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看客和被看的人。力哥对付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站在澳门威尼斯人赌场里。四处金碧辉煌，高档香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天花板上西式的吊顶明亮而清绝。这是一个震撼而迷幻的场所，商人付沉像是置身于梦幻，他的那些小情绪瞬间消失在奢靡与人声鼎沸中。
“你是要当看客，还是被看的人？”力哥拿着换好的筹码笑着问。
天才商人忸怩了半天，艾艾地说：“我.我当被看之人。”
被看之人付沉坐上了牌桌，赌了整整三天。他的脸上油光浸渍，头发蓬乱，手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哈出的口气透着一股腥臭，像死鱼的味道。那次他赢了差不多100多万，力哥在他的旁边哈哈大笑，说靓仔啊，请哥哥泡脚吧。
在三楼的会所里享受了顶级服务后，力哥带他上了顶楼。在这座酒店大楼的顶层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小桥阁楼，静静流淌的河流，在水上还有意大利水手划着船，一座威尼斯城呈现在眼前，逼真的“天空屋顶”和“室内河流”让付沉难以相信。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景色，慢慢地沉睡过去。那晚的梦里没有王琴，没有佛偈，他在梦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东西，一只大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拍着，模糊的呓语呢呢喃喃：睡吧，睡吧.。。
2014年的新年，付沉游离于澳门的各个赌场流连忘返。他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机器，那是一个高速运转的离心机，在咔咔作响中他仿佛看到了生存的真谛。我给他打电话，说新年了你在哪呢。他半天不吭声，电话里一阵悉悉索索，最后他说，我在澳门度假呢。说完啪的挂掉电话，嘟嘟的声音惊得我半天说不出话。
真心是菩萨净土。阿威，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付沉说这句话的时候是2014年的5月，他坐在金浪沙滩里，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杯子里的红酒晃了又晃，然后被他摔在了地上。刺耳的破碎声惊动了妈咪和保安，妈咪楚姐扭着细腰走进来，搂着付沉的脖子嗲声嗲气地问：“付总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个模特消消气啊？”付沉一巴掌扇在楚姐的脸上，“滚！”两个保安恶狠狠地走过来，付沉掏出一叠钱撒过去，“都跟老子滚！”说完他像一瓶泄了气的啤酒，嘴里甘苦，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那是2014年3月，澳门如同一只巨大的火球，四处透着滚动的热气。那天付沉的手气很好，而力哥的手像是刚捏过大便，其臭无比，不到一个小时输了300多万，输得他心烦意乱。力哥向付沉借钱，付沉犹豫了一下，从桌上拿了100万的筹码递了过去。力哥拿着筹码不到半个小时又输掉了，他期期艾艾的看着付沉。那天天才商人像吃错了药一样，再次丢给力哥100万的筹码，说了一句“就这么多了，别跟我要了。”力哥听完尴尬的笑了笑，走到回廊上闷闷不乐的抽烟，眼前灯光闪耀，耳边笙歌飞扬。在一根立柱的阴影下，他狠狠地掐灭烟头，回头朝正在牌桌上大笑的付沉看了一眼，眼露凶光，嘴里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一个月后，力哥邀付沉去广州豪赌。包间里有力哥请来的三位富豪，说一口夹生的广州普通话。那晚付沉输了差不多1个亿，他一晚上拿着电脑不停的转账转账，转得他的手颤抖不已，在最后一笔资金被转出去后，他大力的吐出一口气，说不玩了，我输光了。力哥在对面阴阴的一笑，什么都没说，招呼着三富豪鱼贯而出，留下天才商人一脸委顿的坐在那里。浮沉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力哥精心布置的骗局。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地低下头，幽幽地长叹一声，拳头捏得紧紧，最后无力的松开。
这世界就是一个华丽而美艳的重茧，全由谎言的金线编织而成，每个人都在骗人，每个人都在受骗，众生沉浮其中，造物使它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他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说阿威，你说我还能相信谁？我还能相信谁？说完他嘤嘤的哭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窗外的武汉灯火阑珊，黄鹤楼在江的另一边若隐若现，包间里莺歌燕舞，音响里漂浮着催催之音：宝贝看看远处月亮从旷野上升起，求你再抱紧我我感觉冷，我感觉疼，你看车辆穿梭就像在寻找什么，他们就像我们的命运，哦别哭亲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