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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记忆的城市(1)

年轻英俊的男人站在碧影间,微微含着腰,对满脸愕然的少女微笑,突然间凑到她的耳边:“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耶和华在东方立了一个伊甸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亚当拥有强健的体魄,英俊的面孔,但是只能毫无生气的依靠在大地之上,因为他缺乏上帝那轻轻的一触带给他的生气,他缺乏作为人的根本。作为你的朋友,我也可以好好的走下去。我曾经努力过,我曾经努力地站在好朋友的位置上,但是天不遂人愿,你离我太近了知道吗?你的笑容你的哭泣你的皱眉你的展颜,甚至你呼吸过的空气,都是迷惑,你知道吗?我脑中每天都满是让自己不齿的狂热,你是氧气,只消丁点靠近就可以燃起我的一潭死水。我是泥塑的亚当,上帝籍你呼出的生命之气吹进了我的胸膛,贯通了我的神经。我试着放过手,但是不行,没有办法,就是做不到。

你是上帝吗?又或是,你是上帝的宠儿吗?如此飘渺的美好却向我缓缓的走过来,轻缓的脚步声告诉我你的真实存在,我开始确信你不属于上帝,那么,谁将拥有你?那人是上帝吗?又或是,他是上帝的宠儿?每一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不完整的,所以要去寻找另一半灵魂。我一直等待着生命的空白被上帝的奇迹所填补,赋予我新的灵魂与生命,赐予我内心以无尽的勇气与力量。亲爱的宝贝,如此美好的你,我怎么可以放弃?”

你的声音带着鬼魅的迷惑,仿佛中世纪最英俊迷人的吸血鬼伯爵。我不寒而栗,只想落荒而逃。我觉得害怕,害怕这样的你。

因为美好,所以一定要占有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来所有的过错都应当归咎于我自己!

百合花是长在幽谷里头孤芳自赏美妙还是斜插在美人斛里头优雅?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闭上了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每一次你都会痛哭流涕向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了,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你又会变着法子折磨我。我不知道别人眼中虐恋是什么样子的,是浪漫还是刺激?但是我清楚我承受不了,每一个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需要的是温柔且无微不至的呵护。如果爱一个人就意味着源源不断地伤害的她的话,那么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一丝一毫都不要。我以为的爱情,是宽容是支持是爱护是信任;而不是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信仰,让自己成为他(她)唯一的依靠。我想那不是爱情,起码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看着自己的爱人跟自己最好的朋友眼角眉梢的笑容,耳鬓厮磨的缠绵,我心痛地无法呼吸,感觉心跳都要停止。

有时候感情与感情之间是不能划分那么清楚的,是爱情?是依赖?还是习惯?其实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彼此的存在,感觉彼此的牵挂与思念,感觉到拥有对方的幸福,那么有什么不同呢?

吃不下东西,想嘲笑自己的情感却又为这样的结局痛苦,我曾经以为自己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跟友情。统统都是骗人的笑话,统统都是荒唐之极的鬼话。我也曾经以为自己会死掉,然而却发现没有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身处在温暖的屋子里也感觉置身北极的冰川,刺骨的寒冷,壁炉跟暖气都无法的消除的寒冷。这种生不如死却又不能去死的痛苦啃噬着身体的每个毛孔,它钻进去,无所不在,如蚂蝗一般,贪婪地吸食着我的血肉,摧毁着我全部的信仰,表面上看起来却像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仿佛健健康康再幸福不过的模样。甚至更加冷静,更加理智,更加嬉皮笑脸,更加的善于热闹,因为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严重的内伤,心痛的恨不得能够将那颗心剜出来,干脆捏碎掉算了,这样一了百了,就再也不会继续伤害折磨我了。

年少相识的美好,朋友相处的融洽,都在一个酒醒后的早晨变成了玩笑。被自己的爱人亲手送到了你的床上。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错误。你成功地用金钱与权势向我宣告了我廉价的爱情跟友情是一出多么荒诞的闹剧,你狂妄而无知地无时无刻地不在强调你的重要。重不重要,没关系了,我都不想再要了。

你说我是你的天使,唯一能够救赎你的天使;可是你却硬生生地剪断了我的翅膀,让我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将我留在地狱,你的理由就是,你爱我。

古希腊人说,人的身体是灵魂的拘留所,人死后,灵魂得到释放,得自由进入来生。

也许死亡才能带来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摘自《我的日记》。

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对着自己这么说,然后才敢睁开眼迎接新一天的阳光。

她猛的坐起来,大口喘着气,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果然,有一杯温好的牛奶。她端起牛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而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她曾经经历过那么难熬的一段时光,现在这些生活多她来说,真的是意外的惊喜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想那是她的福分。如果一旦这些真的结束了,那也是很正常的。可能会失落,但这已经是她多得的了,她依然会觉得很幸福。

房间里头没有开灯,白色的窗帷上用丝线绣着大朵百合花的图案,轻柔的丝绸拂过她的脸庞,温柔缱绻,仿佛恋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她起身下了床,穿着袜子走在地毯上。厚实的地毯吸干净了她的脚步声,她如同一只轻盈的猫,缓缓走向窗前,暴雨洗涤过的天空格外清明,清朗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散落着稀疏的星辰,纤云四卷天无河,月明如素愁不眠。在一片丁当响的月光下,鸢尾花没有唱歌,蓝紫色的花瓣静静地舒展在夜空底下,安逸地沐浴着皎洁的银辉。淡淡的花的清香,从雕花的窗户伴着清风送进房间里头。月光仿佛仙女的魔法棒,轻轻一扬,萤火虫也变成了星星,从花蕊里头钻出来,轻盈地飞舞,缓缓地上升,与天上的星星融为一体。花园里头只有远处那株极粗大的不知道具体年龄的香樟树旁边有一盏橘黄色的灯。微弱的灯光在下过雨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柔亲切,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很多年以前,每一次睡觉的时候,她都要拉开窗帘,看着那一点灯光,即使它那么微弱,但是足以安慰她。于是,她就安静地睡着了。

房间里头异常的安谧,她忽然有些不安,转身走出房间。经过过道时,她看见了那只猫。幽暗的室内,猫咪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翡翠,莹莹发亮。它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姿态优雅而尊贵,轻盈地跃上了书架,与她平静地对视。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摩着它柔软而光滑的皮毛,无声地打招呼,嗨,你好。

整扇的磨砂玻璃推拉门,没有上锁。浴室的门隙间泄露出一圈光,她在外面磨蹭了很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黑猫静静地看着她,她对着猫咪璀璨如上好的宝石的眼睛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来,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无声地询问,喂!你说,我要不要进去看看?猫咪蹭着她的袖子,像是撒娇一般,她亲昵的用额头去蹭了蹭猫咪的脑袋,然后将它放下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浴室相当大,落地的大窗,用的是特制的单向玻璃,只能从里面往外看。窗户面朝大海,很久以前,闲适的时候,她常常泡在浴缸里欣赏一整天的欣赏碧海蓝天的美景。他下班回来以后找不到人,就会立刻跑到浴室里面来,将她从浴缸中抱起来,责怪她为什么又泡这么久?皮肤泡皱了又该难受。那个时候,她常常不说话,逼急了就会冷冷地回复一句,因为太脏了。然后风光旖旎的画面就变成了最原始的本能,性与暴力,是人类的本能。

还站在门口就看到仰面躺在浴缸里的男人,浴池里似是一泓清水,没有加任何东西,从她皮肤对清酒过敏以后,他再也不敢在浴水中添加任何多余的成分。浴池袅袅的冒着轻雾,粼粼的反射着橙黄色有如夕阳的灯光。男人很安静,动也不动,他原本是个反应非常敏锐的人。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下,犹豫着,还是脱下了袜子,光着脚踩在光洁的白色地砖上,行走间带着微微的涩感,是磨砂防滑的,恰到好处的舒适与安全。她轻轻地走到了男人身边,看清楚了他均匀起伏的胸膛,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沉默着站在浴缸边,他在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恬静,安稳。英俊硬朗犹如太阳神阿波罗的男人坐在浴缸里,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他的头发上还沾着水滴,略有些凌乱地贴着额头,这让他看上去少了许多暴戾的残忍,多了几分可爱的稚气。用毛巾垫在浴缸设计的枕形上,他大半个身子沉浸在水中,水面达到了齐胸的位置,胳膊撑着浴缸的边缘,大约是本能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完全地滑落进水中。他睡容安详,带着疲倦之极之后的怡然。那样子彻底的放松,带着不设防的可爱。他的皮肤很好,不若大力士一般夸张,微微的显现出肌肉的轮廓,胸肌隆起,腹肌可以看出来如白巧克力一般的块状。因为有白种人的混血,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白皙。白色的皮肤很薄,皮下的脂肪层极浅,肌肉血管一丝一毫的牵动都会浮现在皮肤表面。他的双手搭在浴缸边缘,头部微微扬起,脖颈优雅而颀长,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滑动,美好的犹如月光下等待女神亲吻的恩底弥翁。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岁月并没有让他沧桑,而是为他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他们相识十年,朋友之交两载,尴尬冷战一年,而后无论被迫还是主动,终究成了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陌生人,接着以血光之灾的姿态匆匆收场。他为她无数次求来各种各样的护身符,他为她一步一叩首的长身拜,他为她洗衣做饭料理所有的家务;可这一切都不能掩盖玫瑰花背后的鲜血淋漓。她的伤痕累累,她的支离破碎,他是她生命无力承受的过客,她只能匆匆逃离。她从未惧怕过什么,包括坦然地面对过往的种种,只是伤口好了结疤了,她也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将痂盖揭开,重温鲜血淋漓的痛苦。

那么,再见吧,和青春永远地再见。

她无声地笑了,小心翼翼地退后,她走出了浴室。黑猫再一次盘旋在她的腿边,漂亮的脑袋轻轻地蹭着她的小腿。五年前,它还是一只幼小的猫仔,现在,她抱起它都觉得胳膊很酸。她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猫咪不情愿地摇着尾巴走开,忧郁地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从浴室里泄露出来的灯光足以让她看见它摇摆的尾巴。她摇了摇头,再次回到铺满了羊毛地毯的房间里头,枕着淡淡的鸢尾花的清香合上了眼睛。

猫咪在门外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楼道间的灯亮了,有人轻悄悄地走上楼来。年轻优雅的都市丽人,穿着烟光紫的连衣裙,额头光洁,面容秀美而精致。她轻轻地推开了浴室的门。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鼻息,呼吸平稳而深沉,只是进入了深睡眠而已。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身来退出去。原本处在熟睡中的男人一伸手,就势一揽,将她卷进了浴缸之中。她吓得“啊——”一声低呼,整个人跌落到了他的身上。棉质的连衣裙吸水性能很好,很快她就浑身湿淋淋的,衣服紧紧地贴合着身体的曲线。

赤身裸体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目光冷漠不带任何温度:“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手放在她的左乳下,是心脏的位置,只要向下一用力,她就可以晕厥过去。

女人开始迟钝地察觉到恐惧的气息,她极力隐忍下身体的颤抖,努力让自己的面容变得平静下来。可是不行,他的拇指在大动脉的位置慢慢地按了下去,男人的脸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犀利而危险。女人很害怕下一秒钟,自己就会死在他的手下。她非常后悔自己出现在这里,她不应该这样鲁莽的,她希望此刻能够有谁出现,哪怕是没有人,只发出一点儿声音也好。这样比死亡更无声的静谧让她浑身的肌肤不由自主地急剧收缩,温热的浴水亦不能抑制住身体的变冷。她的眼角开始沁出泪水,嘴唇抿得紧紧,幅度极小的咬着舌头,希翼这样的疼痛能够抑制住泪水从面庞滑落下来。

漆黑的楼道上,猫咪盘踞在上下楼梯扶手的交界处,眯着翠绿色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楼下。忽然,它轻捷地挑落下来,迈着优雅的脚步朝二楼的浴室而去。

“笃笃”半掩着的门板上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试探着询问:“喂——有人吗?”

少女看到了浴缸里头的一幕,慌忙往后面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退得太急,踩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黑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张夕夕手足无措,连忙蹲下来试图安抚被自己踩到的猫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拜托,虽然你是猫,但走路也稍微发出点儿声音来啊,否则很容易吓死活人的。”

浴缸里的男人猛的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她的跟前,身上多了道阴影,张夕夕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然后厉声尖叫:“啊!穿衣服,臭坏蛋!暴露狂!”他猛的拉起蹲在地上的女孩,用力揽进了怀抱里,呢喃着:“爱爱,不是的,你不要误会,你听我解释。”

张夕夕死命地挣扎,用手推,用脚踢,用牙齿咬,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天啊天,她做错什么了,她就是再不应该做采访时睡着了,也不能这样啊。何况那根本不怪她,全怪无良的药品广告,好意思天天在电视报纸上狂轰滥炸号称白天不瞌睡,晚上不起夜,全是骗人的。她在采访开始没多久就睡得外面雷劈了大树都没知觉了。

“爱爱,不哭,不哭。”男人手足无措起来,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你乖乖地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以后都不打你,绝对不动你一根汗毛。”

张夕夕一听,哭得更加厉害了。心想,你凭嘛啊,还打我,我闯了天大的祸,我姐都从来不会打我,最多罚我写大病历,一写就是十份四十张纸。

“爱爱,我错了,全是我的错。你不哭好不好,别哭了,你身体不好,一哭又要头疼了。爱爱,我求你,你打我好了,打我,消消气,别哭。你哭了我心里头难受的不行。”男人焦急无措,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女孩子。

张夕夕委屈死了,心里想,你说得好听,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啊。我打你?大爷你别开玩笑了,那后果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还要不要这条小命了?人活一世,我这么辛苦地活到现在我容易啊我。

被男人重重推倒在浴缸里头的女人清醒了过来,连忙奔上来,试图阻止男人:“森,你弄错了,她不是爱爱,你赶紧松手,你要勒死人家了。”

张夕夕不由得庆幸,这关键时候,还是女人来得比男人可靠。你看,同样是欲海缠绵,人美女姐姐就清醒多了。哟,这姐姐看起来眼熟,在哪儿见过呢?难道是因为,美女总是每每相似,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细削眉锥子脸,肤若凝脂,波涛汹涌。张夕夕,严肃点,你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别老往人家的事业线里头瞄个不停,影响不好。

呃,对,她赶紧帮腔:“你放手,我不认识你。你现在放手的话,我就当你是喝高了,不然的话,我放我们家狗咬你,霸气小霸气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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