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戏班子的众人得到了通知，今儿个不练戏了。
这倒是蛮稀奇的，但也没人多说什么，都去享受这个假期了。
露西亚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昨天在阿耀那里听见的声音真的很可怕。
那个人会是谁，皇上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望一下阿耀。
…
“小耀，你在吗？我进去咯。”
敲了敲门，露西亚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露西亚么，进来吧。”略显病态的声音响起。
“没事吧，你……”话没说完，就被阿耀的脸色惊了一跳，仅是一夜的功夫，眼前这人竟憔悴了这么多！
“看来吓到你了啊。”阿耀苍白地笑了笑，随意将没有束起的青丝拢到了身后。
“不不不，其实还好。”露西亚摇了摇手，“不过小耀的脸色有些难看是真的，你真的没事么？”
“姑且还死不了。”满不在乎地轻笑，话锋猛地转向，“你昨晚恐怕来过吧。”
露西亚心头一惊，“你怎知道？”
“画笔掉在外头了，喏。”指了指茶桌上细长的物什，阿耀淡淡说道，“昨晚发生的事你恐怕也已经知道了吧。”
“唔，算是吧。”露西亚尴尬地用指尖蹭了蹭鼻子。
阿耀叹了口气。
“是皇上吗？”露西亚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回答，但从神色来看，露西亚基本已经可以确认。
“他未免太欺负人了些。你明明，明明那么痛苦了，他怎还能下得了手？”露西亚不禁为阿耀打抱不平。
“有什么用，他是皇上啊。”阿耀苦笑几声，“况且，我觉得痛苦，正合了他的心意。”
“为何？你得罪他了？”
“不。”缓缓摇头，“他希望我永远属于他，成为他取乐的玩物。”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冷笑，“到时候即便我的日子会好过些，也已经丢失了做人的尊严。”
“所以他想进办法伤害你么。”露西亚若有所思地点头。眼前这具小小的身体，竟隐藏着这么多的痛苦与自尊。露西亚有一点心痛。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选择依靠我。在我回国之前，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伊万严肃地说。
在俄国当惯了皇子，露西亚已经习惯了给予别人承诺，他相信自己能办到任何事情，因为他是伊万，是野心勃勃的皇子。
可阿耀不知道这些，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个表达友谊的方式罢了。
望着那严肃的表情，他不禁轻笑，“谢谢你啊，露西亚。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脸色虽说还很苍白，但笑容却是极暖。
会是很好的朋友。露西亚为这一句话感到莫名的开心。
————————————————————/第一节戏幕开完————————————————————————————————————————————————————————————————————————————————露西亚和阿耀走得越来越近，但没人觉得不妥。露西亚早已与戏院的人打成了一片，毕竟还要相处好长一段时日，关系总不能太僵。
露西亚每天支着画架不知疲倦地画着，纸上的人全部都是阿耀。
令露西亚惊讶的是，阿耀的画技也不赖，且是标准的东方画，将“重神似”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教露西亚怎么把握住这虚无缥缈的“神似”，日子一长果真让他进步了不少。再加上西方画原有的“形似”，画出来的人儿简直像是活的一样。
戏院中的人连连称赞，露西亚却将这些画全部交给了阿耀。
“喏，都是你，所以你留着吧。”露西亚将这段时间画下来的画全抱到了里屋阿耀的房间。
“嗯……”阿耀翻看着，突然顿了一下。
“这个……总不是我了吧？”
大片的冰川和雪野，画面的中央是一只熊。
“这是北极熊，在我的家乡，一路向北走，就能看见的。”露西亚赶忙解释，生怕王耀不懂。
“是么……”王耀忍笑，“那你先告诉我，它脖子上的围巾是怎么回事？”
“呐，只是画着画着突然看了一眼镜子，觉得长得有那么点像，索性就加上了。
阿耀总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何止是有点像！”
露西亚看阿耀笑得停不下，竟也受了些感染。只要不是见皇上，平日里阿耀都会笑得很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里的天气会很暖和，你的围巾该摘下来了。”
说着就凑上去摘那条宽大的米色围巾，露西亚怔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阿耀比露西亚矮了许多，凑近的时候，他正好能看见阿耀的头顶。
阿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却并不令人感到厌烦，是一种很清冽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摘围巾时不经意碰到了露西亚精致的锁骨，使得肌肤之间产生了微妙的触觉，又或是因为二人意识到这么近距离的暧/昧，总之，他们是在同一瞬后退了一步。
随即又被这种默契感逗乐了，“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小耀，我只见你扮过杨贵妃、杜丽娘这类弱女子，但我隐约听说过还有什么霸王别姬之类的戏……那个你会么？”
正在妆扮的阿耀听了以后有些惊讶，“霸王别姬啊，会倒是会……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说那个虞姬是女中豪杰，所以想见识一下。”露西亚笑了笑。
“那出戏我倒是许久没练过了，今日练练倒也可以。”阿耀兀自笑了笑。
“为何许久不练？因为太累了么？”露西亚问道，他听说过里面有一段剑舞，再看了看阿耀那小身板，恐怕很慢舞起来吧。
“不。只是因为一个人。他离开我之后我就再也没去唱那出戏。”
……曾经有个欧罗巴人，拿着一纸工笔画，问他可否见过画中的姑娘，如果见过请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从遥远的罗马赶来，只是想要娶她为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