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那人声音中透着慌张,洛珊回头道:“爹爹,怎么了?”
那人大步上前,沉声道:“别问,快走!”不由分说,就挟起洛珊。
天佑也站起来,道:“大叔,你们要去哪儿?”
这中年汉子正是洛珊的父亲,他看了天佑一眼,道:“珊珊,这是你的小朋友么?”见洛珊点点头,他又对天佑说道:“小兄弟,我今日有急事,来日再会罢!”单手行个礼,身形已起,他轻功竟是很好,一个起落已经到了另一座屋顶上。
天佑心中念着那少女,也跟着跃起,他后发先至,竟比那汉子还快了一些,那汉子叫道:“小兄弟原来是绝技在身么?”
天佑这一下随性而发,不想效果惊人,他出自剑神亲手调教,放眼大陆也是顶尖高手,只是他生性温和,并不在意。他摆手道:“不敢不敢,大叔才是高人。”
那汉子放下洛珊,道:“小兄弟,我劝你莫要跟来,否则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天佑有些不解,又看看洛珊,她只是看着他,也不知是期盼还是什么。
他深吸口气,道:“无妨,若是能帮上些大叔也好。”
那汉子叹口气,道:“也好。”洛珊拍掌笑道:“好呀,多个伴儿也好!”
那汉子瞪她一眼,道:“你当是出去玩么!”又说道,“还不知小兄弟名姓。”话刚说完,洛珊抢着道:“他叫天佑!”
天佑听她叫自己名字,心里甜丝丝的,偷偷瞧她,她吐吐舌头,甚是可爱。
那汉子道:“天佑兄弟,在下姜弦,此地不宜久留,且随我走。”说着又已经掠起,天佑正要跟上,忽地想到自己佩剑还在房中,叫道:“大叔且先去,我拿样东西。”
那姜弦身形一滞,想了想,道:“我在南城门下等你。”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天佑回到客房内,拿了佩剑及几件衣服,又来到屋顶,举目遥望,已看到城墙轮廓,巨人也似,耸立在漆黑的天空下。
他刚要起身,忽听得一声呼啸,呼呼风声不绝,他转头看去,是六人在连绵民居中飞掠。几人从大道中散入小巷,转了几圈,又聚在一处,好像在寻找什么人。这几人商量一会儿,纷纷跃上房顶,一人向着天佑这边行来。
天佑心想这些人难道是来找洛珊他们的么?在黑暗中隐蔽身形,落到地上,却被那人发现,也跟着跳了下来。天佑攀到一棵大树上,藏在枝叶之中。那人扫了一眼,并没发觉,又上了屋顶,其余五人已在等着他,似乎仍是一无所获。
天佑抬头看去,婆娑树影中,隐约可见几人身影。蓦地,不远处夜空一亮,好似烟火绽放,一人叫道:“是校尉!”另外几人同时身形一动,已经朝着那方赶去。
他等了数息,也跟了上去,只见那几人已化作小黑点,像一只只鸟在跳跃,他悄悄跟上,没过多久,便已看见城墙巍峨伫立,还没走近,便听兵器交击之声,伴随着阵阵呼喝。
他落在青石板地上,只见一群人翻翻滚滚,兀自纠缠不休,黑夜之中仍可见刀光剑影,亦有血肉横飞。
天佑第一次见到这等杀阵,怔在原地,猛地想到洛珊,不知她境况如何,心中焦急万分,张口唤道:“洛珊!姜弦大叔!”
他这一声叫喊用上了真力,浑厚苍劲,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斗场中人都是一愣,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天佑么?我和爹爹在这儿!”
天佑循着声音,穿过打打杀杀的人群,洛珊扶着姜弦站在墙角里,只见姜弦脸上被划了一道,鲜血不绝流出,半张脸浸在血泊里,异常可怖。
洛珊拉着天佑,语带哭腔:“你……你快看看爹爹他怎么了!”
天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被她五指抓住的地方深刻入骨,自己也变得痛苦起来,那姜弦意识尤在,开口道:“不碍事,咳咳……小兄弟,我实在不该叫你来……”
天佑道:“好!大叔你先别说话,寻个地方好好歇息。”
这时,一人冲出人群,叫道:“宁城我儿!”掣着一柄长枪直直冲来,那姜弦哈哈一笑,道:“哪里来的无名小辈!”
天佑看他勉力站起,又看看泫然欲泣的洛珊,伸手在姜弦肩头一按,道:“大叔,我来罢。”拔出佩剑,正迎上那斗大的枪花。
姜弦虽受了伤,力气尤在,不想被天佑一按,体内真气都是一滞,他震惊之余,问洛珊如何认识这少年,洛珊便说了相遇的场景,姜弦也想不出异常来,难道是某个高人的子弟么?
那边天佑生平第一次挺剑出击,心中揣测不安,长枪来去,带起劲风,他心中勇气顿时只剩一成,勉强举剑格挡。对面那人只觉手中一震,枪柄几乎脱手,他喝道:“好家伙,再吃这招!”手腕使劲,枪尖点点,绽出无数星星,虚实难辨。天佑只看得眼睛都花了,倒曳长剑满场游走,那枪虽快,却是始终沾不到他。可惜他空负绝技,却因临场生怯,无法施展。使长枪那人追了半晌,已然怒了,吼道:“跑个屁!”千百金星凝成一点,直劈山岳。
天佑躲避不过,胡乱挥剑,忽听得嗤地一声,又是哐当一声,好像金器坠地,他定睛一看,那枪头竟已被齐根切下,只剩个光秃秃的枪柄。
他看对手还在愣着,从地上捡起枪头,递到他手中,道:“对不住,你请再打一个吧。”他所持佩剑是摩柯青年时佩戴,切金断玉,犀利非凡,后来摩柯功至化境,已不用剑,便赠予了他。
那人脸上青筋暴起,将枪头甩到地上,呸道:“利剑了不起么!你是宁城什么人!”
天佑道:“这儿并没有宁城,兄台只怕认错了人。”这时洛珊走上前来,对那人说道:“我爹爹说了,你与他的愁怨今日难了,你定个日期,他定不违约。”
那人冷冷说道:“还要选忌日么,好!”扔下抢柄,汇入了人群。
天佑看她脸色已平静了些,姜弦的伤口也止住了血,便道:“大叔也叫宁城么?”
姜弦双手抱拳,道:“小兄弟,对不住啦!我原名宁城,是摇光人。你坦诚相告,而我遮遮掩掩……唉!不过今日这淌浑水你实不该来。”顿了顿,他又叫道,“芸芸。”
那洛珊应了一声,看着天佑,脸忽地红了,低声道:“对不住啦,我叫宁芸芸,不是什么洛珊……”
这两人正是宁城与宁芸芸,他们二人今天受星主之命来璇玑盗取他们的山河关防图,不想刚刚得手,便被发现,厮杀半夜,仍然难以脱身。
宁城眉头拧起,看向场中,自己带来的二十人已经只剩十五人,而璇玑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时,轰然一声,众人均是一震,原来城门缓缓打开,宁城看开门的正是预先的接应,撮嘴长啸,示意撤退。可是那十五人已被团团围住,无法聚集,只有三个人杀出重围,来到城门。
璇玑人一看城门大开,知道对方来了援兵,一人大声叫道:“一个也别放走!”人群中几个人影跃起,直冲城门这边。
宁城吐口一口血痰,叫道:“来得好!”一个箭步上前,捡起地上长枪,呼地一声,长枪呼啸而去,一人未及反应,撞上长枪,砰地一声重重跌倒在地,五脏震动,口吐鲜血。
璇玑那几人知他是这队人的领队,于是一鼓作气先把他弄伤,却不知宁城重伤之下,仍有此等神力,都愣在原地。
宁城哈哈大笑,叫道:“还有人么?”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叫道:“是宁前辈么?”
宁城听这个声音甚是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便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