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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修改版】

传说,有一种花,唤为嫣然。出于一季之初,盛长于一季中旬。灼灼其华,妖妖其艳,却又微微含羞。却在季末,花带盛华而倾尽一切,化为尘泥,再于季初,重新轮回……

青衣女子轻勾唇角,撕下手中书册她刚看完的那页,燃起烛火。不时,一纸墨文,化为飞灰。弃了书卷,转身间,那在白日的明光里不值一提的烛光瞬然消失。

入世修炼了近万年才重新修炼成神,眨眼又是千年,凡界中自己成为了一个传说,而渐渐地,这个传说也会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嫣然,这是她的名字。

梦落,那是她的姐妹。

自从她重修神格回到冥界之后,她总要常常走一遍奈何桥。每次过奈何桥,无论忘川河是如何的污浊,总能将她的心抚净,只因为这里葬了梦落永世的悲欢,让她愧疚得不敢再让自己有犯错的机会。

忘川河,是无数怨魂的归宿,一点点的侵蚀,千年之后化为忘川河中的一点沫花。又有太多的痴男怨女执着于一个传说——忍忘川河千年之苦,便可带着前世的记忆进入轮回,完成自己前世未完的心愿。

传说是真,但能够从忘川河中出来的人……至少,在这无尽的岁月中,她看到的只有那鼓动的沫花。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例外。

玉指轻拈,从自己发间的本命花簪中引出一缕残魂。

指尖的灵气一点点的渡予他,心中却是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交给鬼差,好安排他轮回,毕竟他是真的熬过了这千年。

只是很不巧,终于熬过了千年的他被经过奈何桥的嫣然一不小心带到了凡界,待嫣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灰飞烟灭了。这缕残魂在他跳入忘川河时便跳脱到了三界之外,轮回是冥界的承诺,但是他已经没有引动其余三魂的能力了,若是这样投胎怕也是白走一遭。

也许是他的气息太弱,才至于嫣然没有察觉将他带到凡界,让他本就奄奄的一息几近消散。花了两天为这缕残魂修复,才将将稳固住他残存的魂灵。

“你落到这般地步,还能记得多少前世的记忆呢?”前世记忆存于魂中,魂已残缺,记忆还能在?

可惜这缕残魂并没有办法回答她,嫣然稍作思索,任这残魂灰飞烟灭那也太过无情,更是着实可惜了这好不容易熬过的千年,倒不如将这残魂养好,等他完整了再放他自行去冥界轮回好了。

“不知该唤你什么,不如……”嫣然瞥见早先被她撕去一页的书,“就唤你季末吧!”

那虚虚实实的残魂吸收够了灵气,顺着嫣然的指尖而上,碰了碰她的手背。嫣然感受到了那亲昵,心尖一颤,直接拈起他放入自己的花簪中让他借着她的灵气好生将养着。

【冥界】

忘川河一如既往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嫣然在奈何桥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在血黄色的河水中沉浮挣扎的魂灵,并没有什么优越感。只有悲悯,为那些怨气纠缠的恶灵,为那些执着于一世痴狂的魂灵,也为自己这长生的枯燥感到可悲——千年又千年,她无法知道还有几个千年……

“梦儿。”嫣然对桥头披着黑色斗篷坐着的女子轻声问候。

“这两日怎么都没来,累得我还要忙你的一份事。”黑衣女子抬头,柔美的脸庞有股散不开的哀愁,斗篷下的散出几缕发丝,似雪般白。

人人都唤她孟婆,却不知鹤发之下是绝世的容颜……

“近日凡间有些琐事绊住了我,便到了今日才来。你有什么事可忙,左右是怪我没来陪你就是。”

“嫣然,喝茶。”孟婆纤手倒出一杯茶,“前日忘川河的一个魂灵逃去了凡间。”

嫣然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瞒了孟婆,接过茶水:“这万年来,只听到这一个能出的了忘川河的。梦儿,这茶越泡越香了,那些魂灵真是没有口福,都不喝你的茶。”

谁知道这孟婆给的茶会不会洗清记忆,冥界的公差是没有一个敢喝的。

“忘川河,呵,说是待够千年便可躲过孟婆一汤、免得轮回之苦。其实被困在一处沉浮,受河水及河中恶灵对魂灵的折磨,心念不灭?谈何容易?最后带着虚妄的枷锁化作河中泡沫,痴狂可笑!”看着那条越来越浑浊的河水,孟婆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世人都是痴恋红尘的,却不知忘却一切,重新轮回是幸运。”嫣然浅闻茶香,终于抿了一口,“梦儿,我累了,你守了这万年,不累么?”

“呵!既然无法忘却,无**回,便守着吧!”孟婆看了看河中鼓动的沫花,眼中哀愁深深,“嫣然,如果碰到那个忘川河里去凡间的男人,不要理会。”

“梦儿怎会管这些琐事,一个魂灵而已,饶是特别一些,我也不会多理。从忘川河里出来,还不知道魂魄成了什么样!”嫣然一笑,似清质的雪莲绽放,淡雅间温和柔美。

“魂魄转生的时间快到了,早些准备准备吧!”孟婆拉好斗篷,站死身来,宽大的斗篷掩住她绰约的身姿,只有那几缕银丝格外显眼。

嫣然隐了身形,坐在了醧忘台旁,看着孟婆备好一碗碗水——孟婆汤,而两列鬼差已经站好,严阵以待。孟婆突然开口:“嫣然,这是前两日替你收的泪珠,别忘了拿了。”

嫣然手中接过孟婆掷来的几滴泪,看泪珠凝结不散,又缓缓流动着微光,是至纯至深的眼泪。

孟婆一汤,受之者集一生之忆留下一泪,凡是至情、至真、至善之人流下的珍贵的泪,便能结成善果千年不失。更有甚者,得天道眷顾,几世积累修成正果,便可得回嫣然为其保管的几世记忆。只是,七情六欲,世间百态,红尘离苦,又有几人能够修得正果?

把那些泪珠收好的嫣然无事可做,和孟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她在人间的趣闻,却始终哄不起那消失了万年笑容,无奈苦笑,百般聊赖地看着一干魂灵飘过奈何桥。

尘世欲望、诱惑数不胜数,人生之初,只是一张白纸,尘世又是一个大染缸,出淤泥而不染的能有几个?看着那些眼里流出没有实质的泪水的魂灵在犹自迷茫间兀自走过奈何桥,被冥差带至转生台,嫣然没有多给几眼,抬手就将那些漂浮在空中好似随时会蒸发的泪水扔在三生石上。

这是一个人一生的记忆,三生石是她存放所有人记忆的地方,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而那些珍贵的泪珠则是由她保管,待有缘人取回。

孟婆一汤能让所有人忘记所有忘记自己,却无法让她自己忘却一些事情,看着和自己相伴无数年的好友,心中悲凉。

——情之一字,最是伤心!

那曾经灿烂无比的梦落花,只能盛开在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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