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挺快,古陆646年,一眨眼千雪已经十六岁。
眼瞅着又是秋天了,而中秋之时,便又到她父王的生辰了。因这一回赶上了皇上的五十整寿,所以宫里众人从半年前便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了。
届时将大赦天下、四方来贺,宫中将为皇上大办十天生辰庆典。
千雪也挺重视老爹这回生日,她也提前为父王精心准备了寿礼。那是一个自制的单筒望远镜,是她用舅舅帮着找来的稀有的水晶,小心打磨成两块透镜来组装的。
都怪物理老师当年死得早,所以打磨、组装这件小东西,很是花费了她一番心思,好不容易才弄好。她估计着,这一世也就大海那边遥远的西方国家可能已经有了这东西,但古陆这块,目前她还没见到有人用过这稀罕玩艺儿。
千雪暗中合计着,到时她再仔细些,把这件小礼物包装得漂亮点。嗯,用它送给父王作为生辰礼物再好不过。想必老羽收到这件女儿亲手制作的礼物之后,他应该会十分开心才是。
因虞雅这两年基本已不理会后*宫里那些大小琐事,所以羽穹生辰的庆典仪式就全权交给夏魅那老妖婆去打理了。
不过千雪却认为这样安排也挺合适。反正那女人精力旺盛的很,倒不如放手由着她去折腾。这事其实也是个苦差事,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有的忙活。多找点正事给那坏女人做也好,也省得她一闲下来,又总琢磨着怎么跑去挑事惹母后生气。
听说因今年皇上大寿,千仞哥和舅舅也会专程从边关赶回来。所以得信后,千雪和虞雅母女俩都特别开心,一直盼望着两位亲人快些回来。
这几年时间,自从虞陌当初一气之下跑去了玉楼关,帮着千仞一起驻守那里,千雪母女俩一直没再见过他,心中早就十分挂念了。
其实,千雪很明白舅舅一去不返的原因。他主要还是在责怪老羽,怨他对妻子没有从前那么专一。再加上虞雅那种什么也不管、什么都不问的消极态度,也让老虞瞧着十分不顺眼。所以他才一气之下扔下这两口子,跑去陪千仞玩了。
“而舅舅他这一走就好几年时间,想来他的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毕竟他是这世上最疼爱妹妹的人。”千雪其实很了解舅舅这个人,晓得他也和外祖父一样性子,父子俩都是嘴硬心软的大好人。
千雪还没见到舅舅的人影儿呢,早就已经在暗中偷笑了:“嘿嘿,老怪物舅舅就快回宫了,也不知道这次他又会给自己带什么礼物回来呢?”她可是眼巴巴在盼着哥哥和舅舅快些回宫,而边关那里也一早就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千仞他们已经提前一个多月动身上路,现在正在回宫的途中,没多久也应该快到了。
也许正所谓好事多磨吧。就在千雪母女日思夜想、扳着指头倒数着亲人回来的日子时,意外之事却突然发生了!
据边境八百里加急,连夜传回京城的急报称:近日吴、胡双方在玉楼关附近发生了激烈冲突,已经平静多年的边关烽烟突燃。这次是由于胡国人不守双边协议,又有不少他们的人偷偷越过国境,跑到吴国这边来打草谷了!打草谷,是当地人的一种常用说法。据说每年冬季寒流一到,胡国的气候会变得非常酷寒,部分地区的穷人甚至会因缺吃少穿而熬不过冬天。所以时常有强悍的胡人,会趁着秋天丰收时节,跑过富饶的吴国这边来杀人抢东西。
而玉楼关吴国边军的主要作用,也是时刻预防胡国人搞偷袭。一般情况下,他们也就是小规模、零星偷袭、抢劫而已。可这次却不知什么原因,好像事情越闹越严重,胡国那边甚至已经大量驻军边境,好像接下来他们会有更大的动作!
这次的事情十分反常,明显很不简单!
因为胡军虽然历来都有不给人马发粮草的恶习,但通常只会默许小股部队便装过境抢劫。所以他们这次居然出动大量正规部队,却相当于是由胡国老皇帝在背后支持,有组织的过境抢劫啊!
千仞舅甥俩在路途中闻讯后,得知事态严重,便立刻连夜带着人马又从半道折回了。听到这个坏消息,千雪十分心烦、担忧,她知道,父母此时的心情大概也好不到哪去。听说老羽甚至都不打算再办什么生辰寿宴了,可他最终还是经不住夏魅的劝说,仍决定照常举行。
那女人一听说羽穹打算取消寿宴,当时就急眼了。便急忙跑去劝说老羽道:“皇上,咱们可是堂堂大吴国,古陆最强大的帝国!难道还怕了那区区数千的胡族强盗不成?!既然有太子爷和国舅爷亲自在那边镇守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次可是您五十整寿啊,这可不比寻常寿宴,说不办了也没关系。您看看,这宫里上下人等,为着这事都已经提前大半年就做好各种准备了。眼下就因那区区胡族蛮子,您就突然说不办了。自家人倒不会说什么,可别叫周围那些小国以为咱们怕了胡人,看了笑话去啊!……。”
于是,经那女人一番劝说之后,老羽的寿宴便决定照旧举行。
夏魅那阵子成天跑前跑后,一门心思在忙着张罗这件大事。听说今年她的娘家也要来人,再加上其它各国来使,估计到场的人少不了。而这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的好事,可比成天窝在后院里跟那些傻女人争宠斗狠,肯定更能够满足她的虚荣心。反正千仞又不是她亲生的,随便他们跟胡人怎么打,她夏魅自然不会担心太子的死活了。
要说千雪的父王老羽,他年青的时候倒挺上进,勉强也够得上古陆十佳青年什么的。特别是他游历那十年时间,弄了不少好东西,什么各国地形、风土人情、经济和战略状况之类的资料。当年通过设计南宫烨,甚至连陈国部分水师防御图纸都想办法弄到手了。
可等他即位之后,先后和陈王打了好几仗,几番硬碰硬的对峙却也没收到多大成效。再到后来,他突然又与老陈王各纳了一个夜梦国的公主为妃,俩人间接变成了亲戚,好像也不好意思动不动就开打了。所以,与陈国的争战一拖再拖,等到羽穹渐渐上了年纪以后,慢慢的他也就歇了征战四方、收复故土的心思,只一心搞好国事去了。
不过好在大吴国始终是这块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周边那些小国家虽心中不服或是有所戒备。但这些年大家一直和平相处,彼此面子上倒也还算过得去。
而羽穹早年间捣鼓的那些地图、攻略啥的,倒是让千仞学了不少去。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就主动要求去军中锻炼,羽穹自己虽然没了斗志,却对儿子此举赞赏不已。随着千仞年龄大些人也渐渐成熟了,再加上他身边除了忠心耿耿的太子亲卫军,又加上虞陌那个智囊随时紧跟着,羽穹也就放了心,直接把边境最重要的地段扔给千仞去守着了。
借这次五十寿宴的时机,好几年不见的儿子本打算回宫,其实羽穹心中也十分高兴和期盼。可与胡国边境的局势却突然紧张起来,眼看双方随时有可能爆发大规模战争。所以和国家大事比起来,羽穹倒觉得他这生辰寿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依他的意思也就不想大操大办了。可他却架不住那个这两年因生了小皇子千墨,眼下正在风头上的女人一番巧言煽动,就只好又把这事扔给她去继续张罗了。
千雪一直冷眼旁观,看着夏魅成天上窜下跳,也不知道她这次又想借机搞些什么花样出来。
由于赶上羽穹五十整数寿辰,所以宫里提前作了大量筹备工作。据说这次庆祝活动覆盖面很广,从家人、内臣、外臣、士绅、民众到外国使节都设有专门活动,会场地点和布置,也是根据来人不同而有所区别的。有事先经过羽穹同意的程序,所有宾客的觐见和呈递礼单、包括他的回赐、打赏也都是事先安排好了,交由专门的司仪和礼宾来完成的。而宴会则会根据他对待宾客的态度,安排在不同的地方进行。
因整个庆祝活动将超过十天。所以,头一日羽穹的寿宴,便在安排在升平楼里举行。那天从庆春园到西直门,一路偕张灯结彩。京中要员和各地官员们也纷纷搭建了为皇上祝寿的各色彩棚、金殿,棚里摆放着他们精心挑选后准备的寿礼。而金殿里则挂满了寿幛,寿幛上书写着对皇上的赞美和贺词。另沿途还设有若干戏台,戏台上锣鼓喧天,纷纷上演着各色为皇上祝寿的吉祥戏文。
那天沿途的百官分队而列,他们远远望见皇上的龙辇到了,便纷纷跪地磕头祝寿。而随行的宫廷内侍则向众人分发寿桃、寿糕等,好让他们也分享到皇上的福寿之喜。
从庆春园回到升平楼之后,将举行盛大的宴会。宴会开始之前,羽穹先是亲自过目由众大臣和各国使臣们进献的寿礼。这些寿礼来自天南海北,无一不是各家精心搜罗来的奇珍异宝。
皇后却只送了一小件可以摆放御书房里赏玩的翡翠摆件,大约感觉到虞雅对自己生日不太上心,羽穹略有些不开心。而夏魅那女人却趁机呈献了来自她家乡的美酒,据说是特意用百花蜜酿而成的,那种酒的味道很是香浓醇厚,到是很得了羽穹几句赞赏。得了皇上金口赞赏,夏魅那女人顿时便合不拢小红嘴,当众得瑟了起来。
“我呸,小样得意啥!”因看不惯夏魅那美滋滋的得瑟模样,千雪立马也将她给父王准备的小礼物献了上去。效果十分不错!望远镜这种十分稀奇的小玩艺儿,不光逗得老羽笑逐颜开,也让在场众人心里小小羡慕了一把。
羽穹见女儿有心了,他心中自是十分欢喜。便许诺回头让千雪去他的御书房里,随便挑一样她最喜欢的东西,当作是她的赏赐。
一听老爹这话,千雪心里顿时就乐开花了:“太棒了!老早就看上老爹书房里那幅前朝古画了。嘿嘿,这下它可是我的啦。”
等羽穹欣赏完琳琅满目的寿礼,寿宴便正式开始了。
要说这皇上的寿宴,那可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寿宴,众人只需送完寿礼、口头祝寿一番,就可以坐下来享用美食了。皇家寿宴上的礼仪众多,有非常严格的程式和要求。每进行一道程序,所有赴宴的人都必须随礼官的口令出席磕头,起、跪,拜、坐、等等,如此反反复复大概有四五次的样子。所以一顿饭吃下来,大家根本没多少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饭,全都忙着磕头恭贺去了。
等庆寿宴会结束之后,看大戏,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娱乐活动。
吴国皇宫里有一座始建于336年,560年又重新扩建过的金音阁。它是宫中最大的一座戏台,戏台分为上中下三层,历代皇帝、太后的寿辰都会在这里上演大戏。而戏台对面的泰安楼,便是皇帝、后妃们看戏的场所。
千雪那天混在人堆里,听着无聊的戏文,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无聊的往下细数着:“额,这接下来几天的庆典呀,就是宴席、大戏,大戏、宴会,轮番上阵折腾。唉,当真累死个人呀!”不过能够穿越到这儿来,有幸亲眼见识到过去她只在电视、电影里才能偶尔一见的皇帝大寿的排场,累虽累点,却也感觉蛮有意思的。再说上回老羽过四十整寿的时候,她和舅舅还在飞雪谷里当山大王呢,可没赶上!
“嗯,不过这次却换千仞哥不在场了。想必他不能亲自回来参加老爹的寿宴,心中一定会感觉十分遗憾吧?”
这时候,千雪遗憾的是:“要是哥哥和舅舅也在宫里就好了,那这一大家子才算是都到齐了。就得一家人全部都在、一个都不少的聚会,那才是最完美的啊。”
所以,她希望等到下次父母再做大寿的时候,最好一家人要全部都在场,那样才叫开心、幸福呢。
可惜的是,此时千雪却没料到一件事:人生是何等的风云莫测!她父王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五十整寿宴,却是羽氏一家人生活的重大转折点。而兄妹俩人,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了能够一起为父母祝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