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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在这里  

祭奠曾流逝的时光

文/黄河

秋天

2001年的秋天我来到了上海,到现在已整整八年了。

秋天毕竟不是我记得的,显得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不是我记得的,因为对于上海秋天的印象八年来也未留下过什么。

上海的夏天燥热而又漫长。而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会闲在家里。最大的折磨莫过于在中午的阳光之下从学校赶回家或是从家中前往学校。

这样的痛苦记忆犹新,却不记得在寒冷冬天来临之前那段四季中最美好的秋天。

上海的天气很奇怪。闷热的夏天过完之后,刮几天风,然后就要开始穿长袖穿毛衣了。

我无法判定是从最后几天闷热开始,还是从刮风开始,抑或是从穿起第一件长袖开始到底哪天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秋天。

当在苏州的亲戚朋友们问我“上海的秋天是怎样的呢”的时候,常常给出一个这样的答案:“夏天之后冬天之前那刮风的几天就是秋天吧。”长大了一点便学会了诗意:“在盛夏之后,有几天会在大街上闻到花香,当你发现脚下踩的不是平坦的道路而是落叶的时候,秋天来了。”会很诧异于自己对于句子扩展的能力,却不知秋天究竟是怎样一派景象。

秋天,是不是来过了又走了?

友谊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线,有些人的会是直线,有些人的会是曲线。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直线,人与人之间还会有平行、相交和异面三种情况。

几年前在本子上写下这么几句话的时候,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当在书上看到渐近线概念的时候的确是真真实实地吓了一跳。

看来在同一平面上看似不平行的线也不一定会相交。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从“容斥问题”一直讲到“交集就是物体共有的元素”的时候,我却在下面黯然地想——相交就有交集,但交集有时候不足以称为友谊。

语文老师无数次抱怨:“你们作文能找出点新意来吗?总是写小学的事情。你们读了两年中学了,难道一点事情都写不出吗?”

小学老师一直都说小学的友谊是最纯洁维持时间最久的。小学时候不曾觉得,读中学才渐渐感受到这一点。对于曾经的怀念,便在字里行间慢慢爆发了出来。

初中在市中心,上海人最多的地方。人多了就杂了。如果小学时候的友谊如水,那么中学里的友谊至多停留在糖水或是盐水的地步。并不是没有最纯洁的友谊,但会有很多不那么纯洁的东西掺杂着。

小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喜欢是什么,早恋是什么,没人知道牵手是什么,拥抱是什么。一直到小学毕业的时候大家还是紧紧抱成一团,然后互相告别。——那才是真正的依依惜别吧。我们哭了,为我们五年的交集而哭了。

或许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也可能是真的对于友谊的亵渎,初中的时光似乎没有了最纯净的友谊。唯独崇尚的是分数。

我们的友谊哪里去了?

在我们的曾经里,我们的回忆之中。

浮华

以为上海浮华的面目还离我很远的时候,其实它已经走到了我的眼前。

在抱怨零花钱少的同时还在买十几块一本的笔记本,七块钱一支的笔,排队去买限量版的跑鞋、T恤,却买不回自己最真心的快乐。

当我以为我已经?看到了上海最奢华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我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刚上初中的时候对那些名牌都没有概念,挤公交车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妇女的包包。

“小崽子,你知不知道这可是Gucci的包啊。”骂声传来的时候我对于Gucci这五个字母一点概念都没有。没有勇气对一个妇人顶嘴,只好说很多遍对不起。

后来才知道,Gucci包包是顶级的包包,要很多很多钱,可能我攒一年的零花钱都买不下来的那种顶级。

后来的后来却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为什么一个拎着Gucci包包的女士还需要挤公交车呢?然后就笑了起来,身边的同学不解地看着我,我便笑得更疯狂了。

对于这件事最后给自己的解释是,这就是虚伪的上海,上海虚伪的浮华。

只是再后来,才知道上海富人真的不少。

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发现同学可以把LV包包和我的几十块一个的地摊货一起放在地上。鞋子被人踩了,然后对我用最普通的语气说:“等我一下,我被人踩了一脚。”我低下头去看是Gucci最新款的皮靴。

我可以去笑那个妇人,却无法对着同学笑出来——或许这就是我虚伪的本性吧。

学校

小学很大很大,有两块操场,一个大操场,一个小操场。还清晰地记得大操场是32×33米的,小操场是10×15米的。

中学很小很小,也有两块操场,却分不出大小,都是10×11米的近似正方形。

进中学两年,回过小学四次。每一次经过小学都会想起那蔓延到屋顶的爬山虎,那回过头就看得到的法国梧桐,那走进校门就可以闻到的花香,还有我最好朋友的笑脸。

关于小学的记忆真的是很少了,很多都是老师们一点一点提醒才记起来的,不过没有关系,那些一样值得去珍惜。

小学和中学真的很不一样。小学五年好像也没有换过几次桌位。小学里的桌位是单人的,教室又大,甚至想要作弊都没有办法。中学就不一样了,才两年我自己就换了八个同桌。盘点下来还加了一句:四男四女,班主任分配平均。

我个子正好居中,桌位跨度从第一排到第五排都坐过。

在第一排和第五排我都可以安心地在下午的副课上睡觉。老师们都知道我们很累,而那些副课老师也知道其实我们只要用一天去背出那些年表然后应付考试就可以了。副课就像是为主课的精力作后备一样。

第一排和第五排的唯一不同是受老师的关注程度不同。第五排的时候可以在书下面垫着一本作业,然后上课时候在那边写着。偶尔被叫起来也不会惊慌失措,因为总有同学会提醒我。

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王牌。而我们常常会在英语课上写物理作业的时候被猛地叫起来造句。虽然哪怕答错了老师也不会怪你,只因为你是他的王牌而已。

学校里很多很多的时光就这么慢慢流向过往,流向我们的记忆。

哪怕现在还是在学校里,却无法再分辨出自己是否真的热爱学校。

我们最美好的时间,留给了学校。

而学校,给了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幸福

有个网友叫“幸福”。

有一次她问我幸福是什么。我就回答她:“知足常乐便是幸福。”

那应该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吧。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的答案和现在的答案差得很远了。

有人问我成功是什么,我说的是自我实现。

而这个时候却想起来那个关于幸福的答案。

知足常乐和自我实现往往是不相容的。

我们的人生真的会是直线吗?我们的人生不会如此平坦,如果没有坎坷就没有成功。享受现在快乐的人就不会冲向下一个巅峰,不知道达不到巅峰的人算不算是自我实现呢?

这两天忽然有网友又问我幸福是什么。

我告诉她:“幸福就是拥有知足的快乐和面向的目标。”

她说:“小秋,你变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她还是两年前的幸福。只有幸福才会这么叫我。

我不否认我变了这个事实,因为我们都变了。

幸福不叫“幸福”了,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幸福”。

她在广州,然后她告诉我,她觉得她很幸福,她拥有自己所想要拥有的,并在冲向下一个目标。

在电脑前我流泪了。我不知道是为了她的幸福还是为了自己还未实现的目标而流泪。

我们一直向前冲着,一直不满足现状,但是忽略了身边美好的风景。

幸福告诉我,她学会了停下来,欣赏自己曾经拥有的,欣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所以也开始幸福了。

幸福,其实离我们很近。

街道

楼下是一条长长的弄堂,走出弄堂是一条宽宽的大马路。

这是卢湾区和黄浦区的分割线。

左边是破旧的弄堂,开了很久的小卖部;右边是新建的高楼大厦。

左边的弄堂里是五十万能买到一间一百多平方的房子的旧小区;右边是两万买一平方的高价商品房。

此前的八年里无数次走过这条弄堂,几乎天天走,从未感觉过有何变化。早上七点会有阿姨扫出大片的灰尘和残留在地上的垃圾,回家时老人们总是坐在弄堂口,天南地北地聊着关于他们儿女孙子的事情。他们会对我笑一笑,然后继续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宁静的街道就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一点一点被打破。

先是道路开始翻修,挖开了,铺好管子,然后埋上,又来一支队伍,挖开,铺管子,埋上,反复了好几次,至今还未弄好。

后来是老小区的外墙工程。脚手架搭起的时候我们都快乐地说终于能看到小区的新相貌了,结果却是接连几个月的噪音和灰尘的洗礼。依然是至今未弄完的工程。

对面的高楼不会翻修,因为足够好看。附近的小区翻修完了也的确很好看——浅浅的蓝色或黄色外墙、银白的晾衣架,还有黑色的窗框,每一种颜色都很好看。

每天走出大楼的时候都会幻想自己的家变成那样。

可是,街道的宁静还回得来吗?

家庭

在很后面终于记得要写一点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

爸爸妈妈都是工程师,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一个星期其实见不到几个小时爸妈。周末他们要加班,我便会在阿姨的家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烦闷的日子。

爸妈那时候都很拼,常常会出差。那时的我成绩却是出奇的好。爸妈从来都不管我读书,而我自己的能力足以让自己读好书。

不知道年龄的增长是不是会带来一些事情的倒退。猛然发现自己在高手云集的学校里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的时候,我便会一直一直沉溺在过去里。

我的家在小学的作文里常常会被提到——比同龄人大的房间,比同龄人多的自由。我也的的确确一直以为那是个温馨的家。

有时候想想人真的会变化很多。曾经温馨的家会变成父母唠叨的代名词,书桌上的课外读物也一本本被教辅所代替。

这是成长付出的代价。

爸妈很爱我,我常常会不由自主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们,却会引来一阵一阵的唠叨——至少对我来说是。后来就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事了。

人家都说我还在青春叛逆期呢,可我自己知道,我的叛逆来源于比较。

我有梦想,却无法靠自己去完完全全实现,老师不知道,便会一次次反对,父母不知道,会一次次批评。

很多时候都想和同学一起出去好好High一下,去KTV唱唱歌,或是去逛逛文具店,和同学一起吃KFC、MC,但妈妈总是不同意。妈妈说如果和同学一起吃饭了就会变成一种社会关系而不是单纯的同学了。

妈妈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复杂,我只是个小孩,一个平凡的初二的小孩,妈妈总希望我是最好的,但却把我自己的快乐磨得一干二净。

这么叙述下来却觉得温暖了起来,妈妈只是为我好而已。

时光

总觉得时光飞快飞快地从身边溜走,然后在自己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们都在长大。从婴儿到幼儿到少年再到青年,然后是壮年、中年、老年,最后就会死亡。

这么掰着手指头会觉得其实自己离死亡也只有四五个阶段,虽然这么分很不平衡,但却一直在震撼着我。

有人说过成名要趁早,不知道时光是不是会趁我年轻的时候把我的生命推向巅峰。

我其实不想让巅峰太早到来,因为经历过了巅峰,就必然是下降。

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的巅峰已经成为过去了。

在越来越流利地写下一段又一段文字之后才发现,其实我还在通往我人生巅峰的道路上。

究竟,哪里才是尽头?

人生何时才是完结?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人生至少还有四五个阶段,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虽然看似很长,但其实只是时光长河中小小的一点。

我真希望我的这一点在时光长河里发光发热。

只可惜,我不是太阳,也不是地球,甚至不是冥王星。

我只是平凡的一个点。

在时光长河里继续向前奔走,奔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然后慢慢死去。

我是这样的病小孩

文/辜妤洁

我坦白。

曾经有一段日子,我一直怀着一种十分病态的想法。当我们的教室从三楼搬到五楼,当我们从习惯于看窗外的树干到突然可以看到高高的树梢,我们的高三便悄悄地拉开了帷幕,所有的繁忙就这样子开始了,于是,我病态的想法也随即产生。

之所以说上病态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它们产生的目的实在太过无聊。比如当我上课要迟到时,我就想如果廖老师的车又被抄牌扣押了该有多好,那就不怕被抓到办公室挨批斗了;比如当我上课太过无聊时,我就想如果马上来一场地震该有多好,几千个人稀里哗啦地往外跑,场面该有多么壮观;比如我不想去上课时,我就想马上生一场大病该有多好,安安稳稳地在家睡个几天几夜也不起床,那该有多舒服;又比如考试时做错了题目,我就想阅卷老师没有发现该有多好;等拿到分数太低时,我又想如果老师给我加错了该有多好……诸如此类。

更可怕的是我明明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想法,却仍然无法自已地去想象去希望,像个虔诚的邪教徒,明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仍然固执地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我常常用手支着脑袋,眼睛呆呆地望着黑板,脑子里飞速转动的却是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外表恬静而内心聒噪大概就是我这个样子的吧。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生一场大病,好好地生一场大病。我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躺在一张很大很柔软的床上,被窝里暖暖的、绵绵的,一睡下似乎可以做上个千年的好梦。对面有一扇朝北的窗,窗扉平和地敞开着,夕阳里的最后一抹橙光便穿过它的心脏洒进我的小屋里,甚至洒在我的大床上。光亮之中隐隐翻滚着些小小的尘埃,我们的距离很近,所以我可以看到它们是灰白色的,浅浅的那种色调,可以让人心里涌出些许的安详与宁静来。

窗外的世界也应该是安静的,最好有几棵一般高的小丛木,细蜜的枝叶,中间泛上点小小的野花。各种各样的颜色映衬在绿油油的叶子上,在枝叶更深处,偶尔传来悦耳的鸟鸣声,这样的话,一定会可爱得要命吧。

我最好的朋友会在下课之后来探望我,当然会带上我最喜欢的苹果和巧克力。他们的脸上都带有诚挚的微笑,一个个围成圈站在我的大床周围,让我为他们给予的友谊而自豪,为他们给予的关怀而感动得死掉。我一定会尽力听清他们每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一定会尽力记住他们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个叮嘱。当他们离开时,我就用我的真心对他们微笑并且微笑着说再见。

其实我所能写下的远不及我心里所构想的十分之一,那种美好的感觉似乎真的存在过,它们轻轻地盈绕在我的心间,久久不愿散去。

然而当我真正地经历了这一切时,我想说的是它们全变了,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十月份的时候我真的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我每天吃大把大把的药丸,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各种各样的色彩加起来比我的生活还要来得斑斓。

当我躺到床上时,我全身上下除了疲惫困乏之外一无所有,我极想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世界,然而不行,我头痛得要命。眼睛只想闭上,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睡觉这个念头。

窗外倒也有几棵小树,但叶子在冬天的抚摸下败落得不行,更别说有盛开的小花了。树干萧条而明晰,我看得真切,一只鸟也没有。耳边不时传来的是车辆来往的嘈杂声,空气中似乎裹挟着躁动与沉闷,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等啊等啊等,我的朋友们却终究还是一个也没来,我这才猛然想起他们此时正在专心地上着晚自习,脑子里想的恐怕也只是那一本本厚厚的习题集吧。这样我就很难过起来,我于是想原来我错了。

等到我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便信步来到阳台上。阳光庸散而温暖,在我脚下的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忙忙碌碌的人群。他们紧皱着眉头,眼里盛满了不堪重负的疲惫,但是每个人都微微仰起头来面朝着阳光,疲惫却依旧匆忙地不断前行着。于是,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眼里的另一种东西:自信与成功后的喜悦。它们就像永不坠落的流星一样在他们的生命里永远闪闪发亮。于是,他们才拥有了不懈的追求与永不枯竭的动力。

一瞬间,我似乎顿悟了。

真的,十七八岁的我们总是在逃避着一些事情,总是试图探寻出一条更新颖的人生之路来,我把这视为是一场青春与叛离的PK赛,当青春胜利时,我们便拥有了张扬与不悔;而当叛离胜利时,我们便在这个叛离的过程中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或许还会走上一条堕落的轨道。

确实,我们拥挤在喧闹的人群,徘徊在迷茫的路口,而我们只是一些孩子,所以我们很累很累。我们需要休息需要刺激,但是我们却不可以抛弃负担妄图停止继续前进的步伐。席慕容说青春的美丽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在于它的永不重回。所以,纵使有累纵使有苦,我们也应该试着面对试着承担。总是给自己放松懈怠的借口,青春的叛离便从此暗暗滋生。而当叛离滋生时,我们往往会抛弃掉青春途中的那些坎坷的美丽,而附丽于叛离所带来的舒适与悠然。当我们像贪恋罂粟的短暂快乐而彻底为之疯狂时,这一场PK赛我们便输了,并且输得体无完肤。伴随着我们输掉的便是那些当作筹码的人生动力,当它们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被输掉时,我们就会不再做任何的努力不再抱任何的希望,我们的精神也像生了病的花朵,一天一天地枯萎掉了。

我想说,青春的路上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一切都是再所难免的,所以我们应该勇敢地抬起头来面对,并且相信没有什么挫折是不可战胜的。风雨之后会有彩虹,我们也会拥有很多很多的幸福与甜蜜。

不要试图叛离青春的坎坷与不顺,这样也许我们会走上叛离人生的道路。青春与叛离的PK是一场伟大而奢华的PK,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孩子在成长途中所遭遇的一粒尘沙,当我们输得过于惨重时,我们输掉的很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段青春,而是我们美好光明的一生。或许,想要赢得这一场PK赛,我们只有一路勇敢地向前奔跑,尽管劳累,但是却有了压力,有了要求,有了负担。这样的青春便才是真正的没有虚度,才能给我们以后的人生踏出一条光辉大道来。

生命的六十二年

文/叶璇

去年在一个“寿命测试器”的网站上为自己做了一个测试,回答了五六个少儿不宜的问题,五六个我从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以及一些关于生活习惯的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的寿命大约在七十八岁左右。

七十八岁,活到古稀,两鬓斑白。也许子孙满堂,也许孤老于室。不知道还能不能给我剩下一双浑浊的眼,一双能写字的手,也不知道那时候还能否在经过一片泥泞地时留下两行足迹而不是车轮印儿。这么算来,我才不过走过了人生的五分之一而已。但有时候靠着窗户做一个文艺小青年的时候,我又觉得我步步踩过的十六年所带给我的疲惫感像是活了一辈子一样。只是,也知道,这是文艺小青年顾影自怜,没有建树的自我标榜。

这些年身边的生生死死的事突然多了起来,小时候还没有,像是专挑这个时候一件一件接踵而来。从刚开头的惶恐至极,到担忧害怕,甚至跑到家里的佛龛前兀自烧香许愿,期望身边的长者长命百岁,期望身边的朋友喜乐安康,期望自己正正常常地活到该死那一年。一直到去年六月方才有了些微的释然。

那时随母亲到舅公的诊所去。他与舅奶奶两个人在巷尾开了一家诊所,有一整排的中药抽屉,也有一个柜台用来摆放非处方药。还有一间小诊室,用作打点滴或者打针。接待街坊四邻,诚信经营。母亲和舅奶奶都是信佛之人。后者比之于母亲要更加彻底,早晚供奉自是不少,只吃素食,誊写佛经是每日必修的功课。饭后,她们聊天。我走到诊室,坐在椅子上看书。看到脖子觉得酸疼,便抬头,看见诊室的壁上贴的都是些舅奶奶抄下来的佛理或者其他箴言。一篇篇看过去,蓦地看到一句话。

一口气上不来,即是来世。

乍一看上去觉得有些忍俊不禁。回家的路上反反复复地想想这话,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在其中。六月之后的日子,每每遇上不如意的事脑子里总浮现出这句话。像是自暴自弃,但实际上却教人看开,比任何箴言都让人感到积极。看这句的时候,又想起点过去的琐事来。初中时,母亲习惯在傍晚放一碟从普陀山带回来的唱经碟。我不爱听,她就在我放学前放完。有一日下课早了,回到家这碟在DVD机上滚着,母亲在阳台收衣服。坐在屋里觉得无聊,便看母亲这碟。一部结束,新的一部放的是药师佛的十二大愿。然后便看到那句现在在网上流传很广的: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七月后还有看到一个朋友把它作自己的签名。初中时看到这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特别,最近见朋友用了,才想起来。而当时印象深刻的一句是“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无量无边有情”,而今记不得是哪一愿了,也肯定不止这两句。当时看到“无量无边有情”六字的时候,觉得此人不愧为佛,竟有如此宽广之思量,有与无间也能建起这样的感怀。但与舅奶奶贴在壁上的那句话相比,我倒觉得那句更为豁达。或者说是,更贴合所谓的“芸芸众生”的人生轨迹。轮回与来世,最不信的时候反而是少小时,而今站在家中的佛龛下看着那白瓷做的观音,却兀自生出一股虔诚的意味来。但也不算一个信佛之人,瞒着母亲也从信上帝的朋友那里拿来一本圣经看。

我来谈生死,不过纸上谈兵,坐井观天。还是回过头来,好好想想我剩下的六十二年。我觉得我不应该得知自己还能活上那么久。我总会觉得时间很多,可以先睡一会或者先发一会呆。但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生命的六十二年,我该如何去继续。大学,工作,爬升,结婚,生子,养儿育女,最后老去。但也许意外会发生,也许远没有六十二年这么长,但又也许又赖活着一直到九十几岁。人生是最没有定数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对于我来讲,活到六十岁就已经足够了,但测试结果让我计划中的未来又多了十八年。我得感谢它。转而想,如果它少给我十八年,我还是得感谢它。

我不能求自己生命的长短,只希望不要虚度就好。海德格尔说死亡等同于我们在最终极的存在。这句话相对来讲比较拗口,简单来说,即是向死而生。

这并非是从海德格尔的哲学理论中抠下来的碎片,至少对我来说,它代表着我目前的生存状态以及对未来抱持的前进态度。

记忆的声音

文/辛晓阳

1

中考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毕业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分别前的最后一个礼拜。

是,我要毕业了,我多想骄傲地对全世界宣布这个事实,我要变成高中生了!

闷热的六月,额角溢出的小水滴像水蒸汽,把整个世界烘得燥热不安。闷热的游丝挣扎在无尽的夏至日前,猝不及防地钻进每个未知的角落。

窗外一直有什么在叫着,成片成片地叫,此起彼伏地叫,刺耳的哀号穿梭在迷离的叶脉中间,叫得人心发慌。

三十厘米的距离。

我扭头看了一眼,他还在做那道让我嗤之以鼻的数学压轴题。我算了算,他似乎很久没有同自己好好地讲句话了,一时间觉得头蒙蒙的,没来由地难受。我觉得这个世界太闷了,不自觉地唤了他一声,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反应吓了一跳。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是一句“嗯”也好,至少证明我和他都还活着。

嗯。

果然是这一句。

我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突然自嘲地想自己究竟是在担心些什么东西,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浑然不觉地被厚厚的低气压包围着,压得我越发喘不过气来。我毫无目的地来回翻着物理习题,看着那些已陪伴了自己三个春秋却依然冰冷陌生的国际单位符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喂,帅哥!讲道题!我把练习本放在他面前,在第18题上面狠狠地敲了一下——这是我的一贯作风。他推了推眼镜,接过去沉思了一会儿,我看到他的嘴角慢慢地落下去,进而又慢慢地上扬,划出一道彩虹般可爱的弧度。

看,它的施力物体是……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好像夏日里奇迹般的西伯利亚寒流,把整个热丝都吹散了。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至少这让我知道我或者说这个世界还没有被他遗忘。一个月前的晚自习我们还在不停地闹,开很出格的玩笑,现在居然仅仅要靠几道题来让我确定我们之间关系的正常性。

心底不知道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很痛。

2

突然想起刚入校时的自己,如同从未飞出过大山的小鸟,不停地延展着自己未知生活的最大边缘。他坐在我前面,又黑又瘦,大大的眼镜挂在鼻梁上,安安静静的,与我张扬的个性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昂首挺胸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讲自己小学时代的光辉史,胸有成竹地宣布要竞选班长,一副天地由我的傲首雄姿。他只是坐在下面,呆呆地看,不住地鼓掌。

绵绵密密的秋雨结束了夏末最后一丝未尽的冗杂,燥热的季节终于在枯黄之前选择了提早终结。彼时的我以为他只是一棵默默无闻的小草,甘愿匍匐在漫漫山野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连续两次的第一名告诉我他其实是一只生在养鸭厂里的天鹅,而同时当他在第一次运动会长跑比赛中奋力越过终点线时,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孩子似乎拥有的是更加惹人瞩目的低调的平凡。

我承认当看他的眼神不仅仅是一种崇拜时,我慌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自视甚高的自己会栽在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手里,这种感觉连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可毕竟,这是推脱不掉的现实,我可以骗过所有的朋友,却终究骗不过自己。

当你关注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世界似乎都是黑白的,而他的一颦一蹙,似乎都是铅色世界的彩色画笔。最喜欢看他笑,淡淡地沉稳地伏在嘴边,潇洒得像夏日里干净清纯的百合。

上帝了解了我的心思,于是安排我们坐了同桌。

彼此随着冬夜的加深慢慢熟悉,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些可爱到让我无奈的声响:

——妈妈说不可以抄作业。

——妈妈说不可以去网吧。

——妈妈说……

我严重怀疑他有非同一般的恋母情结。事实也似乎帮我确定了我的怀疑是成立的。天气已经-到了深冬,蓦然间已?有雪花飘过鼻尖,轻得像丝草拂过衣袖,留下一缕还未消逝的淡香。北方的冬天,没有遥看似雪的梅,天空却被煤燃烧排出的气体晕染得灰沉沉的,让触目伤怀的我有些不适应。

他多半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帘膜拜着自然的冬之至,顶着灰蒙蒙让人抑郁的惨白日光帮我解出许多复杂到我应该一辈子也想不出步骤的数学题,耐心教我足以让我睡不着觉的物理,甚至是在晚自习空当的一片喧闹声中陪我研究一个完全理不着头绪的试验。

第一次觉得,一个听话的孩子是那么可爱,可爱到让我有些迷乱。

3

渐渐习惯了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他独特的味道,就像习惯了身边的他一样。在那可圈可点的日子里,我发现他竟然悄悄地在我的世界里打下了一口越来越深不可测的井,方向直达心底。

不知不觉中,我的世界开始变得很宽很美。渐渐忘却了流连在顾城朦胧梦境的感觉,也不再渴求走进伯内特的内心。他告诉我烧水的时候可以看到美丽的汽泡一点一点涨大、上浮的魔法,打开燃气的时候可以在一瞬间看到纯洁透明的灿蓝色火焰。

我突然间喜欢上了和他的世界交轨的感觉,好像两个平行线上的人在一瞬间有了交集般的欣喜。他的生活是那么不同,那么浓烈,一切一切在我眼中都是这么的美,也许只是因为我忽略掉了那些转瞬即逝的悠扬,或者是在刻意逃避。

呵,谁?知道呢!

在春天的第一缕光线冲破暮霭的时候,我开始用新的眼光去审视这个曾?被我误以为只有文字和诗词才能充斥出浪漫和美丽的世界。而他,在我新的世界拼图中,毫无疑问成为了最大的一块。洞悉了这一系列的变化之后,才是真的怕了,似乎越来越迷恋那种属于春季的萌芽草味,那种属于琉璃色暗恋的朦胧感。

终于,我们分离了。像一只松鼠逃离了那棵让它惧怕的充满诱惑的结满橡果的树,我暗暗强迫自己熄灭了那份单纯的热情。与此同时,班里的一些流言开始散播得沸沸扬扬,我突然间很害怕和他说话甚至不小心眼神对到的感觉。我们的友情——暂且说是友情吧,就这样进入了一个寒冷到没有尽头的冰河期,再也不敢坦然地多讲一句话,尽管他从未逃离出我的视野。

恍然间空气中渐渐加了些夏的浓郁,悲悯的我曾一度认为,我们之间就要这样持续到毕业,然后简单地结束。

——或许也不该称为结束,毕竟我们从未开始过。

4

当我好不容易勇敢地走进强迫症似的孤园时,上帝又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或许是人与人之间一种奇妙的际遇,初中的最后一年,我们重新坐在了一起。

彼时的他已经有了明显长大的感觉,冰冻期过后第一次听他说话时那种成熟的磁性让我浑身都震颤了。一开始,我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去处理这一份对我来说丝毫不平凡的微妙的友谊。

两年之后的我,也变得再平凡不过,变成了会默默在台下为他人的气焰鼓掌的人。我知道这种彻头彻尾的变化是因为他——

曾经人告诉我,他不喜欢张扬的女孩子。

又是一季深冬。

我们共同开始了最后的筑梦之旅。我的热情搜刮了他仅仅流露在外表的内敛,他的成熟掩盖了我有些愚笨的纯真。偶尔有时候,我嘟着嘴一脸愤恨地去学校,他只是抬起头,淡淡地问一句,又和你妈吵架了啊?!我盯着镜片后面闪烁着咖啡色的瞳人,一时间早已忘了生气的缘由,只是顺着那道深邃的通路往里看,寻找自己呆呆的傻乎乎的模样。

偶尔考得不好,他会在开玩笑之后突然认真地低语,昨天给我爸妈打电话了。说你的成绩了?我问。他点头。

从见面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他由于种种原?因被迫来到异地读书,回家的次数都很有限。尽管告诉过自己不要太过关心,不要伪装两年之后在最后的征途中被他识出什么破绽,但每当他认真跟我谈起内心,我还是会条件反射似的迷乱,像窗外新盛开的雪骨朵,风一过就融化了,很软很软。

恍然间,从指尖划过的匆匆里,我竟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一个心事满腹的少女,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身边那个三十厘米的距离。

三十厘米,好短好短,短到我轻轻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像女孩子一般纤细的胳膊,可是,我知道,无论自己的手臂有多长,也抓不到三十厘米外那颗与自己跳动节奏并不一致的心。

5

等到沐浴了三季杂陈的天地彻底接受了白雪洗礼过后,我独自站在窗边,开始憧憬这个风筝漫天的季节。手还习惯性地放在身前早已冰冷的暖气片上,那种时光刻下的依赖像他的影子绵延在飘远的思绪里,还有半年吧,只有半年了。

没有一点情节的发展,直到空调一滴滴落下的水滴可以在我经过时砸在密密的刘海上,直到已经?可以因蝉无尽的哀鸣而感到烦躁不安,直到夏的色彩已经?弥漫了整个世界,直到他的话从越来越少到完全无音。生活好像被?强硬地挤出了一个口子,强迫自己面对越来越近的盛夏,或者说,那个彻底说再见的未知。

有时候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了他连性格都改了,还怕什么?!

但我就是怕,我怕分别,我怕就这样草草地将自己执著的暗恋掩埋在夏虫兴奋的号叫声中。

不然呢?又能奢求什么呢?

我递给他同学录,他接过去很自然地压在数学书下,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动作却像锥子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或许,是眼睛下更深更敏感的地方。

他接着算着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数学,鼻尖却有什么东西划过,湿湿的,涩涩的,已过四十度高温的瞬间蒸腾,脸上的皮肤都变得紧绷起来,很不舒服。我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默默地把头埋在了更深的书本之中,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连他一个随意的小小的动作都会如此在意的自己。

大课间,我看到他没有去吃饭,拿着我的那本同学录沉思了好久。我在一个离座位很远的角落傻傻地看着,内心突然涌起了一阵刻意压制的不平静。他似乎想了很久,低头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我以为他又会填什么鼓励之类的话语,但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分别之后,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以后见了面能打个招呼。小学毕业之后,我着实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漠。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捧着这张薄薄的纸,抚摸着有些佝偻的一笔一画,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其实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就想告诉他,从第一次听他讲见到小学同学时的尴尬和惆怅开始,每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学同学,我不但会主动打招呼,还会跑上去问问对方的近况。

只是固执地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冷感的人,虽然我做的这一切他完全看不到。

最后一行他写:希望你实现梦想,获得诺贝尔奖。

6

到底是学理科的男生,居然连一句不着边际的玩笑话都当成了一种未来的箴言。可是此时的我却完全笑不出来,被我嚷嚷了半年的玩笑话,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换句话说,只有他一个人支持我这傻傻的根本只能是说说而已的梦想。

最后一段时期的相处比我想象的容易了许多,毕竟曾经在心里驻扎了三年的帐篷还没有迁出营地,我强迫自己用夏日的浓郁赶走离别的伤感。

这不还没分开呢吗?!

不知道是在意别人,还是在哄自己。偶尔喜欢呆呆看着他有些疲倦的侧脸,夏日灼人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子洒在他深长的眼睑上,很像一个定格的光影,就这样刻在了属于回忆的苍白尾页。等他抬起了头,一切便归于平静,阳光也收起了长长的触角,留给世界一个孤独的背影。

如此的轮回更替上演,留下一幅妙曼的恒变的风景,屈指可数的日子就在这流沙一般的光景中渐渐淡出了视野,变成了烟囱里喷出的斑斓光线。

7

这就要分别了,就这么快。

我始终没有确定自己在他的心中,究竟占据了多少一同走过的回忆的主页,也从未去深究点点光线下自己留给他多少值得他打包装起的旅途。我只知道,青春这条路不好走,容易使人疲惫,容易使人伤感,尤其对于未说出口的第一次的告别。

最后一个华丽的转身,我不知道要怎样去收场,我却为了这玻璃壁般透明茫然的初恋记下了完全无韵脚的仓促文字,很乱的过程,就像沿途一路纠结挣扎的内心,想找到适合的寄居地,很难。

我不知道哪些花会在深冬开放,夏季凋零,陪伴我们一起走过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我只知道在某个清风冷雨的冬夜里,有一朵花为了一棵草而努力地向上生长,去掉自己一身的刺;而在这个盛夏即将崩裂上演的时刻,那朵花面临的,却是无法言喻的伤,与落地成泥的痛。

可是,如果无意间经过的你,愿意舍身倾听,便可以听到在过季的生命里,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光阴的声响。

那是记忆的声音,关于那个苍白告终的未果暗恋所有的记忆。

我在这里

文/张晓

我在这里,北纬三十六度的北方城市,有着荷花泉水和潋滟的城中之湖。正是琼瑶剧中女主角泪光涟涟叙述到的地方: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我在这里,抬头便可以看见徐志摩当年触崖身亡的那座山,烟雾缭绕,似有冤魂不散。

我在这里,守着一池刚刚错过了花期的睡莲,叶子尚还青绿,可是秋寒已经不远。

一个仓皇备至的暑假之后,我回到济南。乏味的城市,干枯失色,虽然有泉城的名号作为噱头,却着实缺乏灵气。交通又拥堵,而且空气污浊,怎么看都让人难以产生长留于此的愿望。要在这样的城市里再熬过一年,实在不是一件值得愉悦的事情。

依旧是一所死气沉沉的学校,破败的院落,荒草丛生的操场,还有闷热如同防空洞般的教学楼。唯一会讨人喜欢的是喷泉边的那一池睡莲,我见过它最光艳的时节,如今却也濒临凋败。再过上一段时间,寒风一起,大概就只剩下些枯枝残叶了。

自己喜欢的城市,一定是临着大海的。不要求有绵长干净的沙滩与和煦的阳光,但是站在海岸上,一定要能看到远处海天相拥的地方。

可是济南是一座内陆城市,虽然有着丰富的泉脉,却总让人感觉缺乏一种水的灵性。这种有些历史的城市多半布局不够合理,显得凌乱,交通时常拥堵,又没有地铁,BRT再便捷,也无法带来那种凌空穿越光影的愉悦错觉。

很多个晚上,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温书。斑驳的树影投射在玻璃窗上,明明灭灭,摇摇曳曳。望着身边一个个眉头紧蹙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绝感从看不见的地方涌出来,庞大的黑暗渐次没过头顶。

窗外的天空中弥漫着一种模糊不清的颜色,光与暗、黑与蓝的界限难以分辨,如同是一局码乱了子的棋。我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想起远方我的江北小城来,想起那里被霓虹映成红色的夜空,想起那里每一个轰轰烈烈的夏天,想起深夜里我和朋友走在街上,那些明灭不定的影子。那里曾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那里曾经是我全部的生活。

而现在,我在这里,一个从未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地方。干枯失色的北方城市,让人难以承受的燥热夏天。初秋的风夹杂着这座城市所有山山水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躲在一个万籁俱寂的角落里,感觉自己生命长卷的一角正在一点一点被撕成碎片,既而朽作尘埃,迎风羽化。

我总是一个人吃饭,每天每天。周围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孩子,总喜欢拥挤。在餐厅买饭,总是有人横着身子向前挤,后面总会有人扯着嗓子用方言大喊要排在前面的同学帮忙捎带。时常会被人溅一身的汁水,端着饭盒找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坐在对面的人身上却往往飘散出莫名其妙的气味。很多时候,都会没耐心地退出来回寝室,一个人吃泡面。

不知道这一年,还会不会有人出现,安静地陪我吃饭。只是一直浅浅地相信着,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可能会有微妙的事情发生。

寝室里的其他孩子总喜欢一天到晚吵个不停,他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琐碎的话题。在这样的时候,我便会愈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人之间那堵触摸不到的厚墙壁。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条独特的轨迹,以自己特有的弧度蔓延着,而那些无法相交的轨迹,便会各自成就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注定无法与许多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遥遥相望,已是痛苦。我总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给镜子打电话,我不厌其烦地向她叙述我的生活,各种各样的事情,散碎得无法粘合。

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带自己离开。

周末的时候,习惯一个人到街上走。济南的街道总是显得很脏旧,灰蒙蒙的样子。我沿着学校门外的大街一直向北走,到一间书报亭去买杂志。每月两本《城市画报》,三本《看电影》,还有又厚又笨重而且昂贵的旅行杂志。各种各样的车辆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从我的背后掠过,尾气和灰尘让周围一团混沌,车辆发出的声音簌簌地落下来,我合上书,继续快步地走。

从学校到市中心,乘公车需要30分钟的时间。总是喜欢靠窗的位置,可以一个人静静地看看这座城市。面目模糊的行人、旧的街道,还有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被迅速地甩在身后,除了光线,眼前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在泉城路的人流里来回穿梭,扮演着一个过客的角色,那样的称职而专注。在书店里看书,去苏宁看一款喜欢的相机,发短信给朋友开玩笑:你们都玩上单反了,我还停留在追求卡片机的初级阶段呢。在芙蓉街的小吃摊点上逗留,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寂寞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不期然降临,然后将游离的灵魂强硬地压进记忆里。突然想起什么,就掏出电话,发短信给镜子。我只是,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而现在,我一个人在这里,过着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

在寝室里,分到一张上铺。靠着柜子的顶端,可以把一些琐碎的小物什摆在上面。粉红色的闹钟,小次送我的电子小人,还有镜子写给我的信。

硬木的床板凹凸不平,睡在上面很不舒服。晚上总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有时候就听到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有一次,躲在被子里发短信给以前的朋友,她问,你怎么选择的?

回复说,想起了一句话,“万不可轻置了自己”。于是我又回来了。

一年又一年的漂泊与挣扎,只是为了让自己离梦想更近一些。从其他人的视野,不过是执著或者固执,对于自己,却是一种无奈。所有的路程,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维系,一个远走高飞的梦想。

睡莲总是重复着一岁一岁的枯荣,候鸟永远不做长久的停留,而梦想,像是一丛没有根系的蔷薇,永远都生长在远处,漂浮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依旧在这里,每天的生活枯燥得如同一卷看了无数遍的黑白胶片,泛着模糊不清的黄色。我甚至没有时间去关心,在我的天空之上,云彩正开出怎样的花朵。

时光擦着面颊匆匆地划过,人生在这样微渺的震颤中默默蜕变,每一个毫发毕现的细节,都在上演着一个找不到出处的传说。

我在这里,守着一座缺乏色彩的城市,走着一条看不清终点的路。

星辰

文/徐衎

冥冥中有一些星辰,镶嵌在亿万光年之外,一闪一烁,明察秋毫地面上的悲喜……

——题记

城区年年在扩建,喧嚣四起,终于也蔓延到了我的现实生活。看惯了N多有关“钉子户”超级牛的报道之后,我也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是乖乖拿了安家费,卷铺盖走人,还是极其牛逼地充当一回“钉子户”固守着周围乱糟糟的废墟呢?

我家的拆迁事宜要半年后才尘埃落定,贼眉鼠眼地打量打量周围的地段:偏僻、交通设施落伍、人烟稀拉,再怎么看也想不通开发商怎么会规划一块“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段。处在这样一小片林立着半年光景中就要毁灭的楼宇,实在没有安定感。有些东西形成习惯,成为熟知,需要无数精细的磨合抛光。就连此处的天,我也熟稔于心,由于开阔,呈现出浩淼的万籁俱寂……

过惯了日子,以为米自会来、菜自会长,直到听闻N多事关涨价的抱怨后,才惊呼该做一个关心粮食蔬菜的诗人,去体验脚踏实地的充实;总轻率地定夺广袤百态,浮于表面的轻薄再回首时不寒而栗……这种连带密切的认知,当有一天真正触及它的本质后,是一种肉与肉撕扯斩断的决绝,血淋淋的救赎,历经一场入不敷出的买卖。

成长是一场瘟疫,一场不退的高烧。某女如是说。

成长是一例传承爱与痛,并且无条件为之蜕变的盛大光荣的仪式。套用徐敏霞简言之。

成长是一帖因人而异的药,有的人怀揣情节久久不放,有的人洒脱豪迈过眼云烟。

成长是一路放歌一路伤殇的远足,童年的蹒跚已经挥别,成年的稳健遒步我们尚未走得有模有样,所以我们只是随意行走,有时难得糊涂地迷失在一山一水中,可贵的是正像苏有朋唱的,轻轻地打开背包/发现我的行囊是一本年轻的护照。纯真稳重,我们顾盼着犹豫踟躇,好在有人说过,有的选择就证明还是幸福的。所以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静候着这一场隆重的祭奠。我翻看左手因为僵持干涩右手因为敲打湿润,碎碎念叨。

趁着空闲,收拾了房间。小时候那几本发黄的《葫芦娃》送给了邻居小弟弟,他乐得屁颠屁颠。小学时候心血来潮收集的“小浣熊”水浒英雄卡,初中时候F4、公牛队的海报都统统送到楼下收破烂的妇人那里,论斤卖了。老妇人渐行渐远,载着我那些青春伊始的见证,我也看到我的青春在渐行渐远……房间一下空荡了下来,空虚得措手不及,仿佛这些个年岁就这样兀自地抽空架空,从一开始就不曾经历。附近的拆迁工地上布满了没有屋顶空留一两根椽木不能称其为房屋又尚不能定义为废墟的“物什”,与当下小房间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渗透出空寂的落魄!照片渐次排开,成长的痕迹有棱有角地从生日那天开始缓缓流淌至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走过了十九个年头,感谢上苍让我依然栖息在这片大地上,虽然不是以一种诗意的姿态。可我总好像丢掉了一些什么:

我开始趋炎附势地听一些小众的音乐,然后趋炎附势地装点自己的品位。

所以我藏好了所有TWINS的CD。

我开始随波逐流地看一些冷僻的电影,然后随波逐流地评头论足,掩饰真实的灵魂。

所以我把所有商业片的D9锁到了床底,把斯皮尔伯格杜琪峰换成了贾樟柯岩井俊二,近乎绝杀的冰冷,挥挥手作别往昔。

新年零点钟声响起,或许我把“新世纪不过是旧世纪的延续”奉为一条真理的缘故,所以对窗外肆虐的爆竹声嗤之以鼻,企求世界尽快归于原先的安宁。节日的礼花华丽张扬地轰鸣上天,徒留地面上泊着的汽车防盗警报器惶恐不安地惨叫,刺耳地打散和谐的喜庆和我一往情深的回忆。记得也就几年前这样的夜晚吧,那个点燃烟花活蹦乱跳的小屁孩如今迟暮般地对着大年夜的天空,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神经质地一遍一遍插亮火柴,数落寂寞点点。

人是越活越现实了。阿一适时地更新了博客。

少年老成、少年不识愁滋味……这样的措辞遣句之于我们,已经毫不留情地过时淘汰了。

成熟稳重、而今识尽愁滋味……浓墨重彩地鼓吹新的履历,我们背包里的行囊早已物是事非。

高三那会儿,不知是哪位好事的仁兄放风说夜里有百年难遇的流星大爆发,压抑的自习教室被搅翻成一锅散发乱哄哄的烂粥。熄灯后,大伙愣是趴在走廊上傻等。一片单调的夜色,一群无知得有点白痴的我们。只是那一夜我们都没等到底,接二连三悄无声息地僵持着和睡意抗争,然后妥协。第二天的头版上刊载了流星的消息,据说还有掺杂的彗星彗尾扫过了地球,遗憾的是并未光顾中国上空。于是我们又落了个自在,思忖着幸亏早睡了,总之是没吃亏的满足感。身为地理老师的班主任在接受校电台采访时,乐哈哈地对成因一概不知,把傻头傻脑的我们也给逗乐了。

那一期的报纸我事后又买了一份,剪下了那张大幅流星爆发摄影图片,放进F4那张广为流传的专辑的CD盒里。湖蓝的夜空被毛糙的报纸晕出层次不一的褶皱,像高考后阿一拙劣地涂抹指甲油的狼狈,像我们跌跌撞撞迷迷糊糊挥霍的青春!

一整夏天,我们空虚地活动在这个灼热的季节里,成天地疯玩撒欢,没日没夜地把精力贡献给屏幕闪烁的电脑。裹了太久太久的小脚,松开了也是畸形的解脱;赌徒赢了想再赢,输了想翻本,赌本永远是支撑着赌下去的理由……我只能用过去时描述的那些辅导书、练习卷突然被我们以一种恐怖的发泄方式丢弃,大段大段的光阴兀自降临到我们自己手里,有实感地握着把持着,再也没有熄灯后战战兢兢的月下低语,再没有忘形疯玩后早点休息功课快点完成的唠叨叮嘱。我们看似束缚羁绊的条条框框就一个夏天的光景轰然倒塌的倒塌、幽然飘逝的飘逝,像身处海市蜃楼过后的沙漠戈壁,灼灼阳光炙烤着我们无所适从到虚脱。

一直心高气傲朝前疾走的我尝试着回头倒着走走,感觉柔和许多,没有前路茫然未知硬邦邦的凶险,有的只是重温的色泽布满瞳孔,怀旧的大幕有的放矢地自如缩紧拉长。张爱玲如斯,世故世俗地写下华丽的袍与虱子剪不断理还乱的一世情!

写一本流芳百世的著作,这是上小学时候一篇关乎理想的日记内容。

留下一句永垂不朽的经典格言谚语之类的,这是刚上初一权衡之下我妥协的结果。

赶紧做好桌上的练习卷,听说书店又有新到的参考书,这是我目睹高考倒计时霸占了白墙一隅暗暗告诫自己的。

挑个交通往返顺利点开销少点的城市吧!这是高考失利后一直缄默的我的第一句开场白。

人是越活越现实了。阿一再次适时地更新了博客,依旧是这句简单得毫无文采可言的短句。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给阿一留了言——左右黑白上下……世上哪来那么多对立相生相克的物种?是的,我没死,原谅我……

我麻木地敲下无数的省略号,看密密麻麻的黑点不着感情色彩地爬满留言板,像是这段漫不经心的留言无疾而终后一个弥补缺憾的小尾巴。回忆不出什么,遥望无所踪。记忆减退,想象干涸,头脑发胀,闷头大睡后浑浑噩噩地翻翻枕边书,寻找零星的一点共鸣,聊以慰藉摇摇欲坠的思维,匡正前方的路标。

好久没上网,看到TWINS又出了新专辑,依稀的变化像泪痕打在两个小妮子的脸上。初来乍到的惊艳用七个年头去风尘。阿Sa用烂烂的国语回应记者:“我们老了,TWINS这个称号太可爱了,到30岁我们可能会换其他名号,呵呵。”是啊,从初中走到大学,一路陪伴,一程又一程幸福的拾零采撷。

在那些个年代,从小宇那儿借来一盘TWINS的卡带还有小宇的随身听,用自己老式复读机复录一盘,佯装听英语磁带地心惊胆战地接触了她们后来成为成名曲的《下一站天后》。结果中考也是有惊无险地凭借高出重点两分的侥幸杀入强手如云的省重点。那几盘复录的空白带在那个梅雨的夏天,被我意外发现长出了点点霉斑,细碎的绿色中掺杂着毛茸茸的惨白,我叹着气抛丢了它们,拿着作为奖励的零花钱,买了生平第一盒正版卡带。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总是由一个个“第一次”组合嫁接拼凑而成。而这个夏天也的的确确降临了好多好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拿到一大笔归自己自由支配的零花钱;第一次打点了行李准备迎接长达三年整的寄宿生活;第一次觉得独立的季节该到了;第一次在午夜看一部文艺片到天亮……

两个月后的人生低调着继续,我背上那个装有TWINS正版卡带的背包像所有的新生那样行色匆匆。高一的一次周末宿舍联谊结识了隔壁班的阿一,她喜欢把CD当书签夹在每一本钟爱的书里,如此奢侈以至时常有CD不慎遗失。在她那里我开始听王菲,听陈绮贞,听许佩哲,而她也开始喜欢上TWINS,彼此打开一片全新的领域,有女娲缓慢地补着苍天时候的欣喜,一切一如懵懂地走过了那个雨天多过晴天的夏天,艰难的摸索之后,还来不及去适应刹那出现的光明就被扑面而来的包容环绕交织。高中的生活渐渐明朗,我习惯了寄宿生的一日三餐,习惯了免去倒带之烦而抱着个体积比原先复读机更大的家伙听CD。高二永远是隐忍的,告别了高一的青涩,等待着传说中的炼狱。四平八稳之余我们仍不免惴惴,毕竟是从伊甸园到“阴曹地府”。中庸地度过平淡中蕴藏变数的一年,听自己淘的CD,每天接受大量的新歌,每天回顾大量的老歌,迎新和怀旧双管齐下。生活依然如故,只是偶尔不经意瞥见报纸上横空飞出个“超级女声”,像是几年前的这样一个夏天与秋季青黄不接的过渡时光里,小宇四处游说着一开始我以为是火箭导弹的“F4”。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服食大量的摇头丸,疯狂地摇摆撞击,瞬息万变!

终于走到了高三,外界的流言飞语谣言讹传被我们抛诸脑后,漫长的竹林小径,我们深入园子,从管窥一豹到洞悉全局,代价是一个炎热浮躁的暑假补课以及之后一年媳妇熬成婆的水滴石穿般的专注。排名联考无休止的家长会,大家的对话都是“这个会考到吗?哦,那我看一下……”那一段时光纯粹得和无暇的水晶无异,如果说高一是一本很畅销的惊险小说,高二是一本有些走下坡路的惊险小说,那么高三就是整整一册沉闷又深不可测的名著。每个人都在划分阵地,各自为战,很现实,谁也帮不了谁。没有人再花时间讲废话,逛书店买成打的经过小道消息考证的最新参考书,考试前理智压制躁动告诫自己再心静一点,语文考试上七拼八凑地组织着名人名言写满没有一字是真正属于自我的文章,然后拿一个不上不下中庸的分数,大旨是“苍凉”被我运用过多之后的连锁报应吧。同桌整理抽屉的时候像发掘到兵马俑意外地在一堆烂考卷下发现两只MP3,当即送了我一只。我捏着这重见天光的小东西,看蓝屏上闪闪的曲目,像浮动的墓志铭,埋葬了我的CD机岁月,即像中考结束后我丢弃的那几盘很辛苦翻录的空白带。每个阶段都有一些独特又别致的风景,见证着你确实真真切切地走过,提醒你你的生命曾涉足于此。而阿一还是挂着个CD包,听那些被数码凝固了的音符,走路吃饭休息。像极了《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雄一鼓捣着浅紫色的CD机子,保持着一个固执的姿势,埋头听莉莉。只是周身没有那大片大片惬意的绿色麦田,而是充斥着联考后的心碎脆弱惶恐高考前的唯唯诺诺好高骛远,一整片略带诗意的失意,抑或是一丁点湮没在失意中的诗意。

一次沮丧的联考后,阿一借我几张再版过的张楚。印象很深的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高三是一只雕花玻璃杯,珍贵却脆弱。有人举起它,随时准备将它打碎。我喜欢这个定义。杯中鱼,只是隔了一层玻璃,却硬生生地流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孤独。我试着喊叫,四周是晶莹剔透的巍然森严、人迹罕至的苍凉(又忍不住用这样的字眼)。我想我应该是一尾可耻的鱼吧,在一只很美很易碎的雕花玻璃杯中,自顾自地吐着厌世的泡泡。高考的大戏在我很不正常的心态中谢幕。又是一个夏天。感觉每一次成长都发生在这样的夏天,所以我迷恋《蓝色大门》——忘记在哪一个夏天,我们突然成长,就是这样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地降生,然后又在一场阵雨或是一道虹前面夭折,继而重生。往返之间是我们一直很真诚也很揪心不间断布施着依恋不舍期待憧憬的成长!

再后来就是用活生生的体验去印证余秋雨的一番哲语。大致是“高中毕业我们已经是一群既可以称作少年也可以叫青年的人。这样的情节永远无法复制!我们开始为将来选择,于是,在那个绝对不应该享有那么大决定权的年岁,作出了不知轻重的决定。那个夏天那么烦热又那么令人兴奋,只有树上的知了在幸灾乐祸地叫着,使很多人成年后不愿再回忆这种叫声……”有没有知了倒是没去留意。“高中毕业的体验是永远无法重复的”,切肤地镌刻裱框,装潢成一本黑白的影集,细数那一个个沾上沧桑的日子,那一段我不知疲倦地呈上永无止境的贡品去祭拜告慰,让我在蒲包上双手合拢虔诚希冀企求着“永垂不朽”的时光。

再见了,那一套还差三张就集满了的“水浒英雄卡”;

再见了,那些被我狠心遗弃在梅雨天的空白磁带;

再见了,那些被我封存的TWINS的CD;

再见了,那个只有200多MB却被我死活塞了300多首歌的MP3;

再见了,一路行走一路收割的沿途的既定……

旧时光是一个未曾雕刻的美人,暮色苍茫中欲露还休的朱唇柳叶眉,我徒劳地道着别,张牙舞爪地为其画眉。十几岁的年华!

拆迁工作陆陆续续展开,裸露的断壁残垣,有人用黑色的煤块写着低俗的调侃,画着下流的壁画。偶有一日看到另一面即将拆毁的墙上用喷漆涂鸦上“Tomorrow is another day”,很新鲜的痕迹。

人一生几多欢几多愁又有几多哀几多怨,排除了非自然死亡的因素,我们都在优雅地老去,生命横亘在理论上横亘在体肤里,像《阿甘正传》那样just run!只是每一阶段总有一些可歌可泣,值得我们回到十几岁的渡口去观光去徘徊去拾掇遗失忽略的美好和感动。

陈染说四十岁一个气定神闲了不得的艺术!一生中多么奢侈的季节!自己发光自己矫情自斟自饮雅俗共赏与世无争,宛如恒星。

我说十几岁一幅多么灵动没有束缚的涂鸦!一生中多么炽烈张扬不消沉的节气!有过迷失有过放逐,都一并撞向无底的成长,灿若流星。

而今则是一枚独一无二的彗星,有点拖泥带水,有点修炼成仙。

查找了一下这三个词的简单定义——

恒星不断进行热核反应,发光发热。

流星是在宇宙中万无目的地飞的星体,被行星吸引后撞向行星。

彗星主要是由冰和宇宙尘埃组成的直径从几十千米到几千千米的星体,被恒星牵住,同时拉出一条由冰块组成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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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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