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佩泇自然心中大为不快。
虽在父亲面前不能造次,心知这刚醒来的乐裳兮已经俘虏了自己父亲和许多宫人之心神,心中不忿,也冷笑了好几声。
这时听得青奴道:“女儿自觉那沉香苑三字阴郁低沉,廊前树木竹子交映,遮挡阳光。女儿遂想向父亲讨得一个新住处。”
凌霄宫宫主道:“凌霄宫虽比不得皇宫后院,也绝不缺院落。那沉香苑你母亲喜欢它的幽静,让你住在那里的,树木茂盛,阳光必然不充足,你已长大,有了自己的喜好,看上哪一个院落,自己挑了便是。”
“女儿也想换个住处!”乐佩泇抢道。
凌霄宫主一皱眉:“佩儿你那院落是你自己所挑,院中所有相比都如你心愿,为何兮儿要换你也要换?居无定所是大害,你院中宫人又多,不要胡闹。”
乐佩泇一甩袖子,眼见这偏心是偏定了,乐裳兮未醒时自己还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这一醒,自己连撒娇的权利似乎都被剥夺。心下恨极,面上不表,只坐到一边去了。
“女儿想住在父亲身边。”青奴道。
“不可。”宫主夫人厉声道:“,不刻意将任何一个儿女留在自己身边,才不会让下人觉得父母对待儿女有所偏颇。如果在表现上太过溺爱,也非儿女之福。”
宫主夫人敬告宫主不要对两个女儿存在宠爱上的偏颇,她的女儿为嫡生女儿,庶女住在身边让嫡女住在远处,自己今后的威信,乐佩泇在凌霄宫地位,有害无益。
凌霄宫主本来宠爱小女儿,但是将小女儿带在身边,似乎对大女儿确实不公。直接拒绝,又恐伤害爱女,遂咳一声,道:“兮儿你已长大,这三年虽在梦中,但现确实已是碧玉年华,与父亲住在一起诸多不便。其他地方你喜欢哪里,为父都随你心愿。”
青奴早知这要求定不会被允许,却正因如此,下一个一定能够成功。
宫主夫人盯着青奴一张脸冷笑道:“依我看,兮儿没必要换宅,这人身上的运气,恐怕不是只变住宅风水就能够改变的。”
青奴随即笑:“夫人之有理,既然住宅风水不能改变人的命运,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影响不能不说深远,那就连身边的人也一并替换了才好。”
转身对凌霄宫主道:“女儿多年未能与父亲团聚,心中实在挂念,即使每日前来也觉得心中情绪难以平复,不如将父亲手下的奴仆分我两个使唤,看见她们,女儿心中也会觉得亲切许多。”
凌霄宫宫主感动,点着头:“自然好,自然好,兮儿看上哪个了就带他过去伺候。”
青奴展开笑容要了凌霄宫宫主的贴身宫人,鹤芋和背竹。”
此二人是凌霄宫手下的忠仆,只对凌霄宫忠心,难以收买,也非墙头草般人物,鹤芋背竹,忠心凌霄宫,凌霄宫爱护女儿乐裳兮,自然自己的一举一动她们都会报告给凌霄宫,更不会被人驱使暗害自己。而这二人能得到凌霄宫常年来的重任,在做事分寸上也必然有很好把握,能使自己省去不少烦心。
青奴深知这府中有人在暗害乐裳兮,斛兰之流就曾经暗自下药,青奴早已决定不留原沉香苑的众宫人在身边。
包括茉莉,她对茉莉有一个打算。
乐佩泇见父亲如此宠爱青奴,心中不忿。
青奴言换掉身边的奴才,心中一震,面色仍是不肯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又“哼”了一声道:“裳兮刚醒,就闹得凌霄宫里仰马翻,一院子的奴才都直接换掉,这些奴才的委屈可不知去哪里说呢。”
青奴一笑:“姐姐菩萨心肠,为仆人们着想,怕是离了我之后他们的俸禄待遇降低,真是善心。何不就此请宫主夫人做主,将他们的每日俸银与你那苑中持平,才见姐姐对仆人们的大德。”
这句话外刚内柔,不声不响地点出乐佩泇平时苑内俸银多于其他院落。乐佩泇咬牙切齿:“你的仆人又没伺候我,俸禄凭什么与我苑中相同?”
哪料青奴口风一变,甜甜道:“我的那些奴才中间,有几个伺候姐姐,对姐姐之心较于妹妹更加忠心不二,姐姐心下自然比妹妹明白。”
凌霄宫主眉头皱紧。
青奴拿起茶盏,慢慢接着道:“兮儿早知道姐姐担心妹妹身体,时不时要命人回报,咱们姊妹二人情深,但如今妹妹已经病好,姐姐的关心,只怕妹妹还得找机会还给姐姐。”
此话只见锋芒必露,乐佩泇不自觉地后背湿了。
宫主夫人见状,打圆场道:“姐妹二人互相关心本就应该,何苦说些还不还的反而生分了。老爷你说是吗?”
凌霄宫主淡淡道:“佩儿,以后你妹妹那里的事情,不要多过问。”
乐佩泇眼睛一睁,“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青奴不怒而威:“妹妹这就谢过姐姐。”
后青奴又要了雪鸢来,并选了凌霄宫中小阁,让青衣宫人们去打扫拾掇,暂且不表。
青奴给小阁取名千寻阁。凌霄宫主问及取名缘由。
青奴道:“那小阁阳光甚好,又高于其他院落,女儿只想到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这是北宋王安石的诗,青奴非常推崇王安石,这地方稍稍高于其他院落,看见外面日光灿烂,突然想起来这样一句。
“好诗!”凌霄宫眼中泛出精神:“想不到兮儿的文学造诣也有了这等进步。”
青奴眼见众人目瞪口呆,凌霄宫赞不绝口,不觉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这时代的人知道唐朝的卢照邻,却不知道北宋的王安石,历史在这中间分了叉。
凌霄宫上下众人皆夸三少主的文采过人。
青奴急忙解释道:“这是师傅的诗,我那师傅号半山仙人。”
“果不一般!!”凌霄宫大赞,众人眼中显现出对三少主仙履奇缘的羡慕之情。
这仙人师傅的存在,看来是必然的了。这事很快就传出凌霄宫,立刻满城皆知。老百姓一向喜欢打听官宦贵胄家族的奇人轶事,一夜之间,凌霄宫三少主的风头盖过了皇宫内院与皇族“双修”的众妃嫔。打这三少主是半山仙人之徒的名声出来后,凌霄宫更加威风了。
众人都知道,这本身就美貌的三少主,少不得是要进宫去的。
众人不知道的是,这“半山”也是取自王安石的号,王安石号“半山”,青奴用了他的诗,又十分尊敬推崇他,于是将错就错将那仙人师傅叫做了“半山”。
青奴换掉自己的耳目,宫主夫人哼一声,心里已经过了千军万马。自己安排在乐裳兮手下的人全部都交替出去,而自己再插人去似乎也得过一阵才行,那鹤芋背竹,一旦自己去想办法买通,事未办成只怕会第一时间被老爷知道。
宫主夫人轻喘了喘说道:“兮儿身边三个人怕是不够。”
青奴道:“夫人不知,女儿自从在梦中跟随仙人师傅修炼功夫,对于世间的男子女子在长相上有了自己的一番喜好,哪些长相的奴才会助我,那些会妨碍我都自有说法,也不便透露。”
“兮儿跟随仙人修行,自然讲究多一些。待她看上,你拨给她就是了。”凌霄宫人有点累了,闭着眼睛躺下来:“找些人在外边伺候兮儿,没有她允许不许进院落。”
这时府中的大夫在外通传换药的时候已到,宫主夫人也不再多言。
原先跪在屋外的沉香苑众人,都领了命令,结伴回去。
青奴告了退,心中还想着白长音的昨夜之事,又念及今日那个替身到访,心中只觉得纠结难下。
走到后花园处,只听到乐佩泇冲自己道:“乐裳兮,你是修得了什么妖法,不仅将那贼人哄得团团转,失去了性命,还将父亲以及这府中的仆人们都迷惑住,事事顺你,对你喜爱万分?”
青奴心中先是觉得惊奇,继而知道这乐佩泇必然是妒火上升,出了自己父亲的院落,终于向自己爆发出来。她回身向乐佩泇道:“那贼人确是妹妹费尽心力与之交战,能够打败他们,除了妹妹的手脚功夫,还得算上运气这一遭。但不知姐姐如今指责于我,又是为何?更说妹妹怀有妖法,实在是让妹妹心寒。敢问一句姐姐,若说那贼人可以迷惑以迷惑取胜,姐姐美艳动人,又自小习武,为何当时不站出来维护父亲与兄嫂?”
青奴与乐佩泇一样身穿黄衫,乐佩泇如同是园中正在盛开的牡丹花,张扬耀眼,青奴却俏生生地站在夏风里,身上的薄衫随风摆动,印出阳光的眸子,如花间的精灵。
二人的对话被白长音听在耳边。他飘然站在及百里之外,提气运气之间,衣袂飘起,手指微动,风顺着看不见的路向不同方向流动,穿过笛子,那笛子便自己吹奏起悠长的曲调。
国师饶有兴趣地听着乐佩泇对青奴叫嚣,牵起嘴角。
身边的大块头恭敬道:“昨夜未擒获此女,今日是否由属下动手,请主人示下。”
白长音淡淡道:“不急。”接着挥了挥手,一个术士瞬间闪身到他身边,轻轻动了动嘴唇,那术士一低头,领命去了。
国师白长音转过身,踏着闲云,向缥缈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