了?”莫先生看着眼前自己的女儿,暗自掐了自己一把,那种锥心之痛从自己大腿上袭来,显然,莫依落确实从洛杉矶回来了,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
所以他还没有等莫依落回答自己的问题,接着又说道:“我的女儿长大了!也漂亮了。放心吧!爸爸一定好好改造,一定尽早出去参加你的婚礼。路远航是个很好很好的男生。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将我们照顾的很好。嫁给他,爸爸也放心了。就算让爸爸立刻去死,换得你的幸福,爸爸也一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莫先生紧紧抓着自己女儿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出了这些话,生怕她会在自己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幻化成一绺青烟,离自己远远的。
“傻老爸!我一定会幸福的!和路远航一起。你和妈妈才是我想要用生命来换的幸福。在洛杉矶的那些日子里,我明白了很多,以前对你们冷言淡语,是我不好,太任性,太固执。爸妈,请相信你们的女儿,我会让这一切好起来的。”莫依落也反握着莫先生的手,然后又将他的手轻轻按在莫太太的手上,做出加油的姿势,让这两位家长可以放心,自己真的会努力。
“老莫,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一定好好改造,活着,比什么都强。家门永远只为你开。”莫太太此刻也按捺和不住自己的心情,因为,自己压抑了好久的感情,今天彻底被女儿刺激出来了。其实自己依旧是那么爱着眼前这个早已不帅不年轻的老家伙。
说罢,莫依落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这对老夫老妻。然后他们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两颊飞出两团绯红,红了两人的脸,也暖了一家人的心。还爱着,就好。
世界末日来了,我们依旧在一起。不管天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我们还爱着,就好。
倘若我们此生爱的人就像莫太太和莫先生一样,可以相守到老,如此便是最大的幸福。不管对方做了什么,自己还义无反顾的跟在那个人身边,不离,不弃。曾经问过一些女孩儿一个问题,那便是,倘若你的男朋友或者是丈夫杀了人,你会怎么办?
有很多女孩故作清高地回答我说,我会报警,或者劝他自首。
我笑了。你们确定你们对那个人是爱么?或者,你们认为对那个人的爱,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么?
倘若是我的男朋友或是丈夫,我会帮他埋尸,然后陪他逃到世界都灭亡。或许,我们不幸被警察逮捕了,我会以帮凶的罪名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这样的爱情,并非疯狂,而是,爱到骨子里,不得不做的事情罢了。
最后,狱警告诉他们,时间到了,莫依落和莫太太以及莫先生这才流出了早已忍了很久的眼泪。抱着那些羸弱的身躯,莫依落才觉得,是时候担负起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使命了!要照顾这两个如此柔弱的老人。相拥着哭了很久,最后才被狱警强行分开。
这一次的探视算结束了,看到那个人还好,一切就都好了。
“妈,我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再去看路远航。”莫依落挽着自己母亲的胳膊,说道。
“你去看远航吧!妈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放心吧!”莫太太轻轻拍了拍挽着自己胳膊的莫依落的手,微笑着说道。
莫依落和莫太太又争执了几个来回,就是拗不过莫太太,莫依落只好看着莫太太一个人有些蹒跚的背影走向那个家的方向。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莫依落还是选择了通往路远航家的路。
她想,路远航这个家伙看到自己回来,一定会开心死的。到时候就趁他开心,套他笔记本的密码出来。
莫依落打着如意算盘一路向北。或许,她真的希望知道路远航日记里的内容,只是为了看一下,在洛杉矶他有没有看到别的女孩子让他心动过。或许,她只是本能地吃醋罢了。
“路远航!给小哥儿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吧!小哥儿来咯。这次一定把你吃干抹尽!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再也不要看着你像顾言期一样,和别的女人结婚而无能为力。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莫依落的!”莫依落真的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和路远航一直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N10086辈子……
轿车以最快的速度向路远航家奔驰而去。
“叔叔,路远航在不在家啊?我从洛杉矶回来咯!”莫依落一路奔跑,从路远航家的院子里狂奔到家门口,有仆人给她开了门,以前,倘若没有工作要忙的话,路思邈都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最近的报纸看。依旧戴着那副有些老旧的眼镜。
“莫姑娘,两位路先生都不在。路少爷去了洛杉矶……”一位有些年迈的老妇人弓着腰说道。是他家新聘请的管家么?
“洛杉矶?什么时候去的?”莫依落听到“洛杉矶”这几个字的时候,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昨天从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场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太恐怖了,那些人都被烧成黑焦状了。一定很痛苦吧?莫依落一手抓着那老妇人的胳膊,一边不断盯着老妇人的眼睛,希望不要听到那种狗血消息。
“是……是……”那老妇人吞吞吐吐地,不敢直视莫依落的眼睛,弯着腰,步步后退。
莫依落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就开始敲起了鼓,她开始有些害怕。她总觉得后背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她恐惧,让她脊梁骨都在颤抖,每根汗毛都在颤栗。
“说啊!告诉我,哪天去的?哪次航班?!”莫依落瞳孔放大地摇着那位老妇人,其实,她根本不敢听这位老妇人说出答案。因为,她不敢想像,路远航离开自己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想不出路远航会离开自己的理由。
“咳咳,你先下去吧!落落,你回来了?”背后响起一声属于男性专有的磁性声音,那声音,突然让莫依落觉得,一切都是幻觉,飞往洛杉矶的那架飞机根本没有在北美撞毁。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是路思邈回来了,一脸的疲惫,挡不住的悲伤依稀可以从眼角看到。莫依落固执得认为,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时差还没有调过来,眼花罢了。
“叔叔,路远航呢?我要见他,现在!”莫依落松开抓着那位老妇人的手,转身一把抓住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路思邈的胳膊,跪在地上,真诚地看着路思邈。希望他可以告诉自己,路远航已经安全抵达洛杉矶了。
“落落,你先起来好么?叔叔不是不让你见,只是……”以前那个老顽童的样子也不见了,现在严肃地不像样子,和那位老妇人一样,也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原因。
莫依落心里一沉,或许她知道真相了。或许……
莫依落渐渐放开抓着路思邈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开始放肆地笑着,说着,眼角的泪开始不受控制地留下来。“路远航,你这个家伙,都说了要你乖乖等着我,你不听,非要跑去洛杉矶,这下好了,白浪费一张票,你这个家伙,给我好好地等在洛杉矶,我立刻就去找你!”莫依落笑地有些歇斯底里,然后转身准备要走,却被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路思邈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