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唇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那样就看不到你了。”“你这个笨蛋!”眼泪从涩疼的眼睛里流出来,“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可是我想……看着你,”因为疼痛的原因,声音有些不稳,“想跟你说说话,不想让你总是为我担心。”“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担心吗?”安昕用力吸吸鼻子,“我去找医生。”“小昕。”安逸急忙伸手拉住她,“真的不用,我……”话还未说完,安天恒陪着医生便走了进来,安昕立刻站起来退到一旁,让医生来给安逸检查。因为部分疼痛是神经性的,所以只有让他昏睡过去,才可以缓解疼痛。医生为安逸打完止疼针后嘱咐安天恒,下次醒来的时候让他及时通知医生。虽然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然而安逸似乎依旧硬撑着不肯睡,只死死地盯着安昕,贪恋在她变得瘦削的脸上。
而安昕轻坐在他的床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握着你的手,这样的话,即使你看不到我,也可以感受得到我的存在。”柔静的语气仿佛是在催眠。而安逸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慢慢阖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看着这样的安逸,安昕再也忍不住眼泪,难过地呜咽着。一旁的安天恒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用力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傻丫头,他会没事的,不许再哭了,不然逸看到了,会更加担心的。”“阿恒哥……”在他怀里,安昕放肆地哭着,“如果我哥的伤好不了该怎么办?”“怎么可能?你看,现在他的身体不是正在一天天的好转起来吗?放心吧,多少难关他都闯过来了,这次只是一些外伤而已,怎么可能会好不了?”以前安逸被炸伤的时候,安天恒记得,当医生告诉他,他的耳朵有可能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安逸是怎样的难过,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只是一只耳朵听不到声音而已,他都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调整自己,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永远不能走路的腿……
因为要受到一些特殊的培训,所以这些天,介之川很少来医院,只是在每天晚上的时候,抱着一大堆的资料,坐在安逸身边专心地看着,一直到天亮才离开。只是在第三天的上午,介之川一早就来到了这里,而安逸依旧沉沉地睡着,医生说这样他的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身体也已经有了一些温度,只是因为身体的多处骨折,所以目前全身只有左手可以自由移动。介之川静静地坐着,也许此刻,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里有多么的紧张,他承认他是一个胆小的人,他害怕很多事情,然而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盼了那么多年才找他,一定要为他的哥哥做些什么。“喂,歌手,下午搞得定吗?”谢原辰对正在发呆的介之川扬扬下巴,抛过去一个眼神。“不会怯场吧?”安天恒也将目光转向他,“你将要面对的是安氏所有的股东和董事,而且大多数的人都会针对你,你真的准备好了?”“万一有突发状况,你应付得来吗?”谢原辰紧接着安天恒的话尾。“两天的时间要记住那么的数据和资料,除非你是神仙。”
“如果说错或是忘记,后果可不像你在台上唱歌忘词那么简单。”“是啊,那群老狐狸可没你的歌迷那么好骗。”两个人一人一句,一唱一和,这哪是为他打气,分明就是在故意吓他。只是介之川似乎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只慢慢收回思绪,淡淡地看着强忍着笑等着看好戏的两个人,脸上依旧平静得没有任何的波澜。如果被攻击者没有任何的痛苦,那么攻击者就不会有快乐。“其实你们俩挺配的。”介之川静静地看着有些沮丧的两个人,“一个妖娆,一个邪魅,要不要考虑一下做gay?”轻浅的语调里夹带着玩笑的意味。“如果他愿意做受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谢原辰对安天恒挑挑眉。“算了吧。”安天恒立刻摇摇头,“我还是觉得我跟女人更般配一点。”介之川轻声笑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该走了。”起身的时候,目光静静地看向还在昏睡中的安逸,把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做到完美才是他的性格吧。轻轻吸一口气,久久地留在胸腔里,只是在伸手打开门的时候,轻松地转过身,看着一直目送着他的安天恒和谢原辰,嘴角扬起一抹孩子般的调皮笑意。
“你们别忘了,我是明星,几万人的演唱会都不会怯场,难道会怕几个老头儿?再复杂的舞步,再拗口的歌词我都记得牢,更别说是区区几个数据了。”说完调皮地眨下右眼,“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转身离开。关上房门,脸上的笑瞬间落下,安逸最不希望的就是让自己的亲人朋友为自己担心吧,只是在转身的瞬间,视线牢牢定格在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上。寂静的走廊里,安昕蜷缩在椅子上,紧曲着双腿,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黑暗的缝隙里,如同沙漠里的鸵鸟,将自己包裹在黑暗中,用自欺欺人的方式等待无法逃避的灾难。介之川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双肩不住颤抖的安昕。“怎么不进去陪他?”声音依旧风淡云轻。听到声音,安昕慢慢地放松紧缩的身体,仰起脸,密长的睫毛上沾着一滴未来得及滴下的泪珠,映着走廊里柔白的灯光,闪烁着纯净的光芒。“有你们陪着他就好了啊。”眼睛红肿,但嘴角却扬着一抹看似甜甜的微笑。介之川避开她虚伪的笑容,右手轻轻为她梳理着凌乱的头发,学着安逸的样子,任细腻柔软的发丝渗进每一根手指的缝隙里,轻柔的动作溶满宠溺与疼惜。
这样的动作太过于熟悉,熟悉得足以摧毁所有的假相,胸腔里奔涌的难过化成泪水,满满地溢出来。“因为我好笨,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他,我只会哭,什么也不能为他做,我很没用对不对?除了哭,除了让他担心,我什么也不会做,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介之川轻轻地将安昕拥在怀里,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心如同掉进了无底的黑洞里,在无边无际的疼痛里无休止地下沉,双臂渐渐缩紧,却始终轻轻拥着安昕的肩,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始终害怕太过用力的拥抱,结果自己反倒没有能力松开。“对不起,因为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哭闹过,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最有效。”轻轻放开她,用指腹缓缓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小昕,如果他的伤……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我知道,”安昕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腿可能以后永远都不能正常走路了。”安昕抬起头看着介之川,“你们没必要瞒着我,我不介意,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的爱他。”“那就拿出你不介意的态度来啊。”
语气故作轻松,“如果他醒来看不到你,或者总是看到你哭哭啼啼的,他会怎么想?”“我知道,可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人总要长大的。”嘴角泛着悠远的笑,声音轻浅,“试着去承受一些你认为不能承受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挨。”说完,介之川抬手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而安昕怔怔地想着他的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地站起身。“慕哥哥,下午的会议……”语气有些急切,目光急急地看着介之川单薄的背影,“没问题吗?”“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背对着安昕,仿佛是刻意不让他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别忘了,”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且湿润,“我是无所不能的啊。”恰到好处的自信,带着一点点玩笑的语调,与安逸如出一辙。安昕愣愣地听着久违的声音,怔怔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眼泪被牢牢锁在眼眶里,任其晶莹发亮。接近傍晚的时候,安逸清醒了过来,医生和护士小心翼翼地帮他换药和擦洗之后,嘱咐他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及时通知医生。
而安逸则问医生,可不可以不要再给他打止痛针,他不想要一直昏睡,医生说,只要他不乱动,不让伤口裂开,身体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痛了。“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安昕一边用沾上水的棉棒小心翼翼地润湿他干涸的唇,一边问他身体的感觉。“能直说吗?”清澈的目光直视着安昕的脸,语气假装的认真。“必须要老老实实的说!”安昕嘟起嘴,略带着凶恶凑近他。“嗯……想吻你……”手轻抚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可以么?”安昕红着脸,却慢慢地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然后立刻直起身子,看着安逸脸上灿烂的笑,安昕却羞得抬不起头来。“医生说,你不能乱动,所以……”安昕低着头,绞着手指。“很想你。”手指眷恋在她清新的脸上,“小昕,这些天,真的很想你,好想紧紧的把你抱在我的怀里,任你在我的胸口撒娇。”“那还不赶快乖乖的把伤养好?”羞涩的声音中带着娇嗔。“一会儿我会让人在我的旁边加一张床,你累了就躺上去休息,以后不准趴着睡觉了,知道么?”“每天睡在你旁边?”安昕眨着晶亮的眼睛,“不会打扰到你吗?”“有你在,我会睡得更安心一点。”安昕刚要张口欢呼,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喂,十分钟缠绵的时间结束了。”
谢原辰脸上带着鄙视走了进来,“肉麻死了。”“我说不让你偷听吧,你偏要听。”安天恒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只是安逸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慕呢?”似乎很多天没有看到过他了。“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安天恒悠闲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那个弟弟也算是个人才,这次我还真佩服他。”“什么意思?”安逸疑惑地看着安天恒,他不会是……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介之川快速地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净白的衬衣,笔挺的西服,连发型都和安逸一模一样。“喂,歌手,怎么样?”安天恒首先问着自己最关心的话题。“果然是一群老狐狸。”介之川迫不及待地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将被汗水浸湿的背部展示给大家看,“吓死我了,一个个像是要吃了我一样,这哪是开会啊?”说着拿起安逸床头盛满清水的杯子,仰头喝着。“这么说你是成功咯?”“当然!”介之川放下杯子,一脸得意。然后将视线转向安逸,“哥,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脸上是孩子气的笑容。“好多了。”脸上带着担忧,“慕,别再替我去安氏了,爸爸那里,我会跟他说的。”“没事的,”介之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满脸轻松地说,“你爸让阿迅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