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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冰川遇险(2)

那可怕又悲惨的一幕,当着几个年青人的面,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发生了。老赵意外坠崖之后,羽穹心中十分难过,他脸色瞬间灰败变得非常难看。回想着与老赵短短相处的数日中,一路上他对大家那些尽心尽力的关照。想到老赵出于职业道德,曾经不止一次善意劝告过几人尽早下山,别随便拿生命冒险开玩笑。羽穹后悔万分,悔这个话虽不多但却为人豪爽,又十分风趣的小老头,终究因为自己固执己见和贪图刺激好玩的一念之差,就这样遭遇意外而葬身雪山了。

那一天,羽穹木然站立于悬崖边,沉默凝望深谷里那片埋葬老赵的茫茫白云发了好一阵呆。从一开始的几分茫然失措,转入到深深地自责和极度后悔之中,可惜世上却没有后悔药这种好东西可以吃。

而眼前,原计划往返使用的绳索断掉了,经验丰富的老向导没了,那个带路的老人还带走了那张简易的雪山地图。几个年青人难过沉默一阵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合计起眼前所面对的困境到底要怎么破才行。没有向导,没了助力,他们这几个来自南边从未曾在雪山里生活过的人,要怎样才能安全下山成了眼前面临的最大难题。

商议一阵之后,几个人中轻功最好的常二提出由他前去探路。他们合计着既然已经都走到了这里,又根本没有办法再返回对面经过原路下山,倒不如再多用点时间,尽快在附近探一探老赵曾经多次提到过的入谷暗门的大概位置。如果实在无法寻找到入飞雪谷的办法,只好选择从相对安全的南麓下山。好在之前几个年青人好心不让老赵背负重物,所以手头大部分物资被他们背到了这边,吃的用的到还齐全。清理了一下,感觉还够大家坚持几天,眼下只能暂且如此打算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不光是常二其余几个人也都在全力用心四处寻找老赵所说的那处暗门,但却一直未寻找到一丝线索。直到第三日午后,独自一人往南搜寻的常二脸上带着擦伤返回了营地。他带来一个消息,在南面往上不远的冰川一处不显眼的位置,他因摔倒掉入一个小雪窝后无意发现那里有野兽的足迹。以目前这海拔、在这个大概的位置,极有可能是雪兽无疑。老赵曾经提过在传闻中,这雪兽是飞雪谷看守门户的圣兽。当年他们正是遁着一只雪兽的足迹遇险后遇到飞雪谷弟子的,发现雪兽的足迹也许意味着离目的地更近了一步。眼下干粮木炭已消耗了不少,这无疑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于是羽穹等人当即立断,趁着光线尚可立刻随常二前往他发现的那一处。

到达时发现风雪已经将雪兽足迹掩盖掉,只剩下浅浅的几枚勉强能够辨认的野兽足迹,顺着足迹再往前追踪一段就彻底消失了。看看天色已经晚,几人只得作罢,就在附近寻了一处雪窝驻下,打算等天亮后再继续仔细搜寻。因听老赵描述以及当地传闻,这雪兽极其狡猾、凶残,羽穹便吩咐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别着了它的道儿。

凌晨时分,合衣而卧刚迷迷糊糊合上眼不久的羽穹,被帐篷外突然响起的嘈杂呼喝声和兵刃碰撞声惊醒。他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跃起,抓住宝剑就冲出了帐外。却见常二捂着左眼倒在地上,李川正扶着他,另外两人已经追击了出去。他们忙把散乱一地的篝火归拢在一起又添了些炭火,就着火光用烈酒给常二消毒清洗伤口,上了金创药包扎好,常二黯然苦笑说他这只眼睛怕是要废了。原来那雪兽竟然一早就潜伏在了雪中,一直等到守夜的常二犯困稍稍松懈的时候才突然发动攻击。常二擅长的是轻功暗器,拳脚功夫却是略逊,情急之下虽然也刺中了那只该死的雪兽,脸上却没能避开实实在在的挨了一爪。

半个时辰之后,李川从营地不远处接应回来了常三。之前追击出去的俩人里面只有常三独自逃回来了,他却身负重伤。原来他们并没发现那该死的雪兽竟然是一对,另一只一直偷偷潜伏在外面雪地里,静等着追出去的人落入它们的陷阱。在两只凶猛巨兽的合击之下,张武和常三苦撑了数十招之后,虽重创了两只雪兽,但张武却不幸被咬中咽喉,倒下了。瞧见张武倒地转眼已经没救了,同样全身带伤的常三见势不妙,只好靠着不输于其兄的家传好轻功,勉强支撑着往回逃。当前去接应的李川找到常三时,他已是满身鲜血没剩下几口气了。

羽穹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不想居然会连犯如此大错!只怪几人仗着一身功力太过轻敌了,完全没把民间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当真。还以为雪兽不过是区区兽类,哪能真如传言中那样凶残狡诈难以战胜。万万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好功夫,却连这对雪兽的照面都没打上,手下的人就折了一个、伤了两个,羽穹的心情不由愈发变得沉重起来。

天明的时候雪又开始下起来,气温骤降变得十分寒冷。常三虽然被他们抢救和包扎过,但终因失血过多,抗不住这异常寒冷的天气而身亡了。出发时候的一行六人,就只剩下左眼受伤的常二、羽穹和李川这三人了。眼下食物不多,天气又愈发恶劣,情况已非常不乐观。

到了午间,羽穹留在营地守护着带伤的常二。而李川则独自冒险前后出去了两趟,他先后带回来张武残缺的尸身,和其中一头已经死去被冻的有几分僵硬的雪兽尸体,而另一只雪兽则不知生死去向。

看着死者常三惨白的面容和张武那具残缺不全的躯体,三个还活着的人只能强忍心中悲痛,将两人就地掩埋。常二虽然心中悲痛难耐却无一丝怨恨,因他们四人说是护卫,实则是从小就跟随太子的贴身死士,遇险时只求能够保护主人平安,随时拚掉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羽穹心头亦十分悲痛,毕竟这几人跟在身边已有整整十个年头。江湖很大,风云莫测,主仆几人在路途中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识和经历过,尽都平平安安的一路行了过来,不料却偏偏在即将回国的最后一站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虽说是属下,羽穹其实早就拿他们四人当了兄弟看待,而眼下受条件所限,甚至连个体面点的葬礼也给不了常三他们两人。此时回想一路行来的种种甘苦与共,心里不免更加黯然。

羽穹黯然默立埋葬二人的小雪包前,沉默悔恨良久。还是常二苦笑着安慰他:“殿下,您不必太难过,这也是他二人的命。自从当年跟随您出宫,护送您踏上这条游历诸国的道路,我们早就准备好随时随刻献上这条命。只要能护得您周全,属下几人自是万死不辞。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设法寻得下山之路,尽快离开这地方才是……。”

经常三劝解之后,羽穹暂时收起心中的悲痛。三人近前细看地上那头雪兽,这该死的雪兽,不仅速度奇快又善于隐藏身形。被它抓伤左眼的常三,当时情急之下只来得及自保,博斗时他只觉眼前一阵白光乱晃,隐约看出应该是形同虎豹之类的猫形兽。而眼下细看了才知道,它们远比一般的虎豹体形大得多,通身雪白厚实的长毛,锋利的倒刺钩爪,最可怕的是嘴里几枚寸长的獠牙,锐利无比且寒光闪闪。

李川狠狠地收拾着这夺了他兄弟生命的雪兽尸体。张虎临死之前那全力一击,将一把锋利的短剑深深刺入了这雪兽的眼底,所以它的毛皮保存比较完好。李川把兽皮仔细完整地剥下,把肉剔成肉条在篝火上烤熟收好,备着下山的路上吃,又将心肝等可食内脏煮了浓浓的一锅肉汤,最后把雪兽的獠牙和利爪也取了下来收进包裹。他打算回宫之后,找宫中擅长制作的弟兄用这些利齿钩爪做一两件小巧的武器或暗器,也不枉常三、张虎俩兄弟枉死在这异国他乡雪山苦寒之地。

第二日待风雪稍停,拜别了死去的兄弟,羽穹三人背上行囊,按事先打探好的路线沿着南麓下山返回。之前接连数日时断时落的大雪,落了化、化了落,早就融成了厚厚的冰层。再加上冰川沟壑之间又有众多暗渠密布,三人即便已在靴底捆绑了防滑铁齿,下山的每一步仍异常艰辛,生怕稍不留神就会滑落深深的冰裂谷摔得死无全尸。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的下山,为了安全起见自然速度极慢,到天黑也没能下行多少,依旧困在这片白茫茫的冰川之中。三人只好找了背风处歇下,吃些肉干热水恢复体力。剩下的炭不多,却不敢不燃,毕竟天寒地冻加之还有一只雪兽不知去向。已经亲眼见识过这雪兽的凶残与狡诈,既是一对,想那另一只多半是藏身在这冰天雪地的某个角落里伺机复仇。所以三人不敢大意,商量好轮流守夜。上半夜羽穹守了两个时辰,没出现什么异常。下半夜轮到李川,一直也没发现有动静。看着天快亮了,李川不由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一下紧崩的神经。可就在他刚站起来用雪搓了把脸,跺跺冻僵的脚,正打算舒展一下身体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道腥冷寒风扑来……李川心道不好,一面大吼一声:“雪兽!”一面挥刀劈向身后、同时顺势向前翻滚躲避。饶是如此迅速反应,他仍然感觉右肩一阵巨痛,伸手一摸已是满手鲜血。

太子和常二闻听李川高声示警,立刻以最快速度翻身跃起,抓起各自不敢离身的武器,从帐篷中扑出救援。三人迅速以合围之势困住了那头前来偷袭的雪兽,他们看出来这一只应该是母兽,它虽然看上去体形稍小些,却比公兽更加灵活凶猛些。那只雪兽夹在三人中间来回跳跃躲闪,三人虽又合力伤到它几处使其鲜血淋漓,但一时却也无法将它击杀。而这雪兽当真狡诈,居然迅速本能地分辨出三人中以伤了一只眼的常二最弱!眼看被困,情急之下它居然想出了脱身之法。

只见它怒吼一声之后,突然全力扑向羽穹,李川急忙挥刀跃到太子身前抵挡准备迎上这一击。不料这畜生却在半空中突然灵活扭转身体,转为扑向另一侧视物不便、动作略为迟缓的伤员。而常二在射出两枚飞刀之后,却又挨了它一爪。趁常二倒地躲避的功夫,这雪兽立刻迅速跃向他身后,疯狂地窜上冰壁,居然被它带着一身伤逃脱了。

给常二包扎好伤口,三人商量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之前杀了那头公兽,这只母兽大概已经记上了仇,眼下双方已成不死不休之势!只要一天没杀掉它,它就随时可能出现,会趁着三人疲惫之机再下毒手。与其被动防守,到不如趁它现在也伤着,一鼓作气追杀掉它。

于是,三个人当即收拾行李,循着那只雪兽滴洒在雪地上的斑斑血迹一路追了过去。直至午后才追到那头雪兽,只见它似乎已经奄奄一息,静静趴在不远处低洼的冰面上。虽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它却仍一直扭头仇恨地盯着三人。羽穹打了一个手势,三人便分散开来,慢慢地向前围过去。直等到距离足够近了,那头雪兽仍然没有想要逃的意思,它只是在原地挣扎着站立起来,低声怒吼盯着合拢过来的人类。不知为何,当羽穹对上雪兽那双冷酷兽性的眼睛时,似乎从它眼神里瞧出一丝嘲讽的神色来?这感觉很奇怪!但眼下却不容他多想。眼看着包围圈足够小、这次它插翅难逃了,三人便一齐发力,怒吼声中,羽穹的剑、李川的长刀和常二的暗器,便一齐向雪兽身上招呼过去。此刻,杀红眼了的人已经不再顾惜它那身价值不菲的美丽皮毛了。

伴随嗖嗖数道劲风之后,那只雪兽终于绝望而无奈的嘶吼着倒下了,三个人顺势落到它身前。可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放松紧崩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长气,意外又发生了。三人脚下的冰面居然瞬间破裂,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们就随着冰块与碎石掉落下去!

在失去知觉之前,羽穹突然明白雪兽最后那丝嘲讽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三个大男人,居然被这畜生给暗算,被它拉去当了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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