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并没有跌下围场,被兽群追捕,但却因为场面混乱,摔了好几脚,右腿便是这样摔断了,被人抬了进来,视线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却摸不清头脑,视线最后停留在宸妃身上,希望宸妃能给个信,可惜后者却不看她。
玄清帝拍了拍腿上的月儿,在她耳边嘀咕一番之后,就见她撒着脚丫子就冲向刚刚进来的人当中,仰着头一番查探之后,最后停留在云渺身边。
玄清帝一看,面色一沉:“云渺,你可知罪!”
云渺一惊,顾不得腿上的疼痛,颤抖得爬了跪在地上,惶恐道:“皇上,臣女惶恐,不知犯了什么罪?”
“哼!”玄清帝冷哼一声,“牙尖嘴利,居然还敢狡辩,你意图谋害太子妃,累的宸妃和一众命妇受罪,更害了不少宫女嬷嬷殒命,你认不认?”
云渺一听,面色陡然发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臣女冤枉啊!臣女与太子妃乃是嫡亲姐妹,姐妹情深,如何有谋害一说?宸妃娘娘和众位夫人小姐受罪更是与臣女没有半点干系,还请皇上明鉴!”
“姐妹情深?”玄清帝面上一冷,指着跪倒一片的夫人小姐,“这些人可是口口声声说今日之事都是你与太子妃一言不合引起的,而且若真是姐妹情深,你二人又如何起了争执?”不知是有意无意,玄清帝故意忽略到对云臻不利的言辞,反而句句将罪名扣在云渺头上。
“这是……这是……”云渺低垂着头,她自然不敢在这事说出云臻和皇甫战铭之间的事儿,真说了的话岂不是自打嘴巴?若是云臻再一反驳,岂不是成了她捕风捉影,搬弄皇家是非,可是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呢!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玄清帝催促着,其实他心里自有一把尺子,云臻是太子妃,如今又施恩于北焰,自己的剧本少不了她的参与,对沧溟的重要程度可比一个只有脸蛋,成日搬弄是非的庶出丫头强多了。因此无论这事是不是云臻的错,他都会保住她!
宸妃与玄清帝做的二十多年的夫妻,自然了解玄清帝的脾性,本来想趁着满朝文武在场,众口铄金,逼得玄清帝不得不处置了云臻,可没想到云臻运气这么好,不,应该说帝王心思难猜!他要是想要保住一个,谁说都没用,这就是皇权!
这一番思量,宸妃算是明白,悲悯的看了一眼云渺,玄清帝是存了心思要将罪责扣在她头上,她就算长一百张嘴巴也没说,因此对于云渺投射过来的目光,宸妃只能选择无视!
云渺一看宸妃态度就知道自己危矣,刚寻思着自救的法子,就听台上的玄清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啊,将云渺拿下,押解回龙城,交给大理寺查办!”
云渺面色灰白,无力的跌倒在地,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玄清帝是存了心要她的命啊!
侍卫上来抓人,云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想要挣扎,无奈一介女流,脚上又有伤口,根本挣脱不开,目光恶狠狠的盯着云臻,大呼:“贱人害我,贱人害我……”
“拖下去!”玄清帝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皇上,冤枉啊,冤枉啊!娘娘救我,娘娘救我!”云渺大声呼喊着被拖了出去,突然没了声,也不知道那些侍卫使了什么手段。
云臻淡淡看了一眼摇晃的布帘,回头正对上皇甫沅澈含笑的目光,微微一愣,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视线看向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不禁感慨他皇甫沅澈不愧是帝王之子,这操控人心的法子当真是炉火纯青啊!
一场闹剧过后,玄清帝看着台下的一群人,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张了张嘴,刚准备出腔,便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了进来。
“皇后娘娘驾到!”
布帘再次被掀开,皇后穿着鸾凤和鸣锦袍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南宫琉璃,云臻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接,南宫琉璃更是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皇后直接朝玄清帝走去,屈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玄清帝王挥了挥手。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一时间跪倒一片。
“臣妾参见皇后姐姐!”见皇后来了,宸妃眉头皱了皱,却还是乖乖起身给她行礼。
“平身吧!”元皇后冷冷的说道。
“谢娘娘!”
“多谢姐姐!”宸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刚想回座,却见元皇后上前一步,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坐上她先前的座。
宸妃动作顿住,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元皇后落了座之后,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宸妃,“关切”的问道:“妹妹怎么不坐,站着干什么?”
宸妃被这么一问,脸上青筋直跳,胸前火气升腾,却不敢发作,四处望了一眼,除了门口一张矮桌空着,其他地儿都坐满了人,皇后这是让她坐哪儿呢!
见自家主子受了气干站着,宸妃身边的宫女连忙出来护主:“启禀皇后娘娘,刚刚皇上怜我家主子身子孱弱赐了座,就是……”宫女嘴上支支吾吾,眼神却死死的盯着元皇后屁股底下的椅子。
元皇后不动声色的拿起茶盏,轻轻拨弄着茶汤上的绿叶,像是没听见这宫女的话似的。
宸妃也不开腔,淡淡的看着元皇后,别以为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夺了她的位子!
短暂的静默之后,皇后身边的如意走了出来,冲着那宫女厉声呵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皇后娘娘给你家主子让位不成?”
“如意姐姐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陛下赏给宸妃娘娘的位置!”皇后和宸妃本就是面和心不和,先前伺候宸妃的嬷嬷宫女大多进了野兽的口,她叫春柳,本来是一个三等扫院宫女,好不容易被提了上来,自然得把握机会在主子面前立功,刚刚她贸然出口,本还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见自家主子并没有呵斥她,春柳心头大喜,得了主子默许,即使面对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也毫不示弱的顶上去。
云臻看了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宫女,摇摇头,心知她今日是走不出这大帐,好奇的抬起头,看向皇后身边的这位大宫女,明明年岁不大,却能成为后宫的首席宫女,必定有她过人的手段,只见她听了春柳的挑衅之语,并不见怒气,只是淡淡的说道:“陛下仁慈,怜惜宸妃娘娘,只是古来以右为尊,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如何能屈居嫔妃之下的道理。宸妃娘娘出生明理世家定不会做这种让人诟病的事儿,你这宫女突然冒出来,是忠心,还是包藏祸心,还真让人看不透!”
果然如意这话一出,宸妃旋即变了脸色,帝王的右侧本就是尊位,她却贸贸然坐上去,这不是罔顾礼法吗?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她是有口难开,只能求救于玄清帝。
可后者根本没有看她,低头不知跟太子说些什么,看那样子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
云臻心中冷笑,若她是宸妃,根本不会去求救玄清帝,这位子是玄清帝赏的,先前没人点破,尚能说她是无心之失,但是刚刚经她身边的春柳一闹,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她指示,若说她没有僭越之心,谁信!况且今日在场的不止后妃,还有诸位大臣,其中就有本朝最公正的史官和谏议大夫在场,玄清帝难道不怕谏议大夫连他招妃子侍寝的时候也在门外进言,或者史官直接给他安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责?
宸妃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额头冷汗涔涔,顺着脸颊滑落,咸湿的汗水流进裂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自伤口处晕开,疼的宸妃牙齿哆嗦。
“宸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先前我去皇后娘娘帐子,见那里冷冷清清,不禁想起路过宸妃娘娘帐子画面,里三层外三层,好不热闹,听说娘娘邀请了所有随行的命妇在你帐子外面的空地上设宴,宫女太监还说什么宸妃娘娘要替皇上犒劳所有命妇,本来我还打算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之后去您那儿溜达一圈,这会儿怎么闹到皇上的帐子里了,难道改地点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琉璃突然开口,看似单纯稚嫩的话语背后却暗藏杀机。
先前的位子之争毕竟是玄清帝先让宸妃坐的,隔着玄清帝,什么都不好说,可是南宫琉璃的这一番言语无疑是将那把杀人的匕首推进宸妃的心口!
犒劳命妇?替皇上设宴款待?皇后仍在,她却越俎代庖,这不是将礼法踩在脚下吗?而且后宫嫔妃结交大臣之妻,她这是要干什么呢?当初前朝废帝可不就是败在女人手里,玄清帝当年受到猜忌,几次命悬一线,最终能活下来还不是多亏了元皇后和废帝妃子之前的手帕交情!而且玄清帝能那么轻易夺下帝位也是因为他收买了废帝身边的妃子,在废帝饮食里下毒药!
别小看女人,男人做不得的事儿,女人可以做的很优秀!云臻能想到的事儿,这个杀亲兄弟上位的帝王当然也能想得到,而且想的比她更深,须臾功夫,玄清帝的眼神就变了,看向宸妃的目光像是看毒蛇猛兽一般,那眼神的杀意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
宸妃一抬头,正对上玄清帝杀气腾腾的目光,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喊冤:“陛下,臣妾冤枉!”
啪啦一声,玄清帝大手一挥,茶盏碎了一地,滚烫的开水毫不留情的浇在宸妃的身上:“你还有脸喊冤,欧阳兰,你好大的野心啊!”
“陛下息怒,臣妾当真是冤枉啊!”这罪责宸妃真真是不敢认,这些年一直被皇后压制,她心里虽然想取而代之,但是有这等心思的何止她一人,如今沧溟看起来国泰民安,实际上危机深潜,玄清帝人到中年,看似硬朗,可是早年征战沙场,痼疾缠身,只是看不出而已,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倒下,太子看似受宠,骨子里却是个病胎子,本来她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最近他动作频频,不但有皇后为他筹谋,现在又娶了云家嫡女,这地位更加牢固!她一辈子被皇后压着,自然不想后半辈子连她的儿子也被她压着,所以她必须去争去斗去抢!
成,一生荣宠;败,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