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箱奁一并,铺上缎被,一张卧榻,瞬间而成,心洛浅浅一笑,似有若无,今晚,这里就是她的歇息之处了。
正欲宽衣而眠,心洛突的停下解衣的动作,屋中还有她的夫君,夫君?淡然一笑,他和她未曾拜堂,他不是她的夫,她亦不是他的妻。
于是,心洛和衣而躺。
寒宫宸高大俊逸的身躯一动不动的伫立烟罗纱帐之中,静静的凝睇着烟罗纱帐之外,心洛的一举一动,轩眉稍稍一蹙,转身便拿起锦榻之上沾染斑斓血迹的锦帕,放于怀中,飞指一弹,红烛熄灭,室内瞬间一片黑暗,只留月光洒下的一室清辉。
洞房之夜,谁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谁道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不过是文人墨客们闲来无事,信口胡诌罢了。
未休即是休,何必三更见日头?心洛淡然一笑,想来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但愿有朝一日,他会休离她,放她自由。
观着从窗户洒进的斑驳月影,月儿走走停停,一会儿阴霾,一会而清亮,变换难测,就如同她的人生,亦是难以预料,一场寿宴便把他和她,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联系到一块儿,君王一句话,她搭上一生。
月落无声夜无眠,就这样,心洛一夜无眠。
寅时过了不久,心洛便感觉到寒宫宸起身,如黑夜中的一道暗影般,离开忆云苑,皓月的光辉仍旧滋润着万物生灵,没有一点西沉的迹象。
寒宫宸走出忆云苑,踏着清冷的月色,一路走向书房。
甫一进入书房,齐垣马上将屋中的蜡烛点亮,顿时,原本漆黑一片的书房换上明亮的外衣。
寒宫宸眼眸轻扫一眼齐垣,齐垣会意,马上躬身退出房门。
正在这时,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吹开了原本紧闭的窗户,月光如九天银河一般,洒进屋内,晕染一片。
寒宫宸仅是微微一瞥,没有走上前关闭窗户,而是稳步走向百年檀木制成的大红长桌旁,桌上并排放置着两柄长剑,一柄陨石炼制而成,剑体乌黑一片,表面金雕细琢着一条通体青翠,口吐火焰的祥龙,在烛火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闪亮的光芒;另一柄剑同样是陨石炼制而成,却剑体火红一片,表面亦是雕刻着祥龙吐珠的图案,但妖娆刺眼的红似是敌人的血一般,在烛火下散发出丝丝诡谲的气息。
寒宫宸缓缓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那柄乌黑的剑,瞳眸之中有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痛楚的感觉慢慢传遍四肢百合,这柄乌黑的剑名叫青翔剑,而那柄火红的剑名叫焰翔剑,两柄剑是他十岁时父皇赐予一母所出的皇弟寒宫岩和他的礼物。
曾几何时,父皇慈祥的摸摸他和岩的头,温和的笑道:“宸儿,你就如初升的太阳一般朝气逢勃,散发着吸人的火光,这柄焰翔剑父皇就赐予你了,岩儿,温文尔雅,卓尔不群,这柄青翔剑就赐予岩儿吧。”
想不到的是,往事历历在目,却道物是人已非,寒宫宸眼眸之中的痛楚更甚,岩把青翔剑留予他而自己却笑着离开这个世界,他为何笑着离开呢?寒宫宸身体一怔。
蓦地,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迅速从窗户一跃而进,单膝跪地,恭敬的道:“门主。”
一瞬间,寒宫宸收起痛楚的神情,眼光如鹰隼般凌冽,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看单膝跪地的男子,淡淡道:“起来吧。”
男子站起身,只见男子一身黑袍,刚毅如刀凿般的脸庞,墨黑的瞳眸盈满冷冽的肃杀之气,白皙的脸庞被垂落眼前的青丝覆住大半,发髻高高束起,站着一动不动。
“翼国那边状况如何?”寒宫宸沉声道。
“内乱夷平,翼国皇帝重新执政,册封流落本国的九皇子为太子。”简洁的话语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平板的回话。
“翼国皇帝给本王的承诺可曾兑现?”寒宫宸一挑眉,淡淡道。
“翼国皇帝已派遣亲信与翼国太子一路随行,现已行至翼国边境,大抵半月之后可抵达洛城。”黑衣男子平静的回道。
寒宫宸,微微一点头,嘴角拉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沉声道:“退下吧。”
一听寒宫宸的话,黑衣男子黑眸一抬,微微一顿,即可平静道:“他已暗中买通玄镜楼,将目标定在大将军范离身上,门主有何指示?”
黑衣男子口中的‘他’寒宫宸当然知道是谁。
寒宫宸冷冷一笑,他不过是拿范离开刀,杀鸡儆猴罢了,他亦不需要餐位素尸的无用之人,轻撇唇道:“暗中观察便是,毋须动手。”
“遵命!”仍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情绪,黑衣男子一转身,眨眼之间,便消失在烛光掩映的书房。
寒宫宸看看窗外的月色,眼光重新回到身前的大红长桌上,淡淡道:“来了就现身吧,梁上君子可不是你玉澜国第一公子的风范。”
寒宫宸话音一落,房梁之上瞬间飘落一道白影,衣袂翻飞,沐浴在银白的月色之中,宛如仙人一般。
秋玉谨尴尬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摸摸鼻头,干笑道:“你怎知道我来了?”
寒宫宸抬头,平静的望一眼面前的秋玉谨,淡淡道:“他也知道。”不把秋玉谨的尴尬看在眼里,接着道:“本王洞房,你也入了吧,青竹熏香可以使一般人丧失灵敏度,感觉无力,那可不包括本王在内。”
秋玉谨又是一阵尴尬,却也慵懒一笑,道:“只是想看看你给皇贵妃一个怎样的交代罢了,义兄当是不会介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