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雪皑皑到草长莺飞,来到醉香楼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一天,牡丹姐突然叫我把她打扮得与众不同一点,我只当她遇见了心仪的男子,便笑嘻嘻地从早起便给她梳妆。
而当到正午的时候,我看见平时本应稀稀落落的醉香楼有些不同,不是热闹,倒也实在说不上安静,像是每个人都在等待些什么一样。
每个姑娘都打扮的如花似玉,她们扭着盈盈的腰肢从我面前走过,风姿绰约。
后来我问了牡丹姐才知道,今天晚上要来一位大人物,不是京城有名的花公子,也不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而是一位将军,一位真正的的将军。
我不明白既然是将军了,为什么还会来醉香楼这种地方,虽然在这里我感觉不到太多红尘的芜杂或浮华,但总归青楼在我印象中不会是一个高雅之人会到的地方。而且还是位将军,他是那种本该笑傲沙场的武将吧。
在我发呆的时候,宁姨塞给我一件衣裙,她跟我说,“阿诺,快把衣服换上,也不知道捯饬一下自己。”那是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柔软的薄纱布料。
当我换上那件鹅黄色的裙子之后,所有人都说这件衣服真适合我啊。我抿嘴笑了笑,却觉得或许我会更喜欢炙热的红色。
晚上的时候,醉香楼里果然来了许多人,姑娘们表演着事先排练的舞蹈,我看见牡丹姐坐在一个客人旁边给他斟酒。那晚的灯光很亮,醉香楼里面点了很多根蜡烛,大大小小,闪烁的光亮忽然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那里,在干什么事情。
我跑到后面的院子里,初春的空气有些微凉,却很清新。我看见池塘里粼粼的月影,这里倒是比屋里安静了很多。
然后我听到了有人在后面叫我,他说,“阿诺。”
我猛地抬起头,带着些不确定转过头,我清冷的月光下,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男子,他此时穿着青绿色的衣衫,微弯着盈盈的眸子看着我。两年前,他曾淡淡地跟我说,他叫萧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京城。或许他是哪位富商的公子,或是某些官员的家的少爷,我自然不会把他认作是随从来的管家或是侍从,因为他天生便带有一种气质,高贵得叫人不敢亵渎。
从来没有想过再遇见他,虽然自从那以后我会经常到那条小溪边,有的时候对着他曾经躺着过的石头发呆,却从未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叫萧容的男子,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然后微笑着叫我,“阿诺。”
我也笑了笑,像是被无数人叫过那样,跑过去,然后笑嘻嘻地叫他的名字,于是我仰着头,眯着眼睛,说,“萧容!”
他说,“我先回去了。”我看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漂亮,只是相比两年前,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我再也看不到那份执着与倔强,多的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那无关淡漠。
我摆了摆手,跟他说,“再见。”
他转身离开,我却实在没有听见他转身后说的那句,再见。
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想象着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却看见他回过头,然后我再一次看向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我们在宁寰村也是这样的对视,然后他说,我叫萧容。
后来他便走了,醉香楼恢复了平常的安宁与忙碌。
第二天,宁姨跟说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晚上有人来接你。”
我不明白她话里面的意思,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又说,“昨天一位姓萧的公子帮你赎了身,我说你本就是自由之身,你的去留我没有办法干涉,他说那就让你去他家住吧。”
我愣了愣,觉得那位姓萧的公子便是萧容了。却实在不明白,他说的去他家住是什么意思。
宁姨说,“醉香楼再好,也终归是风尘之地,你一个没有出嫁的姑娘家在这里,名声哪里会好得了。”
我听着,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我低着头说,“谢谢您,我去收拾东西了。”
我知道似乎所有人都在为我好,萧容是这样,宁姨也是这样,但是我却觉得我好像被全世界抛弃被放弃一样,再也没有一个长久的地方让我生活下去。
我把醉香楼当做是家,这里却始终不会是我的家,有了看似更好的去处,我似乎便一定要过去。从来没有人想过,这里会是哪些人的家,是哪些人永远也离不开忘不掉的记忆。
可是事已至此,我还有说什么可说的呢。除了沉默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