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七年。
刘云帆走进包间,黄干看了看手机,皱着眉头抱怨:“二哥,你又迟到了。改明儿我去把你那辆破桑塔纳砸了!”一群姑娘们嬉笑:“哟,咱们等着看四爷去砸呢!谁不知道那辆车是二爷的宝贝!”黄干搂住一个姑娘偷香一口:“你们还别不相信,大不了我赔咱哥一辆玛莎拉蒂!”
他笑了笑,不理会黄干的胡闹。李让凑过来与他喝了两杯,望着他神神秘秘的笑:“二哥,今儿来了一个小姑娘,可清纯了,眼睛忽闪忽闪的,你待会儿一定要见见!”刘云帆不信:“到这来的还有清纯的小姑娘,唬谁呢?”李让拍胸脯保证:“你看了就知道!”
服务生推门而入,躬身对李让说:“三爷,您要的姑娘来了!”李让冲刘云帆得意的眨眼,“别不信!”服务生退出去,一个穿着翠花裙子的姑娘缓缓的走了进来。她梳着一个简单的马尾,不似其他姑娘烫着时髦的大卷。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白皙干净。最吸引人的是有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
小姑娘走到刘云帆面前,身子微微发抖。李让鼓励她:“别怕,这是二爷,还不向他问好?”小姑娘略微欠身,怯怯的打招呼:“二爷好。”说完小心翼翼的坐到刘云帆身边。刘云帆满意的点头,浅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安静!安静的安,安静的静!”小姑娘的声音稚气未消,脆生生的。
“好名字!”刘云帆猛地打横抱起安静。她怯怯的望着他。刘云帆大笑:“害羞啦?”一群姑娘立刻调笑:“二爷,安静妹子初来乍到,您可要怜香惜玉呀!”安静的脸颊立刻通红,低垂着眉眼不敢瞧他。
刘云帆抱着安静出了包间,穿过走道,乘电梯到房间。进了房间,他问安静:“要不要洗澡?”安静低声回答:“刚才洗过了!”
“好!”他把她压在床上,放肆的亲吻她,迫不及待的撕裂她的裙子,身体覆了上去。
“嘀铃铃,嘀铃铃!”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刘云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心底划过一丝诧异,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挂断键,随手把手机摔在床头柜上,继续方才的动作。“嘀铃铃,嘀铃铃!”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还是刚才的号码。他利索的关机。
不知怎的,一夜睡得不踏实,不到六点就清醒过来。深冬,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刘云帆起床洗澡,心底却越来越不安。关了花洒出来,拿起手机开机,然后拨通李让的电话。李让被他吵醒,有些不满:“二哥,这才几点?你不好好的享受香衾美人儿,有什么要紧事?”
刘云帆不理会他的牢骚,问:“雄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楚云飞出什么事了?”李让愈发的烦躁:“我说二哥,大清早打电话就为问这个?”他冲着电话大吼:“别废话!”李让依旧慢条斯理的:“昨儿下午楚云飞被警察逮捕调查了。大哥没告诉你么?”
“什么?”
他匆忙的挂了电话下楼取车,开车的时候手不停的颤抖。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终于赶到楚纤云在C大清史所的小公寓。门是锁着的,敲了几下,没人应。他一脚踹开。屋里一片凌乱,花瓶碎片和书籍满地都是。他转身就要走,却无意中看见洁白碎片上小小的手机。捡起来按下通讯记录,六个已拨电话,显示的全是他的名字。
他把手机揣入裤兜,然后飞快的下楼,上车,驱动引擎,猛踩油门。好一会儿,他才稍微冷静了些,腾出手拨通宋远道的电话:“大哥,你把楚纤云怎么样了?”宋远道不紧不慢的问:“楚纤云是谁?楚云飞的妹妹吗?”他“嗯”了一声。宋远道不以为意的告诉他:“老七和几个兄弟说她长的还不错,应该是把她带去昌平的度假村了吧。”
前几天刚下过雪,八达岭高速堵得厉害。他急得满头都是汗。到度假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他踹开房门,看到的是这一生最痛心的场景。
“哟,二哥怎么来啦?”
“那还用问?定是也听说了楚云飞的妹妹漂亮的紧!”
刘云帆一脚踹开老七,大吼一声:“都给我滚!”一群人退出去,老七却冷笑:“刘云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不是能耐么?这么能耐自己的女人还不是被我们糟蹋了!”他瞳孔急速收缩,挥手就是一拳。老七抹掉嘴角的血,狠狠的说道:“好,我早就想和你过招了!”老七抬腿侧踢,他伸胳膊挡住,另一只拳头狠狠的打中老七的腹部。
“你滚吧!”
刘云帆松开手,径直向墙角的楚纤云走去。猛地听见后面有声响,他迅速弯曲身体。不过来不及,“啪!”的一声,后背肩胛还是重了一枪。他抽出枪,快速转身,扣动扳机,老七应声而倒,胸口鲜血四溅。
楚纤云已经不醒人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刘云帆扯下窗帘,把她裹住,抱着她出去。走出房门的时候,一群小喽啰跪在地上求饶:“二哥,我们该死,我们该死!”他瞥了一眼,淡淡的吩咐:“去把里面收拾妥当。”小喽啰们立刻保证:“您放心,我们又不是头一回料理后事!”
他载着楚纤云回鼓楼的四合院。到家的时候,李让和吴医生已经在门口等他。吴医生检查了楚纤云的伤势,吩咐女佣:“黄嫂,你帮楚小姐清理一下,然后给她把药涂上。”刘云帆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来!”吴医生制止他:“现在得赶快处理你的枪伤。再说我还有话对你讲!”
吴医生处理枪伤,十分娴熟。几下就用镊子取出子弹,替他包扎好。刘云帆一心??挂念着楚纤云,着急的问吴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皮肉之伤,没什么要紧,过几个小时应该就会醒来。”
他长舒一口气。吴医生却话锋一转:“身上的伤倒不要紧,只怕她醒来很难过自己这一关!”
刘云帆一听,走到楚纤云床边,眼泪就滑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混蛋,我怎么能不接你的电话……”
李让拉住他,不停的安慰:“二哥,你不要自责,要怪就怪我,没事儿整那一出干什么!你打我出出气!”
果然,楚纤云醒来的时候,眼眸里全是惊惧,身体不停的发抖。刘云帆看在眼里,只觉得如锥心般痛,抱着她不停的安慰:“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看看我,我是你云帆哥哥呀!”楚纤云抬头看他,凝视了很久,终于嚎啕大哭。她哭得悲切,后来几乎听不到声音,只能感觉她身子不停的抽搐。
整整一个星期,楚纤云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刘云帆在房间里放邓丽君的音乐给她听。她听到音乐的时候,虽然还是不说话,眼神却柔和了不少。后来刘云帆又托朋友买来梁同书的字画和清代的古玩。楚纤云看到那只蓝花瓶的时候,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雍正窑的霁蓝花瓶,我家里也有一只!”
慢慢的她终于恢复了些以前的神气,刘云帆进来看她,她会关心的问:“你的伤好点儿了没?”他总会挥着胳膊浅笑:“你看,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有一天,楚纤云突然对他说:“你的字好丑,我来教你写字吧!”刘云帆哪有学书法的兴致,却依着她:“好呀,不过你可不许嫌我笨!”他在床上架了张小桌子,两人就在小桌上写字。刘云帆练字,她在旁边指点,偶尔还会咯咯直笑:“你这一撇丑死啦!像小黄瓜……”
过了一个月,楚纤云身上的伤基本痊愈,提出要回去:“麻烦了你一个月,真谢谢你!后天就要过年了,我得回去看看君故。”刘云帆心底舍不得,却找不到留她的理由。
楚纤云走的时候,刘云帆一直坐在客厅里。她走到院门口,突然又折了回来,怯怯的站在客厅门口,神情忸怩。刘云帆讶异的凝视她,问:“还有什么要紧事吗?”她急忙摇头,然后又点头,眼波流动,欲说还休。
“到底怎么了?”刘云帆走到她面前。
“我大哥和湘云嫂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你跟湘云嫂子……你们……”
“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是想问……我是想问,你会不会介意?”楚纤云忐忑的厉害,双手揪住衣摆,身体紧绷。
刘云帆怔了一秒,斟酌的回答:“湘儿只是我的前妻。我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真的?”楚纤云巧笑嫣然,斜睨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她跑到院门口,他才隐约悟到她话里有话,追出去,想叫住她。
“纤云,你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已经跑到了巷子口,挥舞着胳膊,冲着他喊:“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除夕,李让和黄干过来看他,竟然带着上次那个小姑娘。他努力回想,才记起她叫安静。
“安小姐怎么也来了?”
黄干拉住他掩不住的高兴:“二哥,安静有了你的孩子!”
刘云帆心底一惊,追问:“是真的?”李让看他脸上并没有喜色,当即支开安静:“安静,时候也不早啦,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免得你回去赶不上年夜饭。”
安静一走,李让很直接的问刘云帆:“二哥,你是不是心底还惦记着楚小姐,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刘云帆沉默不语,黄干没好气的说:“楚小姐不是有姓许的么?”李让也附和:“是啊!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咱哥!”黄干冷哼一声:“她看不上咱哥,咱哥还看不上她呢!她以为自己还是冰清玉洁的大小姐么?”刘云帆怒的大拍桌子:“老四!”
李让拉住刘云帆劝解:“你别生气,老四说话向来无所顾忌。不过,二哥,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真的一丁点儿都不介意?”刘云帆想起楚纤云体无完肤的样子,幽幽的叹气:“都是我的错!”李让拉着黄干出去:“让咱哥好好想想吧。”
他们关了书房门出来,却看见安静坐在客厅里。黄干笑着招呼她:“安静,你怎么还没走?我送你吧!”安静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他:“刚才有一位小姐进来,让我把这桶饺子转交给刘二爷!”李让心底一惊,赶紧问她:“她有没有说什么?”安静告诉他:“她说她姓楚,她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把保温桶递给我,让我转交。她说她还要赶回去吃年夜饭,所以等不及了!”
李让把保温桶提进书房:“楚小姐刚才来过了,给你送了点儿饺子!”刘云帆急忙问:“她人呢?”李让歉疚的拉住刘云帆:“二哥,我们刚才的谈话,楚小姐可能全听见了!”
“什么?”刘云帆匆匆的拿了车钥匙追了出去。他一路上不停的给楚纤云打电话,没有人接。
赶到香山别墅的时候,楚纤云已经倒在了喷泉旁边,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被鲜血染红的雪。刘云帆麻木的坐在车上,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直到医护人员把楚纤云抬上救护车,他才回过神,开车跟到医院。
楚纤云被推进急救室,只几分钟,又被推了出来。刘云帆这时才走近,她的脸上全是血,已经分辨不出以前的模样。右手里死死抓着两盘磁带。刘云帆取出来,几乎不能呼吸。磁带上虽然已染有斑斑血迹,可他还是认出来是当年他送给她的那两盘。再仔细一瞧,上头还有凌乱的字迹。两盘磁带每一面都写了一句,连起来是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