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上甜品前,我能问完最后几个问题。”言芷然将注意力从她敞开的小本子上转移到维尔福的脸上。
“所以说,和年轻貌美的小姐在一起的时光特别容易流逝。”整个会餐过程,维尔福都一直用这种恭维的话语和言芷然交谈。就像是一个侍养员,第一天给你点教训,第二天再给你点甜头,好让你变的温顺听话。
只可惜言芷然才不吃他那一套,“M&T建筑公司是在您上大学期间和您最好的朋友洛克?莱斯特先生一起创立的,撇开这次的贪污事件,您怎么看待您的这个伙伴。”她想看看提到洛克的名字,他是否还能镇定如常。
“洛克,”维尔福稍稍停顿了一下,言芷然根本就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异样,“无论如何他永远都是我的好搭档,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边学习,边创业的那段艰辛的日子。”
“你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洛克先生的为人您一定十分清楚,您怎么看待他贪污和自杀的事情?”言芷然打算就这问题,追着他不放。
“一开始我真的无法相信,公司是我们两个人的,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他的。没想到他会选择这种违法的行为,”维尔福遗憾地摇着头,“人在金钱利益上总是会变的特别脆弱。”
“这么说,您觉得他会是那种做出贪污之事的人?但据我所知,M&T公司的账目一向都是您在负责的,洛克先生是怎样在您负责的账目上做手脚的呢?”
“是的,账目确实是我在负责,但他也是老板之一,他想要拿到账目轻而易举。”维尔福淡然地说。
“这么说他是在你检查完账目后再动的手脚?”言芷然逼问着。
“有这个可能。”
“可是钱是在您签完名后就转出的…”
“我刚才也说了,你的假设只是一个可能,”维尔福略显慌张,“也许他是在我检查完签名前做的手脚呢。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再说洛克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提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语。”
“确实,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言芷然看到她的‘甜点’上来了,便立刻收声。
“维尔福先生,这是一位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和维尔福甜点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份牛皮纸袋包着的文件。
维尔福接过纸袋,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先生有留下姓名吗?”
“没有,只是他让您务必立即拆阅。”侍者传完话,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开了。
言芷然假装被精美的甜点吸引眼球,专注地品尝着,其实眼角的余光全部都集中在维尔福身上。而维尔福在准备拆阅前看了看言芷然,看到她正在专心品尝,便立即打开纸袋。
就在文件曝露在他眼前的一刹那,他那双眼自信坚定的眼神变得惶恐不安,面上毫无血色,就像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一样。他快速地将文件塞回纸袋内,并重复将纸袋对折,然后警惕性地向四周张望。除了言芷然一脸疑问地看着他外,他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于是他稍稍松了松领带,捋了捋衣领,尽量让意志力控制住大脑。
“您没事吧?似乎您的脸色很不好,难道文件有什么----”言芷然指着被折成一小块的文件。
“文件?文件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的胃有些不舒服,看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维尔福将文件放进上衣口袋,不自然地按着胃部。
“需要替您叫医生吗,或者我送您到医院看看吧。”言芷然说着,便作势站起身来。
“不不,不用了,”维尔福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面色稍稍恢复了些血色,“酒也是一方良药。我现在好多了,不劳烦言芷然小姐了。我想起来,待会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必须现在回公司做准备。”
“您没问题吧,还是去医院看下比较好。”
“没关系,要是不介意的话,”维尔福已经站起身来离开了位置,“我先走一步了,采访明天再进行吧。”
“嗯,您多保重,采访的事您不用担心。”言芷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意十足,看到维尔福匆忙消失的背影,她立刻拿出电话。“马克,轮到你了,小心点,别忘了录音----嗯,好的,我和夏尔会在附近看着你们的----再见。”
言芷然为马克选定的地点,是一个地处闹市却极其僻静的小公园。公园的四周环绕着高楼大厦,等同于公园的每个角落都被高楼内的人们所注视着,他们能看得到园内人的一举一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而公园附近偶尔会有行人路过,但路过的也只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他们也许会投向园内一瞥,但绝不会停下他们的脚步。因此,可以说这个公园是绝佳的勒索地点。
马克在等待的过程中,不安地踱着步,嘴里反复背诵着勒索台词。很显然,他背诵的不是很流利,因为他不时会用手拍打脑袋,打完后又会重新开始背诵。就这样反复进行,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马克!果然是你!”维尔福摆出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瞪着马克。
马克先是身子一怔,随即扬着阴险的笑脸转向维尔福,“当然是我,不然你还真以为是洛克先生还魂来找你吗!”
“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维尔举着纸袋厉声喝道:“我记得你向我起誓过,绝对没有备份。我相信了你,而你却…”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发火,你也向我保证过,你会去自首。结果呢,你还不是将自己的罪名嫁祸到了洛克先生头上。”马克像是刚跑完千米,大口喘着粗气。“洛克先生那么相信你,你不是一样将他出卖。甚至于,洛克先生的死,也许…”
“你这次找我目的是什么,你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维尔福担心他会说出出格的话,赶紧转移话题。
“目的!像您这样精明的人会不知道。从你收买我时就应该知道,我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你过不去。”
“要多少。”
“五百万,”马克将手掌张开,对着维尔福。
“五百万?你有什么资格向我索要五百万。”维尔福环抱着双臂,轻蔑地看着马克。
“资格!如果不是我替你收着这份账目,在监狱中你能用得上贪污来的钱吗。单是这一次的工程,你就整整贪污了两千万,我只是索要其中的四分之一,不算过分吧。”马克原本干巴巴的语调,变得更加圆润,在不知不觉中,他俨然成为了一名好的演员。
维尔福愤怒地将牙齿咬地咯咯响,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脸色涨红。“可以,五百万,我给你。但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有下一次。”
马克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摆了摆手,淡淡地回道:“你当然不能保证。不过你要是选择相信我的话,也许你还能睡个好觉。难道你以为,做了坏事,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活吗?维尔福先生,你不是那么天真吧。”
维尔福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极力压制住怒火,现在游戏的筹码握在马克的手上,他不能轻举妄动。“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相信你。”
“你不会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你是如何让洛克先生背上黑锅的?”
“你没有必要知道。”维尔福咬牙切齿道。
“你错了,我要是不了解清楚你的手段,我是不会放心将账目还给你的。我怎么敢保证,你不会像对付洛克先生那样,将我灭口呢。”马克挑衅道:“要我将账目全数交还给你,你就必需告诉我。”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杀死洛克的。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否则就闭上你的嘴,不要信口雌黄。”
“要是我有证据能证明洛克先生的死与你有关,那么我就不会只要这小小的五百万了。”马克耸了耸肩,“看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将事实告诉我了,好吧,这个买卖我还会算,我要钱。明天同个时点、地点,我们一物换一物。”
“可以,不过你最好能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否则…”
“否则怎样,我会像洛克先生那样‘自杀’身亡吗。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傻,明天将我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见你。”马克打断维尔福,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又退回去,“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拿着问题账目找你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不将这件事推到我身上,而让一直信任你的洛克先生背黑锅呢。”
“以你的地位,你觉得说你贪污会有人信吗?”维尔福露出他那贪婪的眼神,阴冷地回道,“公司不需要两个拿主意的老板。”
马克看着维尔福那因为贪婪而完全变形的脸庞,不禁打了个冷颤,头也不回地逃离出他的视线。
维尔福看着马克的背影,将手里的文件连同纸袋一起撕了个粉碎,尽管双眼充血般通红,嘴角却扬起了胜利者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