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受不了你们女人这哭闹的功力。”本田菊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想到王耀。
遇着什么事都忍着，即便伤口再痛，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他也不愿发出任何声音。那副忍耐的表情，当真极其诱/人。
想到这里，本田菊轻轻勾起唇角。
“小耀，今晚想吃什么？”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昏黄的光照进了窗，有种淡淡的温馨。露西亚简单收拾了一下阿耀的房间，弯身对正在床上看书的人说道。
“随意啦，我又不挑食。”阿耀昧着良心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他这个人最讲究的就是吃，且在做饭这件事上颇有研究。但如今是麻烦的露西亚做饭，即便露西亚做饭实在有点……生猛，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不是，阿耀思前想后，决定熬过这一段时间，再手把手教露西亚做饭。
宫中原是管饭的，但戏院不管。其他人可以出宫去吃，这是皇上的恩准，但阿耀不行。
出宫，这事太难了。阿耀有点渴望出宫，但自从那日，他寻遍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他的大秦，本田菊就不允许他出宫了。他曾试着逃出去，被发现后差点让那当值的宫中侍卫一刀砍死。
“露西亚，你等一下……”阿耀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准备去做饭的露西亚。
“怎么了？”露西亚停住脚步问道。
“你……你能出宫么？”
“诶，能啊，小耀不能么？”露西亚有点意外。
阿耀点了点头，“你出宫的时候，还烦你替我带几封书信给外面的人。”
“谁？家人？还是……心上人？”露西亚笑着开了个玩笑。
“哪里的话，自然是朋友。”阿耀苦笑，“当初在梨园中的……师兄弟罢了。”
“既然这样，当然没问题咯。”露西亚笑了笑，“我出去的时候会与小耀说的，你便放心吧，我去做饭了。”
阿耀点了点头，看着露西亚走远，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当真是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地说出口，他哪里来的师兄弟，送出去的信，是要梨园的熟人转交到濠镜府中。
王家至今为止没有被牵连的王爷，只王濠镜一人。王耀想将王湾送出宫，还需濠镜在外打点。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不愿自己的妹妹继续待下去。
将贵妃娘娘送出宫……这是多大的罪啊。王耀冷冷一笑，反正他这条命，早就死在了一年前，再被杀几次也无可厚非。
“大哥，大哥！”
窗外突然穿来低声呼喊，阿耀已经，挣扎着起身往外看去，竟是王湾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耀皱眉，“若是让皇上……”
“本田菊那头不用操心，我哭几声给他听，他就不忍心了，同意让我来看你。”
“……”阿耀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语了好一阵子，这才说：“你还真有法子，那你进来吧。”
王湾小跑着便进来了。
“大哥，我听说你伤得很重，就来看看……”
进了屋里，王湾总算看清那张脸是有多憔悴，惊得“扑通”一声跪在了阿耀床前，“大哥，你受苦了……”
“无妨，你起来吧，这点罪已算不了什么了。”阿耀笑了笑，见王湾还是不肯起，便说：“那我就去扶你起来了，反正伤口开裂也不算疼。”说着就准备起身。
“别！”王湾赶忙站起来，上去扶住阿耀，可用力没大没小，触到了伤，痛得阿耀倒吸了口凉气。
“你这丫头……”苦笑两声，“性子还是这么急，在宫中生存未免太危险了。”
“好像我多愿意在这里似的……”撇了撇嘴，“愿本田菊早日将我赶出宫，我还谢谢他呢！”
“叫皇上……”阿耀无奈笑了笑，“以后还是少说这种气话，免得招惹是非。”
“我怕过么？”王湾哼了一声，“他那个皇上，我看能当到什么时候！迟早会让给大哥你的！”
阿耀只当自己没听见。
不只是湾儿，还有嘉龙和濠镜，都曾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都觉得皇位应该是自己的。为什么？
他王耀何德何能，竟被如此高看。
诚然，他曾是个称职的皇子，之前也干过几件人人称赞的大事，但那只是曾经。
他的人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偏离了正轨。
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比一个浪迹天涯的游人来得轻快？
即便现在本田菊抢了皇位，他也不会怪他，他只恨本田菊毁了他和大秦，又毁了他的自由。
皇位，那算得了什么？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套枷锁，锁住了他这辈子的本心。
阿耀轻轻抚摸着王湾的长发，眼中满是身为兄长的宠爱，“算了，湾儿，你们还不懂，这些事儿，放下就没什么了。”
王湾似是对阿耀宠溺的语气与动作感到满意，又有点委屈，于是轻轻抱住阿耀，低低道：“哥……”
衣料的摩擦使他感到轻微的疼痛，他却没有在意，兄妹之间从不计较太多。
“湾儿不想在宫中，对么。”阿耀微眯了眯双眸，眸中散发出不寻常的光。
“既然不愿继续待在宫中……那哥哥会送你出去。”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欠了她太多，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王湾走时，在门口碰着了露西亚，先是有些惊奇，这金发碧眼的长相多少有些突兀，但又恍然，听说前阵子来了个俄/国的画师，总是留在戏院里，和自家哥哥走得很近，想必就是这位。
王湾对他笑了笑，“多谢您最近对阿耀的照顾。”
“没什么，应当的。”露西亚也笑了笑，神情中有些透不出的尴尬。
王湾又对露西亚字正腔圆的发音表示了惊讶，然后告了别。这么看来，她倒像个知礼节的贵人，那疯癫丫头的样子不怎么显露出来。
露西亚脸上的笑总算僵在了脸上，凝成了化不去的忧虑。
这个女的和阿耀是什么关系？刚才他们的动作太过亲热了点……
他快步走进了王耀的房间，那消瘦的人正皱着眉一勺一勺喝下早已凉了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