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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惊天的阴谋

“是。”

“好了,咱们回去吧。”慕容若怜寻不到李安泰,未免有些无趣。

太子此刻正在那慕容雪的帐子中颠鸳倒凤,好不快活吧。

慕容若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慕容雪啊慕容雪,怪就怪你不该对他动了心思。你可曾见过蛇蝎是有真心的?不过真心也好,妄想也罢,他现在不过是遂了你的愿了,从今往后,你可要乖乖地听令才是。

慕容雪半醒之间翻了一个身,身子酸痛到不行。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男人的面孔。英挺的五官,略薄的嘴唇,这张脸多少次梦牵魂绕出现在梦中。

枕边的男人还没有醒来,长睫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扇动着,一下一下地牵动着她的心跳。

从小仰慕的男子,成了自己的主人,成了自己的天。当他说出让本王遂了你的愿吧,她明白自己就算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绝不后悔。

做妾也好,无名无份也罢。她所以的原则坚持,面对这个男人,统统瓦解。她开始能明白娘亲的心情,明知道父亲风流成性还偏偏愿意嫁他,明明受尽其他妻妾欺负却不愿在那人面前透露半句。

最是可怜红尘痴心人,多少情仇牵人魂。

她大胆地伸出玉手,沿着他五官的轮廓临摹,从光洁的额头,慢慢向下,抚过闭合的双眼,再缓缓勾勒出他高挺的鼻翼,最后,是对她的身子肆意妄为的薄唇……

李安泰精准地抓住她的纤纤素手,嘴角噙住一丝邪笑,“醒这么早?难道本王昨夜没有满足你?”

她的小脸因他露骨的言辞而羞红,李安泰心下觉得此刻的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昨夜里她在身下承欢无度,那般美妙的滋味更是与众不同。

“说,你是不是喜欢本王?”他揽过她的颈项,大手伸进衾被底下,开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直到感觉她的娇躯逐渐发热。

他在她的耳畔吹气,“啧,不说话?不说话,便让你的身子来告诉本王吧。”

他覆上她的娇唇,吸取她的甘甜。

这个宠物,似乎可以再多留几日。

“小白小白,你好了没啊?”我换好新装,发现一向等着我的小白居然还赖在房中没出来。

今儿是元宵,元宵啊……

各种漂亮的花灯,琳琅满目的小吃,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想到都令我兴奋。

小白早早答应过我要带我逛元宵的,今晚早早吃完饭我就开始盼着了,结果他居然比我还慢。

我推开门进去,他正换好衣裳。一看到是我,满眼的笑。

只是,怎么感觉他笑得……有点古怪。

“你笑什么呢?”

小白从襟口抽出一条丝帕,正是我绣的那一条!

“我明明放你枕头底下的!”我打算游花灯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便悄悄放到他枕头底下。

“翠儿说你绣了好久?上次把双手都刺破了就是为了这个?”他展开那条帕子,一只傻乎乎的大脸猫一览无余。

那,那还不是因为人家以为要和你生离死别了嘛。

这样的话我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哼哼唧唧地扭捏起来。

“唉,虽然很丑。”小白笑得明晃晃的,“但是我很喜欢。”

说完,很自觉地在我唇上轻点一下。

这,究竟是谁告诉我说此人自小性子清冷的啊?明明,很喜欢挑逗人啊……

剩下愣着涨红脸的我,某白笑得张狂……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看着满大街各式各样的花灯,我不自觉地轻声吟出这首词,高考之后唯一记得的一首描写元宵的词。不知欧阳修是否曾经历过一段美好却无疾而终的爱情,不然如何能写出如此刺痛人心的凄美诗句来。

“哦?可在怀念去年约了谁人?”小白清冷的嗓音总是不识时地在头上飘起。

额,小白,别这么敏感,我就纯属装一文青过过瘾而已。

我果断地摇头表示清白,“没有,以前考试的时候背过这首诗。不过,这种物是人非,只能睹物思人的感觉,一定很揪心。”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不知相隔几光年,或是几千年……

小白紧攥着我的手,蹙眉道,“不要老是胡思乱想。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燕国。”

我点点头,向他展露甜甜的笑。

是了,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好或是坏。我至少能把握现在。

这么想着,我也紧紧握着这只温暖的手。

街道两旁或挂或摆卖的都是些纯手工制作的花灯,远比我过去在公园里看过的任何花灯都要精致美丽。看多了现代那些内置七彩霓虹的塑料花灯,灯光过于炫目耀眼,造型巨大花样繁多,但都是工业制造品,远没有眼前这些手工制作的来得生趣。

一路上,看到了雄赳赳五彩尾巴的大公鸡花灯,憨态可掬的玉兔花灯,金灿灿的双鲤花灯,呆头呆脑的瓢虫灯,形态优美的莲花灯……迎面而来的一个小孩手上提了一盏虎虎生威的小虎灯,我眼睛一亮!

“小白,我也要买那个!”

小白也看到了那盏小虎灯,着实可爱。

于是只得带我到那摆着虎灯的小摊前,只见老头儿的摊子上还剩了一盏小虎灯。

我看了又看,“老师傅,怎么没有白色的虎灯呢?”

老头冲我呵呵直笑,“姑娘,老汉我活了六十七年,还没见过什么白虎呢。”

你眼前活生生的就有这么一只。我心里嘀咕着。可是,怎么办?人家没得卖。

“老丈可否现做一只?我娘子喜欢得紧。”小白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态度恭谦。

那老头看了一眼银子,又看了一眼小白,捋了捋胡须笑道,“公子如此有心,老朽就破例一回。”只见他拿出竹条,也不用小刀等器物,指甲轻轻一划,刷刷地,竹条变作几条薄竹片。他将竹片扭曲转折,不一会就做好了一只小虎灯的骨架子。然后他取出白毛纸,仔细地糊上几层,留了点蜡烛的小孔,趁纸皮干了便往上刷刷几笔描绘着,一只活灵活现,虎头虎脑的小白虎就出现了。

太神奇啦!

“姑娘,老头我这手艺如何?”老头儿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作品。

“老师傅果然神手!和真的小白一模一样!”我点燃了小白虎等,简直爱不释手。

小白和我向老头道了谢,便提着小灯继续逛。

小白见我总忍不住低头去看手上那盏灯,觉得奇怪,“真这么喜欢?”

“嗯!”我大大肯定,“它长得像你!”

小白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

花灯多,美食更多!

于是,当我看到诱人的糖葫芦时,手上已经塞不下了。小白的手上也拎满了我爱吃的杏脯、桃脯之类的蜜饯。

唉,早知道会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我们就该带上左青右丹出来帮忙提东西。搞什么两人世界单独约会,结果害到自己。

“想吃糖葫芦?”小白问我?

我无限叹息地点点头。

结果小白空出手来,买了两串糖葫芦,把我拉到路边,就着签子喂我。

“小馋猫,吃吧。”小白一脸宠溺的笑容映在我的眼眸里。

我嘴里的糖葫芦酸酸甜甜,而心里却别番的甜味。

而离我们不远处的一户屋顶上,两道黑影在暗自嘀咕。

“少主手上提这么多,咱们要不要下去帮拎点?”一个小子问道。

“我以为,少主不这么想。”另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立刻收到底下的主子投来赞许的目光。

可是,可是那样芝兰姑娘才可以自己拿着糖葫芦啊。之前那个小子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夫人,咱们回去吧。”一旁的小婢着急地催促自顾逛花灯的太守夫人,也就是长孙家的大女儿长孙美兰。

“回去又做什么?”她带着一颗看破红尘,破碎的心嫁给了张之焕,一心想相夫教子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料想,成亲不过半年,张之焕便不顾她的反对,自个做主纳了两个妾室。如今,其中一个已替他生了个儿子,升做了如夫人。今儿便是那孩儿生辰。别人是一家三口共享天伦,她一个多余的人,回去做什么。

“可是,前几日奴婢不小心听到如夫人对老爷抱怨说,夫人平日里对她们母子俩没有好脸色。今儿少爷生辰,夫人您再不去,还不知道如夫人那边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家的爹爹一个侍妾都没有,母亲也从小教诲她要时刻维护正室的地位。可是,如今太守府上,她只是个挂了空名的正室夫人,真正当家作主的分明是那诞下儿子的如夫人。

她本对张之焕就无意,若不是当年长兄称他为信义之人,妹妹又极力游说,自己本打算常伴青灯了却此生,又怎会匆匆嫁他?

因自己在新婚之夜没有落红,便遭他毒打,任他侮辱。

可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清白的。

张之焕故作怜悯地说,若不是看在峻峰兄的份上,定把她休回娘家了。哼,果真笑话。你张之焕舍不得的分明是我娘家的金山银山!

这样的日子,有何生趣?

她不禁想起当年,她和那个人街角相遇的那个元宵夜。

每每想到那个让她又爱又痛的男人,她便心绞难耐,顿时,两眼一黑,便朝一旁瘫倒下去。

公孙毅,为何你要负我?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身旁的小婢眼瞅着她捧着心口倒下,赶紧伸手朝袖口探去。

“坏了,忘了带药瓶了。”小丫头急得边哭边呼救,“谁来救救我家夫人啊?救命啊?”

“有人呼救?”小白凝重的表情,似乎听到了什么。

于是带着我便朝呼救声的方向走去。

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一个小丫头哭着摇动地上昏厥的女子。

小白走上前去搭住她的脉门,在她的左右两臂的穴道上各点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两颗药丸。

“给她服下。”小白把药丸交给小丫头,旁边有人好心地递过一碗清水。

“谢谢,谢谢这位公子!”小丫头喂那女子吃了药,忙跪倒在地上向小白磕头。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小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我吃完了冰糖葫芦,便牵起我的手要走。

此时,昏厥过去的女子已渐渐有了知觉,动了动身子。

我好奇地回过头一看,“咦?是那天沈娘子店里的客人!”就是一口气买了三块香皂的那个夫人。

“对,是太守夫人!”

“她是太守夫人?”小白问我。

“我家夫人正是张太守的夫人。”搀扶着那名女子的丫环吃力地要扶她起来坐着。

“美兰?!”

一道万分熟悉的嗓音,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我的耳边。

公孙毅!

从人群中探出身来的公孙毅完全没注意到我。只见他朝仍瘫坐在地上的太守夫人走去,冷静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刻意压抑的关切,“你怎么了?”

太守夫人方才醒来,正对上一张钟馗般的面具。

她却没有周围人的惧怕,紧皱着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黯淡的眼睛里一下子透出惊喜的光彩来,微弱的声音颤抖着,“毅?真的是你?”

她这一声情真意切的称呼,顿时让我五雷轰顶:太守夫人,不正是“我”的姐姐……长孙美兰!

“我,莫不是在做梦么?”长孙美兰压抑着疼痛不已的胸口,试图安抚骤然加快的心脏。

“你究竟怎么回事?”公孙毅蹙起眉,看到她一张小脸如同在醋水里泡过,浸得发白,细密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来,沾湿了额前的几缕发丝。

“这位公子,我们家夫人是心病犯了。幸亏刚才那位公子出手相救。”一旁的小丫头一边替美兰擦汗,一边答道。

公孙毅朝我们这边看过来,自然毫不费劲地便一眼瞅见被小白长臂圈住的我。

“若兰?”他有些讶异在此见到我。

这一下子,前女友,前妻全聚齐了。

地上的美兰仍很虚弱,感到气氛似乎不对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我赶紧从小白手中抽出手去扶她。

“怎么样?好些了没?”我关切地问,其实是为了逃避那两人的眼神战。

“谢谢姑娘,我好多了。”她惨白着脸,仍向我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多谢姑娘和这位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和姑娘高姓大名,改日定当登门致谢。”她刚吃了小白给的药丸,稍有好转,这一下子说这么长的句子,又止不住狠狠压了一下心口。

我也连声说不用客气,心里暗自祈祷公孙毅千万不要多言。

我悄悄瞥了一眼公孙毅,竟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夫人,老寸头的车就停在街外,我扶您回去吧。”小丫头怕她出事,赶紧要让她回府。

她闻言,抬眼看向公孙毅。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我竟都没看懂。

公孙毅也是出神地盯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你多保重身体”。

她只好黯然点头,由小丫头搀扶着,朝远处的马车缓缓走去……

直到她走远了,公孙毅的眼神仍追着她离去的方向。

公孙毅这人,明明至今对美兰仍念念不忘,为何当初会有诛杀侍妾的传闻?

不过,一想到那些过往都是若兰告诉我的,只怕真实性要折扣许多。

“咳咳。”小白提醒他该回神了,“公孙将军,在下未婚妻的闺名可不叫若兰。”

“哦?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公孙毅自是未曾见过化身之后的小白。

“在下白霭。这是我的未婚妻,方芝兰。”

“不知我的娘子,何时成了你的未婚妻?”

“哈哈,将军的娘子自当是刚才那位太守夫人的妹妹,将军说笑了……”

“行了,不要再猜谜了。将军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前方茶馆一叙吧。”我打断两个大男人之间赤裸裸的眼神互殴。

“乐意之至。”

于是,小白拖着我的手,我们三人一起去前方的茶楼找了一间雅间。这样的场景,我真的觉得颇为尴尬。

“现在,白公子可愿详谈?”公孙毅瞥了一眼我们十指紧扣的双手。

平静的面具下面透出同样平静的语气,看不透他的真实表情。

“我来说吧。”我抢着说到。一是害怕他猜到小白的身份,二是不想暴露自己来自异世界的事情。毕竟,还是要提防着有人把我当妖魔鬼怪看的。

“我本来自燕国。”我猜想公孙毅必然知道了我是冒牌货的事情,不然刚才当着美兰的面就被揭穿了。

“我家虽不是王孙贵胄人家,也算得上殷实,富甲一方。但前年,我大哥得罪当地一个势力极大的帮派,双方互殴起来,大哥错手将人家帮主打死。官府府尹本是那黑帮的庇护伞,便不分青红皂白栽赃我哥哥窝藏贼寇要捉拿他。父母怕祸及全家,不得已便差家中老人带我来投靠晋国的表亲。不料到了晋国,我们人生地不熟,被人骗去了盘缠。半道上又遇到劫匪,忠心护我的一干下人都不幸遇难,只剩我侥幸为人所救,这才到长孙府上做了丫头。再后来,因我一时大意被二小姐灌醉,便代嫁与你。”

我尽量胡诌了一个恰当的身份,既要符合我平时的言行,又不能很快被人查证。燕国乃在最南边,离着也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公孙毅一直驻守关外,想必不会清楚他国的这些芝麻小事。

公孙毅略思索了一下,大概也找不出不妥之处,便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与我说清楚。”

我一时语塞。真实的想法?因为觉得他人不错,可靠受礼?因为他的家人待我不错,我贪恋家庭的温暖?或许因为我曾打算回不去了就这般安定下来?都有吧。

“初到将军府,小女子自不知晓将军的为人,再者受长孙家胁迫,否则又怎敢将如此兹事体大向将军隐瞒?还来不及了解将军,将军便奔赴边关,再后来,我也没机会开口。”我说的,不能算是假话,只是不完全是我的本意罢了。

公孙毅看了小白一眼,似要问我与小白之间又怎么一回事,但终是没有开口。毕竟知晓了我不是长孙若兰一事,他不便开口询问我的私事。

“我此次来便是为了寻你问个究竟,果然与小桃所言不差。”公孙毅说到,“倒全是长孙若兰的诡计了。”

“小桃?小桃可好?”

“她年前将此事告知我,当晚便被人杀害了。”公孙毅简要地向我描述了那晚的过程。

他们终究没放过小桃……是我太笨,自己护不了她的安全,却以为公孙府能保住她,没想到,我还是害她丢了性命。

公孙毅顿了顿,说道,“你把小桃交给将军府,我却不能护住她的性命,我这虚名,实在有愧。”

“将军无需自责。芝兰,你别太难过。长孙若兰定是多年的谋划此时,不单单是所有知情的下人,便是长孙富贵夫妇都丧命其手。”小白把手裹住我的手说道。

“下人都死了?连长孙老爷和夫人也死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然而,小白的话,我不得不信。

“白公子的消息竟也如此灵通。长孙家未发讣告,我也是派人紧盯才查探得知,没想到短短数日,白公子竟尽数知道了。”公孙毅对此颇感诧异。

即使对外没发讣告,但长孙美兰可是长女,怎么没回长安奔孝呢?她是若兰的同谋,还是个局外人?

一想到公孙毅曾和美兰的关系,我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本是生意人,难免交友广阔,消息便也通畅一些。我对天下归何人没兴趣,但只要关乎芝兰的事,便自会加倍在意。”小白轻描淡写的语气,但刻意强调了我的重要。

“金逸山庄庄主是你什么人?”公孙毅心里略过种种蛛丝马迹,发问道。

“正是愚兄。”

“难怪。”公孙毅这么一想就全明白了。难怪之前让金泽帮找人,而威震天下的金逸山庄居然给他说查不到。此番拿了小桃手中的书信去,金泽直接丢给他一个地址说到了就知道了。

泰城白府。

原来眼前的白霭便是白府的主人,还是金泽的胞弟。

“白公子有金逸山庄做靠山,消息自然来得快。”公孙毅以为这些事情是金泽所说,没想到我们的包打听乃是青龙家的亦美人。

“将军过奖了。”小白也不戳穿,“之前将军托我兄长寻过芝兰,但其中曲折甚多,在下想当面与将军消除误会,便让兄长先瞒了下来。还请将军大量,不要坏了与我兄长之间的情谊。”小白自知金泽与公孙毅交好,便先替金泽开脱,省的日后两人交恶。

“这本是小事,我岂会怪罪旁人。况且,芝兰姑娘也是受害者,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谅解。”公孙毅一下子换了称谓,更对我客气起来。

我连连摇头。

“将军一直待我极好,公孙老爷和夫人待我有如亲生女儿一般,只是承蒙他们错爱多时,我改日定会登门道歉……”对那两位老人,我当时不告而别,多少有些愧疚。

“我父母也已知晓此事,并无怪罪之意。此事都因长孙若兰而起,她如今是太子妃,恐怕事情还会越来越复杂。白公子和芝兰姑娘也请多留意些。”

没想到事情得以如此解决,小白顿时轻松许多。

“将军远道而来,是否还有其他要务要办?”

“除了和芝兰姑娘当面对个证,也是为了继续追查长孙若兰所为幕后的阴谋。”

“我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兴许能帮得上将军的忙。”小白打算将亦美人介绍给公孙毅,“况且,也许你我目的是一致的。”

“那在下先谢过公子。”公孙毅一想便明白小白所指。

两个人商定了明日巳时在此茶楼相见。之所以是巳时,是因为亦美人的美容觉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的。

公孙毅和我们道了别,便策马绝尘而去。

“小白。”

嗯?

“明天把那件赤狐皮裘拿出来吧。”

某白在身后会心一笑,细心地为我披上雪白的大氅。

公孙毅回到落脚的客栈,静下心来一细想,感觉芝兰的身世值得推敲,但她确实是代嫁而来,这点便足够了。而初次见面的白公子倒感觉颇为熟悉,似乎以前见过此人。更奇的是,他似乎对自己也颇为熟悉。不过,目前看来,他倒不是有恶意之人,明日去见了他说的那人,也许会明白一些事情。

如今,他的心思竟全在今晚不期而遇的美兰身上。四年不见,她竟清减了许多。当年她几乎是逃离他的身边,无论如何不肯见他,书信从未回过。不久,便听闻她火速嫁给了张之焕,让还在关外苦战的他措手不及。等他策马狂奔回到长安,她已嫁做人妇,去了泰城。两人一别,竟是四年。

他一直以为她狠心负他必是看上了张之焕不可估量的前程,便狠下心来不再打探她的事情。怎料到今日见她竟是这般模样。难道这些年,她过得不好?

为何,她口中唤出自己的名字?

长孙富贵夫妇的死竟没告知长女?

若不是手下亲眼所见,怕是以为那两人诈死罢了。

头脑一向清明的公孙毅此时顿觉有万根生丝在脑中缠绕,混作一团。

他拗不过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悸动,既然来到了泰城,去见她一面又何妨。

于是,他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跃上房顶,直奔太守府去了。

而此时的太守府上,半个时辰前仍无比热闹。为了庆祝独子张锦成的三岁生辰,他特地邀请了当地的一些名流雅士,共赏歌舞,杯盏交错,宾客尽欢。

而本该出现的正室长孙美兰却整晚没有出现,让张之焕面子上颇挂不住,便吩咐心腹外出寻找,。不料,匆匆赶回的心腹在他耳边悄声禀报几句之后,他一时怒极摔了手中的夜光杯,便一直没好脸色。擅于察言观色的众位宾客,便各个拱手起身,佯称有事,纷纷告辞了。如夫人也早早和爱子回了西厢,以免受怒火波及。只张之焕一人留在厅堂等着。

待丫环扶着美兰回来,只见张之焕堵在大厅门口,面色阴郁。

“夫人可是赏灯回来了?”

听得他低沉的嗓音暗含怒意,美兰刚才稍缓的心跳又瞬间提了上来。只是她今日竟巧遇了公孙毅,万般心思都在那人身上,面对张之焕的满腔怒气,倒全不在意,矮身福了一福,说了声是,便要侧身回房中休息。

张之焕看着这个从来对他冷脸以对的夫人,今日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藏在袖子里双手不由攥紧了拳头。

“你站住!”他出声呵斥道。

美兰一惊,往日里夫妻二人尽管似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但也不曾见他这般恼过。

“老爷可是有事?”

“今晚锦儿生辰,你做嫡母的,居然擅自离府。哼!”

“你们一家团聚,与我有何相干。”长孙美兰淡淡说到。

“哼!你不尊夫纲,还不守妇德!若不是峻峰兄……”张之焕怒极,指着她鼻子骂道。

“若不是峻峰是我胞兄,你早把我扫地出门了是吧?”长孙美兰一反平时的忍让,怒不可赦地抬头迎向他。

若是以往,她对张之焕的无端指责听之任之,一味忍让,这才让两个侍妾骑到头上来。只是她对张之焕毫无感情,也省得清静。平时里绣花奏琴,吟诗下棋,若不算那些无端被人耳提面命的时刻,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只是今日竟遇见了公孙毅,时光仿若回到四年前,她一路坐在轿中,心中浮现出许多往事来。那一句话,终究没问出口,便一路憋着。结果一回到府上,遭此劈头谩骂,心中一怒,便也顾不得什么三从四德,逞了口舌之快和张之焕呛声起来。

忽地啪的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张之焕怒目圆瞪,额上青筋毕露,一出手便摁在她咽喉之间,“说,你今晚上见了谁?”

长孙美兰还来不及为脸上的疼痛闪神,颈脖却已险些被他扭断了。

待张之焕一松手,她便整个瘫倒在地上。

府中的下人早已如往常躲到旁处,万不会有人敢出声相求。

“呵呵。”长孙美兰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冷冷笑道,“我去见了谁,你不都清楚得很嘛。”自己还没回到府邸,他便早已知晓集市上的一切,显然一晚上都有人盯着她。只是,他的探子只管消息,却不顾她的生死,真真叫人心寒。

“你这贱人!别再痴心妄想了,那公孙毅早成了你的妹夫……”张之焕拖拽着她起来,眼神癫狂,“怎么样?看着昔日的心上人成了自己的妹夫,夫人,心里滋味如何?”

是啊,自己怎地就忘了,他已和若兰成了亲。而自己本是要去贺礼,却在听闻这喜讯当日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两个月,这才没有去成。

妹夫?那曾与她执手看花的人,如今是她的妹夫。

而自己今晚竟如此失态,直唤了他的名讳。

长孙美兰呆坐在房中,盯着手中一串珠花发呆,两行清泪自流了下来。

公孙毅,你既负了我,为何又来招惹若兰?

公孙毅潜入太守府晚了些时辰,看到的便是美兰睹物思人这一幕。她手中那支褪了颜色的珠花,便是他们相遇那晚她头上所戴之物。后来,她曾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他,但当得知她嫁给张之焕后,便命人送了回来。

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

一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来,正是之前在集市上见过的那个丫头,“夫人,您先吃点东西吧,快饿了一天了。”

“端出去吧。”长孙美兰有气无力地说,她平时吃得就少,今天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奴婢先给您搁在桌上。奴婢给您打点热水净面。”

丫头走后,她依然一动不动,眼神柔和地抚摸着手中的珠花,像是珍藏多年的一件宝物。

公孙毅却透着烛光留意到她一般略肿的脸庞,发髻也松散了,头上的步摇垂垂欲坠。

张之焕待她不好?

回想起四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回京述职,偶然遇到张之焕,都是听到他和别人大聊特聊夫妻和睦如何如何,难道,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他自顾想着出神,等反应过来,小丫头已打来洗澡水,顺手把窗户给关了。他盯着窗纸上模糊的影子,心里很快勾勒出那动人的线条和娇俏的模样……

该死!他暗暗骂道。眼下大事要紧,容不得自己分心。

于是,他留恋地再望向那禁闭的窗户一眼,终于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第二天,第三天。小白连接着两天出门,不用说,肯定和公孙毅有关。但只要我一打听,便只能换来他神秘一笑。再打听,人家便欺身过来了,然后尽做些无耻之事,哼哼,我痛定思痛,不问就不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前往燕国要走一个多月的路程,当然,这是对我这种坐马车一路赏玩的人而言。若是策马驰骋,马踏飞燕着去,大概半个多月就到了。若是小白他们自己飞来飞去的,据说六七天就到了,像现代人打“飞的”似的。

茶总管指挥着下人将两辆马车装满,我不由得感慨,在我的“精简精简再精简”的原则下,居然还能塞满两个马车,古人真是麻烦。不过小翠说里面全都是我们几人的吃穿用度,我用手指头掰算了一下:小白、我、小翠、左青、右丹还有三个车夫。这时我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些暗中保护我们的影卫,他们是不是还要自带行囊啊?其实,白虎在各地都设有分部或地下的驿站,自有人负责影卫们的事情。

临行时,我让小翠把我房中那口精美的小皮箱子一起带上。里面除了五十块上乘的香皂以外,还有我私下找了大夫自行研制的一些女性必备良药。额,各位看官,这一个多月的路程,难免有那么几天,你们懂的。

亦美人本打算与我们同行,但亦家老爷子非要他和他大哥一起去不可,他只好先绕回舒国。公孙毅则在和他们密谈之后便回了长安,至于密谈了些什么,因为是密谈,没有人告诉我。

如今已是冬末早春,燕国又在南方,我们一路向南,景致渐渐生动起来。泰城虽没有北疆的顺州延绵千里的冰封雪景,但道路两旁白棱棱的雾里雪松也霎时好看,尤其对生长于南方的我来说,别是一番撼动心神的美景。

“外边风大,快把帘子放下来。”小白并没有和我一起坐马车,而是和左青右丹一起骑马,这会儿看到我老是伸着一颗小脑袋不停张望,便蹙着眉说教。

我摸摸冻得有些发红的小鼻子,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地说,“不要!小白这么好看,我要多看几眼……”

流氓小白居然也会脸上一红,过了一会,他策马过来,贴着我耳朵低声说道,“听话,晚上再看。”

说完,便在左青挤眉弄眼的嘲弄之下,一人骑到前边去了。

小翠不禁感慨,“姑娘,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高了。”

嗯,我诚恳地点点头,“都是小白教导有方。”

进入了魏国地界,冰雪已经开始消融,在溪边扎营时便能看到融化的冰棱和积雪乘着欢快的溪水顺流而下,那些融雪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荧光。景色真好!

小白和右丹在商议事情,左青则去布防了,小翠和三个车夫在忙着弄饭,大闲人我便一屁股坐下来欣赏大自然的美色。

“哇……”我刚坐下去,便一下跳了起来。

小白听得惊叫声,攸地跃身来到我身侧,神色紧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尴尬地嘿嘿笑道,“草有点蜇人。”

小白低头一看,可不是嘛,经过数月寒冬的蛰伏,春风拂过,寸草尽出,一根根针尖朝上立着。

小白失声笑了出来,“真是个笨的,也不知先铺个垫子。”

说罢,他便要唤小翠拿垫子过来,我止住他,“不用了,我用毡子铺一下就好。”小翠还在忙着弄吃的呢。

小白点点头,“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待会我再过来找你。”说完,低头下来又是一番唇舌的相濡以沫……直到我面色赤红,眼神潮润才罢休。

我仰躺在铺了毡子的草地上,回想着刚才那个那个,还有之前的好多次那个那个(大家千万别往深处想),我粗略地用加法算了算,亲密接触都快突破三位数了。哎,这些事情,小白怎么就能无师自通呢?郁闷!而我这个开放时代来的新时代青年居然还不如封建时期的旧青年开放,耻辱啊……

我躺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草地上不自觉地盯着远处的某个身影遐想着,春风和煦,催人入眠……

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

很奇怪的梦。梦里,一只剽悍的白虎在和一条狰狞的花斑大蟒争斗,白虎一尘不染的皮毛上血迹斑斑,似乎受了重伤,而大蟒也好不到哪去,硬如钢铁韧如蚕丝的皮肤已被白虎咬烂抓烂了好几处。

此时,两者僵持不下,从空中腾跃而来一条青龙,只见青龙朝大蟒喷出一道道雷击,天空的另一边飞来一只火红大鸟,和青龙并肩盘旋,不断地向大蟒喷射火球,白虎逮住时机,不顾危险狂扑上去一口死死咬住大蟒的七寸,大蟒则扭转身子把头上丑陋的尖叫朝着白虎刺去……

小心……啊,啊嚏!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白虎大蟒青龙大鸟统统不见了,眼前是一张百看不厌的俊脸,眼神宠溺着,如果他手上的狗尾巴草没有溜到我的鼻子上来,就完美了。

“小白,你拿根狗尾巴草干嘛?”

“叫我的小笨蛋起床吃饭。”某人答得面不改色。

幼稚!我揉揉还在发痒的鼻子,偷偷腹诽。

乖乖地起身吃了午饭,本想告诉他我做的那个怪诞的梦,但吃完饭人又困了,梦里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便忘了这件小事。

一个月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燕国。此时虽只是二月末,但南方的春来得早,官道两旁已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了,更别说那许多随风摆动的小野花,漫山遍野的,说多美有多美!

我对地理实在不在行,一路行来,官道两旁也没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城镇里的古建筑风格我也分辨不出什么特色来,便一路不知行至何处。凭着依稀的直觉,燕国大概应该位于如今的滇湘贵或两广地界。而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前往燕国的政治首都南城,而是它的陪都花都,也就是朱雀一族的所在地。

所谓朱雀,司南,也称“日中星鸟”,掌管南方二十八星宿。我没见过朱雀的样子,不知道和传说中的凤凰是不是一回事。

“小白,你有没有见过朱雀真正的样子?”我很好奇。

小白想了一下,“朱雀的真身在图上是见过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笑着说,“待你看到了花燕南,便不难猜到朱雀的真身是什么模样了。”

花燕南,是朱雀的当家。花家男丁稀少,而女子又不得接任族长之位,这一辈里只有花燕南这么一个男丁,从小便被族里当中宝物一般供奉着。我很担忧这种众星捧月的养育方式会培养出一个胡亥一般的二世祖来,但听了小白含混的形容,感觉此人虽然有些怪癖,但作为族长还是称职的。于是,我心里便也期待看看这传说中的朱雀男长什么样。

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两天,而祭天仪式则是在三天之后。

“小白,亦美人要过两天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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