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蓝色的,云还是漂浮的,牵牛花和青青草还是自由的生长着,岁月的长河也依然永不停息的往前流淌着,我就像时间长河里一叶摇曳的孤舟,顺着水流游走,我知道我无法将身边所有的风景都看透,可是,会不会因为贪恋我认为那片最美的从而错过了属于自己的?我什么都明白啊,可我的生活,竟是这般漫无目的呢。
有一天我老妈用手敲着我的头说,姑娘你的脑子秀逗了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宋楚远这么优秀,条件这么好,你这老大不小的了到底想嫁啥样的啊?
“妈,我脑子不好还不是您生的吗?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楚远看上我了呢。”
“妈还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你真是油盐不进”
油盐不进,这就是近期我妈对我的总结,近期,我想想,我的生活平淡无奇,如同一潭死水,不过时乐宇倒是给我添了不少乐趣呢,虽然这些乐趣的根基多半是他的痛苦和欧阳的烦恼,但也不得不说,还是相当具有闪光点的。
时乐宇思维灵异,做事诡异,对感情执着的没有异议,绝对是一款经典的新时代二百五男青年,走哪都会在哪留下让人啼笑皆非的万丈光芒。
就拿今晚上来说吧。说有急事非约我见面不可,我一听人家都急事了也就勉强牺牲一下自我见一面吧,结果,怎么着,把见面地点定在体育场,我说那么多灯红酒绿的地方去体育场干吗呀?你猜人家怎么安排的,说见完面之后他正好可以去看球赛。呸!我是你家佣人、丫鬟、保姆啊,还是你雇的保镖啊。
“六点一刻,我家楼下,过期不候”。我这么一张没事都想找事的嘴没骂的他落荒而逃那简直够仁慈了。
下班以后时乐宇很准时的来到我家楼下,为了耽搁一下他欣赏球赛的时间,我把昨晚上没看完的半集电影欣赏完才慢吞吞的下楼,其实吧,我的主要目的是缩短他讲急事的时间,说实话,我有点受不了他看上去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看电影期间,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十一个未接来电和九条短信,差点让我的手机因应接不暇而报废,我真是能理解欧阳誓死不归的心情了。
“不好意思帅哥,刚才停电让你久等了”我临时揪出来这么一个理由敷衍他,不过我觉得在他面前也不能找太深奥的理由,以免他心血来潮追究起原因来,那等于是自掘坟墓。
时乐宇来回搓着两只手,看上去很腼腆很斯文似的,然后他很不好意思的结结巴巴地说:“凌希,我,我,今天来,来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说说。”
“欧阳”我迅速而准确的接了他的后半句话。
“对,对,凌希,你太了解我了。”时乐宇顿时露出了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表情。
说实话,这么明显的表现不想让人了解那都挺难的。为了表示友好,我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凌希。欧阳怎么老躲着我呢?”
“我不知道。”
“我想让她去见见我父母,可她总拒绝”
“这很正常”
“可是人家很痛苦嘛。”时乐宇像小媳妇一样急的跺了两下脚。
我差点恶心的把胃里刚吃下去的薯片吐出来。
“没事,扯平了,她其实也很痛苦”
“凌希,欧阳这样,我真急的想死啊”
这种想法一点创意都没有。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瓜子放嘴里咯嘣一下嗑开。
“那好,我帮你,跳楼、吃药、躺铁轨、上吊,你更喜欢哪一种死法呢?”
“凌希,你别激我,别以为我不敢”
“你哪有什么不敢的事啊,我绝对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听了我这番话,刚才还认为和我志同道合的时乐宇立刻觉得和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觉得耽误一词用的极其准确。
在我看来这是多么寻常的一次见面和多么普通的一次谈话啊,可它竟然差点引发一场血案,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
第二天,我在卓世贤经理遗留给我的还算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处理手头上繁忙的工作,一会小A过来签字,一会小B过来反应客户问题,一会小C过来交设计稿,技术经理这种高难度集约型的角色可不是一杯茶一张报纸就能混过一上午的,幸好我来源于群众又高于群众,对于我手下的广大人民都非常了解,谁有痔疮谁得脚气以前都在一起讨论过,所以很容易和他们打成一片,再加上楚远和卓世贤左膀右臂的鼎力相助,所以我在工作上还算是游刃有余的。
终于有一个空挡能让我停下来休息一下,欧阳打来电话火急火燎的说出大事了。
原来时乐宇在欧阳所在的办公楼的天台上声称要跳下来呢。
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发誓我昨天不是有意煽风点火,一医科大毕业的物种,本应该具有较高的抗打击系数的,谁想到会却对寻死觅活表现出这么高的积极性啊。
当我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时乐宇摇摇晃晃的站在天台的边缘上,由于距离太高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人缩小了许多,他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大喊欧阳的名字,所以我断定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所谓的清醒就是他没有喝酒,所以我认为短时间内他还不会寻短见。
办公楼下已经有施救队员扯上气垫,但这消瘦的气垫和雄壮的办公楼比起来,那简直太弱不禁风了,它真不能保证你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掉在上面不会阵亡,只能保证阵亡的瞬间比掉在水泥板上要稍舒服些。有人拿了小喇叭高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劝说词,许多记者拿了摄像机不停的变换角度拍摄着,似乎楼顶上的人折腾的越带劲,他们就越有满足感。
我和欧阳在人群里扒拉了老半天才得以碰面,好家伙,这场面,跟元宵节逛灯会似的。
“凌希我们得去救他”欧阳有些着急。
“别我们我们的好吧,你救他,我救你。”人命关天当然得去救,不过我怎么能不了解欧阳让我来的目的啊,这样的场面,一个女人出现很容易给人提供编造故事的机会啊,而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就会降低故事的趣味性。
从进办公楼到电梯间到天台,一路上我和欧阳都蹑手蹑脚,说话也只能采取窃窃私语的方式。怕一不留神就惊动了时乐宇。
我俩在援救时乐宇的方案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我建议用劝慰安抚法,而欧阳说时乐宇是个惜命如金的家伙直接激将一下他就能下来。
我当然持否定态度啦!我说,心理学家都说了,对情绪激昂的人是不适合用激将法的,容易使状态更加陷入白热化的。
欧阳你哪里知道,这位勇敢的先生今天能够成功的站在这里,功劳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
昨天我的不屑把他激将了上去,今天你再自信满满的把他激将的跳下去。OK,真正的珠联璧合了。
可能是“心理学家”一词太有震慑力了,欧阳当即决定先使用我的方案,如若不行再随机应变。针对这一方案展开,我们总结了很多句“既不能让时乐宇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又让他很向往成为狗皮膏药”的话。
诸如“乐宇,你若跳下去,欧阳还活在这人世间,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你甘心吗?“
诸如“乐宇,你就这样匆匆的走了,投胎都比欧阳早好多年,那么下辈子你们还能这么凑巧的在最美的年纪里相遇吗?”
诸如“好吧,要探讨这辈子,那你也要先到欧阳身边来”
每提到“乐宇”两个字,我和欧阳都会禁不住打个冷颤,然后鸡皮疙瘩唰唰的掉一地。
不过,当我们探头探脑的看到天台上的真实面目的时候,这一整套计划便瞬间瓦解了,天台上的时乐宇往下张望着,应该是在搜寻欧阳的踪影,我觉得此刻他就像升在空中供人观赏的热气球一样,而欧阳的目光就是一枚尖锐的针,一遇上,啪的一下就爆了。
我看到欧阳脸上仅有的一点怜悯之情也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理喻和无可救药。
我们索性连电梯都不坐了,下楼的时候直接把楼梯踩得咚咚响。
“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精神有毛病”欧阳生气起来像个小孩子。
“这个造句欠妥帖,应该改为不但、而且的”我倒是觉得充满喜感。
“他就是一神经性精神病患者。”
“没听说过这病呢,欧阳”
“没人得过,除了时乐宇。走,我送你回公司”。
我和欧阳你一言我一语的下楼,然后,一溜烟的消失了。
你是要问我天台上的时乐宇出了什么状况吗?也没什么大状况。他只不过用了一根很粗的绳子,一头拴在天台的一个固定铁架上,而另一头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了而已。
时乐宇啊时乐宇,你跳楼就跳楼吧,你栓什么绳啊,你栓绳就栓绳吧,你能栓的隐蔽一点吗,就算不隐蔽,栓根稍细点的总可以吧。说实话,你兴师动众的也不容易,我真是为你这惊世骇俗的壮举和这气势磅礴的场面所产生的效果感到无比的惋惜啊。
在路上欧阳一直唉声叹气。
我说:“不至于吧,你被人追还弄得跟个怨妇一样”。
“你被这种人追求过吗?”
“我可没有你的魅力大。不过,他挺值得同情的。”
“凌希,你说,我们一路上被人追逐,始终不肯停下脚步来等等谁,而情愿耗尽所有的力气只为赶上前面离你最远的那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无语,我不敢告诉欧阳,楚远对我付出了多少,就像楚远不敢告诉我欧阳对他付出了多少。爱情有时候是一场灾难,我们那么拼命,仿佛不是在寻找幸福,而是在尝试接受更大的伤害。我、欧阳、楚远甚至更多更多的人,只能等到拼不动了,玩不动了的那一天,或许才能圆满的也可能是悻悻的画上那个句号。也许这就是青春,不此起彼伏、不波涛汹涌就不算完美。
欧阳约我晚上出去散心,她不用说地点我便知道——天桥。这是我和欧阳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当遇到令我们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就去天桥。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这是我们唯一共同坚持下来的事情。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约定,如果哪天我们挨训或挨打了需要用到离家出走这样的手段,就去天桥。容易找。
后来上大学之后,我和欧阳相隔异地,然后就换做那个混蛋陪我去,再后来又换做楚远陪我去。
有一次,好像是大一刚期末考试完毕的一次,心情特别放松,我骑在许忆宸的脖子上让他驮着去天桥兜风,一个六十来岁看上去像刚吃完晚饭遛弯的奶奶过来和我打招呼说“姑娘你好久没来了呀”。愣是把我问糊涂了,我心想,难道这是谁派来的间谍安插在我身边专门监视我行踪的吗。
老太太看我一脸狐疑,连忙和蔼地笑着说“哦,我家就住在对面这座楼上,吃完晚饭我喜欢坐在窗台旁边听小戏,所以都已认得你了”。
顺着老奶奶指的方向,我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这座居民楼,怪不得,我说呢,就算是间谍,也得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呀。老太太走路都有点站不稳了,有什么紧急情况,我撒丫子就跑,她哪追的上我呀。
欧阳约我散心,这是好机会,我当机立断约了楚远,今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到晚上皓月当空、星光璀璨,最适合拉近关系发展恋情了,今天,我就站在对面的办公楼上像老奶奶听小戏一样,做一个有模有样的间谍。
一想到给楚远和欧阳制造机会约会,我就在心里偷笑,不知道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真是期待呢,晚上我按耐不住早早就来到天桥不远处一栋办公楼上,爬到九层,是最佳的观赏位置,七点二十分,楚远忙完过来了,他穿了一身西装,站在天桥的边缘上吸烟,风流倜傥,真的就是这种感觉。
十分钟以后我看到欧阳从另一边过来,看方向,是下班之后直接从公司来了。鹊桥相会,嘿嘿,他们应该有一点惊讶,然后也有一点窃喜吧,我猜想是。
由于离得距离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围绕在他们四周的空气并没有充满暧昧,楚远和欧阳始终保持着距离,楚远双手扶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视远方,欧阳则把手抱在胸前,我看到她时而低下头,时而又摇摇头,背影清瘦寞落,让人心生怜爱。
我还没有看出什么究竟,这场约会就宣告结束了,我看到欧阳跑下天桥,进了车子,然后发动了车子,转弯,离开。
楚远还站在原地。
我顾不上宋楚远,招呼了一辆计程车,尾随欧阳而去。
欧阳的家,还是那间熟悉的卧室,高中时候的闹钟、有点泛黄的旧照片、我们爱死了的那张床,以及变得越来越古老的一切。
我们坐在床边,欧阳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抽泣起来,她那么坚强、那么美好、那么勇敢,要有多爱楚远,才能爱到这样伤痛。
我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我能给她那么坚实的温暖。
欧阳说:“凌希,我在楚远面前表现的那么淡定和骄傲,其实,我的心好疼啊,好无助啊。”
怎么能不疼,欧阳这样深刻的爱,我怎么能不知道有多疼。
但是,看到欧阳的脆弱和无助,比一刀一刀的割我的心更让我心疼。
我说:“欧阳,一切都会好的,楚远,他只是太忙,你要相信,他只是太忙而已,他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你的。”
“是啊,他就是以这个理由来拒绝我,也许我该鼓起勇气找一个人嫁了。”
“宋楚远是你最好的归宿,欧阳。你放心,我帮你。”
我和欧阳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楚远细微的变化带给她的喜怒哀乐、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统统注进了我的心,然后随着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游走。
我们真的都是倔强的傻孩子。
离开欧阳已是晚上十点,如果明天能休息,我一定会跟她厮守到天亮,但问题是,明天我还有堆得跟珠穆朗玛峰一样高的等待处理的工作,欧阳家离我公司又太远,对我的按时到岗会造成严重的威胁,迫不得已,我只好回家。
打了一辆车回去,竟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哎,姑娘,醒醒,清风苑小区到了。”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世界,发现这地方既亲切又熟悉。
哦,原来已经到我家小区门口了。
我付了车钱下车往里走,头昏昏沉沉的,远远的,看见我家楼下的石阶旁边站着一个人,合体的西装趁着他高大的身影,从他吐出的缭绕的烟雾里看过去,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宋楚远!
这么晚了他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我灰溜溜的走到他身边。
“上车”楚远瞪着我说。
“干、干吗啊?”我有点心虚。
“出去!”
“这么晚了,我得回家,我妈会……”
“我已经跟师母打过招呼了,等会我会把你送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啊?你是说我妈同意我出去啊,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上车吧。”
我上了车子,楚远载着我,他开的飞快,从高架桥上过,晃的我头晕。
“停车,你疯了啊楚远,快停车。”
无论我怎么喊他都不理会,我真没见过楚远生这么大的气过。
“宋楚远,你再不停下我就开车门跳下去!”
楚远猛踩急刹车,车子嘎的一下停下了,幸亏带着安全带,要不然我真保不准自己会腾空而起,从前挡风玻璃冲出去。
我见机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楚远下车,快速绕过车头,走到我身边。他和他被路边的灯光拉长的影子联手将我罩在了黑暗中。
“凌希,今天晚上我和欧阳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果然是来找我算账的啊。
“你跟欧阳什么啊?”
“让我跟欧阳在天桥上约会!”
“哪里是我故意安排的呀,本来是一三人型聚会来着,可是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我要是真想给你俩制造机会,我就去了,你看,我不去,你俩就聊了这么一会会。”
“那你怎么知道我俩就聊了一会?”
坏了,言多必失,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