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柳成荫。到2007年年底,新希望集团已成为中国最大的饲料企业之一,中国西部最大的乳制品、肉食品企业,同时在房地产开发、金融、矿产、化工领域也有相当的规模,在国内和东南亚共拥有170家各种类型的企业,总资产超过100亿元。
在2007年的“胡润金融富豪榜”上,56岁的刘永好位居榜首,这得益于2006年下半年和2007年10月前中国股市的大牛市,其持有的民生银行股份市值一年间涨了200%!
然而,刘永好并没有在资本市场上大干一场,而是倾向于在老本行饲料、养猪等传统行业走得更远。一些企业老板私下对我们说,刘永好太“傻”了。
直到2008年,不少在大牛市中一度狂热的企业相继陷入资金链危机,资本大鳄魏东跳楼谢世,他们开始转而佩服起刘永好的稳妥来——如果说刘永好有股“傻气”的话,他一定是傻得恰到好处的那位。
在2008年“两会”期间,刘永好就猪肉涨价问题积极谏言,受到温家宝总理的点名表扬。随后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再次明确表示,新希望的核心还是大农业,金融只是一项财务性投资而已,“我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不会亲自去经营金融业。同样,房地产也不是我们的重点产业,只是保持现有发展规模,不会特意做大”。
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刘永好当选“中国十大民营企业家”时,评委赠给他的一句言简意赅的评语,恰如其分地道出了刘永好的脾性和风格——“在内地民营企业家一轮又一轮的大浪淘沙中,刘永好以其谦逊姿态、平常心态,一直保持着敏锐的触觉,不断探寻财富的前沿和边际。”
中国的“尤努斯”
刘永好的目标是把新希望集团打造成一家成熟的现代农业企业。他对现代农业企业的定义是:“年销售收入至少100亿元,更重要的是产业链规模,产业链的体系,养殖、食品加工等,联系着千千万万农民朋友,是一个体系的建设。”
“一个体系的建设”成为刘永好的努力方向。2008年前后,刘永好在农业金融方向的步伐快了起来。
他成立担保公司,为农民们向银行贷款做担保,然后推动他们成立养猪、养鸡合作社等。合作社就像是一个“小社会”,和农业企业达成协议,利益共享,保证农民的基本收益,而农民也要保证配套的产品不随便拿出去卖。
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孟加拉国银行家尤努斯的小额信贷模式一时在中国掀起旋风,中国政府一些金融高层与尤努斯同台对话,探寻中国农村金融崛起之路。如今刘永好的农业担保公司有类似的功能,不过他不是放贷,而是担保;在刘永好的模式里,参与主体要多一些。
刘永好能成为中国的“尤努斯”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想提及一位“小人物”——山东济南近郊农民李允成。李允成从1992年开始做小额信贷,创造了连续十几年没有呆坏账的民间借贷神话,法国科学院经济学家裴天士曾称其为“伟大的经济学家”。
我们曾做过李允成与尤努斯信贷原则的对比分析,结果发现两人的做法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李允成优先考虑熟人、多层次担保,这与尤努斯的“五人连保”旗鼓相当;再比如,尤努斯用500个塔卡(约57元人民币)就能救助一个孟加拉穷人,李允成同样用“救急为先”“小片割肉不疼”等听起来很土的原则来实现救助与风险控制。
值得注意的是,李允成和尤努斯都不愿与“强势者”合作——李允成不愿意让行政元素掺到自己的行为当中,尤努斯也拒绝了与世界银行的合作。
尤努斯在孟加拉国成功了,而李允成2005年左右已收缩战线近乎偃旗息鼓了。他们两人为刘永好提出了一个难题:在农业和农村金融的路上,到底应该怎样定位与行政部门的关系?
在我们看来,中国农民脱贫与小额信贷等金融模式发展不尽如人意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政府部门的关注力度不够,恰恰在于干涉得太多了。干涉越多,效果越差,这几乎是条铁律。
另一方面,政策风向一有风吹草动,各地政府便可能蜂拥而上,比如当初说要成立小额贷款机构,一时间遍地都是,有的直接就在政府大院,有的是民间性质、政府运作。再者,对真正意义上的民间小额信贷保护力度不足,加上行业协会缺失,其命运岌岌可危。
听说刘永好2007年在山东某地开张了一家农业担保公司,他自己投入1500万元,当地政府出资1000万元,养鸡合作社也成立了,钱已经放出去。刘永好称,这一套体系在当地运作起来后,“农民很高兴”。我们希望这种高兴能持久下去。
英国《经济学人》2006年某期曾发表过一篇关于中国农村的观察文章,开篇就很辛辣:“尽管政府采取了系列帮助穷人脱贫的措施,但农民们生活还是很窘迫。”
刘永好十年如一日,排在“胡润百富榜”的前列。他是一位商业企业家,但又通过“企业办社会”的形式来实现着自己的价值。
足球大佬徐明和宋卫平
大连实德集团董事长徐明和浙江绿城集团宋卫平,同为“胡润百富榜”上的常客,都是足球界的大佬级人物。一个搞化工建材、石油、金融与保险,一个搞地产和教育,行业差距甚大,对足球的感情也不尽相同。
徐明爱球爱得更聪明一些——他把足球当做工具和平台,以拓展他的商业帝国;宋卫平爱球爱得更“傻”一些——他不惜血本打造浙江绿城,承载的不仅是他的地产传奇,更是他的足球梦想。
姜还是老的辣
熟读佛经的徐明并不精通足球,甚至组建实德
俱乐部几年后,依然连定位球和越位都搞不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叱咤风云的足球老板。他懂得足球对产业的价值,更懂得足球与财富的关系。
宋卫平
当徐明于1999年以12亿元从王健林手中收购大连万达,并在4年中率领大连实德取得三连冠和2001年“三冠王”的伟绩,通过系列资本运作构建起“实德系”时,人们开始认识到徐明精明的商业头脑——足球不再只是足球本身,它更是影响力和品牌的别称。徐明旗下化工建材、家电、体育、保险、石化、汽车和医疗等产业借着大连实德足球队的东风红遍大江南北。一位化工类上市公司分析员感慨地说:“实德介入足球以来,相关产业翻番增长。”
我们于2001年在大连见到徐明,他带着我们看工厂、看项目。精明、健谈、热情,其谈吐与城府很难让人看出来他刚到而立之年。我们告诉他,他将以20亿元的财富进入该年度的“胡润百富榜”前20名,徐明听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又谈起了佛:“按照佛教的说法,判断一个人财富的多少,主要得看他捐出去多少。”
宋卫平比徐明大14岁,要说在足球界的论资排辈,宋卫平比徐明资深得多。他不仅是一个典型的球迷,更是一个行动者:1998年他亲手组建了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比徐明当实德老板早了近两年。
2002年,我们见到了性格开朗的宋卫平,本来想跟他聊一下绿城的主业——地产,没想到他说着说着,话头就转到足球上去了。可以说,宋卫平的足球基因更纯正一些,他是一个十足的体育迷,对于足球更是痴情一片,投资足球9
徐明
年不求回报便能说明这一点。
宋卫平学历史出身,是一个典型的文科生。他上大学时就是铁杆球迷,那时候中央电视台第一次转播足球世界杯,宋卫平坐在电视机前看完了所有场次,直呼“当一个球迷真过瘾”!更有趣的是,宋卫平自称自己在31岁前,踢球能够踢满全场。
徐明和宋卫平是百富榜上的常客。徐明2001年第一次上榜,不仅是当期榜单上最年轻的富豪(30岁),而且以20亿元的身价名列第18位。宋卫平虽然上榜时间晚了一年,却在2005年以45亿元、排名第21位的成绩盖过徐明(40亿元,第26位)。
表3-2徐明、宋卫平“与胡润百富榜”
年份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徐明
名次18 12 15 24 26 42 14 8
财富(亿元)20242628404550
宋卫平
名次/71 55 61 21 29 65
财富(亿元)/913164556100在2007年的“胡润百富榜”上,宋卫平以100亿元的财富成为中国足球界首富,超过第二的徐明(50亿元)整整一倍。若单纯从财富多少来看,徐明是越来越PK不过宋卫平了。
“PK”一词是随着超级女声流行起来的,一说为Player Killing(选手打擂台)的缩写,一说为Penalty Kick(点球)的意思。宋卫平毕竟当过守门员,“罚点球”的事情,徐明自然不如宋卫平来得专业。
这只是宋卫平财富超过徐明的一种演义式解读。徐明的发家抓住了2003~2005年中国证券市场发展带来的金融业机遇,而宋卫平专注的房地产行业在近几年一直发挥着“财富聚宝盆”的功效。两人此起彼伏,折射的是中国宏观经济与产业发展的起落与变迁。
然而中国足球总是伴随着失意。他们爱足球,也为足球所累;他们恨足球,但也为足球所乐。
“打黑斗士”与“十月革命”
财富的增长并不能给徐明和宋卫平多少安慰,关于足球,他们有太多的感慨和辛酸。毕竟,宋卫平在“黑哨事件”中是“打黑英雄”,徐明更是与中国足协叫过板,闹过一次轰轰烈烈的“十月革命”,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2002年宋卫平第一次进入“胡润百富榜”时,我们的评语是:“宋卫平热爱体育运动,今年他和李书福(第54位)一起揭露了中国足球裁判的黑幕。”这场黑幕,令宋卫平和他的浙江绿城一举成名。
2001年,浙江绿城俱乐部提供的8人黑哨名单中,龚建平名列其中,并且排名非常靠前。而龚建平,在2002年成了“黑哨事件”的主角。
彼时形势扑朔迷离,没有人理得清当中内情。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龚建平确实收过黑钱,但在其后写了忏悔书,并把钱退还给了浙江绿城。然而宋卫平在承诺“保证不向外界公布其姓名”后,面对有关部门的介入,抖出了“龚案”的真相。2003年3月28日,龚建平终审被判10年有期徒刑。
至此,“黑哨事件”结束。《南方都市报》评论称:“这起事件注定将在中国足球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对于假球黑哨的处理初步有了进入司法程序的模样。龚建平是第一个因为受贿而入狱的足球裁判,但客观上他是裁判问题的牺牲品;宋卫平本人虽然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但这无碍媒体对其冠以‘打黑斗士’的名号。”
宋卫平的“打黑行动”最后无疾而终。他在私下场合常称自己是“扫黑行动”的失败者,不再愿意以“打黑斗士”的形象出现。不过,宋卫平仍在不同场合说绿城搞足球值了。或许,正因为他对足球爱得太深了,所以同时恨入骨髓。
徐明跟宋卫平一样喜欢足球,但爱的方式不同,其手段也不同。如果说宋卫平为足球所做的一切是出于真感情而小心翼翼,那么徐明的运作方式则更浪漫、更大胆。2003年,徐明烧起了一场“十月革命”的火。
因为足协预算未公布、联赛体制僵化、足球资本难以获得市场化回报,这一年的10月2日,北京现代罢赛。14日,国足兵败科威特。看准机会的徐明行动了:17日,中超委员会召开会议的前夜,徐明发表洋洋数万言的13份改革建议和八项声明,直接向中国足协索要中超联赛的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和监督权,并放言:“投资人质疑中超预算。”“足协是黑哨的姥姥。”“赌球比贩毒更可怕!”“改革是唯一的出路!”矛头直指足协体制。
舆论哗然。有评论甚至认为,做生意向来精明的徐明,“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的不谙国情,怎么会提出踢开足协闹革命的‘造反’纲领,难道他们理想中的职业足球联盟,真的可以在没有足协参与的情况下创建和运行吗?”
很显然,这是一次资本向权贵悍然发动的“革命”,说到底是一次资本寻求突围的自救行径。遗憾的是,资本最终还是不得不向权贵妥协。足协先来温柔一刀,然后是强硬声明,徐明的话音开始转变,“我们和足协本来就是一家”,听之令人慨叹。
在“2005胡润强势榜”中,徐明位列第8,我们的评语如此写道:“徐明在2003年年底与中国足协的一场风波,让他成为在中国普通民众中最具知名度的民营企业家。”
鸡不下蛋何不炖汤?
中国足球产业的低落已经是共识,从2003年的“十月革命”事件开始,足球产业的低迷和不规范掣肘财富增长的趋势已甚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