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禄一出去,我便觉有几分尴尬,脸颊顿时红了个大半,方才倒还没觉尴尬。倒是司命,却是一脸的自然,见我面红耳赤的,轻将我拥在怀中道:“好久没见你这般模样过了,你不记得往日的事情也莫要急,许是时机未到罢了,如今你是要好好修行的,莫不然他日记起了那些过往反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若是不知晓真相,多是也不能眠的。司命说好好修行,莫不然他日记起那些过往反不是什么好事。我自觉在那凡尘之时,用了那转生劫本该是灰飞烟灭的,如今我是越发的糊涂了。
还有那西王母待我的态度,知晓我的状况之后,竟亲自来这府宫,说是说是来看看我。这俨然不是对一名小仙该有的态度,可我明明就是一名小仙罢了。
作为一名神仙,且还是在司命手下当差的神仙,身体向来该是很好才对的。可我这不知是倒霉催的,还是怎的,硬生生的在这榻上躺了半个多月。
往日,我从未想过,司命是会照顾人,就是在那凡尘之时,也是我在照顾他。真真是未曾想到,他还能熬粥,我以为他是会烧了这府宫的厨房的。
这倒不算奇了,最奇的是,西王母对他这般的行为非但未阻止,离开前还叮嘱道:“好好照看着,她这是要些时日的。”
呃,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我。我突觉我面子好生大,能让司命伺候着,我是乐在其中的,从前都是我伺候他。
不过,这整日躺在榻上也是极其造孽的,还得整日服用那太上老君送来的丹药。那太上老君,说我是身子虚,呃,这,这是说凡人的吧。
我自觉我这般,是与那玄青簪有关的,可司命就是不与我说,任我怎么缠他,他都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将那勺子送到我嘴边道:“张嘴!”
我能离开那要命的病榻之时,是在半个月之后。夜深之时,他却还在那书房中,看样子是还在处理公务。
这些日子以来,我日日躺在那榻上,他日日照料我,难不成他是白日里照顾我,夜里再来处理那些公务。
世人皆以为神仙是不用睡觉的,是不晓得累的,这可是大错特错。
我心中忽觉愧疚,这些日子以来,我还在心中想着怎么为难他,以报复他平日里刻薄我的仇。如今想起来,我真真是小人。
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样感情,这些日子以来,我总觉他很奇怪,从前他可是从来不会这般的。约莫,他是与我一般,对那尘世的爱恨情仇难以释怀,可那西王母的态度也颇为奇怪了些罢。
我站在门口,踌躇了许久,这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里面传来他淡淡的声音,他头也不抬,便晓得我来了。
我走进去,干笑了两声道:“神棍,你还没睡呢!”
呃,我这神棍二字一出,我自觉是破坏气氛。此时我该一脸乖徒弟模样的说,师父,您还没睡呢?还是,我该一脸贤惠的说,夫君,你还没歇呢。
可这话到了嘴边,就硬生生的变成“神棍”了。
他似乎略有些吃惊,眼中却带着惊喜。呃,这人是犯贱的吧,喜欢人叫他神棍。
“坐,你不也是,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他放下手中的笔杆子,抬头含笑看着我。
这天宫的案可是比那汉宫的好了太多了,高出了许多,还配有小凳子,我随意的拉了条凳子便坐了下来。
实我今晚是想问问他,那玄青簪究竟是怎么回事的,那玄青剑又是怎么回事。可瞧见他那副模样,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是说出个什么来。
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般道:“瑾兮,你今日是想问那玄青簪的事吧。”
这被人窥出心思,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我这还未开口,他倒是先开口了。
既如此,那我倒也不必支支吾吾了,老实道:“是。我不晓得我究竟丢了什么,但我晓得我是丢了东西的,定然与这玄青簪有干系,是不是。”
每每问起这玄青簪时,我总发觉司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这也是我支支吾吾的缘故。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或许你不记得那些过往才是最好的,若不是……”
平日里府宫本就是不热闹,此时这三更半夜的更是冷清,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了,也是听得尤其清楚的吧。
“若不是什么?”我有些急切的道,声音在整个书房回荡着。
司命顿了半晌,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道:“从前,不与你说,是怕你受了影响,你这身子本就不稳定,如今却是非说不可了。”
我听得是一阵糊涂,什么叫受了影响,如今非说不可了。
对这玄青簪,我总觉是有些印象的,却也是记不起来,呃,这般多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听听司命怎么说吧。
我托着腮,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真真像是个小孩子在听大人讲故事。
司命微瞧了一眼我头上的玄青簪道:“这玄青簪与那玄青剑可是渊源颇深的。”
玄青剑,玄青簪,这个不用他说,我也知晓的罢,可这究竟是什么渊源,难不成还能是一个爹生的?
天宫的夜与凡间也是差不了多少的,书房内点着灯,司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玄青剑和玄青簪本是天地初开之时,天地灵气所孕育出的第一双凤凰所持神器,后洪荒大战,这一双凤凰双双形神俱灭。”
我略有些疑惑,这不是那一双凤凰所持神器,却怎的又与我扯上关系了。
府宫藏宝阁的宝贝是多得很,若是想知晓那过往,只需那转生镜一瞧便知。不过若是没有司命施法,这转生镜也就是块能照人的镜子罢了。
司命正欲开口,我忽觉额间有些疼痛,那玄青簪不知何时浮在空中。一道青光,瞬时化为一把青玉剑,剑柄上雕琢着一只凤凰,飘飘浮浮的便出了那书房。
我与司命皆是一脸茫然,对视一眼,慌忙的朝着那门外追去。
那青玉剑的剑光极强,远远的便瞧见了,那青玉剑此刻正在我眼前。我正欲伸手夺剑,司命忽拦住我道:“跟着便是,这剑气厉害得很。”
我瞧着司命好似也不知晓这个中缘由,在那玄青簪化为青玉剑的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好似并未料到这青玉剑会如此一般。
不过,此刻好似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与司命紧跟着那青玉剑,直至到了那藏宝阁外才停下来。我与司命皆是一脸疑惑的望着那青玉剑,正在此时,一声巨响,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这府宫中虽是冷清,可夜里却是点着灯的。我摸索着朝着司命方才所站地方走去道:“神棍!你在哪!神棍!”
我隐约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凭着直觉朝着地上摸索着。这手,这是司命的手,可是为何是湿淋淋的,血,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司命的手上好多血,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平日里不是很厉害么,怎的会这般呢,难不成是因那青玉剑的缘故。
此刻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慌忙的将他扶起来。此刻,周围又忽然亮了,那青玉剑化作玉簪自己回到我头上。
方才的一切,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司命,他一动也不动的在我怀中,身上好多血。我虽不是见多识广,可我也晓得,若是这般模样,那便离灰飞烟灭不远了。
我不晓得我是怎么把他弄去那府宫寝殿的,只记得那九歌神君说他是因我才变成这般的,可是为何我什么也不晓得。
司命原就是那九歌神君中意的妹夫,只因我的出现,他便做不成他的妹夫了,他那妹妹也因此入魔,如今还得去受那历劫之苦。那九歌神君自然是不晓得个中缘由的,更不知晓那些个事儿多是因司寿引起的。
只怒气冲冲的说我是祸害,此时,我不想与他多争辩。昨日夜里司命便服下了太上老君给的玉凝丹,可到如今还未醒来,脸色也是苍白得很,我生怕他若是醒不来了该如何。
我与那九歌神君正僵着,太上老君便一脸担忧的从外面进来了,瞧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司命,他是一阵长吁短叹,罗哩叭嗦一大堆,也没个重点。
九歌神君脾气不好,尤其是不喜欢啰嗦,就怕差点没把太上老君的胡子拔了。
这般的暴脾气,真不晓得怎的还当了这么久的神仙,我在心中为司寿默哀了一把,他这大舅子,实在是不好伺候。
我实在忍无可忍,拦住那正欲狂揍太上老君的九歌神君道:“说重点!”
太上老君这才缓缓道:“司命星君当日为救你,损耗了不少修为,如今想是受了那剑气的刺激,再加上那往日的旧伤,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命不久矣,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我想太上老君是从未见过我这般模样的,这般粗暴的模样,险些就掐死他了。
此刻倒是换成那九歌神君将我拉开道:“你别把他弄死了,弄死了还怎么救司命!”
那太上老君连连后退了两步,生怕我们这两个粗暴的人要了他的老命,他修仙也不容易,虽不会当真死,但也是得受些罪的。
我瞧着太上老君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并不是没有法子,不过是不敢说罢了。
我淡看了那太上老君一眼,恢复了原先一脸谦和的神色道:“老君,你先回去罢,方才的得罪了!”
太上老君一听,自然是愿意得很,那老骨头,竟能走得那么快,平日里还真是没看出来。
九歌神君将一脸郁闷的看着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老头走了,谁来救司命,诶!你这,你这,你说怎么办!”
我虽是没什么把握,却也得故作镇定道:“去东华台,紫宸殿。”
这九歌神君与那玉瑶仙子的相貌真是相差甚远,我知晓他们确是亲生兄妹,可这九歌神君实在是,呃,这个全然就是一粗人。
自归天宫以来,我便觉与以往大有不同,或许是与我记忆中大不同罢了,那些个仙僚的态度都颇为奇怪了些,包括那西王母。
呃,唯有这九歌神君,这九歌神君从前我也是未曾见过的,也瞧不出哪里奇怪,不过我瞧着他好似从前就与我相识一般,见了我便没好脸色。倒是他这般的粗人,竟与司命的关系还不错,难怪他觉这司命是他妹夫的好人选。
东华台那紫宸殿却是好地方,怎的说也是他东华帝君住的地方,不华丽却是气派得很,往日我也是来过的,那时是随着司命一起来的。
瞧见我来了,东华帝君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想来也是吧,天上的神仙与那汉宫的奴才比,那八卦功力是有过之而不及。
我款款的走过去,恭顺道:“小仙见过帝君!”
东华帝君的样貌生的极好,桃花不比那司命少,他却都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瑾兮丫头,你是为司命的事来的吧!”东华帝君手中还抱着个酒坛子,头也不抬的道。
虽是爱酒,可他却是不曾醉过,说话时不快不慢,悠悠然间,却是气势磅礴,这便是真正的上神吧。
我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了当道:“想来帝君是知晓了,我闻师父是因我才这般的,不知帝君是否有法子。”
此时东华帝君才微微抬起头,神色略有些不悦道:“本座是救不了的,司命这是往日留下的病根,司命这性子,遇上你这性子,唉!若是要救司命,你得去找你哥哥植物之王青竹帝君,到时你所迷惑的一切也自当揭晓,你头上这玄青簪便能带你找到你哥哥!”
我虽是有些茫然,不太明白我何时有了哥哥,但东华帝君那一脸的肯定让我确信,只要找到我哥哥便能救得了司命。
如今,我不在乎那些什么过往记忆,我只是不想司命有事,我不想他落得个灰飞烟灭。我只是不想再看不见他,纵使他整日欺负我,刻薄我也好。
“那么小仙该怎么做,还请帝君明示!”我自觉我此时说话都来了精神,不像方才,无精打采的。
东华帝君声音沉沉道:“你只需回到你从前修炼之地,这玄青簪自然会带着你找到你那哥哥。”
听罢,我转身便朝着紫宸殿外去了。“三日之内赶回来,否则那司命星君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三日之内,这般急。我匆忙的回到府宫,司命还是一脸病态,躺在那榻上一动不动,在踏进府宫的前一刻我还幻想过,许一进府宫,他便坐在那了。
他的手亦是苍白得很,我拜托那司禄帮我照看几日,便匆匆的朝着仙山去了。
司命,你要等我,千万不可以就那样去了。你为了我变成这般,我甚至都不晓得你为何会为了我变成这般,所以你不可以就这般丢下我,丢下一个什么也不晓得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