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勿哥,毛豆哥。”小伙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试探问:“勿哥答应收我了?”
“我从来不收小弟,再说了,你是什么人?”陶勿奇怪问。
“我叫周虎,到顺平是为了给大哥周龙报仇的。”自称周虎的小伙看来没什么心机,一五一十的说明了来意。他大哥周龙因为很能打,到了顺平被人搜罗当了打手,没想到被小胡子一群人打成了植物人,现在已经送回老家。周虎报仇心切,偷偷从家里溜出到了顺平,前些日子大闹了小胡子几个场子,但对方总是一招呼几十号人,手里都操着家伙,周虎势单力薄,盯着一个猛打后,只能忍气吞声落荒而逃。
“听说勿哥把小胡子给废了,帮我报了大仇,请一定收下我,我很能打……”
“逼叨叨的,说了我不收小弟。”陶勿不耐烦打断,把烟屁股一弹,走回水族店里。暗地里还是有点讶异,这件事情不过一晚上加一上午,竟然这么多人知道了。
周虎急了,从挎包里掏出个砖头,嘭一下砸在自己脑门上,砖头断成好几节,碎块飞溅,撒了一地。毛豆阻拦不及,吓了一跳:“操,****妹,想自杀走远点。”
“勿哥我真的很能打的,就收下我吧。”周虎抹掉额头上的砖末,红了一块,半点皮没破。
“无聊!”陶勿哼了声推开店门,这种程度他眼里连小孩把戏都算不上。倒是附近呼啦一下围上了一大帮人看热闹,把水族店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毛豆哥,这小子来挑事的?要不要兄弟几个帮忙。”围观人群中有不少在秀云街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掺和起哄,他们平日里一向看不起毛豆。不过小胡子手下有几个在秀云街混过,所以消息传得特快,一上午秀云街的小混混全在议论这事。小胡子可不是他们这些半吊子混混能比得了了,手底下养了几十号能打的弟兄,那才叫真正的大混子,牛逼人,没想到被陶勿一晚上收拾干净,对与陶勿关系亲近的毛豆不由也高看一眼。
易清嫣这时黑着脸跑出店,指着毛豆骂:“死毛豆,弄一大帮人在门口干吗?耽误我家生意。”
毛豆缩着脖子嘿嘿笑了句:“还不是大哥威武啊。”
“威武你个死人头……”易清嫣还是脸嫩,架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又黑着脸回店里找陶勿麻烦。
“都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毛豆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四五个混混也主动往中间一站,吆喝驱赶人群。包括毛豆在内全一身痞像,看热闹的人群怕事没一会全散开,剩下些爱瞧热闹的躲远远的张望。
“毛豆哥,我是不是惹勿哥生气了?”周虎有点手足无措,毕竟事情是他引起。
“没事!咱勿哥刀子嘴豆腐心。”毛豆哪能摸透陶勿的脾气,只能随意安慰道。
“那收我当小弟的事呢?”
毛豆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砖头块,眼珠一抬,露出一付为难的表情:“勿哥真不收小弟,要不这样吧,你先跟着我混,怎么样。”头碎砖头见得多了,大都是靠些技巧的杂耍,像周虎这样不摆架势,愣愣的硬碰硬磕碎肯定是有点真功夫,陶勿虽不稀罕,毛豆倒是有心招揽,否则的话他那一伙都是些半拉子孩子,要出事真没什么战斗力。
“好吧,毛豆哥,我以后跟着你混。”周虎到了顺平没找到什么活干,带点钱出来早就用光了,暗想能跟着毛豆也还不错。
“毛豆哥,也收下我吧。”留下的一个混混涎着脸凑了上来,其他的混混也不甘落后呼啦一下全围在毛豆四周。
“好好,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走,先喝两杯去。”毛豆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暗暗得意,秀云街很久没有罩得住的老大了,陶勿又不想当,那他大有希望成为下一个。
毛豆招呼上在水族店里的帮忙的两个少年,站在店里齐齐对着陶勿喊了声“勿哥、嫂子我们先走了”,然后三五吆喝着去了秀云街的小吃大排档。陶勿心不在焉,对毛豆狐假虎威耍大牌的事也就当作没看到。
毛豆一伙走了,秀云街一下子恢复正常,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保持了一贯的热闹和喧嚣。水族店生意依然冷冷清清,也没有因为热闹一阵生意就有起色。
隔着秀云街一排平房的背后,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老旧居民楼顶上,站着一个怪人,大热天披了件黑色的风衣,皮手套,面目干瘦,一看就不是善茬,正在神经质的嘿嘿笑着。居民楼大都租给在秀云路上讨生活的商贩,这时很安静,否则的话看到这怪人都会以为看到了神经病跑楼顶送死来着。
怪人直勾勾的盯着秀云路水族店门口,好一阵子才把目光收回,双手撑住档水墙,直接从五楼楼顶跃下,下落时伸出干枯如鸡爪的指掌,勾住几户人家窗边露出的防盗铁栅栏,减缓下落的势头,结结实实的落在弄堂小道。随后慢悠悠的拍了拍风衣沾上的尘土,斜眼瞟了下弄堂深处。
一个以收破烂为名,常到周边居民楼里顺一把东西的中年男子,缩着头挤在弄堂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等了好一阵子没动静才探头张望,佝偻的身体一哆嗦,之前看见从五楼跳下来的怪人正站在他的跟前,舔着干涩的嘴唇,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闷闷的“呃”声只发出了一半,弄堂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偷鸡不着小命送掉的中年男子软趴趴如同烂泥敷在墙上,一截一截的下沉,脚下暗红色的液体慢慢蔓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