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618900000007

第7章 大海捞针

钟涛选择在格尔木藏身落脚,也是聪明之举,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可攻,退可守。

1.僧人

青海那么大,到哪里去寻找钟涛?

大海捞针吧。

刑警喜欢用这个词。我不是刑警,我是记者。

由于对柳青青撒了谎,我只能按照去武汉的列车时刻,赶在七点半以前到了火车站,硬是在火车站多坐了两个多小时,才登上了去往兰州的火车。青青说送我,我说又不是头一次出差,搞那么浪漫干什么。

“我们浪漫吗?”她还在为我昨晚的表现耿耿于怀。

这注定是一次漫长的旅行。在列车上“咣当咣当”地摇晃了一天,到凌晨5点,驶进了兰州火车站。一下火车,浓郁的西北味道乘着夜色扑面而来。可能是时差的缘故,凌晨的兰州站依然如午夜般漆黑,昏黄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尾巴一样拖行在幽暗的地下通道。难懂的西北方言,嘁嘁喳喳地在耳畔回旋。我由出站口转到售票厅,看能不能买到一张去青海的卧铺车票。从北江出发时,到兰州的火车票还十分地紧俏,我只能坐着硬座开始长途西行,在硬座挺了十个小时后,到达了这座西北城市。

我问售票窗口的女售票员:“有去青海的卧铺票吗?”

她茫然地望着我:“你到哪儿?”

我说:“青海。”

她很认真地瞟了我一眼,带着一脸的问号问我:“是青海吗?”

“是啊,是去青海!”我故意提高了声音,那语气中有点夜郎自大的不屑。

女售票员再次很认真地看了看我,大概确信我不是暗访的检查组官员,或者是故意找茬制造新闻的记者,白了我一眼说:“有青海火车站吗?我怎么卖给你火车票啊!”

女售票员的话让我猛然醒悟,我发现我真的是犯了一个极弱智的错误。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有青海这个令人神往的高原圣地,有美丽纯净的青海湖,可是在铁路的所有站名里,在这个世界确实没有“青海”火车站,以后也许会有的,至少我现在是无法买到一张到“青海”的火车票。

“那你能卖一张什么票给我?”我很认真很真诚地问道。

一直绷着脸的女售票员笑了。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颊上有一对好看的酒窝,像我看到过的一张海报上的电影明星。但她的脸上不可避免地保留了西北高原女人脸上典型的高原红。

她打量着我问:“你是驴友吗?”

我笑了。她居然知道驴友,我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青海这个站名。我含糊地应道:“是要去青海旅游的。”

她热情地向我推荐:“你可以先到西宁,从西宁再转车到别的地方,或者直接到格尔木。当然,你要去青海湖和塔尔寺就在西宁下车方便一些。”

她调动了我的情绪。在黎明即将到来的早晨,在清冷的售票厅,我竟然感到了少有的温暖和惬意。

“噢,这么说你去过青海?”我纯粹是没话找话。

她说:“没去过,但青海离兰州不算远,来这儿转车的人多。你去哪儿呀,西宁还是格尔木?”

西宁?还是格尔木?我仅凭一个模糊的邮戳,就认定了青海。追随着一个模糊的“青”字奔向了青海。至于是到西宁还是格尔木,我说得清吗?可我又必须在这两个地方做出选择。

“格尔木吧。”我信口答道。

这个选择完全是潜意识的想法,但这种选择又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和根据。因为,我想钟涛既然选择了青海,那么西宁作为青海的首府,车多人杂,西宁绝不是钟涛要选择的去处,所以格尔木可能更靠谱一点儿。

我把钞票从小窗口递进去,女售票员给我一张去格尔木的火车票,还是一个下铺。我还想客气一下,她却板起面孔喊道:“下一位。”

我知趣地退了出来,走进了候车大厅,等待着开往格尔木的列车。

这注定是一次迷茫的旅行。列车载着我向遥远的圣地进发。

我的对面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头儿,像退休的中学老教师。一聊,才知道,老头退休前在格尔木文联上班,是一位诗人。诗人老家在河南漯河,年轻时响应国家的号召支援青海,先在油田的职工中学教书,后来调到文联写边塞诗,他喜欢读唐代岑参的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些诗句让他如痴如醉。他说,那个年代过得很苦,可精神里满是诗意,诗是激情的体现。我问他,还写诗吗?他摇摇头说,写了也没人看了。一个民族没有诗是很难想象的。这个世界最早的文学作品就是诗歌,荷马史诗,诗经等等。后来的聊天中知道,他在格尔木娶妻生子,把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高原。他说老了,想回老家看看。我问他老家还有什么人?他叹了口气说,只有一个妹妹,去年也去世了,妹妹那些孩子们,因为总不在一起,感情上有些隔膜,至于过去那些同学,也是长久不联系,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了。说到这里,老头有些伤感。人在暮年之后亲情和回忆可能是最看重的东西,可在追逐亲情时,时间和距离却淡化了他内心的依恋和支撑。从老头这里,我知道了格尔木确实是一个人口并不算多的城市,符合我的判断。有老头相伴,旅途过得不算劳累,而且又有卧铺可睡,时间在铁轨与车轮的“咣当”声中消磨着,我离格尔木越来越近了。

下了车,我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因为我必须得算计着口袋里的钱,所以只能选择便宜的住处。服务员是一个身材很胖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带着我穿行在昏暗的走廊,随着中年女人走到一间房子前,她打开门说了句:“这是你的房间,进去吧。”我就进去了。这是一个标间,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躺着一个人,那人脸冲墙睡着。椅背上搭着一件紫红色的僧人的衣物。屋子里和被子上有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像酥油茶和青稞酒混合的气味。我怀疑这味道来自那椅背上的衣物,或者是房间里的客人留下的挥之不去的膻味。

我失眠了。这是来到格尔木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和一个更加陌生的僧侣房客。与僧人如此近距离地亲密接触,让我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我草草地洗了把脸,窸窸窣窣地褪去裤褂,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躺下却毫无睡意,脑子越来越清醒,这样倒能静下心来认真地思索关于寻找钟涛的方向和途径。一想,却更茫然。人海茫茫,钟涛早已隐姓埋名,想要找到谈何容易?我忽然觉得这次青海之旅,真的是头脑发热的荒唐举动。我有些后悔了,甚至开始后悔我的职业选择,如果不是多年做记者养成的一追到底的习惯,我至于跑这么远来寻找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当初,我父亲已经托他在市委工作的同学,把我安排到了市城建局的下属单位做办公室秘书。那个单位虽然是事业编制,可许多人为了能进去工作也是挤破了脑袋,没有很硬的关系也是进不去的。我想自己去奋斗,就应聘了北江晨报的记者。十年的历练下来,我成为了这家报纸的首席记者。

我应该算敬业的记者。我所接受的教育和家庭的熏陶,让我养成了对工作的执著和对诚信的尊重。有人说,这样的性格有弱点,不会迂回,不够圆滑与世故。但我觉得,假如圆滑和世故真的成了这个世界的普世价值,那么这个世界成什么了。

大概是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的困意终于来了,然后便迷迷瞪瞪地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快到中午,对面床上的僧人已经走了。我知道有一个词叫云游天下。这个词就是从游走天下的僧人这里来的。我忽然想青青了。因为想起了青青,我更理解了能云游天下的人也只能是这些了无牵挂的僧人了。

在旅店的床上挨到中午,肚子咕噜噜地叫了。我穿好衣服,打算出去先填饱肚子,然后再琢磨从哪儿开始我的旅途。这时,僧人突然推门进来,他看见我,合掌向我示意,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大概是一些祝福或问候的话。我从未与僧人打过交道,慌乱得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说:“您没走吗?”

僧人笑了笑说:“我去买火车票了。还不错,有座位号呢。”

我也笑了。突然觉得,僧人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神秘莫测,那么让人生畏。

“那是师傅您运气好。”我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僧人愣了愣神,突然盯着我的脸认真地打量起我来。接着用一句北江方言说道:“听口音您是北江来的?”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北江人?”我问道。

“天地之大,天地又很小啊。”他没有直接回答我。

“是啊,我听说,在纽约街头还能遇上自己的乡邻呢。”

“是的,所以说天地其实很小的。”

“师傅在哪个寺院?不会是在塔尔寺吧。”

僧人摇摇头说:“我在的那个寺院离格尔木有一百多公里,是一个小寺院,和塔尔寺无法相提并论。请问您来青海是出差还是探亲旅游?”

我说:“我是找人的。他是我的一个亲戚,出来做生意快一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家里人很着急,就委托我出来找一找。格尔木有没有北江人,多吗?”

僧人说:“见过几个,有打工的,也有做生意的,但都是些匆匆的过客,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包,取出钟涛的照片递给僧人。他接过照片,愣怔了一下,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好像这张照片是马上退还给我,连连摇摇头道:“没见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哦,对了,你不是说你的亲戚是做生意的,这照片怎么是一个警察呢?”

我忙解释说:“他过去确实做过警察的,可是后来不干了,改做生意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青海这么大,地广人稀,能不能找到,也要看你的运气了,请问您在北江是做什么的?”

我说:“我是做生意的。”

僧人又问:“十多年前,北江出了一起伤害案。您听说过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十多年了,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案子。不过,我知道有个电信诈骗的案子,当时在北江影响很大。据说嫌犯到现在还在逃。”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僧人说完,便转过身要走。我向他招招手,算是道别。等他走了,我猛然觉得,这僧人匆匆进来,又突然匆匆地离去。这里一定有问题。而且他看照片时,有些异样的,对,眼神,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外和惊慌,只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这种掩饰也证明了他的老练,这个僧人绝不是一般的僧侣,他的背后一定有隐情。

我太粗心了。

那么,引起他慌乱和意外,促使他匆匆离去的原因是什么呢?是钟涛这个人,还是警服?

我顾不上细想,眼下要紧的是找到这个僧人。我急忙抽转身追出去,一直追出小旅店,追到街市上。街上已没有我要找的那个僧人。我又跑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候车室人不算多,我怀疑他换了衣服,所以把那些为数不多的候车人,重点是男人逐个地看了一遍,仍然是毫无结果。这个结果令我沮丧不已。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在他离开格尔木之前找到他。这也许是我找到钟涛的重要线索了。

除了火车站之外,他还能去哪儿?

我在街边的一个煎饼摊上,买了一张煎饼,一边吃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引得路上的行人不时地向我张望。我把最后一小块儿煎饼塞进嘴巴时,看到一个穿着紫红色衣服的喇嘛。是他吗?我紧走几步,横挡在了喇嘛的前面。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急忙解释,赔礼道歉。

这是一位满脸沧桑的老喇嘛。对于我的冒失,表现出了慈怀和包容。

这时,我感到了孤独和无助。在陌生的高原城市,在格尔木火车站正对着的那条冷清的街道,我像一匹掉队的骆驼孤独地寻找着。

2.我叫洛桑

几个小时毫无结果的寻找,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八点,格尔木火车站没有列车发出和通过,我必须赶在列车进站前,找到那位僧人并堵截住他。

听当地人说,青藏铁路通车后,格尔木火车站的旅客才多起来。格尔木作为青藏铁路的起点,以更加重要的位置走进中国人的视线。从这点看,钟涛选择在格尔木藏身落脚,也是聪明之举,是真正意义上的进可攻,退可守。

这会儿,我完全像一条猎犬,嗅着鼻子搜寻着我的猎物。终于,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装束怪异的人。他的衣服很新,一看就是刚买来换上的,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藏民们喜欢的毡帽,帽子也是簇新的。我看到的只是他的一个侧面,还无法确定这位怪异装扮的人就是他。但我不能放过机会,准备冒险一搏。我绕到他的身后用力环抱住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像抱一只水桶似的紧紧地箍住他。他本能地“啊”了一声,努力地挣脱,用力地摆动身体,当他转过头来看清是我时,便停止了挣脱和反抗,叹了口气问我:“你是警察吧。”

我说:“我是记者。”

“你是记者?”他似乎不信。

我说:“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他点点头背起他的行囊跟着我走出了候车室。

能去哪儿呢?我想还是回我们住的那个小旅店吧。他同意了。在征得了他的同意后,我在街边的一家铺子里买了些熟食,我知道僧人有许多禁忌,就让他来挑选,还好,他也没推让,要了糌粑和一块牛肉。我看到了青稞酒,可我没敢买,因为我不知道喇嘛是否能饮酒,也就放弃了饮酒的想法。回到旅店,他进到卫生间,换上了僧人穿的袈裟,重新以僧人的身份坐在了我的对面。当我们重新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竟又回复到了彼此陌生的状态。

我说,吃点东西吧。他也不客气,抓起糌粑和牛肉狼吞虎咽似的吃了起来。我想,他可能也是为了躲避我,连饭也没吃。他同时也勾起了我的食欲,本来我没吃过糌粑,而且也不习惯那牛肉的味道。可看他食欲大振,我也大口地吃了起来。我买了很多,足够我们吃两顿的。待他吃饱了。我说:“谈谈吧。”

他说:“你想问什么?”

我说:“我们还是先认识一下吧。我叫杨凡,北江晨报的记者,你呢?”

他扯一块纸巾擦了擦嘴巴说:“我叫洛桑。你也可以叫我洛桑喇嘛。”

我摇了摇头说:“我想知道你出家前的名字,或者说,我更想知道你的过去。”

我知道,洛桑这一连串反常的行为和举动,让我对他产生了怀疑,一个是他的逃亡,他为什么要躲着我,是因为我是北江人,是因为我知道了十年前的那个案子。这个案子很可能和他有关系。我说想知道他的过去,他却沉默了。也许是在考虑是否再继续与我谈下去。我只好调动起我做记者历练出的拿手本领,那就是激将法。

于是我故意激他:“你谈出来吧。你这样介绍自己,正说明你有过一段非常痛苦的过去,那也许是你内心的伤疤。所以你不愿意提起那段经历,你想忘掉他。可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过去的那段经历越会像大山一样地压在你的心口,那是一道心结,而这道心结只有你自己亲手才能把它打开,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会让这个心结像枷锁一样沉重地压在你的心头。也许你隐姓埋名,甚至甘愿遁入空门,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与往事告别。可事实上,你越想逃避,越难以逃避,相反你会更加的痛苦。从你内心里走出来吧,走出来就解脱了。”

他还是低头沉默。沉默了一会儿,他仰起脸看了我一眼,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甚至有点垂头丧气。

我起身找到我的包,从笔记本里抽出那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钟涛问:“你一定见过他吧。你是看了这张照片之后才躲避我的,对不对?”

他终于开口了,指着照片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好,这就是转机。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按照我做记者的经验,只要对方肯开口,谈话就能继续进行下去,就会得到我期待的东西。

而他刚才的问话,显然是在试探,他对我还存有戒备心理。

我说:“老实说,我没有见过他,我和他的认识仅限于这张照片。我是在采访一个杀人犯的时候,那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委托我,要我找到他,帮助他。一句话,我是受人之托。”

我注意到,当我说到杀人犯这三个字时,他哆嗦了一下。请注意,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这说明,他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不想知道全部,只想知道,钟涛现在在哪里,找到钟涛,才是我要做的事。我看到他眼圈一红,然后喃喃地重复了两遍:“杀人犯,杀人犯。”

接着他又问我:“你说得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在帮一个你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说:“我没必要骗你。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理由其实就两个字:承诺。”

“承诺?”他睁大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屋子里很静。外面那个中年女服务员拎着钥匙“哗啦哗啦”行走在走廊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仿佛是从一个更加遥远的世界传来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串钥匙的“哗啦”声,竟会让我产生如此神奇的联想吗?显然是那身衣服。

他两肩抖动抽搐,伤心地哭了。我静静地看着他,让他把心底的那些埋压了很久的东西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吧。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有人说,哭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会哭的。其实哭有时是调节心理的最好良药。

我看到他渐渐地安静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扬起脸,我扯了几块儿纸巾递给他,示意他抹去脸上的泪,他没接我的纸巾,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他再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也是杀人犯。”

我震惊了。

他又说:“我逃亡了整整十年。你说得对,十年了,我没过过一天踏实的日子,就像有一块很沉很重的大石头压在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3.隐姓埋名

深秋的格尔木,静谧的夜色阻挡不住屋子里的清冷。我用被子裹住身体,以此来抵挡夜晚的寒气,静静地听着一个叫厉福胜的人娓娓倾诉。

他是一个电脑高手。我以为电脑高手一类的人一定具备高等的学历,可他没有,他只上过北江的一所民营的医药专科学校,学的专业是药品检验。毕业后,没有一家药检所肯聘请他去检验药品。他对负责招聘的药检所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说,我在学校里一直是名列前茅,我会很好地完成你们交给的检验任务。药检所的人摇摇头拒绝了他。后来,他的父母托了关系找药检所的领导,也是那位领导被找烦了,说了实话。他说,假如厉福胜什么都不会也许还真的就被录用了,不录用,是因为他的成绩太高了。假药都被他检验出来,那还要药检所干吗。是啊,这个世界有真李逵的存在,就有假李逵的出现,这个一千多年前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厉福胜却没弄明白。找不到工作的厉福胜只好宅在家里,每天像所有的网虫一样游走在虚拟的世界里,打发着无聊的时光。他上网除了打游戏,就是研究编辑电脑软件程序。他从不聊天。他说,上网聊天的概括起来其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寂寞的中年男女,在网上消磨着寂寞无聊的时光;另一种是没有多少学历和知识的年轻人,他们除了聊天再不知道网上还有另外的神秘的世界,打开这个世界,就真正地进入了新奇的生活。有一天,他的邮箱里接到了一封来信。这是一份邀请函,这家公司想请他做公司的主管,薪金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如有兴趣,请面谈。他按照邮件提供的联系方式,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见到了公司的人力部经理。谈话是愉快的,比起药检所那个绷着脸的秃脑袋的人事主任,人家才真正体现了人性的光芒和相互尊重的惬意。这是一次平等且友好互信的谈话。他说,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底层的老百姓,最容易满足的是得到起码的尊重,哪怕这种尊重仅仅是微乎其微的一个笑脸,就够小老百姓激动一阵子的。另外,这家公司最打动他的是必须住在公司里,厉福胜很看重这个要求,不但不觉得苛刻,反倒觉得这是在拯救他,这样一来,母亲想唠叨几句,也没了对象。

他在三天后就到公司上班了。这家公司的人性化管理差点让他流下眼泪。报到那天,公司派车到楼下接他。冲这,他决定到了公司一定好好干。公司来接他的车很牛,是一辆黑色的英菲尼迪,据说也是上百万的车。他坐在车里美得很。想象那公司也一定很气派。结果,轿车把他拉到快到郊外的一幢简易楼房里。破房、破桌、破椅,所有陈设的摆放毫无章法和规矩。这哪里是公司呀,简直就是一杂货铺,连杂货铺都不如,杂货铺至少有货,这房子里除了桌子上的三台电脑和几部电话,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们这是什么公司啊?”他的手里还拎着行李。

男主管说:“你先把行李放下。”

这主管是开车来的司机介绍的,之前没见过面。这人有三十多岁,满脸青春痘。厉福胜想,三十多岁也该过了青春期了,怎么还满脸的痤疮。管他呢!自己是来上班的,又不是看那张脸的。主管没把公司的业务交代清楚,他不死心,没法死心,他得弄清楚来干什么呀?

主管拍了拍电脑,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只负责编程,其他就不用问了。反正到时候按月给你发工资就是了。”

头一个星期,基本没事做。后来,他了解到,这个公司,除了五个业务员,就他一个操作电脑的。其他员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进进出出的,好像也没闲着。他来了一个星期,也没见过老总,每天看到的就是这个主管。憋了半个月,主管说来活儿了,这些天得加班了。厉福胜那叫一个激动,憋了这么些天,终于能大显身手了。主管给他交代任务,他越听越糊涂,糊涂不是没有听明白,是因为听明白了才糊涂。主管给他交代的任务就是为他们的诈骗犯罪提供网络技术支持,说穿了,就是发布虚假的中奖信息,利用网络骗取巨额金钱。厉福胜拒绝了。

他的态度十分明确:“这是犯法的事儿,我绝不会做的。”

主管冷笑了笑:“恐怕不做都不成了。这半个月住在这里,你能跟警察说清楚吗?再说,你也走不出这幢楼了。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上你家接你吗?我们就是想知道你住哪儿,你与我们合不合作,决定着你父母的安全。”

他正色道:“你们不能伤害我父母。”

主管冷着脸说:“这取决于你的态度。主动权在你手里。”

他说:“我只做这一单,完了,我就离开。”

主管说:“这可以,你做完这单就可以离开,我绝不食言。”

他又提出见老总。主管“哼”了一声说:“你想见老总,说实话,我都没见过他长得啥样。”

主管说的是实话。除了那个开英菲尼迪轿车的司机,包括他在内,公司里的员工都没有见过老总,对了,不是老总,是犯罪团伙的头目。求职心切的厉福胜不知不觉地身陷犯罪团伙之中。后来,由被骗到骗人,他制作的中奖信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很快,就有钱款打进他们设定的账户里来。有一笔,一次就二百万元。这么庞大的数目让厉福胜看着心惊肉跳。随着数目越来越大,他越陷越深。他决定赶快逃离这个魔窟。

门口两个保安,虎视眈眈,是公司的打手,从这里他休想走出这幢大楼。主管倒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于是他开始在主管身上打主意。一天他对主管说,电脑坏了,需要出去买个配件,主管说,你开个单子,我派人去买。他说,我开单没用,那得看型号。主管冷笑着说:“你小子别跟老子耍滑头。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过后,他也觉得好笑。这样的办法也确实幼稚可笑。能干诈骗案子的,绝非像干街头抢劫案子的人那么直截了当。抢劫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犯罪,主管曾跟他聊过,说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抢劫犯。被人撵的像条狗似的没命地在街上撒丫子。他一听泄气了。想逃离这个魔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那天,他无意中在床垫子下面发现了一把匕首。他试了试刀锋,还算锋利。他想,这把匕首不是主管他们的,可能是原先租住这房子的人留下的。他原封不动地把匕首放回了原处。自从发现了匕首,一刹那,他的心灵发生了裂变。忽然觉得自己强大了。躺在这把匕首上睡觉,就像拥有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他开始注意那俩保安晚上的作息规律。他发现,一般到了十点以后,俩保安便把大门锁上了,坐在门口的保安室里看电视,十二点以后,俩保安就睡了。但要想搞到保安的钥匙又几乎不可能。他不得不承认,这俩保安是忠实敬业的,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马虎。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两人如此顺从和忠实。是钱?还是别的什么。厉福胜胡乱猜测。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那是在半夜里,主管突然把他摇醒,说要转移,让他快收拾东西跟他一起走,听主管的意思是警察可能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主管说,除了电脑必须拆走,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他趁主管往楼下搬电脑的时候,把床垫子下面的那把匕首揣进了怀里。下到楼下,他转身便跑,主管和一个保安在后面紧追。主管扑倒了他,然后站起来用脚向他身上狠踹。他本能地用手护着脑袋,他的手被坚硬的皮鞋踹得疼痛难忍。就在这时,匕首的刀把顶着了他的肚子,他突然用力站起来,抽出匕首,扎向主管。主管没想到他会有匕首,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又向主管连捅了数刀,看着主管软塌塌地倒下去了。他懵了。保安也懵了,不知所措。他转身便跑,保安不知为什么没再追他,而是蹲下身子看主管。他想,这几刀下去,主管肯定死了。他杀人了。厉福胜跑出去很远之后,突然站住。他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喃喃地自语:“我杀人了!我成了杀人犯!”

命运就这样开始改变一个人。他褪去身上沾着血迹的夹克衫,匆匆地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一口气跑到火车站,登上一列刚刚进站的火车。火车把他拉到了兰州,他没敢在兰州停留,又去了一个叫武威的地方。下了车,他感到饥肠辘辘,他已经两天没吃一口饭了。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他甚至不知道离开北江几天了。恐惧像恶魔一样吞噬了他的灵魂。他这才知道了逃亡的滋味。

他先去了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那个包工头根本没把他当杀人犯,也没把他当出来打工谋生的,把他当做染上网瘾,不想上学,出来胡混的学生。因为包工头的儿子就是这样离家出走的。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包工头把对儿子的情感不自觉地转移到了他身上,对他不错。一次,来了一辆水泥车,他们要把那一袋袋的水泥卸下来码到简易库房里去。其他人一次扛两袋,他扛起一袋都摇摇晃晃。那些工人们嘲笑他,奚落他,他想扔掉水泥袋子拔腿走人,可是他想到自己是杀人犯,除了在这儿还算安全,他能去哪儿呢?他想,这会儿北江公安局的通缉令可能发到全国了。包工头走过来,冲他屁股踢了一脚说,小子别逞能了,你就不是干这的料,到那边筛沙子去吧。他感激地望着包工头笑了笑。他说,如果不是一次车祸,他可能还会跟着包工头。半年后,包工头在一次车祸中死了。是死在了为他的民工兄弟们讨要工钱的路上。现场很惨,他想去看看的,但没敢去,因为他知道现场会有很多警察,他又开始四处流浪,专拣荒僻人烟稀少的去处。流浪的三年中,每次听到警笛的声音,每次看到身边有警察出现,他都心惊肉跳,惊慌不已。三年后,他到了青海,走进了一座寺庙做了喇嘛。他想通过修行,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恶。

十年后,他变成了洛桑。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忘掉了厉福胜。直到钟涛的出现。

今年初夏的早晨。他像平常一样打开寺院的大门。他突然发现门口躺着一个满脸胡楂一身泥泞的男人。据厉福胜说,当时他看到的钟涛,完全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他转身回去请示活佛,活佛走出来看了看,说:“你去再叫一个人吧。”

他回到僧房叫来一个喇嘛,两人把钟涛抬进了寺院。

钟涛在寺院一间专供香客住宿的床上躺了一整天,到傍晚时苏醒了。厉福胜,不,他该叫洛桑的。洛桑差不多守了他多半天。活佛说,别看他一身泥泞,浑身脏兮兮的,活脱一个叫花子样,可眉宇间有一股英气,看上去绝非普通的流浪者,等他醒来,活佛要亲自问个究竟。钟涛苏醒后,洛桑急忙喊来活佛。活佛进到房间里,挥挥手,示意洛桑退出去。活佛和钟涛谈了很久,具体谈的内容洛桑至今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活佛让洛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下了钟涛那身泥泞的脏衣物。钟涛留在寺院住下了。

有一天,大概是两个月以后,钟涛站在院子里,突然问洛桑:“你是北江人?”

洛桑立刻摇头否认。因为除了口音,怎么能分辨出是哪儿的人呢?而洛桑的口音和当地人几乎一样了。

钟涛却坚定地说:“你是北江人!”

洛桑吓了一跳,想他可能真是过去见过的人,仔细辨认,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便又摇头装傻道:“北江在哪儿?”

钟涛笑了笑说:“北江在你心里。”

“那你是北江人?”洛桑问。

钟涛点点头说:“我认识你,你叫厉福胜。”

洛桑,不,厉福胜一听彻底崩溃了。他哆嗦着嘴唇,嗫嚅道:“你是什么人?认识我吗?”

钟涛说:“我见过你的照片。”

“在哪儿?”

“在我的办公室。”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警察。”

“那我就是东郭先生了。”

“不,你救了我,这是事实,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但你不是东郭先生,我也不是中山狼,我其实也是在救你。而且我要告诉你,你捅伤的马二强,他没有死,后来被救活了。但你确实构成了伤害罪。我分析过你的案子,你不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你完全可以选择报警,而不是通过捅伤马二强来换取逃离那个团伙的机会。我们追捕了你十年,其实是希望你重新回归社会,即使继续做僧侣,也要把该承担的责任了结了才能重新回到寺院里来。我希望你回北江去自首。”

厉福胜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寺院里?”

钟涛说:“是我在寺院住下后无意中发现的,就是那张用来通缉你的照片,你的照片虽然是十年前的,但一个人可以改变容貌,可改变不了眼神,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就是厉福胜。”

厉福胜提出一个条件:“我向你自首,你把我带回北江吧。”

钟涛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是被通缉的逃犯。”

厉福胜惊呆了。然后沉下脸说:“你都是逃犯,为什么让我去自首。”

钟涛摆了下手说:“你和我不一样。”

厉福胜问:“怎么不一样,逃犯还有区别吗?”

钟涛说:“有些事儿我无法和你解释。我们会在北江见面的。请你相信我。另外,请你帮我把这五千块钱按照这个地址寄出去。最后我请你为我保密,不要把我在这儿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厉福胜点点头答应了。

走的那天,钟涛把他送到了县城的汽车上。他离开县城到了格尔木后,他突然改变了想法。他不想回去自首了。当然,他的内心也很矛盾。他把那五千块钱从一个小邮局寄了出去。然后开始漂泊,不过始终没离开青海。辗转多日,又回到了格尔木,然后在旅店里遇到了我。

我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裹紧了被子说:“你应该听钟涛的,回去自首。这真的是你的唯一选择,不要再犹豫了。”

厉福胜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听你的,回去自首。”

我说:“你带我去找钟涛,我们一起回去。”

厉福胜说:“我答应过钟涛,不把他在寺院的事儿讲给别人,我不能带你去。”

4.算不算自首

厉福胜的态度很坚决,我想只有我自己去了。第二天一早,我下楼给白默然打了一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白默然,并要白默然配合我,一定等我陪着厉福胜走出小旅店后,再给他戴上手铐。我再次问白默然:“他这样能算自首吗?”

白默然说:“可以。只要他配合我们警察,自己走出来,我们可以视他为自首。另外你要注意保护好钟涛,一定保护好钟涛。”

白默然几乎在求我了。我被白默然对钟涛的兄弟情义深深地打动了。

放下电话没多久,白默然又打来电话,说他请示局里了,下午坐飞机先飞西宁,再到格尔木。北江没有直飞格尔木的民航客机。不过,很快就会到的,让我耐心地等待。

我陪着厉福胜坐在小旅店里静候白默然。我把给北江警方打电话的事儿如实告诉了厉福胜。他很理解,说:“谢谢你了杨记者。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

准确地说,我们是在第三天的早晨等到了白默然。他们下了飞机后,从青海省公安厅借了两台越野车,赶了一夜的路,抵达了格尔木。他们到了楼下后,白默然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到了,你们出来吧。”

我陪着厉福胜走出了小旅店。

两个刑警走过来,一左一右,把厉福胜押上了警车。我注意到,他们并没有给厉福胜戴手铐。我猜测,这或许是白默然特意交代的。

同类推荐
  • 侏罗纪公园

    侏罗纪公园

    全球最卖座最经典科幻电影之一《侏罗纪公园》原著小说。富翁哈蒙德在一座小岛上复活了恐龙,建起一座恐龙主题公园,但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地球上最凶猛的猎食者挣脱了牢笼。
  • 伊甸园(海明威小说)

    伊甸园(海明威小说)

    美国青年作家戴维在20年代中和妻子凯瑟琳从巴黎到法国南部地中海海滨度蜜月,沉醉在浪漫的性爱生活中。戴维想继续写作,妻子却只想及时行乐,找发型师把头发铰短,甚至在结织外国姑娘玛丽塔后,怂恿丈夫爱她,三人投入了危险的性爱游戏中。但“好景”不长,因玛丽塔支持戴维写作,凯瑟琳由妒生恨,把他的手稿付之一炬后留信出走。戴维在玛丽塔的呵护下,文思泉涌,把最喜爱的一个短篇一字不错的重写出来,又回到了“伊甸园”中。这是海明威1961年自杀后出版的遗作,虽然写于晚年身体日渐衰退的时期,但全书焕发着如火如茶的生命力与爱情,是一部难得的青春小说。
  • 喀什的魅惑

    喀什的魅惑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内个神经病

    内个神经病

    人的一生几乎都是平凡黯淡的,除非在你平淡无奇的人生中出现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每桩凶杀案背后,都是人性的阴暗面。”——神经神探和胡椒小姐斗智斗勇的故事。
  • 了不起的盖茨比

    了不起的盖茨比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作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故事主要通过原是军人的大富豪盖茨比与初恋姑娘黛西多年后的重逢,以及后来发生的悲剧,描绘“爵士时代”社会的种种腐败,反映美国传统新年的沦丧以及“美国梦”的破灭。
热门推荐
  • 草木之秋:流沙河近年实录

    草木之秋:流沙河近年实录

    本书是著名诗人、学者流沙河先生的妻子吴茂华实录其近年生活的随笔集,分为《生活篇》《文友篇》《文事篇》《片语篇》《行旅篇》,从各个角度多方位展现这位诗人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其中不乏首次呈现于读者视野的细节。作者吴茂华本人也是一位作家,她从一个妻子同时也是亲密友人的视角,用蘸满浓浓感情的笔墨,以几十年朝夕相处的生活为底子,书写出了一个同样至情至性的流沙河,并勾勒出他表层生活之下的心灵图景。本书是关于晚年流沙河的真实而丰富的资料。
  • 凡灵之源

    凡灵之源

    当所有的理论摆在眼前,我们都会如同蚂蚁一般不会试图去妄断一件事,而伟大的开始都是天马行空的“妄断”,更高的纬度,我更喜欢说三加一纬度,它无疑是……喜欢打脸文的勿入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最终异世剑指九天

    最终异世剑指九天

    神秘人穿越前没了一根“软组织”喊出不完整?异世龙族隐藏身份统治人族成就华夏王朝史!九天星河龙族和异位面神秘种族受到降维,真正的神仙打架!主人公特殊身份成就不可能,突破维度限制升维战斗。虚空收容所展上古奇幻,生命异样可能的精彩奇源。
  • 成功时看得起别人,失败时看得起自己

    成功时看得起别人,失败时看得起自己

    本书是一本讲述人生智慧的哲理书,从成功与失败两方面阐述如何调整心态,恰当的为人处世,使读者深受启发。
  • 我把十八年前的那场鹅毛大雪想出来了

    我把十八年前的那场鹅毛大雪想出来了

    《我把十八年前的那场鹅毛大雪想出来了/吕新作品系列》是《吕新作品系列》之一种,由四个中篇小说组成,这部中篇小说集包括《我把十八年前的那场鹅毛大雪想出来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十月》《三十二年后的一天》。《我把十八年前的那场鹅毛大雪想出来了/吕新作品系列》作者在每篇小说中努力揭示现实社会生活中的矛盾,以自己独特的感悟去表现人物心态。人物心理描写和细节描写细腻生动,文学性描写极强。
  • 天武神

    天武神

    洛宇被家族认定为废柴,机缘下却觉醒了世间最罕见的体质——天魔之体!修炼缓慢?那我便直接吞噬魔核,取狂暴灵气为己用;越阶挑战?我肉身堪比神器,高我数阶又能奈我何!脚踏大地,拳碎星空,这便是天武神之道!
  • 游离虚实

    游离虚实

    什么是虚幻?小说、动漫、漫画、影视综漫代表的世界?什么是现实?地球?是否还有其他世界呢?当虚幻与现实之间不在平行,虚幻与现实位面的交错,立场敌对与感情之间的抉择。在这样虚幻现实不在平行的世界中,混入了本意是来日常世界休假的大佬(实力归零的)后,会如何发展?注:本书不收女、剧情略黑暗、主角不是热血性格、杀伐果断、并不会真的虐主但会有主角方角色死亡、会出现杀死美女角色的剧情、有一些原创的世界观、几乎不会出现动漫小说的世界(可能会出现一些),绝大多数是原创世界。ps:本书元素较多,有现代、奇幻(东方西方古代)、玄幻(东方西方古代)、仙侠,也会出现系统、聊天群、穿越、重生、主神、乐园,还会出现血族、魔法、修炼、炼体等等元素,建议老书虫观看。群:1070876293
  • 使徒幻想

    使徒幻想

    对于弱者来说,这是一个悲哀的世界,异族、战争、疾病、鬼怪都在掠夺着人们的灵魂,每个人都在渴盼救赎,却只是奢望。对于强者来说,这是一个热血的世界,噬者、咒师、灵武、使徒都在黑暗里挣扎与厮杀,每个人都在追寻强大,却失去本心。
  • 重生逆袭大女神

    重生逆袭大女神

    前世女吊丝的重生逆袭成女神,各种撩帅哥,走上白富美的高端路线。卡索深情的对颜玉说道:寄给你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