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12月19日清晨,我和我教父奥托·冯·俾斯麦在巴黎车站一起踏上了从普鲁士开来的专列,开始了回国的旅程。列车,绝对是项划时代的发明:它利用当年克罗德·弗罗洛主教发现的原理,将魔晶石放入车头的反应炉中,使之在高温高压的临界状态下产生巨大的能量以推动车轮,最终驰骋于整个欧洲大陆。
几个小时后,我们一边在车厢里吃午餐,一边欣赏车窗外的景色。
“这车怎么这么慢啊!”我忍耐不住焦急抱怨道,同时将一块鹿肉塞进嘴里。
“众所周知,列车的速度是由晶石的纯度和车体的材料与结构决定的,而这辆是我们国家的最新产品,时速是120公里,”教父抿了一口红酒,“你太焦急了,我的孩子。”
“我很抱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家确实让我有点兴奋。”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你也必须忍耐一下。况且,现在窗外的景色多么美丽啊!看啊,我们快到莱茵河了!”
我闻言赶忙往窗外看去,果然!列车现在快要过莱茵河上的大桥了,冬日里的莱茵河在车窗里已经清晰可见。在我们的注视下,波光粼粼的莱茵河静静地流淌着,默默哺育着沿岸的人民。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在巴伐利亚王国境内了?”
“没错。”
“那么在边境列车怎么没有停下来接受检查?这不是惯例吗?难道是要在慕尼黑(巴伐利亚王国的首都)停?”
“我们的列车甚至不经过慕尼黑。”
“那么,您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在途中停车。”
“为什么要停?那样很浪费时间。”
“哦,那么这次外交部干得很漂亮啊!文告是怎么写的?居然让那些死板的糟老头子们答应这样的事?”我想起了过去来法国途径巴伐利亚时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我的孩子,”教父又抿了一口酒,神态十分自然,“当拥有50万军队时,想再拥有好的文笔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果然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教父问道:“海因里希,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满20岁了吧?”
“是的,我的生日是10月30日过的,您不记得了吗?当时大使馆里您还给我庆祝过了呢?”
“哦,我真是太健忘了。”教父笑了笑,“那么,根据迪特里希过去的——”他顿了顿,“——遗嘱,你已经能够自由支配莱因哈特家族的财产了?”
“是的,”我的脸红了红,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激动——毕竟有钱可不是件坏事,尤其对一个在巴黎混过的青年来说,“因为我们家族人丁不旺,所以也只好委托外人来保管财产。根据家父的遗愿,管家,公证人,和我的舅父——我母亲的一个堂兄费斯蒂尼伯爵——将共同掌管我们家族的财产,直到我20岁生日成年之后收回支配权。”
“海迪,我亲爱的教子,”教父突然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恐怕我有一些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
“柏林有一些传闻,他们说你的那个舅父费斯蒂尼伯爵不肯把自己掌管的那一部分财产交还给你。”
“怎么可能呢?普鲁士不是还有法律吗?法律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
“可是费斯蒂尼伯爵是亲王夫人的亲信,而且亲王夫人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普鲁士的王后陛下……”
“任何人,不管他是谁”我感到难言的愤怒,大声喊叫起来,“他都不能窃取我的家族的财产!否则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
教父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的是怜悯和……不屑!
安静了仿佛半个世纪。我回过神来。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了,惊慌失措永远不属于莱因哈特。我开始了冷静的沉思:现在我必须,必须找一个盟友!那么为什么教父要选在现在除了我们没有一个人的列车上而不是在大使馆说出这一切呢?绝对不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不忍心说吧?他的原因是……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来,我的盟友已经找到了。就是你了,我的教父!
“更重要的是,亲王夫人的跟您的关系并不太好。而且有可能是您的一大障碍?”我抛出了同盟书。
“你说的确实不错……”教父的脸色阴沉下来。
“既然费斯蒂尼伯爵是我们可敬的未来王后的亲信。那么,如果费斯蒂尼伯爵出丑的话,我们未来的王后是不是会不那么可敬呢?”我再次发出信号。
乞求哀号永远不会让一个政治家心软,只会让他看不起你——哪怕你是他的教子。而如果你能让他看到能得到切实利益,他会忙不迭的跟你合作——哪怕你是魔鬼!
“你还是没有说错。”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我笑了一笑,又再强调一次,“我们?”
“我们应该先什么也不做,静静得等待对手犯错误。而我认为,一个傻瓜是很容易犯错误的。”他顿了一顿,“海因里希,你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非常非常优秀。”
“那么,我一切就靠您了,我的教父。”我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我的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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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两个人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傻瓜才会一切都靠你!我的教父!”
“傻瓜才会尽全力帮助你!我的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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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怎么样,我为了夺回我的财产,终于卷入了我本不想卷入的政治。该死的费斯蒂尼伯爵!
1860年12月19日下午6点半,经过将近12个小时的旅程,列车终于赶到了柏林车站。天气是那么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