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不管做什么都是淡定至极的,悠悠道:“那是东华帝君所写。”
我正喝着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这东华帝君好歹也是个男人,这写个命格,也不晓得干净利落些,你说一下子死了便好,非得悲悲戚戚几十载。
“东东华帝君!他吃饱撑的吧!”我这话实乃是无意间便脱口而出了,那东华帝君居然能闲到管我一个小仙的事儿。
呃,貌似,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司命一向是公正不阿的,不知这回他要怎么去还那司寿的人情。
司命的手提着毛笔,似乎是在想着,怎么去改那三生劫。
我兴冲冲道:“师父!您要怎么去还司寿星君这人情呢!”我这一脸的兴奋,实在是幸灾乐祸,不过是比他人表现得更为明显罢了。
司命放下笔杆子,抬头正瞧见我笑的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略有些抑郁道:“不过就是改个命格罢了,用不着笑成那般。”
洋洋洒洒的几行字,那陆天清就和玉瑶干系就变了,这第一生的劫竟然是,是陆天清盗取帐房钥匙!刚好让这玉瑶撞个正着,然后,然后玉瑶就被生生的,掐死的!这样就改了。这般,第二生,第三生还是照原来的模样走的。
说来,这不过是那司寿自私罢了,他是不希望那玉瑶与那陆天清有什么牵扯。唉!可怜了,那陆天清第二生还是他老爹呢!不过这陆天清也着实的恶劣了些,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府宫冷冷冰冰,总觉没人情味儿,不过唯一好的就是那好酒多。东华帝君和司命皆是爱酒之人,这二人之所以能如此志趣相投,那与这酒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日,东华帝君又来这府宫寻酒喝了。一进门便瞧见我懒散的躺在那凉椅上。我心中想着,司命定然对我这破石头死心了,终于看透了我终究是不会变成璞玉的。
这天宫和凡尘原也没什么区别,同是裙带关系,贿赂也是常有的事。譬如,今日司命就是用这美酒贿赂了那东华帝君,那司寿人情,就这般还了。
说来,我回这天宫已有好些时日了,时常会想起在那凡尘之时,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如今回想,却还是无限感怀。
那东华帝君来这府宫之时,我正懒洋洋的躺在那凉椅上,姿势是尤其的不雅。这东华帝君倒也习惯了我这般模样,在这府宫,我向来是这般,司命实也是拿我没法子的,如今倒是更没法子了。
做个混吃混喝的小仙,实也没什么不好,在汉宫之时身居高位,却不曾有一日是真真做过自己的。
如今这是天宫,并非那汉宫,那伏案之人也非刘启,是司命,我并不觉这有什么不好,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总觉是空落落的。
繁花似锦,却唯独只爱那一株,我是喜欢司命的罢,就像喜欢刘启那般,说来都是他。
喜欢又如何,他如今是司命,是我的师父,只能是我的师父, 那凡尘之事早该忘了。
对,他是我师父,只能是我师父,他都不当回事,我何必要去挂怀呢。
“瑾兮,进来!”我有些半梦半醒,里面便传来司命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的从那凉椅上起来,打着哈欠便进了书房。回望一眼,那凉椅在那门口斜放着,忽觉我像是守门的。
司命可谓是恪尽职守啊,一刻也未曾闲下来过,我揉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师父,您叫我干嘛!”
他手中还拿着笔杆子,抬起头却瞧见我这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略有些蓬头垢面的,笔杆子哐的便掉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这不成体统的样子,有些日子不管你,你便这般懒散!”司命的语气中似有些责怪,却也微带些宠溺。
宠溺,想是我看错了,约莫是没睡醒的缘故。
下一刻,我却是被他吓得不轻,他轻揉着我的头发道:“看看你这一头青丝,却也不晓得好好打理!”
我愣了半晌之后,才故作镇定的拉开他的手道:“这头发本来就乱,方才睡得迷迷糊糊,便让师父您叫了进来,被您这般一弄,就跟那卯日星君的府邸一般了!”
这卯日星君原身乃是大公鸡,他那府邸是乱得很,从不晓得收拾的,司禄私底下管他那府邸叫鸡窝。
诺大的府宫,也就我与司命两个人,纵使有其他人,也是不与这司命说话的,他总是那般一板一眼的,尤其厉害得很。
“这玉簪子,我替你戴上了,莫要再将它拿下来了!”我这念念有词,还未念完,他便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支玉簪子,略有些温柔的戴在我头上。
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温柔,我觉他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这玉簪子,与那凡尘之时的玉簪子是有几分相似,却也不完全像。墨色玉簪,雕琢成兰花状,那是君子兰。
他对其他女仙也是这般么,呃,想来不用这般也是能招来桃花的,就凭那张脸。剑眉星目,生得一双桃花眼,俊朗不凡,英气十足。即是冷若冰霜,依旧是让那些个女仙着迷。
“师,师父!您是不是喝多了!”我结结巴巴道。自归这天宫以来,我这是第几次结巴了,我只觉脸有些烫。
他低头笑看着我道:“这玉簪子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是物归原主了,往日是怕你修为不够,治不住这玄青簪!”
“玄青簪!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玄青簪,玄青簪,玄青剑!”我这一想,便脱口而出了。
不过,感觉这东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看来我这徒弟做的也不亏嘛!
这一高兴,顿时便忘了尴尬,笑的一脸桃花灿烂道:“谢谢师父!”
我这一高兴,便忘了司命的本质,狗改不了****嘛!呃,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以司命的贱道程度,我真真是后悔说出“谢谢师父”几个字。
果不其然,他抱臂笑看着我道:“恩,你要怎么谢我!”
我思索了半晌之后,突然想起,他方才说什么物归原主,虽我不记得这玄青簪从前与我有什么牵扯,不过,这玄青簪定然是属于我的。
我正欲开口说话,他却将手搭在我肩上坏笑:“要不,你亲我一下!”
我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今日当真是喝多了,他可是我师父!虽这看着,实在是与我年纪相仿,不过他可是我师父,他这人向来是一板一眼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道:“师父,你今日中邪啦!让那东华帝君给施了法!”
他忽神色黯然的看着我,一双桃花眼朦胧道:“你本不该这般唤我的!如今却是这般!”
说起那凡尘之事,真真是恍若隔世。我心中想着,难不成他还记挂着那凡尘之事,可也不像啊。我本不该这般唤他的,那我唤他什么,夫君!那是在凡间之时,未曾入凡尘之前,我是唤他什么来着。
呃,呃,好像是神棍司命,臭神棍!可是我为何要唤他神棍!我不记得了,任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每每想起这些,总会有些莫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总有个声音是那般的熟悉,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此刻却是更明显了,那些画面是越发的清楚了,青衣女子,柳叶眉,丹凤眼,鹅蛋脸。似在对一名素衣男子笑着,我只看得到那男子的背影,那是在一片仙气环绕的湖边。
那女子不正是我自己么,我只觉头疼欲裂。司命见我脸色瞬间大变,一脸的难受,竟将我搂入怀中,声音中似乎是紧张得很道:“瑾兮,别想了,若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只望着你好好的,莫要再一次消失了。”
世人皆以为神仙是无病无痛的,可我却是晕了过去,昏昏沉沉时,总见到那仙气袅袅的湖泊。总看见那个背对着我的素衣男子,可我却看不清,连那人的背影也看不清。
醒来之时,司命正在榻前,见我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依稀记得晕厥之前他说的话,他说,若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只望着你好好的,莫要再一次消失了。
再一次消失,这是何意。我忽想起初归天宫之时,不管是谁,都很避讳在我面前提起从前的事情,我隐约感觉,司命他一直在保护我,就像在那汉宫之时一般,用他的方式在保护我。可此时,我真的是迷茫的很,我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自飞仙以来,我从未见过司命这般紧张过,在我的记忆中,他一向是恪尽职守,看哦博徒弟的淡定师父。
司命轻抚着我的发丝道:“头还疼么!”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少见的温柔,虽头还是有些微疼,但我却是清醒的,自然也是看的十分清楚的。不晓得为何,我突然觉得酸溜溜的,一没忍住便哭了出来。
哭得天花乱坠的道:“臭神棍!神棍司命!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我会很害怕的,你不晓得么!莫名其妙的臭神棍!”
他的眉宇间似有些悲伤,虽我觉用悲伤实在是不太适合他,可那的确是悲伤。
锦帕轻拭去我眼角的眼泪,轻抚着我的脸颊道:“别害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地老天荒,我一如既往的守着你。”
若是换作以往,他这般的深情,还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我不是以为他中邪了,便是觉他喝多了。可此刻,我却只有在他怀中才会觉踏实,才不会因那丢失的过往而惶恐不堪。
他是我师父,还是我的夫君,我全然是糊涂了。只得在颤抖着在他怀中,那些画面,那苍凉的山坡,干涸的湖泊。身体生生被剥离的恐惧,那不过是些模糊的画面罢了,却能让我这边恐惧。这是他一直不愿与我说起那过往的缘故么,可那玄青簪,他明明晓得那玄青簪是极易勾起过往的记忆的,却为何还要那样做。
“哎哟喂!我说瑾兮好些了没!”那司禄每次进门都是不晓得敲门的,被他撞进这一幕实在是尴尬得很,我猛的从司命怀中挣脱,有些尴尬的低着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瞧见”司禄十分欠揍的捂着他那双杏仁眼,连连退了好远,直到退出那门外。
说来,这司禄的模样长得是极其的,呃,怎么说呢,极其的年轻罢!那模样,拿那些个女仙的话来说,就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