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勿是一个很平凡的少年,水松那个糟老头子是这么说的,陶勿也是这么相信了并且坚信不疑。但总有不开眼的家伙非说他不正常。不过南仑山所有敢拿这事开玩笑的家伙被陶勿狠狠教训一顿后,都已经和水松保持一致口径了。
只是最近陶勿觉得很烦燥,但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差不多都过了青春期,就该骚动了,不管他平凡,还是不平凡,该骚得骚,该动得动。而唯一的亲人水松除了让陶勿在南仑山顶细雨弥漫云烟氤氲的地方打坐读书之外,也没有教过他认为有用的东西。
陶勿小时候有个老婆婆偶尔会上山走动走动,有一次背对着陶勿悄悄对着水松说:“老头,你这是在造孽啊。”水松听后只是摇头。陶勿很喜欢称呼为岑婆的老婆婆,因为会带些山上见不着的好吃东西,好玩玩意送给他。可是后来很久没看到了,陶勿忍不住询问水松,老头还只是摇头,指了指天上,幼时的陶勿顺着指向仰望,除了蓝天白云,空无一物。
每天早晚在山下小路上跟踪白儿的时候,陶勿更加烦燥,因为今天那个娇柔能掐出水、小风就能吹倒的小姑娘身边多了一个兔崽子。当然他也不承认自己是在跟踪或者是偷窥,而是躲在一旁跟着保护罢了。
最让陶勿愤懑不已的是,虽然自认为身材健硕,高大威猛,可不得不承认陪伴在白儿身边的小兔崽子可能也许似乎比他帅那么一点点,秀气一点点,高那么一点点,白净一点点……
陶勿没有继续比较下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论白儿或者是少年怎么亲密,那又如何,自从与白儿第一次见面,他就肩负起保护她的重担。尤其是把骚扰她的苏家三兄弟赶走的时候,白儿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这才是最重要的。忘了说,白儿是陶勿给那个小姑娘起的名字,因为她皮肤很白很嫩,陶勿一直很向往亲自去掐一掐,捏一捏试试手感。
可惜的是白儿看见自己出面赶走苏家三兄弟的时侯,没等自己呼唤她的名字,就“欣喜”的大叫一声摇摇欲坠,似乎要昏了过去,清醒后只是低着头用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估计是表示感谢,然后撒腿就跑,让他觉得很没有礼貌。
“我叫陶勿!陶丘于高山的陶,不是逃跑的逃;过则勿惮改的勿,不是大雾的雾……”远望白儿匆匆蹒跚的肩影,陶勿纳闷她为什么要逃,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听清没有。记得陶勿向水松请教自己名字的时候,把老头乐得直夸他难得有了上进心,万万没想到老头费尽心思起的名字被陶勿先拿来泡妞。泡妞也罢了,还是这么失败的泡法。
小妮子好像有点没有礼貌,陶勿倒没往心里去,跟了这么久终于说上一句话了让他还算心情畅快。自从水松告诉他,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之后,陶勿下定决心比南仑山的所有种族子弟更有“涵养”,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在陶勿看来这是南仑山方圆几千里公认的,包括族人最多势力最大的苏家也一样,家族中不论嫡系直系旁系看见他,还不是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绕道而走。
陶勿很不喜欢全族都长得獐头鼠目的苏家,从未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水松糟老头子曾经说过人惊我一尺,我惊人一丈。苏家三兄弟竟然让白儿震惊,那么就是让陶勿震惊,他需要奉还的就是让苏家三兄弟惊的屁滚尿流。
直到之后很久,陶勿才算明白原来他误会水松的教导了,本意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不过到了那时,他反而觉得自己最初的见解是对的。人不犯我,我不烦人;人定犯我,斩草除根。别人对你尊敬,是因为你有可敬之处,至于是否尊敬别人,还就要凭软硬实力说话了,硬是拳头软是钱。
山间小路杂草丛生,逶迤曲折,很快前面的两人在茅草枝叶的阻隔下看不清人影,只有白儿清脆的咯咯笑声传来。陶勿总感觉心胸有股气憋着,在南仑山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包括能压他一头的水松也不敢让他生气,他生气就要抓狂,抓狂的后果就是不计后果,这点南仑山所有有记性的人都记得。
陶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就是觉得不爽,非常的不爽。凭什么白儿连句温柔点的话都没和他说过,却和那小子说说笑笑开心的不得了。
“陶哥好!”苏家三兄弟的老大和老二不识趣的冒了出来,在长满杂草的小路边探出半个身体,头发上还挂着不少落叶枯草,垂手低头向陶勿打招呼。
“陶……老……老……大……”说话磕巴的是苏家的老三苏夏,面目憨厚,比他两个哥哥尖嘴猴腮的瘦脸不同,圆胖的脸上笑容可掬,陶勿唯一勉强能看得顺眼的也就是老三了,上次下手打得最轻,踹倒一旁没有再补几脚。
陶勿从鼻中低沉的“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打断了苏夏的问候,没给他们正眼,心里着急,脚下的步履没有加快,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白儿消失的树林方向。
“真倒霉,出门就碰上这个小霸王,哦不,是****的!”苏家老大苏周撇撇嘴,露出残缺不全的暗黄尖牙,等到陶勿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恶狠狠的骂道。他们本来想躲,但发现陶勿心情好像不太好,躲起来被发现了说不定下场更糟糕。
“大哥,怎么办?”苏汗是苏家老二。
“跟……跟……去……看看。”苏夏涨红了脸,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切,跟踪他?你又皮痒找打了是不?”三兄弟中苏周最恨陶勿,上次莫名其妙被陶勿打断的腿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好,牙是补不上了。可气的是陶勿告诉他理由是没有理由,只是心情不爽。当然最让苏家兄弟后怕的是陶勿竟然只用蛮力就把他们哥三给收拾了。
“大哥,听老三说说,别他看一脸憨厚,咱们三兄弟就属他一肚子坏水,诡计最多。”苏汗出来打圆场,他和苏周是亲兄弟,苏夏是同父异母,关系更疏远些,就是每次干啥坏事,苏夏都要跟上。开始的时候挺反感,后来因为苏夏能出不少馊主意,也就凑合带上了。
“大……大哥,二……哥,你们听我说。”苏夏有了苏汗的支持,说话利索很多,“陶……陶勿跟踪的那小娘们咱们都见过……但那小子咱们也认识。”
“谁?”苏周苏汗好奇问道。
“咱……咱们上……上次去灵秀村偷鸡,你……们还记得吧?”
“嗯!”那是次很不好的回忆,苏周苏汗当然记得。
“咱……咱们偷鸡后,路过村外山上的白葵道……道观……,发现……发现有道宝气冲天,咱……们就跑……进去想看个究竟……结果被发现差点……回不来。”当时幸好是苏夏先发现情况不对,拉着两个兄长逃之夭夭。
即使是苏周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回想起当时,也忍不住唰一下白了。他们哥三猫进道观后,正要往霓彩宝气散发的房子走,突然被耳尖的苏夏拉到了另外一间全封闭石屋旁边。里面隐约传来凄厉的哀嚎,让他们下的一哆嗦。苏汗胆子大,爬到屋顶通风口,过一会就哆哆嗦嗦的滚下来,靠着墙角掐着自己的喉咙干呕。
“怎么了?”
苏汗指着屋顶,吐得话都说不出来。苏周和苏夏壮着胆子爬上去看过后,下场没好多少,三兄弟都被恶心到在墙角干呕。
“何方孽障!”屋内突然穿出一声叱喝,尖锐高亢的声音一下子让哥三心神动摇。
“是煞气,快跑!”苏夏先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兄长逃之夭夭,幸好苏家打架不厉害,逃跑的功夫都是一流。
逃跑的途中,苏夏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不知从石屋的什么地方,跑出两个拿着明晃晃钢剑的道士,年老干瘦的道士估计就是声音中带着煞气的,身边跟着一个白脸少年道士。
“苏家的小崽子,这次给你们家长个面子,再让我看见在我这鬼鬼祟祟的饶不了你们!”年老道士看着偷窥的几个小子滚进树林,似乎对南仑山上最大的家族有几分忌惮。
但苏夏却完全不是这么认为的,如果老道能追上他们,肯定敢下狠手,只不过在密林杂草中,找出他们可没那么简单。石屋里让三兄弟恐惧到干呕,是因为他们看见老道和小道士正在给几个人开膛破肚,整间石屋内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鲜血大滩大滩在地上蔓延,更可怕的是老道还拨弄散落一地的内脏,挑挑拣拣用尖刀划开,在找些什么。
被开膛的其中有一个苏家三兄弟还认识,是山谷中陆家的嫡系子孙。
“废……废话少说!那事和跟踪陶勿有什么关系?”苏周想到当时的惨状,忍不住也磕巴起来。那件事情后来闹大了,陆家召集亲朋好友与白鹤道观发生了有记载以来规模最大的械斗,连苏家也委派了几个道行较高的弟子助拳。结局是双方互有损失,谁也没讨得好处。
陆家族长恶气难出,爬到山顶在水松居住的茅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才说服从不过问世事的水松亲自下山解决此事。水松深居简出,是南仑山里公认道行最高的长者,至少苏氏兄弟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已经在山中见过他。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把还是个婴儿的陶勿带回,才在很少再下山出门。后来因为有陶勿的存在,不想被捉弄甚至是莫名被暴打一顿,是没有人愿意接近山顶附近几里地的。
水松答应替陆家出头后,独自一人闯入白云道观,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结果是水松把已被开膛破肚,半死不活的三个陆家少年带回了山上。
“咦,****的看起来和大哥一般年纪,怎么好像是很久以前就住山上了?”苏家老二摸摸脑门,有点纳闷。
“管球他几岁,老三快接着说。”苏周不太高兴,毕竟他也把自己当大人了,年纪差不多却被揍的七零八落,任谁都不愿听。
“陶……陶勿跟踪的是那天和老……道在一起的小……小道士!”苏夏也想起了那天的惨状,背脊发凉,打了个哆嗦。
苏汗眼中一亮:“你是说他们会起冲突?”据帮忙陆家助拳的族人说起,小道士的身手不可小觑,在整个道观都算拔尖的了。
“可是,水松老爷子不是和狗道士约法三章了吗?以南仑山脚为界,互不越界,互不挑衅,互不过问家事。”苏汗嘟囔道。
“走!去看看热闹能怎么样。再说也是那个小道士先进山了。”苏周估摸陶勿有可能吃亏,不甘心的用下巴一点陶勿的方向说道。两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但是看看热闹总是可以吧,更何况蹑手蹑脚偷鸡摸狗本来就是他们擅长本事。
三兄弟对看了一眼,互相点点头,往树丛中一钻,贴着山路跟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