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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猜不中这结局(2)

日子一天天过去,爱渐渐冷却、心慢慢破碎,有些人明明已伤得体无完肤,可仍不愿放弃这份沉甸甸、带着几分苦涩的爱。傻瓜一样的虞雪,每天仍苦苦挣扎期待着会有奇迹出现。每当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有时会胡思乱想:“怎么就如此舍不得?就这般放不下?他难道是我另一世的爱人?或许换一世重逢,会爱得更纯净一些?最好年少时候就能相识!或许就可以完整地爱一场,拥有一个美满结局呢?”

相思太苦,爱太累。虞雪有时甚至会在梦里来到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的那个完美世界。在那里,她甚至能够见到两个人另一世的模样,是那样的年青和美好。虞雪曾经试着把梦中见到他的样子画下来,给阿城看过以后,他却苦笑着说:“画的真是我吗?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要是我们上一辈子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这些画我很喜欢,你先收好它们。等着吧,没准哪一天我会用你最喜欢的东西把它们换回来!”

虞雪从来也没对阿城说过自己最喜欢什么,心里真正喜欢的东西,也许这辈子都得不到了。可谁又知道奇迹它到底会不会发生呢?所以她还是心存了一丝小小幻想耐心地等待着,等着他某一天或许真能兑现那些曾经许下的承诺。可是,甚至还没来得及等他取回这几张画,更别说真正触摸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虞雪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那一年的夏天,天气怪异到反常!往年干燥缺水的小城居然会连降暴雨。而某天突降的那场暴雨,天就像是漏掉了一样!大街上积满了雨水,城市低洼处已经完全被积水淹没。把瘫痪在床的母亲转移到高一些的地方暂时安置好后,虞雪又淌着积水不断往返家中,努力抢救一些稍稍值钱的家当,这个爱家如命的穷孩子真心伤不起啊!

往返折腾了数趟之后,当虞雪又一次顶着装了好些东西的小皮箱,淌着及胸的积水往高处艰难蠕动时,意外却发生了。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一下便掉入了一个很深的坑里!屏住呼吸,虞雪努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这深水坑里似乎有种巨大向下的吸力在用力拉扯她!不一会儿,虞雪就感觉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觉得好累、胸口闷痛到似乎马上就要撕裂开一样。当再也无法屏住呼吸的时候,她便张开嘴、绝望的想要呼吸,却吞进了一口又一口肮脏的雨水。那些冰冷的水啊,就那么一直不停地灌进嘴里、呛进肺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明明很短暂却又感觉很漫长的那个片刻,虞雪愰然间回想了起好多事情,那些从小到大曾经见过的生面孔、熟面孔,也逐一在脑海里闪现。前一刻,她想到父母,想起家人。下一刻,又想到了阿城,而想得最多的,就是那还没来得及让她拥有幸福的爱人。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死去的时候,虞雪感觉头脑居然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终于记起来了,难怪在初见时,会觉得阿城身上有一种特别特别熟悉的亲近感。原来,早在很多年前,她还真就见过阿城一面。

或许是濒临死亡的大脑瞬间暴发了某种能量,虞雪猛然间就记起了八岁那年,有一天中午她独自去家附近那座石桥玩耍的事情。

那座石桥旁边有一根悬空而架贯通小河两岸的大铁管,它是学校那些小伙伴上学、放学时候最大的消遣地。他们经常成群结伴在回家或是上学的时候,不从石桥通过而是比赛着从那根大铁水管上往返奔跑嬉戏。而这件冒险的事,胆小的虞雪却从来都做不到,她只要一见石桥那悬空十来米的高度,一看铁管底下那条干涸小河里那些巨大的石块,就会头昏眼花、手脚发软。所以,来自单亲家庭性格孤僻胆小的她,就成了那些熊孩子嘲笑和鄙视的对象。

终于有一天,为了克服心中的胆怯,虞雪决定独自去挑战那根悬空而架的管道。她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多数人都在休息石桥上也很少有路人经过。故意选择那个时间去完成挑战,虞雪只想克服心中的恐惧。她既不愿再被人叫做胆小鬼,也不想被小伙伴们嘲笑她第一次爬这铁管时笨拙的模样。所以才特意挑了这样一个没小伙伴会经过的午休时间,去完成她人生的头一次壮举。

那天中午虞雪终于鼓足勇气,慢慢踏上那根大铁管,小心翼翼地往对岸挪动过去。那短短二三十米的长度,对于一直畏高的她来说却是那般漫长。一开始倒也还算顺利,直到虞雪慢慢走到大铁管正中,她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脚底那条小河。当时正值旱季枯水时节,那条小河近乎干涸变成了小小的一条水沟,河床里的大石块全都裸露了出来,正在夏日的阳光里发出刺目的白光。

站在铁管中央最高的地方,看着脚下那足足三四层楼的高度,虞雪突然便胆怯了!她不知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来爬这条大铁管,也不清楚为什么走得好好的,会突然控制不住的向下看了这么一眼。只这一眼,只这一瞬间,她便猛然头晕眼花起来,手脚一软似乎立刻就会一头倒栽下去!

心里瞬间涌上来一股强大、莫名的恐惧感,虞雪双腿一软,立刻蹲下并顺势瘫坐在铁管上。

这时,她才开始深深后悔,为啥要挑这个石桥上几乎没人通过的时间来完成这该死的挑战!她已经无法再往前移动一步,处在正中的位置,往前走和退回去,两边距离是一样的。虞雪感觉只要再多移动一步,自己可能立刻就会掉下去,一定会摔死在河底那些大石块上,她越想越害怕,石桥上偶尔有人经过,却没人会多看一眼更别说来救她了。

虞雪感觉自己像猪一样笨,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她觉得今天也许会摔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后悔加上恐惧,终于令她小声哭泣了起来。九岁的虞雪,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无助和害怕的滋味。

那天,无助的小虞雪独坐在高高的大铁管上绝望哭泣。当她伤心到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时候,石桥上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虞雪低头哭得正欢,突然听到石桥上似乎有人在大声叫喊。她止住眼泪扭头望向那边,只见石桥上有个高大的年青男人正望着她,他嘴里喊着:“小孩,别怕!你慢慢站起来,不要看河底,一点一点往前走。没事的,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掉下去,你千万别紧张啊……。”

听从那个人的建议,虞雪止住了眼泪,慢慢站起来小心地向对岸挪动。当她最终安全踏上对岸,再回头看时,桥上那个帮助了她的人,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而九岁那件事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虞雪已经渐渐淡忘了它。

可在今天这个生死悠关的时刻,虞雪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就突然就回想了起来。她突然便无比清楚的回想起来,当年石桥上那高大的身影,可不就是阿城么?!为什么自己之前却一起记不起来这件事?为什么不早一些想起来啊?至少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能问问他,能听他亲口证实一下,该有多好啊。唉,眼下自己真的要死了么?可是他在哪儿啊?为什么这一次他不来救我了?

在水里苦苦挣扎着,虞雪瞬间回想起好多人好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就像倒带回放一样。她有些后悔,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伤感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最后,虞雪终于累了,便停止挣扎放松身体任由那股力量将她拉扯进水底。到了这个时候,她感觉已不再需要呼吸,胸口也不再巨痛难忍,甚至还感觉有几分轻松。

仰起头,她努力睁大眼睛,好想再最后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却根本分不清水面在哪里,眼前到处是昏黄的污水,除了那漫天的昏黄,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一刻,她看见了一片白色光芒,恍惚产生了一种自己正从云端缓缓飘落的幻觉。而阿城微笑的面容,就浮现在上方那片云朵里。虞雪努力伸出双手,却怎样也触摸不到那张自己深爱的面孔。

这场景,让虞雪突然忆起了一部经典老电影的某个画面。当那个身着红嫁衣垂死的女子从云端跌落时,她留下了那样哀绝的叹息:“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可我只猜中了前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呵呵,虞雪突然觉得自己很狗血、够逗比!马上就要死翘翘了,居然还能想起如此美好、如此戏剧化的情景来。她苦笑叹息着呼出肺里最后那一丝留不住的空气,一颗看不见的泪水轻轻滑入水中。身前,一串小水泡向水面挣扎着浮上去,身后,长发在水中无力飘散摇曳着。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条狭窄的满是水流的通道里,被一股缓慢却又令人无从抗拒的力量一直拉扯着,一路向下,不停地下沉、下沉……。

最后的那一刻,当虞雪悲伤遥望光芒中浮现的那张触不到的爱人的面容,看他含泪微笑、看他嘴巴一张一合。虞雪努力分辨出,他似乎是在说:“雪儿,别害怕,来生我一定会再找到你!”

好吧,既然这世界太冷酷存不住美好、容不下我对你的爱,既然这一世注定彼此要分离,那么,我就去梦中那个美好的世界等着你吧。

还有好多来不及说出的遗憾,在黑暗中伴随虞雪一同下沉。她缓缓闭上眼,用尽最后一丝意识祈祷着:“这一世的相遇,就像是一场短暂的美梦,虽然没有结果,但我却并不后悔。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生命中曾经相爱过的那些日子,彼此相伴走过的岁月,已经足够美好。这一世,虽然来不及和你告别,可你应该知道我留下的那些遗憾吧?如果来生还有重逢的那一天,请你一定要再找到我。这一生来不及完成的爱,到来生重逢时,请不要再错过。到那时,请你一定要拉紧我的手,别再轻易松开,别再让我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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