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我穿着大红色的衣裙独自在醉香楼后院门等着。这里的生意尤其是晚上会格外的红火,只在这呆了两三个月,也知道我的离开不会让太多人在意。
或许生命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走着自己的路,在途中,有些人来了又走了,总会有人陪着你伴着你,却终不会是最开始的那群人。
我不知道宁姨为什么要给我准备这一件红色的衣裙,兴许是哪天无聊时我跟她讲过我喜欢红色吧。
夜凉如水,晚风习习。我只是站着,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闪烁的灯火告诉我身后的那楼里还有那么多的人。
突然有些后悔放弃宁寰村安逸的生活独自来到京城了,在这里我没有熟识人,遇见了小时候碰见的人便觉得亲切,即使我与他只见过一次面。萧容,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看向黑蒙蒙的远处。
很多年后想起来,越发觉得这一天的晚上的自己像是翘首盼望丈夫的妻子,穿着大红颜色的喜衣,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边上。心情也说不好是怎么样的,大概是些许期盼吧,想着那个人把我接回家。
远远地,我看见几个人抬着轿子从前面走过来,领头的人踱步到我跟前,颔首,低声细语地跟我说,“姑娘,请上轿。”
我被搀扶着走上挂着喜庆的红布的轿子,心里却想着,在宁寰村,男女嫁娶的时候,新娘子也是坐着这样的轿子。
这是我第一次坐进轿子,外面的四个人抬得很稳,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微凉的晚风从帘子吹进来,很凉爽。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紧张,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手掌冒出细细的汗。
轿子走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多久。有人从外面掀开帘子,低声跟我说,“姑娘,到了。”
我慢慢从轿子里走出来,没有看见萧容的影子,映入眼帘的是比街道上还要明亮的灯火,院子里栽着几棵树,我也叫不出名字。
当我还想转身问一问抬轿的几个人时,他们却已不见了身影。
这时候来了两个个丫鬟模样的人,她们迈着细细的步子走到我跟前,轻声细语地说,“姑娘,该用晚膳了。”
我被她们的小心翼翼搞得浑身不自在,若说在醉香楼,那里的姑娘们兴许是妩媚的,又或者温文尔雅,确实在没有这般小心的,生怕声音大了些便会扰了人。
“嗯。”我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单音。
走进房间,餐桌上摆着的是两素一荤,精致的饭碗里面盛着晶莹的米饭。
我权当做是从小生活在村庄里面,没有见过大世面,也索性不知道什么礼节,此时便什么也不想的,直接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倒也不顾站在旁边的两个丫鬟。
饭菜烧得很有水平,如果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这比我在宁寰村十六年吃过的饭菜都要好吃。但是怎么能够不带任何情绪呢,起码此时我是食不知味的。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盘子里的菜已经下去了大半,我把碗里面最后一点米饭粒扒进嘴里,揉了揉有点鼓起来的肚子。
“姑娘可要沐浴?”见我吃完,一个穿着嫩绿色衣服的丫鬟轻声问。
“先不了。”我摇了摇头,“我想出去走走。”
“绿菱跟着您。”她低着头,柔声地说。
我不想再说什么,也是在没有什么好说。我没法做到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况且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我不知是王府看守本不严密,还是他事先有所吩咐,我以为在这里会被管制,怎么也没想到走到哪里都没有人出来说一句,仿佛我是透明的空气一样。
“你就是大哥从青楼买回来的那个女子?”一个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白色的衣衫,容貌与萧容十分相似。无论眼睛、眉毛,我却知道,这不是他。
这话说得实在不规矩,叫人听了不舒服,我却也实在没有任何立场说些什么,只是垂下眸子,轻声说,“是。”
身后的绿菱见了,立马俯身跪下,道,“见过二少爷。”
“你起来吧。”他说。随后又看了我一眼。
或许是城里人的故事都太多,当我望向他黑色的眼眸时,竟一点也看不懂,我不知道他闪烁的瞳孔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他的欲言又止。
分手时,只听他说,“我叫萧止。”然后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