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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10病中话家常

要说整个寿宴期间,撑得最为辛苦的那一个人,当数羽穹无疑。他每天要接待大量宾客与外来使臣,随时随地要克制、强忍心中对儿子的思念与担忧,还必须时刻保持大吴皇帝的威严。

所以,当看似风光无限的寿辰庆典一结束。将这十来天时间坚持过,以羽穹那么强健的身体,竟然也会吃不消。他居然就身体“不豫”,一头倒下了。

得知羽穹因过度劳累病倒时,连千雪都有些惊讶。老羽同志好歹当年也是曾经爬过大雪山、淌过大沼泽,在外面风风雨雨游历过整整十年的人啊。以他这般强壮的身体,怎么突然就变得弱不禁风了?

她禁不住有些担忧,生怕老爹这回得的不是病,而是某人在背后搞了什么名堂!虞雅既是飞雪谷出来的真正医术高手,千雪因十分担心老爹的身体,便硬缠着母亲非让她过去好生给老羽瞧瞧。

可虞雅压根儿就不打算去,她只淡然告诉女儿,宫里有那么多好本事的老御医在,还轮不到她这不入流的江湖医生出手。

不过看虞雅那样,也并非完全不关心丈夫的身体。她虽然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却亲自动手弄了一些食补的东西,叫女儿送过去。看那意思,是想让女儿帮她转达一下问候,再顺道瞧瞧老羽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唉,算了。老妈实在不想去,也不勉强她,我去看看就是。

千雪突然也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老妈当真亲自前去探病,怕是会碰上据说成天守在那儿的夏魅,她肯定是不愿意见到那只成天围在父王身边嗡嗡乱窜的母苍蝇!是了,似这般彼此眼不见、心不烦也好。”于是千雪便不再继续纠缠她母后,亲自捧了食盒,前去父王寝宫探望。

果不其然,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夏魅。

那女人正在她父王跟前忙得不亦乐乎,她自己守在老羽身边指手画脚的吵闹折腾不算,居然还将小千墨也带去了!夏魅光顾着殷勤伺候皇上,却将儿子扔在一边,任那小子叽哩哇拉的四处乱窜。

“额,这女人真够呛!瞧她这母亲当的?光顾着哄老公高兴了,却不管这样会不会吵到病人休息,更没考虑老羽会不会把病气过到孩子身上?我去,这才是亲妈啊!唉,瞧她这殷勤献的、瞧她这宠争的,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呀!”

千雪绕过夏魅母子俩,径直上前向父王请安,并转达了虞雅的问候。她坐在榻前仔细察看,发现老爷子除脸色看上去略差了点,精神倒还算好。“嗯,老爹精神不错,看来他的身体也应该没什么大碍。等下回去就转告老妈,也省得她一直暗中担心。”

听见千雪转达虞雅的问候,那赖在旁边一直不肯离开的夏魅,便抓住这机会,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只听她阴阳怪气笑道:“呵呵,姐姐的架子就是大啊!皇上这阵子病得这般严重,她居然也不肯亲自过来探望一下?!光叫个孩子跑来随便问候两句,这算什么啊?!呵呵,姐姐这性子还当真怪到了极点,对人情世故可是一点都不讲究!嗤、江湖中人还就是豁达!就是要比咱们这些平常人更加看得开呀!”

一听那女人瞎BB就特心烦,千雪立马就想翻脸怒喷她几句,可转眼再一看父王那恹恹的脸色,便不忍心引发争吵再刺激到他。

只能在心中咬牙暗骂了:“靠、这死老妖婆还真是烦人!想是脸皮子又在痒痒了?看来,上次被自己扔她脸上的那只靴子印消了、牙口也补好了,她这张臭嘴就又忍不住开始犯贱、找抽了啊?!哼,以后再一并同你算总账!这次且看在生病卧床的老爸面子上,再饶你一回好了。”

一见那小丫头居然十分难得的老实,并没像以往那般立刻就蹦起来与自己针锋相对,夏魅却有点不甘心拳头打到棉花包上,便继续出言招惹道:“呵呵,要说皇上这病啊,其实倒真用不着雪儿你们娘俩费心了。这边不是还有我一直在亲自侍候着吗?!况且真要论起来,我们夜魔国的医术,却是一点也不输于你们飞雪谷呢……。”

我……。

千雪确实完全无语了。“好吧,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种程度的!也好意思说她那是医术?她会的,明明就是些玩虫子、毒蛇的毒术、蛊术好吧!”

“我呸,当没人知道她的底细似的。当真是夜郎自大、不知羞耻!这恬不知耻的女人,还好意思说有她在这侍候。我看倒是有她赖在老爹跟前成天吵闹、骚扰着,烦得他老人家没法好好安静休养才是!”

既看老爹的面子,也实在懒得搭理、招惹这女人。千雪只得继续强忍心中恶心,坐着陪老爷子略说一会儿话之后便告退了。

回到飞雪殿,她跟虞雅报告了父王身体应该没有大碍。虞雅听完虽然没再多问什么,但千雪也能看得出,她似乎悄悄松了口气。

越看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俩人,就越觉得别扭。

唉,这都老夫老妻了,何苦来哉。有些人、有些事明明已经都发生了,既不能像前世那些过不下去的夫妻那样,可以痛痛快快离个婚。也不知这里有没有和离之说?不过就算是有,身为皇室中人,怕也丢不起那个脸。所以既然早就已经牢牢绑在一块,注定了彼此得过一辈子,干嘛不能看开些好好过呢,何必非得整天闹得这么别扭、窝火做啥?!

千雪心里明白得很:“其实老羽最爱的女人,一直非虞雅莫属!要不然自己前去探望时,他没见到虞雅,会立刻流露出那般失望难过的神情?而夏魅当时故意说那一大堆话,想要刺激自己。估计她也是看到羽穹脸上流露出的失望之色,在一旁吃干醋了,这才导致她又当场失态的吧。”

回想起夏魅那付酸溜溜的丑态,千雪其实巴不得气死她才爽。“哼,酸死你丫、气死你丫才好!厚脸皮的老女人!”

羽穹的病养了半个月时间,已差不多快好了。

那一阵,千雪每天都去探望老爹,坐着陪他聊聊天什么的。而夏魅也没办法随时随地都守在跟前盘踞着,所以趁她不在的时候,羽穹就跟女儿聊了很多家常。他平日要忙于国事,哪有时间像这样偶尔可以躺着休息一下,哪来机会好好和女儿讲讲心里话啊。

所以那一小段时间,千雪听父王对她讲得最多的,就是当初如何认识虞雅的故事。望着父王半倚软垫,有气无力躺靠在榻上,千雪一边听他轻声讲述那些幸福往事,一边悄悄察看他的气色。当她看到老羽回忆往事时,那一脸幸福的样子,突然感觉好心酸。

“唉,其实是不是那些看似坚强的男人,当他们偶尔病了、痛了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只不过越是位高权重者,便掩饰的越好?”

“嗯,老爹他如今真是已经老了啊!虽然模样似乎还和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帅气。可是,他的眼角、嘴角已有了一些细小的皱纹,就连鬓角,都有好些白发夹杂在其间了。唉……。”

千雪暗中叹息、感慨不已:“千仞哥长得极像父王,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很像父王年青时那般帅气了吧?唉,岁月还真经不起折腾啊!几番蹉跎、几经风霜,儿女们见风就长,而孩子长大成人了,父母也就渐渐变老了啊……。”

“其实阿雅她这几年好像也显老了些啊,虽然面容还和从前一样精致漂亮,可我已经悄悄帮她拔过好多根白发了。唉,想想她以前那头漂亮的长发,曾经让我羡慕到直流口水呢。真的好可惜、真的好恨那些白发、皱纹啊!它们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匆匆爬上了父母的发间、眉梢了啊!”

“嗯,老爹也真可怜!我不能再让他似这般难过、伤心了。一定要想到好办法,让他们重归于好!上辈子我还有没尽完的孝道,留下那么多遗憾。所以,这辈子老天爷请给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一点缺失的亲情吧!求你了,这一世的父母都是那么善良的人!请一定要让他们幸福啊!”

……。

千雪一面听父王给她讲些往事,一面暗中唏嘘不已。

父女俩还聊了好多一家人的往事,其中雪儿和哥哥小时候弄的那些调皮、搞笑的事,羽穹居然也全都记得。此时再听老爹将往事一一道来,又回想到童年那些趣事,千雪也不禁有些莞尔。

老羽还聊到了虞陌。说虞陌是世间最好的男人,他对家人是那么的爱护、珍惜!又说千雪的母后能有那样一个哥哥,可真是幸福!老羽还回想起他与虞陌相识以来,两人经常喝点酒就会趁机争吵、打斗。虽说为点小事就能打到彼此鼻青脸肿,可那时候一家人根本没有隔阂,那般相亲相爱、那种日子过得才叫真正开心啊!

聊到后面,老羽已经十分伤感。直叹他羽穹这一生,自小便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什么亲缘、什么骨肉亲情都没体会过。在他眼里,虞陌一直就是他当作亲哥哥一般看待的亲人啊!唉,只可惜,他这些年因为一些身不由已的原因,做了好些伤害虞雅的事情,让虞陌也因此对他伤心、失望了。所以,他内心也一直感觉非常对不起虞陌。

……。

千雪知道老羽强撑病体,一直跟自己东拉西扯的唠家常,其实应该也是因为心里藏着深深的愧疚吧。他其实非常珍爱亲情,他反复述说、回忆那些往事,也是希望女儿能帮着劝说虞雅回心转意啊。

眼前这看似脆弱、伤感,实则真情流露的羽穹。不仅让千雪看到父亲慈爱、温情的一面,也让她突然想到了某个人,某个一直深藏在她内心深处,上辈子曾经深爱过的难忘、难舍之人。

千雪突然意识到,他和这一世的父王羽穹,这两个大男人竟然是如此的相似!表面活得那么光鲜,而内心却是那般苦涩!都有着同样放不下的重担,放不下的家人,也有着同样的身不由已!这些令他们活的那般辛苦的东西,究竟是责任?还是命运?多希望他和父亲都能够放下心中那些负担,喘口气、稍稍休息一下也好啊!

唉,已经穿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在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和他告个别。他现在还好吗?应该已是容颜苍老了?偶尔还能想起我吗?唉,上一世的爱啊,已遥远到无法触摸,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嗯,我还是好好珍惜眼前这一切吧。这一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家人与幸福,可一定要用心守护才行……。

那天父女俩说了好多话。千雪心中明白,应该是老爹他也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多亲近一下女儿。确实,这两年她也很生气,一直认为老爹耳根子软,只肯听信小老婆的馋言而疏远了他。

可眼下与老羽一番闲话家常,细想之后,千雪却发现自己还真是挺偏心的。平时光想着老妈受了委屈会不开心,却突略了正是虞雅她一直不肯谅解、一直在把丈夫往外推啊。

所以现在细想起来,其实老爹一直得不到妻子的谅解,又被女儿疏远着,他才应该是真正伤心的那个人啊。

那天,羽穹还笑着说女儿真是小笨蛋!他得意的告诉千雪:其实前几天她从御书房里抢走的那幅古画,并不是他藏品里最珍贵的画。另有一张他一早就藏起来的,那才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他还告诉女儿,如果想要找到那张画,就得开动脑筋自己去想办法。呵呵,至于线索吗,其实他以前也曾经提示过。

我……。

千雪真没想到,老爹也会这般孩子气,居然也藏着这样的小秘密。

她便有些不服气:“好吧,既然您已经泄露了秘密。那女儿就不客气了,回头就好好琢磨琢磨,再跑去认真翻翻看,一定会找到那张画到底被您藏哪儿去了。嗯,回头要是真找着了,那宝贝可就归我了哈,您可不许小气反悔哦!”

“呵呵,你这孩子,父王何曾有过说话不算数的时候?你呀,若是真能找到它,呵呵,那自然就是你的了……。”

回到飞雪殿后,千雪兴致很高,很想转达老爹到底都跟她讲了些什么。可是她话头起了几次,全被虞雅各种无礼、无视、无情的直接打断了。

唉……。

“额,真无语啊,这个虞雅,她还真是太倔强了。算了,我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看来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得慢慢想个好招出来,一定要让他俩和好如初才行。”

“本来好好的一家子,干嘛非要为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成天赌气生分呢?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硬把好端端的小日子过残了,多不值得呀!”

千雪倒想一心着从长计议,慢慢设法挽救父母的感情。可她却没料到自己这回居然又错了,而且错到离谱。

她这已经死过一回的人,竟然忘记了,命运是多么残酷的东西?!凡事都能绕过它的安排,做到尽如人愿吗?!如果能够预知到随后将会发生的事,那天就算虞雅会生气责骂,她也会立刻将虞雅硬拉到老羽跟前,就算是绑,也要将父母生生绑到一块去啊。

唉,只可惜,人生哪来这么多的如果和假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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