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个月后,已经是冬日里,京城开始下雪,天气开始冷了,本就不愿出门的贞颖,遂躲在家里看起了书。
姜佳氏见贞颖不愿出门,就带着贞颖的大嫂来贞颖的房间陪她说话。贞颖的大哥念恩是鸿胪寺少卿,他的嫡妻是他他拉凝烟,是正六品主事他他拉庆海的长女。
他他拉氏温婉如水,庄静娴雅,性情温和,却又不失满洲姑奶奶的风采,姜佳氏与念恩对她很是满意。
贞颖的印象中,前世与她交好的姐妹他他拉凝玉就是庆海的幼女,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庆海就只有两个女儿。
姜佳氏与他他拉氏进屋之后,贞颖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放下了书,扶着她们坐下,边扶着还边念叨:“今日天冷,额娘和大嫂怎的来了我处?”
姜佳氏未开口前,他他拉氏是不敢说话的,姜佳氏看了看他他拉氏,示意让其开口,他他拉氏会意,就开口道:“你二哥如今十七了,也该找个媳妇收收心了,所以今日我和额娘来就是商议此事。”
贞颖放下了书,可她的手指一直在摸索着书上纸的纹路,她并未注意纸的粗糙,低下了头,淡淡回道:“大嫂此话何意,每个人之嫁娶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哥之婚事本应由阿玛额娘做主,可俗话也言长嫂如母,所以大嫂也有权利去张罗他之婚事。可是我是他的妹妹,我有何权利去参与兄长之事?”
他他拉氏面皮薄,贞颖此话就是暗地里拒绝,姜佳氏见他他拉氏面色涨红,出言打圆场道:“你大嫂并非此意,因额娘想不到可以配你二哥的合适之人,想着你认识的满洲格格很多,就找你问你的意见。”
若是在前世,贞颖对这种由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婚事还可勉强接受,但她自从看了卢克给她的几本书,她的思想就有着非常大的转变。
在英吉利,婚事可由男女各方自由做主,若是男子有二三其德之行径,女子也可与他提出离异,男子和女子可有同等之权利。
贞颖明白了姜佳氏的用意,从古至今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可贞颖不愿自己和身旁之人因为利益与另一人结合,过着貌合神离之生活。
贞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环,眯着眼睛,劝着姜佳氏和他他拉氏:“额娘,大嫂。婚姻之事不可强求,既然你们要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希望二哥可以找到心悦之人,幸福过完一生。”
贞颖心中想着这亦是她自己对自己一生的追求,她想着或许姜佳氏也是为了钮祜禄氏一族对念恩的婚事存有利用之心理,索性也不说自己的意见了。
姜佳氏与他他拉氏见贞颖不愿开口,也不好多做打扰,就离开了贞颖的房间,白绣送她们离开后,走进贞颖身旁,言语中似有责怪:“格格,福晋和大少福晋对二少爷很关心,你为何就不顺着她们的话说下去呢?”
贞颖眼神空洞,望着房中的青花瓷瓷瓶出神,此话就好似说给自己听一般:“并非我不想管,可是此中的利益牵扯太多,有些复杂。”
白绣不同意贞颖的话语,反驳道:“格格也知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而非一人之爱,也关乎两大家族的事情,可格格……”
贞颖叹气,直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用羡慕与怜爱的眼神看着白绣:“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你虽是奴婢,但你能得到一心之人,对于我,我的生活从不由我自己,所以白绣,若是遇上喜欢的人,你就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指婚。”
白绣一听,有些脸红,却是感动不已,忙跪下道:“格格,奴才跟着你就是愿意伺候你一生一世,奴才不愿嫁人。”
贞颖心中欣慰,却说道:“你真是个傻丫头,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妹妹了,若是真有了喜欢的人,我就让阿玛额娘正式认下你做我的妹妹,而如今你就是我的义妹了。”
白绣连忙磕头,推辞道:“奴才不敢当,奴才卑贱之躯,怎可与格格姐妹相称,岂不是破坏了规矩。”
规矩!贞颖心中冷笑,对这个词汇不知是蔑视或是深恶痛绝,前世就是守着规矩,未出嫁时守着闺阁女子的规矩,出阁之后守着嫔妃、皇后、甚至对于太后的一些规矩,她规规矩矩做人,不去争斗,不妒不恨,一直护着皇帝的妃嫔和子女,但还是没有好的下场。
贞颖看着跪着的战战兢兢的白绣,起身扶起她道:“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说到底还是人定的,每一个朝代消亡之后,就有新的朝代来更替,就会有很多以前未有的规矩,规矩是天子制定的,可天子不是神人,他终究是个普通人。”
白绣听至此处,急忙打断道:“格格,此话即便是在府里也不可乱讲,更何况隔墙有耳。”
贞颖感到无奈,白绣有一些墨守成规,可前世的贞颖也不是那般的如杏贞一样墨守成规,而是可以接受一些新的事物。
然今生才知,在规矩繁复的大清王朝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一个可以让人过着自己向往之生活的世界。
白绣如此小心翼翼,贞颖也不在意:“白绣,你如今是贞宁郡主之义妹,也是我除了阿玛额娘姐姐兄长之外,愿意给予最大信任的心腹。在我面前,你无须太过于谨慎,至于外面的那些人,若是有吃里扒外的,我自有法子治治他们。”
说罢,贞颖就带着白绣走出了房间,因今日要去看望贞惠,就匆匆地坐上马车走了