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浅浅的笑了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拿着小勺,心不在焉的搅拌,迟迟不开口。
“说吧。谈什么?”项青青没了耐性。
许文抬头,凝视她,半晌,终于缓缓的说道:“有很多事情君哥没有告诉你,他也一直不许我告诉你。可是,我有自己的判断,我认为我应该告诉你。其实,君哥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他从高三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项青青惊愕的看着他。
“我没有骗你。他之所以没向你表白,是因为我的阻挠。我很早就知道了你是我们的妹妹。我跟他说,我喜欢你,一直在追你,希望他放手,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哥哥。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后来,他看到你跟刘子衿在一起,回去就揍了我一顿。”
“你就是要说这些吗?我不感兴趣。”项青青站起来要走。
“你等等,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心里恨他。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为你默默的做了多少事情。
君哥毕业的时候,拿到了MIT和Princeton的全奖。他和杨茜原本准备一起出国深造的。可是到最后他却放弃了。他说,刘子衿出国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想将来后悔。他要陪着你。
我想尽办法阻止,你们却还是在一起了。他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跟我说,等你一毕业就娶你。我找不着合适的借口,只能说,会不会太快了点儿?他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我的心“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他带你去见他舅舅,纸终于包不住火。他要娶你,他舅舅自然会派人查你。果然,只一个星期,你,你的爸爸妈妈,二叔都出了事。你胸口中了一枪,他舅舅原本打算,一并除掉你。君哥为了救你,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舅舅这才放过你。因为是枪伤,又不能送医院,抢救的时候,君哥坚持一个人给你输血。1200cc,整整六袋。抽完的时候,他只看了你一眼,就晕了过去。
你的伤好了以后,他逼你去打掉孩子。我送你去医院。他其实就跟在后面。你进去动手术,他坐在外面,旁若无人的失声痛哭。他从小就要强,从不在别人面前哭。二婶说,他七岁那年被绑架,都没哭。从前,只有二婶去世的时候,他哭过。后来他哭,都是为了你。
我们从姓赵的手里把你救出来。他叫李医生拿掉孩子的时候,抱着你又哭又叫。他拽着我的胳膊问,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他攥着你的手,陪着你,一夜都没合眼。”
“好了,不要再说了!”项青青别过脸,强忍住泪水,“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你们是兄妹,他是你哥哥。我希望你能关心他,安慰他,鼓励他,让他振作起来。他一个人真的抗的很辛苦。眼睁睁的看着你答应别人的求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舅舅在狱中自杀。他心里比谁都苦!”
许文说完打开书架最下面的暗格。
“你自己看!”
项青青只瞥了一眼,眼泪悄然滑落。里面装着全套的哈利波特精装版书籍和碟片。许文抽出纸巾,替她擦干眼泪,然后塞给她一把钥匙,恳切的央求:“去看看他,就当堂哥求你了!”她含着泪点头。
许文送她到万柳公寓。她在公寓门口站了很久,才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的窗帘是拉着的,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开着。借着暗淡的光线,她终于找到楚君故的身影。他像小孩子一样蜷缩在沙发角上。
她走进去,楚君故听到关门声,才惊觉,扭头直愣愣的看着她。突然他猛的站起来,直直的奔向她,牢牢的揽住她的腰??
“你头上的伤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项青青踮着脚尖,捋起他额前的头发,查看他的伤口。楚君故却扣住她的后脑勺,收紧她腰间的胳膊。“哎呀!”她重心不稳,搂住他的脖子。他的吻随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哥哥!”
楚君故动作停滞,痴痴的凝视她,眼神深沉的厉害,仿佛想要穿透她一般。项青青微微向后退。他却弯腰扛起她,把她摔在了沙发上。他一反常态,赖着性子哄她。她躺在沙发上,根本没有半点儿招架之力。就像刀俎上的鱼,任他宰割。他们的喘息和电视里的呻吟交融,愈发的催化了身体里最原始的激情。
她蜷着身子,头脑空白,只听见楚君故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唤她。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她听不太清,不知道他究竟是叫的是“青青宝贝”,还是“亲亲宝贝”!很陌生的感觉!她依稀记得,好像只有第一次的时候,楚君故这样叫过她。而那一段甜蜜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她总觉得根本就是一场梦,一场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梦。
她几乎累的虚脱,瘫软在楚君故怀里,嘶哑的抱怨:“真不能看这部片子!简直要命!”敲骨吸髓一般。楚君故终于笑了笑:“不知道以前是谁嚷嚷着非要看?”两人都是一怔,笑容敛去。
缄默。
隔了很久,楚君故打破沉默:“你饿不饿?咱们出去吃点儿东西!”
他们手挽着手下楼。公寓旁边的小超市,人满为患。从里面出来的主妇全都拧着大包小包的。项青青好奇的探了探头,看到门口的广告。“五周年店庆,半价答谢新老顾客。”
“咱们也进去凑凑热闹吧!”
楚君故拽住她,问:“你想买什么呀?”她愣了一下,心底盘算一阵,有了主意,拍着楚君故的肩,征求意见:“要不咱们别出去吃晚饭了?我们买点儿菜,回去自个儿做,怎么样?”楚君故不信任的打量她:“你会做饭吗?”她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往里走。
“想吃什么?赶快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随便!”
她再一次翻白眼,自顾自的挑选西兰花,掐了掐花茎,挑了两个鲜嫩的丢进推车里。然后又去选青椒、里脊肉和调味料。超市里人潮涌动,大多是年轻夫妻,一起推着车子。妻子挑选菜品,偶尔征询一下丈夫的意见。楚君故看着身旁的项青青,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就是最平凡的夫妻,过着简单快乐的居家生活。
他们拎了一大包出来。结账的时候,收银小姐周到的建议:“为了保护环境,建议你们购买可多次利用的购物袋。五块钱一个,很结实,可以用很多次,经济实惠。”
他心底一紧,觉得抽痛的厉害。
“好啊!我挑那个LOGO漂亮的环保袋!”项青青欣然接受,一边拿袋子,一边催他,“大老板,付钱吧!”
项青青做饭的时候,楚君故就站在厨房门口。她身上套着蓝色的围裙,低着头掰蒜瓣。头发松散的束在脑后,有几缕发丝散落在耳边,垂到腮边,说不出的妩媚动人。楚君故蹑手蹑脚的走近,从背后搂住她。她拿葱段搔了他的脸颊,浅笑着嗔怪:“我忙着呢!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她做饭的确有模有样,切土豆切的干脆利落,菜刀落在砧板上咚咚直响,像跳跃的音符,叫楚君故不由得想起了莫扎特的G大调。做西红柿鸡蛋汤的时候,搅拌均匀的蛋花淋到汤锅里,瞬间如雏菊绽放,好看的紧。
忙活了一阵,竟然弄了四菜一汤。项青青只是略微尝了几口。楚君故大约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项青青坐在旁边,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瞅他,还不时帮他盛汤。
等楚君故吃完,她推着他进厨房,狡黠的眨眼睛:“洗碗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不能吃白食!”楚君故顺势把洗洁精的泡沫涂到她脸上,回嘴:“菜是我买的,厨房是我的。你才吃白食!”项青青白了他一眼,嘟囔:“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楚君故轻笑的搂住她,啃咬的她的脖子:“吸血鬼来了!”她觉得痒,弓着背推他,咯咯直笑:“别闹了!快点儿洗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呢!”
楚君故眼里划过一丝伤痛,加重了齿间的力道。她痛得惊呼,他的唇狠狠吻上她的,将她的声音吞噬,只传出含糊不清的嘤咛。
从前,楚君故很克制,有时候,甚至半年都不会碰她。直到刘子衿回国以后,她忤逆他,他才失控。项青青觉得他今日反常的厉害,似乎放下了禁忌的包袱,霸道疯狂,几乎把她生吞活剥,连骨头渣子都丁点儿不剩。
起先是在厨房里耳鬓厮磨。后来又饶有兴致的回到了沙发上。再后来她要洗澡,他无赖的跟进浴室,花样百出。从浴室出来,她已经精疲力竭,他却还不肯罢休,在阳台的藤椅上不管不顾。她连连求饶,他轻笑着扛起她,跌跌撞撞的翻滚到宽大的水床上,不依不饶。
他一遍一遍的唤她“青青宝贝”,又强势的要求她,睁眼凝视他,唤他“君故哥哥”。她仰视他,从他墨色的眸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发丝凌乱,脸色潮红,眼神迷离,胸口起伏,止不住的颤栗。
离开的时候,窗外已霓虹闪烁。她勉强撑起身子,腰酸背痛,连衣服都是楚君故帮她穿的。她想起来的目的,劝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向我保证,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少抽烟。”
他只低着头帮她系裙子腰带,沉默不语。他的头埋的很低,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修长的指尖,似乎微微颤抖。半晌,他嘶哑的问:“你心里还有一点点爱我吗?”
她心底难受,却答非所问:“君故哥哥,你快点儿保证!”
楚君故一直不做声。直到她走到门口,快要掩上门的时候,她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我答应你!”他没有看她,只出神的盯着琉璃台灯。昏黄的灯光映衬着他的脸颊,两腮愈发的显得深陷。
她掩上门,许文已在门口等候。她把钥匙还给他,飞快的跑进电梯。幸好电梯里空无一人,她得以肆无忌惮的大哭一场。
许文开门走进公寓。客厅里一片凌乱,两个抱枕歪歪斜斜的靠着沙发,还有两个躺在地上,纽扣稀稀落落的洒在茶几上和地板上。衬衣皱巴巴的半搭在餐桌上。他走进卧室,楚君故斜倚着藤椅,一动也不动。
“君哥!”他叫了一声,楚君故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眼神黯然。
“我下午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文件。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留住她?”
他沉默。
“她不愿意?”许文揣测。
他还是沉默。
半晌,许文听见楚君故幽幽的声音:“告诉她又能怎样?我以前那样的伤害她,她早已不爱我了,不可能再接受我!”
项青青走出万柳公寓,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才十一月,北京就下起雪。雪下的又急又大,鹅毛一般,在灯光的映衬下,幻化出缤纷的色彩。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突然脖颈一痛,两眼发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