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牛雕像逗留一会,经过一处门口有雕像的大楼,我拍了一张,经过公园时,又拍了一张,顺着大道,向广场走去,我和父亲一路欣赏的街道建筑。
“走吧,我带你去纽约最迷人的地方。”父亲挽着我的手臂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嗯,我女儿真漂亮跟你妈妈一样。”
我害羞的看了父亲一眼,其实也就一件风衣,我妈妈以前也有一天类似的?
这个所谓最迷人的地方——原来是纽约另一边个市场,很多人在做生意。向大街这边的城墙下,有一个简陋的舞台,很多人围着看热闹。
我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服装太过正式,走进一群花格子衬衫、短夹克的男男女女中间,还真觉得有些另类。
我瞟了一眼父亲,父亲脱了西装和领带,敞开了衬衫的两个扣子,竟然摇身一片,也成了这些人中间的一员。
父亲把衣服和我往一张桌边一扔,自己则跨到了台上。
在我瞠目结舌的时候,父亲已经微笑着拿起了身边某个黑人的萨克斯管,微微点头,电子吉父亲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接着,萨克斯管就悠扬地吹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很难想像面前这个沉迷在音乐世界里的父亲,和总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父亲,是同一个人。
这时的父亲,完全只是一个在音乐世界里徜徉的老年人,与周围的环境融成了一片。
“献给我心爱的姑娘!”父亲用英语喊了一声,顿时掌声如雷,我感受到了这样热烈的气氛,顿时脸颊发热。
当悠扬的曲调再次响起的时候,一朵玫瑰花从餐桌边扔上了台。接着,一朵接着一朵,像是洒着雪花似的往台上扔。有两朵落在了父亲的身上,父亲却只是含着笑,微眯着眼演奏父亲献心爱姑娘的曲调。
我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我格外不想看到父亲拿玫瑰花的样子。幸好,父亲一朵都没有捡。
我拿着桌边的一枝玫瑰,放在手指间把玩。可是要我像那样热情的美国人一样,冲到台前尖叫着撒花,朵朵绽开的花红,伴着父亲追忆的情怀。不过我还真没有这样的勇气送花。虽然我很想这样做。内心里一直想为父亲做点实际的鼓励,那么大年纪了玩音乐一回不容易,生父这两个字清幽在我的心门,雅居在我的身旁。只余一缕忧伤的旋律划过指尖,盈了惆怅,印了悲凉。让我想起我生母的样子。
父亲接着唱了一首《往事只能回味》,我很吃惊,真没没想到父亲还这么怀旧,怎么看都是新新人类啊。是么?我也很吃惊嘴张成了O形。
父亲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清绝高古追怀逝远的劲儿。为了表示真的有心好古立志怀旧,居然特亮出我以前小时候演唱会上惊了四座的压轴曲——貂蝉已随着那清风去。
在引吭之前父亲还得照例介绍一番,这首歌是《三国演义》第七集的插曲,其实应该算是片尾曲,因为并没有接着唱《历史的天空》。这集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伴着悠悠的歌声,大漠长风,一辆马车渐行渐远,里面坐着的就是不顾性命不辱使命、终致吕布刺董卓于受禅台下的美女,貂蝉小姐。
嘎嘎嘎,赶紧回想下,小时候看《三国演义》并没有注意到这首歌,大学时买盗版廉价的磁带,有一盘录了四大名着电视剧的许多歌曲,里面最喜欢的就是这首了。歌词如下(据说是万山红唱的,词曲作者不晓):
说什么郿坞春深全不晓天意人心受禅台反成了断头台帝王梦何处寻远离了富贵繁嚣地告别了龙争虎斗门辜负了锦绣年华蹉跎了豆蔻青春为报答司徒大义深恩拼舍这如花似玉身从今后再不见儿的身影也再不闻儿的声音貂蝉已随着那清风去化作了一片白云。
所谓“演唱会”是这样的:我自幼唱歌难听,从不敢当众开口。到了大二还这样,有一回陪一男生在海边散步,他要我给她唱首歌听,我很不礼貌地拒绝了,没情调吧?可是当时顾不了许多,情愿跳海自尽也不肯哼哼的。大三暑假里没有回家,留在学校的一些女神门晚八九点钟去操场上纳凉,大家围坐一圈,说说笑笑,慢慢的有人唱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了,忽然有一日大声地唱了出来,黑夜真是好面具有没有,我第一次没有恐怖,夜也是好的挖掘机。我越唱越来劲,晚上唱,白天学,居然会唱了好多歌。不仅会唱他们会唱的,还会唱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尤其是后者,唱起来可以肆无忌惮,反正没有人知道唱的准不准嘛……嘎嘎嘎嘎。至于再后来嘛!
后来KTV什么的我就不敢进入了,我的禁地啊有没有!
父亲唱完,掌声再度响起,有好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围拥到了台前。父亲含着微笑,从台上走下来,立刻陷进了爱戴的人群中。
我瞪视着父亲,恨不能把那些莺莺燕燕都推到一旁。
父亲的脸上,居然印上了两个耳环印子,父亲笑着说了句什么,美女们才娇笑着散了开去。台上又有一队黑人演唱组合,唱起了一首乡村歌谣。
我坐得笔直,看着父亲踩着音乐的节拍,走到了我的面前。一伸手,就取走了我正在把玩的玫瑰。
“这一朵是准备送给我的吗?”父亲轻笑着问,额上有着亮晶晶的汗粒。
我愣愣地看着父亲微笑的眼,父亲的黑发因为微汗****了一缕,掉在额前,更增添了几分独特的狂野气质。
这样的父亲,和我平时眼里的父亲,完全判若两人。几乎不敢与父亲相认,我看着父亲把玫瑰放在鼻子下面,这样的一幅图画,放在哪里都赏心悦目。
“女儿,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父亲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一伸手,把我面前的饮料仰头就喝得涓滴不剩。
一个金发美女穿过人群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嗨,你吹的真好,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美妙的萨克斯管了。”
他看着我的明眸皓齿,几乎怀着嫉妒看我把半边的身子,挨到了父亲的身上。实际上有这样的父亲我是无比的幸福的。
我慢慢地低下头端起了饮料杯,慢慢地啜着。连那柠檬甜都变成了黄连般的苦味。要是妈妈在就好了,一定跟父亲很相配。我终于嫉妒了!不想让别的阿姨分享父亲。
“对不起,我已经有伴了!”父亲推开了金发女郎,然后指了指我。
女郎发出一声夸张的笑声,忽然偏头在父亲的颊上印下了一个吻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