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感觉,还是他身体的那种香草味道。似乎还可以听到他的心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有一刻莫依落觉得路远航其实没有死,就在自己的周围看着自己,会笑会难过,会悲伤会吃醋。
莫依落准备放开路远航好好看看他的轮廓的时候,突然发现路远航的腿消失了,全都变成金色的粒子飞向蓝色的天空里。粒子越来越多,路远航的身体也消失越来越多。莫依落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远航,远航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脸上都是惶恐的情绪,抓着路远航的胳膊摇不停,紧张地问路远航。
“落落,别害怕,我只是该走了。你要好好地活着,别难过,我会回来看你的!再见了,落落。”在路远航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体就彻底变成了金色粒子飞向广阔的天空里了。
莫依落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路远航的名字,用双手在空中乱抓着,脸上的泪水泛滥成灾。做着最后的挣扎,企图可以最后在接触一下路远航的肌肤,哪怕是告诉自己,路远航其实还在自己身边。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努力抓了很久,可是都是徒劳无功的。
莫依落整个人又摊在地上。眼睛无神地看着路远航消失的方向……
那天,蝶衣走的很痛苦,只要动一动,身上的疼痛感就牵扯着身体的全部神经。蝶衣没有哭,因为她觉得,她自己从来就佩不起眼泪这种柔弱的东西。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不断地坚强,不断地将自己武装成一个人人都不敢轻易碰的刺猬,让那些想伤害自己的人丢盔卸甲。而顾言期却这么轻易地打破了自己的防线,一次就让自己哭的那么惨。
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到了。
她和警官说明情况,本来现在还不允许探监的,但是警官看她满身是伤又脸色苍白,然后就没有狠下心来,放蝶衣进去了。
“言期,我来了,你还好么?在这里面的生活还好么?对不起,我来迟了。”蝶衣看到剪了头发的顾言期,看到了他脸上带出来的一丝憔悴。
顾言期在看到蝶衣满身是伤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紧张地扒在桌子上问蝶衣到底是谁干的。而没有回答蝶衣的问题,现在他过的好不好。
“没关系的,其实,一点都不疼。在这里过的还惯么?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准备。”蝶衣绕过谢佳禹的问题,转而换了个话题。蝶衣的两根手指紧张地抓着那条沾满血迹的裙子。生怕谢佳禹因为自己不回答她的问题而疯狂。
“回答我!究竟是谁?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谢佳禹眼神中冷冷的,但是,那种冷将蝶衣吓倒了。此刻的谢佳禹正扒在桌子上,冰冷地看着蝶衣,除此之外,他的眼眸里还有一丝愤怒。
蝶衣心里虽然有些恐惧这样的谢佳禹,但是,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是在关心自己吗?心底有掩不住的笑意,通过她的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来。
蝶衣咧着满是笑意的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谢佳禹,然后说道:“你,在担心我?”她对上了谢佳禹满是愤怒的眼睛,笑的天真。像个无赖的小丫头在对着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滥好人大叔叔撒娇一样,不把大叔说脸红,死不休的气势。刚才还紧张的抓着裙子的手,现在却搭在了她的脸上,捂着那洁白的皓齿,笑的像个大家闺秀。
被蝶衣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了自己的愤怒,什么时候自己可以这么不顾形象?那个在所有女人面前都温文尔雅的自己哪里去了?他不断地拷问自己,可是,心底的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可怕。
谢佳禹看着蝶衣那种有点小邪恶的眼神,便不好意思再看她,只好一屁股坐回椅子去。然后将手搭在鼻子下,尽量不让蝶衣看到自己发烫的脸,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燃烧了。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担心自己的成分在的咯?然后便是听到蝶衣的璀璨的笑声,她不顾形象地笑着,现在倒是可以看到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与那个会回答自己“奴家”的成熟女人反差极大。
或许,这个样子的蝶衣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她现在的年龄还是很美的年龄,但是,她却在这个美丽的年龄里被抹上了太多脂粉,失去了纯真的颜色。谢佳禹此刻的心,一不小心就漏跳了一拍子。
自己的年龄,整整要比眼前这个女孩儿大7岁,自己能给她的决不是爱情。
蝶衣的笑声像一束温暖不被遮挡的光线,将谢佳禹的心一下子照的通透,似乎,好久没有这种清新的感觉了。没想到的是,这种清新的感觉,竟然是一个失足少女带给自己的。
“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有点在乎我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阵熟悉的声音想起,将谢佳禹的灵魂从飘渺的地方拉了回来。那声音继续说道:“谢佳禹,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在你找我的第二次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太离谱了。那时候,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我一个拿出来卖的女人,怎么可以再相信爱情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在我决定做这行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蝶衣说的话,字字是和着血说出来的。年轻的时候经历的一切,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我,也一定不会选择我做你的枕边人,我更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工作让你多么的尴尬,特别是我和你告白之后。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如何我也会等你,等你出来,等你决定要不要爱我。”
“我不奢望和你成为举案齐眉的夫妻,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就够了,可以为你做饭,为你洗衣服,甚至生孩子,我都愿意。就算这些的基础不是结婚,我也是一样的。要知道,我爱你,决不是一时冲动。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放松的感觉,我也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喜欢枕在你的胸口睡觉,听你呢喃,哪怕只是在喊别的女人名字。”
“不喜欢看到你蹙眉的样子,那样子的你,让人心疼。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成为那个可以为你抹平蹙起的眉头。给我个机会好吗?”
蝶衣不顾一切地向谢佳禹告着白,她不知道这样的告白会不会成功,也不知道,这样子的告白会换来什么?是永无止境的爱情?还是终究一场空?
但是,有些情感,没有人能够阻拦,因为,它遵循的是我们的内心更加深层次的想法。所以,蝶衣就不顾一切地告白了,不顾一切地掉下了眼泪。
谢佳禹听到这些告白之后,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脸色只是一味地变红,更红。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咳了咳,然后平稳地说道:“对不起,我……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了。爱上一个人很难,忘记一个人也很难,就算她已经结了婚,就算一切似乎已经成为定局。但是,我就是想要守着这个结局生活。”谢佳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刚才脸红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的眼神四处躲闪,飘乎不定,“理直气壮”又不失委婉地说完了拒绝的理由。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每次需要的时候都去找她,向她给了一种“我对你有感觉”的信息,然后这个女孩儿就沉迷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蝶衣真的喜欢他。而且,蝶衣决不是因为他天天去找她才喜欢上的,而是因为,他每一次儒雅的笑容,每一个关心自己的问候。
以前接客的时候,那些男人从来不会问自己放不方便,难受不难受。有一次自己突然来了特殊情况,那时候刚好和他从酒吧出来,准备向宾馆去的路上。他可以开着车到附近的便利店买那些生理用品。因为自己有痛经的喜欢,他还一并买了红糖和生姜。把自己带到他家,给自己熬了红糖水喝。把自己安置在客房里,一晚上都没有动自己一下,第二天的清晨,还是给了自己钱,并且把自己送回了自己租住的那个小破房子。
似乎就是从那一刻起,自己就深深爱上了他。没有理由的。
“我知道,那个女孩儿叫沈夏珞吧?我见过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长的也很漂亮,而且还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我和她比较起来,我自愧不如。”
“我也清楚,我没有可能代替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是,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六一个三寸之地就够。在众多喜欢你的女孩子里,我是最差劲的一个,所以我也不奢求太多,可以陪在你身边是我最大的追求。”蝶衣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偷偷地吸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壮胆。这个细节,谢佳禹没有看到。
“放心吧!我会等你出来的,到时候,如若你爱我,我们就在一起,如若不爱,我会离开。”
说完了最后想说的话,她的脸颊已经变得红红的了,羞涩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对上谢佳禹的目光。
谢佳禹低头看着自己变得已经有些粗糙的手指,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抬头,看着蝶衣红彤彤的侧脸,说道:“我担心你,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你别误会。”谢佳禹一心不想给蝶衣留下幻想,斩钉截铁地说道,神情格外坚定。
“朋友?”蝶衣听到这两个字后顿时笑出了声,然后就是大笑。
朋友?如果那种关系算朋友的话,还真是很要好的朋友呢!每晚的抵死缠绵,和无止境的纠缠,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呢!
蝶衣嘲笑着自己,什么时候自己这种低贱的身份在他心里已经是朋友这种关系了?而且,这种朋友关系还真是奇怪呢!
蝶衣的笑声让谢佳禹无比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或许,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种话有些难以置信。蝶衣的心,被谢佳禹因为这句话已经有些在滴血了。但是,她还是忍着痛,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心说,别放弃,谁让自己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生。
“朋友,这两个字,这种关系真的很好玩儿。谢佳禹,我等你,但是我现在要先走了,放心吧!我会去把工作辞了的,然后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然后等你,直到变成一个你可以接受的干净的女孩儿。”蝶衣的狂笑戛然而止,却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之前那个有些歇斯底里的蝶衣像是突然蒸发了。看着眼前尴尬的那个熟悉的轮廓,说出了这种不伤不痛的话来。
没有等谢佳禹回答她,她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向起走去。拉了拉裙摆,身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了,肉和裙子粘在了一起,现在被蝶衣这么一拉扯,显得生生的疼,蝶衣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谢佳禹也是听到了的,随后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蝶衣被裙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谢佳禹的心一下子收缩了起来,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准备去扶蝶衣,但是,蝶衣自己东晃西晃了几下,又站定,继续向前走。还好没有倒。
“那个,小心点。好好照顾自己!”谢佳禹喊道。说罢之后,他略显出一丝尴尬。
蝶衣听到谢佳禹的话,扭过头来,满脸的笑容看着谢佳禹,“嗯,知道啦!你也是,改天再来看你。”原来,谢佳禹说的再怎么绝决,他还是担心自己的。
从监狱出来的蝶衣,脸上带着单纯如少女的时候的笑容。“好久不见!阳光你好!我很开心,很开心!”蝶衣满脸微笑,冲着太阳大声喊道。路两旁的香樟树的光斑不住地跳跃,似乎在回应她的问候。
裙摆上醒目的血渍,和谢佳禹的关心比较起来,又算什么。蝶衣昂着头,面带灿烂的笑容,拉着裙摆,一路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
“回来好不好?我好冷。”莫依落在睡梦中不住地呢喃,衣服被眼泪沾湿了大片,怀里抱着的玻璃罐上面滴落的,满满的都是莫依落的眼泪。
最后,她在梦里醒来,才发现,原来想念一个人,潜意识里充满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任生命如何流淌,我只想缓缓回忆。
莫依落木讷地盯着正对着自己的桌子上的路远航的照片:他穿着白色衬衣,不算长的头发,在阳光下,笑的灿若千阳,那颗发着光亮的太阳,在他面前都失去了耀眼的颜色。背后面是一棵开的正艳的合欢树,而他就站在树下,微笑地看着镜头。
莫依落的眼泪似乎不受控制般,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一阵敲门声响起,莫依落紧张地将眼泪用手背拭去,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进来。”然后又摆弄了一下坐姿,眼睛盯着门的方向看。
来人是路思邈,路远航的父亲。莫依落看到这个男人有些驼背并且显得苍老的背影,和满头白发。记得路远航带自己见这个老人家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如同年轻人一样的乌黑靓丽。在路远航睡去之后,自己离开之前,他的头发也只是有一点点斑白。而现在,却是满头的青丝换白发,随后莫依落的心头为之一震,才发现,这个人比自己痛苦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