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见过他身为王爷时的样子,曾经那么自傲的人,如今却比她还卑微,任谁看了都心痛。皇上还真是心狠,虽说争夺皇位必有败寇,可好歹兄弟一场,自家大人对本田曾经也是极好……皇上竟硬生生将自己的兄长踩到了下九流的戏子身份。如此折磨以为王爷的尊严,恐怕比叫他死了还难受。
千喜一路想着这些事,二人便一路无话。
“娘娘,人带到了。”
千喜带着王耀踏入了流华宫的宫门,隐隐的便听见了哭声。
“进去吧,娘娘早已将外人支开了,不让我们靠近。”千喜说。
阿耀点了点头,缓缓走了进去。他不曾想过,这将是他一生难忘的一刻。
“嘉龙?”
俊朗少年正擦去雍容华贵的女子脸上的泪痕,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极深的线,好像在忍着什么不能说出口。
“大哥!”
“大佬。”
“你们怎么会……”王耀示意他们小声,“湾儿,你怎么了?”
王湾沉不住气,眼泪又簌簌冒了下来,“大哥……本田菊那个混蛋!他要将嘉龙送去大/不/列/颠……他说让我们再见最后一面……他怎么可以……”
王耀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整个人怔了好久,吃惊地望向立在一旁的少年,“嘉龙……”
“我没事,大佬。”淡淡笑了笑,像是在安慰王耀,“我听从本田菊的圣旨,但这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了他。”
“怎么会……”王耀已然失了神,轻轻呢喃着,望向王嘉龙的双眸中尽是痛苦,“不,我要去找他,我求也要求得他收回指令……”
“醒醒吧大佬!”少年打断他的话,“他不是您的弟弟了,您去求他只能换来更加痛苦的折磨。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出三年我总会回来。我重回中原之日,必是您登基之时。”
王耀痛苦地闭上双目,王湾已是泣不成声。“或许你不记得了,我与亚瑟曾有过一段交情,现在他掌管大/不/列/颠,或许会对你有所照顾。”
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少年,快速转过身,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宫外走。
“贵妃娘娘今日不该叫奴过来,您与家人相聚,奴岂不是要扫兴。奴告退了。”
认屋里的女子怎么哭喊,王耀都没再回头。
本田菊。
抬头望着天空,那滴泪水终是滑出眼眶。
“Nini将来有什么打算?”
“啊,没有想好呢。”
“现在想想罢。”
“大概是国泰民安,湾儿有个好归宿,你和嘉龙能留在我身边。哈,此生足矣。”
“这样吗。”少年轻笑,微风中飘荡着樱花的香气。“也请Nini永远不要离开我。”
“一定。”
记忆中的你,如今,只留给我一个孤傲而又残暴的帝王。
回到戏院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
本田下令只允许阿耀一人住在戏院后面那间屋子里,其他人另安排了住处。
无人的大堂越发显得空寂,王耀在一片黑暗中微微打了个寒战。
穿过练戏的屋子,向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不知为何有种脱力感,好似走了一段漫长的路。
……是了,极为漫长,好似有人用刀狠狠剜下他的血肉。一刀一刀,凌迟成骨。
阿耀的屋子里不算简陋,顶多算是朴素,收拾得很是整洁,除了和唱戏有关的东西,也没有其他什么了。
一进了寝室,便看见有人端坐在椅子上。
阿耀心头一惊,默默跪下,“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本田菊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耀,没有说话。
门口并没有皇帝的侍卫,可见他是自己来的。
“抬起头。”半晌,本田菊才吐出一句话。
阿耀默默抬头,双眸中盈盈闪着光,狭长的眼角微微发红,漆黑的瞳中空洞得可怕。
本田菊勾起唇角,“朕有时真的担心你会杀人。”
“皇上忘了,奴自小不习武。”
“这口气真是生硬。”本田菊起身上前,走到瘦削的男子旁,微微伏下身子,靠近阿耀的耳垂,“刚才湾找你去见王嘉龙了罢。”
“……是。”靠得太近,连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被对方感受到。
本田菊微眯着双眸,伸出双臂,从阿耀身后尽搂住住他,那人颤了几下,终是没有挣扎。
“Nini,亚瑟向朕要的人,原本是你。”
指尖在阿耀脆弱的颈部游走,“朕告诉他,王耀已死,到尸首仍在。若是他喜欢的话,朕便将你的皮拨下来,送往大/不/列/颠。可亚瑟拒绝了,要了王嘉龙去他身边。”
阿耀脸色更加苍白,好似本田菊的那几根手指便是一把刀,走过之处皆已皮开肉绽。
“Nini害怕了。”本田菊感觉着怀中那人细微的颤抖,“因为你已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朕所说的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可朕的目的不是让你害怕,而是让你永远属于朕。”
“我已经比你强大了,Nini。当年就是因为那个罗/马/人的强大,你才会爱上他的……”
“住嘴……”一直命令自己沉默的王耀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可声音却因为本田逐渐用力的双臂而有些发颤。
“被戳到伤疤了啊。”本田菊有些不满,跩起王耀摔向了床榻之上,二人身高相当,可本田远没有王耀那般瘦弱,更有武功底子,想控制住他简直易如反掌。
“你与俄/国来的画师走得很近,也是因为他和那个罗/马/人有几分相似的缘故罢。”
王耀痛得呻吟了一声,脑海里不觉出现了西方人的面孔,是大秦还是露西亚?他分不清。
只是……那个人的消失,一直是他无法忘记的痛。谁会知道,当年痴迷于戏曲,即便被大臣多次进谏也依然我行我素的的少年皇子,只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从漫漫黄沙路的另一段到来,那个人喜欢王耀唱戏的模样。
大秦……王耀在心中呢喃,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本田菊正在实施的暴行。
…
天色已经昏暗,画室中的露西亚有些焦躁。
阿耀被那宫女叫走之后,他便感觉自己一直不是画画的状态。无论怎么画,都好似掌握不住那份神态。
撑着头想了好久,突然站了起来,背起画架,最终决定去戏院找阿耀,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回来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